她陰鬱的皺了眉。
戚耀明見她這樣子,立刻急了:“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我的衣服沒破沒髒的,怎麼還有毒啊,這麼不招你待見,還是你想穿成這樣一路走回去?”
儘管她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他還是打心底不想見她這樣。至於到底是爲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覺。
沈鬱青怔愣了許久。
戚耀明不耐煩的將衣服往她手裡推了推,最後索性往她背後一披,在沈鬱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氣呼呼的轉身鑽進車裡。
沈鬱青的手微微擡了擡,他的車子如離弦一般的箭矢衝了出去。在濃重的夜裡馬達的轟鳴聲響徹天際。
連開車,都是這麼的霸道。
沈鬱青站在路邊,目睹着他消失。向來冰冷的心,微微的漣漪一晃而過。
肩上傳來他衣服的溫度,還殘留着他的味道,包裹她的,是他的衣服還是他的體溫?
霸道的野蠻下,到底是藏了怎樣的心思?
她收斂心神,默默往前走。
突然,另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她的身邊。
沈鬱青震驚的看着搖下車窗後露出的男性臉龐。
心,狠狠一抽。
鼻息間,滿是她喜歡的古龍水味道。
她卻不安的坐在他的身邊,這個只屬於傳說中的男人坐在她的身邊,帶給她莫大的壓力。
車子經過隧道的時候,隧道內的燈光將車內的情形打量的一覽無餘,他交疊着雙腿一身平整順挺的西裝襯得成熟而穩重,此時正坐着閉目養神。
她坐在她的左手邊,她前面的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對她露出一個寬容的笑意。她抿着的脣輕輕叫了聲:“君凡哥。”
雷君凡點點頭,見她侷促,便對自己的他說:“大哥,青青在等你呢。”
他的手放在大腿上無意識的輕顫了一下,緩緩的張開閉着的眼,投給他一個精銳的眼神。雷君凡摸摸自己的鼻子,沒有說話。
車子呼嘯着開出隧道,他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跟着響起來:“青青,玩夠了嗎?”
沈鬱青震驚的擡起自己的頭,身上還披着戚耀明的皮衣,她無法置信的說:“難道你想反悔?”
他微微挑了挑眉梢,目光從她身上掠過,不帶半分感情的說:“你要錢可以跟我說。”
沈鬱青的身體戰慄了一下,無比堅決的看着他說:“你答應過我的,給我兩年時間的自由,這兩年內,我所做的一切你都不能干涉,我也不要你的錢,你難道忘了嗎?”驕傲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猶豫,只有冷豔,黑與紅兩種顏色在她身上襯得她膚色雪白,嬌豔動人。
他是她的主人,雷君睿。神秘到近乎傳奇的一個男人。他是獵手,她是他的,獵物。
只是獵物,也需要自由。
他又緩緩的靠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優雅的閉上眼:“你寧可去酒吧這樣的地方跳舞也不肯接受我的幫助,你這是在作踐你自己。”他氣定神閒的,如同林間漫步的豹子。
又是作踐自己。爲什麼每個人都以爲她是在作踐自己?
“難道我拿了你的錢然後讓自己當成你豢養的玩物這就不是作踐自己了嗎?”像一隻被關在金子打造的牢籠裡的金絲雀什麼都不用愁,像個機械一般的活着這樣就不是作踐自己了嗎?
深邃的眸子如蒼鷹一般的銳利一瞬間緊鎖住她略顯蒼白的容顏:“是什麼力量,讓你竟然敢對我出言不遜?”他的目光又掠過她的身體,“是這件衣服的主人?”
