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僥倖就這樣破滅了,趴到我爸冰冷的遺體上放聲大哭起來,沈醫生很快就把拉我了起來,讓我節哀。
我也怕壓壞了我爸的遺體,配合的站了起來,哽咽的問起我爸的死因,可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我爸的遺體倏地睜開了眼,直直的瞪着天花板,我被嚇了一跳,慌張的抓着沈醫生的白大褂問,這是怎麼回事?我爸活過來了?
要知道我爸兩天前去世後,遺體就一直停放在這裡,都已經被凍硬了,要說假死是不可能了,我不禁想起了農村裡詐屍的傳說,可是那沈醫生卻一臉鎮定說只是正常的身體反射活動。
我看到他毫不猶豫的出手合上我爸的眼,臉上至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一點慌亂,心想醫院裡可能經常發生這樣的事吧,他看上去都已經習以爲常了,可不知爲什麼,我心裡總有種怪怪的感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那眼神跟他之前很不一樣,陰沉沉的,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看着我,就問他怎麼了,可還沒等到他開口,我身後不遠處便響起了一陣咯吱咯吱聲,脆脆的,還有點刺耳,就像是金屬機械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停屍房裡響起格外清晰。
我心中的那根弦當即就緊繃成了一條直線,這裡明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啊,怎麼還會有別的聲音?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僵硬的扭身往身後看,就看到一輛停放着屍體的平車動了起來,像是有個看不見的人在推動似的,緩緩的從一頭滑向另一頭,那咯吱的聲響就是從平車上發出來的。
這一幕出現在停屍間說不詭異是騙人,我的臉都被嚇白了,不覺往後退了一步,沈醫生卻搶先走了過去,說是剎車壞了,我不敢跟過去,就站在原地等他。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得好像有誰在看我,下意識的低頭一看,結果竟然看到我爸的眼睛又睜開了,而且還直勾勾的盯着我。
沒錯,不是往上看的,而是斜過來盯着我在看,我顫聲輕問爸是不是你,卻沒有得到迴應,我纔看到那雙眼睛雖然睜開了,會轉動了,可是依然是沒有一點生氣的,如果說這也是正常現象,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我恐懼的捂着嘴沒讓自己尖叫出聲,擡頭喊了一聲沈醫生,緊跟着就愣住了,房間裡已經沒了沈醫生的人影!
我
心中咯噠一響,以爲他是彎腰被擋住了身形,慌忙的跑過去找了一圈,可是什麼都沒找到,一個大活人真的就這樣不見了!
難道是他先走了?我心中不禁埋怨起這人的醫德來,這時整個停屍間就剩下了我一個人,我趕忙往外跑,經過我爸身邊時,看着他瞪圓的眼睛,心裡一下就難受起來,又折回去鼓足勇氣給他合上了眼睛。
幸好跑出大門的時候,那門沒有如想象中的那樣把我給鎖在房間內,不然可就真得把我嚇暈過去了,我沿着原路回到電梯口,按下電梯,看到數字直降到負三,電梯門打開,不過我還沒來得及進去,就有好幾個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從裡面出來。
有活人在場,我心裡踏實了不少,看他們又送了一具屍體下來,趕緊避讓到旁邊讓他們先通過,可能是因爲人死沒多久還來不及收拾,屍體上蓋着的白布還留着一塊塊猩紅的血跡。
有了剛纔在停屍間裡留下的心理陰影,我算是怕了這種躺在平車上的屍體,見前後兩人推着平車從電梯裡出來,我還特意讓後挪了挪,繞過他們心急的往電梯裡鑽。
可就是這樣我仍然沒能避過黴頭,就在我避讓的時候,那具屍體突然就翻了個身,在人們的驚呼中從平車上滾下來,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我的小腿上,硬是將我砸了踉蹌,我驚叫了一聲,重重摔倒在地,整個臀部都麻了。
那屍體應該是剛做完手術,肚子上縫了線,被這麼一摔,線裂開腹部就破了,一堆滑膩的腸子和着血滾出來,濺到了我的褲腳上,我又噁心又害怕,不停的蹬着腿想離那些東西遠點。
那些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手忙腳亂的把地上的腸子塞進屍體的腹腔,嚷嚷着去叫誰誰誰來,再把傷口重新縫合一下,還有個年紀看上去稍大的中年男人脾氣特別不好,氣急敗壞的罵誰這麼大手大腳的,做這麼點小事都出錯。
其他人都被他罵得跟孫子似的,誰也不敢頂嘴,手上利落的幹着活,把屍體重新擡回平車,我聽見有人小聲的嘀咕,真是怪事,明明走得很穩也沒顛簸,怎麼就會掉下來了呢。
那中年男人耳朵也尖,聽到這話又是給人當頭一陣訓,說不是你們手腳不穩,難不成還是屍體自個翻的身?
我坐在地上,腿軟得站不起來,一聽他這話,還真想回口說屍體就是自己翻下來的,可這話說出來誰信啊
,隱隱還覺得臉上有點涼,以爲臉上也濺了血,用手一抹,發現只是被嚇哭了,悻悻的暗自慶幸了一下,窩囊了點總比被糊了一臉死人血的好。
等他們忙得都差不多了,這纔看到了還癱坐在地上的我,其中一人趕緊想過來攙扶,可我見他一手的血,根本就不想讓他碰,連忙擺了擺手婉拒,自己扶着牆勉強站了起來。
那中年醫生這時也看到了我,上下打量了我兩週,皺着眉頭不滿的問我是什麼人,醫院的停屍房未經許可不能隨便下來,他的語氣雖然兇,卻並沒惡意,我覺得他不是壞人,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聽完我的敘述,對方非但沒有就此放過我,反而把眉頭皺得更緊了,打量我的眼神也充滿了狐疑不解,他道,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們醫院裡面並沒有姓沈的醫生。
怎麼會沒有姓沈的醫生,我想說他是不是記錯了,剛纔帶我下來的那醫生說他就姓沈啊,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面前的中年醫生就恍然大悟的巴掌一拍,併攏的兩根手指豎起,肯定的道,我想想,你說你的父親叫蘇慶軍,是上前天突發腦溢血送來搶救的那人吧?我纔是當時負責搶救的主治醫生!
聽他這麼一說,我當時就傻眼了,追問他是不是記錯了,可是他招呼其他幾名醫護人員過來一問,都證明他說的是實話。
如果他纔是我爸的主治醫生,那麼先前那神秘消失的人是誰?他爲什麼要騙我,還把我引到停屍間來?
我想起了今天在停屍間所遭遇的一切詭異事件,只覺得後背發涼,心越發慌亂起來,匆匆別過他們鑽進電梯上了地面一樓,呼吸到正常溫度的新鮮空氣也沒能讓我放鬆下來,隨便逮着一名護士就問他醫院裡有沒有姓沈的醫生,結果不出意料,當真是沒有的。
由於找不到人,自己除了受驚嚇外,也沒別的損失,摸不到頭緒的事就只能暫時讓它不了了之了,我又繳付拖欠醫院的費用,約定三天後前來領走我爸的遺體,之後從醫院出來天都已經黑了。
沒辦法,我家裡也沒什麼人,爺爺奶奶遠在千里之外,又年事已高,經不起跋山涉水的折騰,我媽就更不能指望了,我爸的身後事幾乎都得由我來辦,少不了東奔西跑,遺體放在家裡無人看照我不放心,只好等我把事情差不多都料理妥當了,再接他回來,通知親友前來弔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