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墨辰說的,他還保留着某些生前的習慣?還是如曲水善所言,只要我肯努力,說不定真能讓我爸記起以前的事?
我捧着我爸手貼在臉上,熱淚盈眶的應着,心裡特別難受,如果我爸變得面目全非,變成暴戾的殭屍,事情反而變得簡單多了,只要毀掉這副身體,就能讓我爸徹底解脫,偏偏他的面貌還維持着生前的原樣,並且大多時候他都好好的,看着這樣的他,我無法不抱有希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做出最壞的選擇!
想到曲水善巴不得看到的這一幕,我們卻不得不做給他看,我就覺得諷刺。
快到中午的時候,來了箇中年婦女敲門,她一看見看門的人是我,還嚇了一跳,繼而驚喜的笑起來,哎呀,小姑娘你醒了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是誰,就聽她熱心腸的說了一大堆。
大概意思就是誇我們小兩口孝順,帶着患怪病的父親到處求醫,花光了積蓄,只能住在這種地方,生病了都沒錢去醫院,她之前勸了我男人好幾回,可他固執得頭牛似的,借錢給他都不要,她都怕我會死在這裡,還好挺過來了。
我隱約明白過來眼前這位就是房東,看她笑眯眯的盯着我嘆,年紀輕輕能吃得這苦不容易,我硬是將掉下來的下巴合上,汗顏的賠笑,媽的,墨辰竟然能編出這麼狗血的劇情矇混過關,真是……刷新我的三觀啊!
說完她往我身後的門內張望,奇怪的問,怎麼沒見我男人?那小夥子這些天可是守着你寸步不離來着。
即便對方表面看上去十分友善,我依然不敢掉以輕心,下意識的擋住門縫,不想讓她看到我老爸,藉口說墨辰去後山散步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大嬸瞭然的點點頭,然後臉上就變得心事重重了,她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問能不能麻煩我們小倆口點事,事情是這樣的,最近一段時間村裡經常半夜丟雞鴨,偏就沒人聽到動靜。
聽到這裡,我心中咯噠一響,下意識就想到了老爸,再一想,我爸那是吃活人,不吃雞,心裡就詭異的淡定了,應該是村裡出了偷雞賊吧,大嬸是想讓我們幫忙抓偷雞賊?
沒想到大嬸卻搖搖頭,說,偷雞賊是山裡頭的黃皮子,不知怎麼的跑到村裡來偷家禽,昨天夜裡被村頭老楊撞個正着,吵醒了全村人圍捕,打死那隻黃皮子的時候,它嘴裡還叼着一隻被咬斷脖子的雞。
大嬸口裡的
黃皮子也就是黃鼠狼,俗話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真有黃鼠狼跑進村裡,肯定就是直奔雞去的,不過我聽老一輩人說,黃皮子這畜生心眼小又狡猾,特別愛記仇,一些迷信的人覺得它們有靈性,奉它們爲黃大仙。
大嬸擔心的就是這個,前些年隔壁村也有一戶人家,男人在山上打斷了一隻黃皮子的腿,結果不出一個月,他們剛出生的小兒子就在小溪裡被發現了,死得可慘了,身上都是野獸齒痕抓痕,先前就有人看見黃皮子進出他們家。
黃皮子報復心強,如果山裡頭就那一兩隻,打死了也不怕,就是不知道山裡頭還有多少黃皮子,我們住在山上,大嬸希望我們平時能幫忙留意一下,報復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是能防着,誰家裡也不想有個三長兩短不是。
我想了想,這對於我們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於是欣然答應了,大嬸高興的不住道謝,離開前還留下了燒好的飯菜,這山上是他丈夫平時守山過夜的地方,雖然通了電,但要做飯不方便,所以她每天都給我們送現成的。
現在墨辰不在,我爸除了月圓夜進食外,平時也只吸收陰氣和月精華,我一個人吃能撐死,我端着飯菜轉身進屋,然而下一秒,卻發現屋內空空如也,剛剛還在房間的老爸,轉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哐當——飯盒跌落在腳邊,我看到墨辰特意用黑布遮死的窗戶大開着,心生不妙,立即爬窗往外追,今天雖然是陰天,但現在正值晌午,陽氣大盛,殭屍也懂得趨吉避凶,這段時間最不可能在外活動了,難道有人趁我的注意力被大嬸吸引,劫走了我爸?