他眼底閃爍着幽光令人害怕,沈鬱青震驚了一下,平復了一下起伏的心緒之後,立刻抄手扯下了身上的衣服:“我不認識他,他只是路過而已。”
“路過?”他輕笑着像是在揣摩在她話中的意思。
沈鬱青壓抑着過快的心跳不讓自己的緊張泄露出來。
他太可怕了,凡是他決心毀滅的東西,絕無留下來的可能。
“好了,這件事情到此爲止。”沒想到他竟然沒有深究下去,沈鬱青不知心底驟然的一絲慶幸到底從何而來。
“還有鬱青,我已經跟酒吧的老闆打過招呼了,如果你想回去的話也可以回去。”前面的雷君凡對她說。
沈鬱青偷覷了身邊的雷君睿一眼,見他並無反對之後才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謝謝你,君凡哥。”
雷君凡搖搖頭。不知不覺,當年帶回來的那個小女孩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只是性子,比以前更冷也更淡了。
在酒吧跳舞是她目前所做的工作中工資最高的一份,她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
從今以後,應該無人敢鬧事了吧。
這是她的主人,給她最大的寬容吧。
她不自覺的抓緊了手上的衣服,生出幾分憂慮。
車子停在一幢有些破舊的居民樓前面,燈光綽綽,樣子有些恐怖。
沈鬱青走下車,回頭對雷君凡說:“君凡哥,今晚上謝謝你們了。”而雷君睿則閉着眼,沈鬱青沒有像他道謝,自顧自的往回走了。
雷君凡往後招了招手,便有人從黑暗中出來迅速的跟上她的腳步,直至將她安全的送回去,才折返。
這裡是要拆遷卻遲遲未拆的破敗的住樓,能搬走的全部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孤殘,這樣也好,並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她知道身後跟着的是奉命保護她的人,心中說不上什麼滋味。
就算給了她自由,她也永遠擺脫不了他們的保護。
那一夜,也是這樣漆黑的晚上,她的人生,就此改寫,只是命運,依然逃脫不了這樣的軌跡。
待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之後,雷君睿才慢慢的睜開眼。
雷君凡往後蹙眉說:“大哥,難道你真的以爲青青一個人可以應付這麼多狀況嗎?鬱宸的病很嚴重,青青現在的壓力一定很大。”
“路是她自己選的,沒有人強迫她。”雷君睿的口味極淡,卻雖然有威嚴,一股王者之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彷彿一言九鼎,無人能反駁他的話。
“可是她……”
“好了,君凡,等她在外面吃夠了苦就會回來了。”
“可能嗎?”她那麼堅韌好強的性子,即使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想着走回頭路吧。雷君睿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嗯,你去查查那個男孩子吧。”他淡漠的吩咐道。
雷君凡看了他一眼,點頭:“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回去應該就有消息了。”
“那就開車把。”他又閉上眼,如沉睡的豹子,即使睡着了也充滿危險。
一陣緊急的鈴聲打破黑暗的寂靜。
沈鬱青飛快的抓起手機,是醫院打來的!
她驚慌失措的穿上衣服,快速的衝出了家門。
黑暗中,她拼盡全力奔跑着,路口攔不到計程車,她就一路跑,心中被巨大的惶恐堵塞着,腳步機械的邁動,等她轉到大路上攔到一輛出租車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她整個人都被自己的汗水浸透,坐下來被計程車內的冷氣一吹,便有些瑟瑟發抖。
可是她顧不了,只對司機說:“麻煩你快點去醫院!”
夜晚,如迷人的罌粟,幽幽的綻放,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氣,還有隱隱浮動的不安!
沈鬱青趕到醫院的時候,鬱宸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她站在手術室外面寂靜的走廊上,默默的看着一直亮着的紅燈,心都被揪起來了。
突然,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從裡面匆匆出來一個護士,沈鬱青立刻迎了上去,問道:“護士小姐,我弟弟怎麼樣了?”
“你是病人的姐姐吧,那麻煩你先去繳費處將你弟弟的醫藥費結算一下,因爲那裡已經沒錢了,所以醫生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小護士的話頓時讓沈鬱青感覺晴天霹靂,沒錢了,所以醫生就不救了?她顧不上心中的憤懣,說:“要多少錢?”
“你去繳費處看吧。”
沈鬱青心中冰涼一片,但又無可奈何,這就是醫院殘酷的現實!她一把抓住小護士的手:“護士小姐,麻煩你讓醫生用最好的藥全力搶救我弟弟,錢我一定會繳的!”
小護士點點頭:“那就最好了,你快去吧。”說完又關上了門。
沈鬱青不敢耽擱,立刻往繳費處走去。
戚耀明撫摸着自己的額頭從急診室走出來,手上還拿着一張單子,是醫生給開的藥,要先去繳費然後才能拿藥。
晚上喝了不少酒,沒想到後勁這麼足,一個不小心竟然撞上了一邊的護欄,雖然剎車及時,不過額頭還是撞上了,頓時血流如注!
拍了片子,沒有腦震盪,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拐個彎就是繳費處了,沒想到他一個不小心,竟然與人撞在了一起!
沈鬱青手腳不及時,硬生生的捱了一記撞,她只說了一聲對不起,連對方的長相都沒有看清楚就閃身走了。
戚耀明震驚的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才你出來,“你怎麼會在這裡啊。”可惜沈鬱青沒聽到。
沈鬱青趴在繳費處的吧檯邊上,滿臉焦慮的翻着自己的錢包。
收費的人正在等她。
一共是7865元。
打開錢包,裡面只有幾張乾巴巴的錢。沈鬱青全部拿出來數了一下,連零頭都沒有到。她的卡里的錢,也所剩無幾。
頓時,她感到一陣絕望。哀求着那人說:“對不起,我帶的錢不夠,你可以讓醫生先救我弟弟嗎?我明天一定會把錢繳清的!”