我甚至懷疑那大嬸是不是也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窗戶是半膝高的野草,平時都沒人踏足,有人通過的痕跡很明顯,我循着壓彎的野草一路追過去,可是追到一片小樹林,足跡就不見了,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圍着附近區域直打轉,結果發現了一個樹洞。
可是還沒等我靠近樹洞,我就聞到了一股惡臭,簡直能把人給臭暈了,我捏着鼻子湊過去,發現樹洞裡什麼都沒有,正要趕緊跑開,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奇怪聲音,是從樹後傳來的,便屏住了呼吸,慢慢繞了過去。
樹後背對我蹲着一個人,腦對方袋低得很低,肩膀脖子顫動着,不知道在幹什麼,看背影和衣服就是我爸,我警惕的掃了一眼四周,並沒有發
現異樣,反倒是我爸現在這樣子更嚇人,我試探性的喊了聲,爸?
他沒有反應,我只好硬着頭皮上前去,繞到他身前,瞬時就被我看到的畫面的驚得捂住了嘴,一隻血淋淋的死雞正吊在我爸身前,雞翅膀都被拽了下來,雞脖被他死死咬在嘴中,雞毛雞血遍地都是,我爸身上也是血跡斑斑!
這……偷雞的不是黃皮子嗎?怎麼變成我爸了?
我的心臟猛地被揪緊,現在也顧不上多想,老爸暴露在白日下,臉上的皮膚就像是被燙傷了一樣,出現紅腫融化的跡象,我趕忙脫下T恤罩到他頭上,攙扶起他往回走。
好在我爸並沒有被雞血激起兇性,任我弄回了家,不過他卻咬着雞脖子死活不肯撒嘴,我連哄帶撬忙活了好一陣,才終於把雞搶下來,看了一下,的確是家養的母雞,眼下我也沒細琢磨這雞哪兒來的,先給我爸收拾了一下。
進到陰暗處,我爸被陽光灼傷的地方就沒再惡化了,可是在幫他清理皮膚上的血跡時,碰到那一塊塊融掉的血肉,我還是沒忍住手抖,都快被急哭了,怎麼會這麼嚴重啊,墨辰也不在,我連能問的人都沒有。
老爸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一動不動的任我忙活,等到傍晚時分,他就像定了鬧鐘一樣,說站起來就站起來,直直走向外面那顆歪脖子柳樹下,看起來並沒什麼大礙。
今晚我是睡不踏實了,就坐在門口,遠遠的守着我爸,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半夜偷溜到山下,偷了村民的雞,不然怎麼解釋那隻雞的來歷?白天那一轉眼的功夫,哪夠他上下山一個來回的,只能是夜裡作案,把贓物藏到了樹洞裡!
一具殭屍有沒有那麼高的智商我不知道,我心底倒是希望真是我爸做的,他吃雞怎麼也比吃人好吧,不過話說回來,山裡的蚊子真特麼多,我又一巴掌拍死一隻,狠狠的唾道,我都還沒吃呢,你們一個個就跑來吃我了,讓你們有來無回!
墨辰走的時候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我在想他肯定沒把我當成女人看待,否則怎麼放心把我一個人扔在大山裡過夜,我等着等着就打起了瞌睡,頭不住的往旁邊歪,直到被一隻溫熱的大手託了一下,我瞬間驚醒,順着面前那雙修長的腿往上看。
黑暗中的男人亦如王者歸來一般,高高在上的捏起了我的下巴,脣角勾着抹愛昧邪肆的弧度,怎麼?這麼想我?都坐在這裡當起瞭望夫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