那人爲難的說:“對不起,小姐,醫院有規定……”
沈鬱青犯了難,手腳冰涼的哆嗦着,小巧的臉上竟是抑鬱之色。
突然,一隻手伸到她的面前,手上還拿着一張金卡!在燈光的照耀下閃出一道金光!
“護士小姐,用我的卡吧。”他淡淡的說。
沈鬱青震驚的回頭,率先看到的就是戚耀明富有象徵性的鑽石耳釘,忍不住擰起了眉頭,壓下了他的手:“你怎麼會在這裡?”
戚耀明聳聳肩:“就醫。”
“快點。”他又催促着收費的護士。
護士小姐看了他們一眼,立刻接了金卡要去刷錢。
“等等,”沈鬱青阻止她。
戚耀明補充道:“怎麼,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着你所謂的骨氣?骨氣能當飯吃,骨氣能當錢花,骨氣能救你弟弟的命嗎?”他字字鏗鏘,沈鬱青默默的看着他,緊抿的脣閉的更加緊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終於,她慢慢收回了手,任由護士拿着卡,在機器上平靜的一刷!
可是這刷掉的,是她的尊嚴。
陽光透過米黃色的窗簾筆直的照射進來,照的牀上呈大字型睡覺的人懶洋洋的,如做了日光浴。
戚耀明穿着緊身的*,上身*的趴在被子上,結實的背部線條賠上古銅色的膚色讓他整個人猶如太陽神一般的完美。
房門輕輕被推開,一雙白嫩的手率先伸進來,接着便是一個長長的頭髮,然後是一張美豔的俏臉。她謹慎的先朝裡望了望,見他沒醒之後,才躡手躡腳的走進來。
她身上穿着雪白的校服,一副完全準備妥當的模樣,陽光穿透她潔白的肌膚,照的她溫婉可人。
原本柔和而精緻的小臉上突然露出惡作劇一般的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她先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明?”
沒反應。
笑容漸大。
伸出一隻小手在他錚亮的背脊上摸了一把,佔了點小便宜。他感覺有異樣,卻是咕噥的翻了個身,扯過被子繼續沉沉睡去。
她又溫柔的叫了一聲:“明?”
還是沒有反應。
她笑得眉眼彎彎,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拿出一面鑼,一個棒槌,“乒乓”棒槌敲擊銅做成的金屬表面,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她自己都受不了的閉起了眼睛。將手臂伸直了放在他的耳邊使勁的敲着!
戚耀明感覺天崩地裂,天搖地動的,一把抱着被子從牀上跳起來叫道:“地震了地震了”
“砰”完美的在他的耳邊敲下最後一個音,女孩笑得樂不可支,將鑼鼓往他的牀上一丟,叉腰站在他的面前甜笑道:“醒了?”
戚耀明耳內餘音繞樑,徹底的麻木了,睜開眼,就看到她的笑容,立刻大呼上當就要回去睡覺,耳朵卻被女孩一把拎住。
“疼,疼,疼,快點給我放手,放手啊”戚耀明的瞌睡蟲頓時嚇跑了,忙不迭的討饒道,“你可以鬆手了吧。”
女孩重重的哼了一聲:“哼,你別以爲我冷依兒是這麼好欺負的人,我告訴你,要不是我爺爺非說我們是什麼指腹爲婚的未婚夫妻,我纔不會住在你這裡呢。”她傲慢的仰起了下巴,“所以在我住在你這裡的這段期間,你有義務對我好,懂了沒有?”別看她個子不高,長相也很甜美,吼起人來也是絲毫的不遜色啊。
頗有幾分河東獅吼的味道。
戚耀明耳朵嗡嗡作響,一臉的苦澀,求饒道:“小姐,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指腹爲婚的事情,你要住我也讓你住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啊。”
才短短三天之間,他的生活已經翻天覆地了。
冷依兒一手叉腰,一手還揪着他的耳朵,驀地踮起腳尖,拍着他的俊臉說:“看在你長得還算不錯的份上,我要你每天送我上下學!”
“辦不到!”戚耀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行,那我打電話給爺爺讓他派人來接我,你繼續睡吧。”她當真放開了他的耳朵去拿手機。
戚耀明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按住她的手:“行,行,我怕了你了,一起走吧。”
“這還差不多。”冷依兒滿意的拍拍手,又催促他說,“快點。”
“我要換衣服你難道也不知道避一下嗎?”
“避什麼避,你全身上下我都看過了。”她一摸自己的鼻子,笑得分外甜蜜。
戚耀明正在扣扣子的手驀地一頓,無法置信的看着她:“你什麼時候看的?”
冷依兒湊近他,笑得甜美:“秘密!”
“快點啊,對了,我聽說你跟沈鬱青對上了?”冷依兒突然抱胸靠在門口眼露精光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