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孃,爹要回來了,我得去把書房整理一下,爹肯定高興。”
“奶孃,爹的夾層裡有本孝經,爹一定最喜歡孝順的孩子。”
“奶孃,五月初五是我孃的忌日嗎?好像跟弟弟們的生辰差不多呢。”
“奶孃,明郎的生辰真熱鬧,我也想爹孃給我過生辰。”
“奶孃,我也想祭拜我娘。”
月色如華,自窗外映照而入,映在窗前的地上。
“姑娘,你怎麼了?” 丫頭心蓮晚上起夜瞧見自家姑娘坐在地上低着頭直愣愣的看着地面, 忙把她拉起來推到牀上 。見她一動不動似個木偶,心中火氣也上來了,忍不住教訓幾句:“姑娘家本不該任性,貪涼染上寒症是一輩子的大事。”
鳳嬌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只像個木頭做的仕女一樣,沒給她一點回應,仍舊呆呆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地面的光影。
“姑娘現在這般姿態做給誰看的?” 心蓮今年已經十七了,是宅子裡的家生子,過了年就該出嫁了,嫁的是宅子裡一個管事的兒子。想着反正也一塊兒待不長了,便也不怕得罪這主子了。 “我雖是後面來的,比不得蔡媽媽從姑娘落地就跟着姑娘,但也好歹跟了姑娘幾年。這些日子姑娘成日裡合計着自己沒有娘,自己作踐自己,我也看不下去了。”
“大姑娘也沒有親孃在身邊,三姑娘也沒有母親在一旁照看。怎麼偏就姑娘覺得這麼委屈,把自己往泥裡作踐。姑娘瞧瞧你這麼作踐自己,可有人心疼你?”
“除了我們跟着姑娘的,有誰會管你死活。這宅子裡的姑娘還少嗎?就算姑娘沒了,少了一個兩個的,白家照樣有一大把的姑娘。老爺們還年輕着,過些年再添些少爺姑娘,誰還記得以前沒了的。”
半晌,鳳嬌訥訥的開口:“就因爲我是庶女嗎?”雖是問句卻也像陳述事實。
“姑娘不妨瞧瞧別家的庶女,再看看自己的吃穿用度,可曾與五姑娘有半點差別。但凡別的姑娘有的,可曾短了少了姑娘的?”
鳳嬌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她總覺得自己跟姐妹們是不一樣的,奶孃也說她們是不一樣的,如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究竟哪裡不一樣。只覺得鼻子痠痛,眼裡又是有淚珠滾下來。 “姑娘這性子不好,得改。有事沒事總是哭,早晚把眼睛哭壞掉。”
“心蓮,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教我。” 到底還是年紀小,但凡有個人便能成爲依靠。
翌日,鳳嬌大清早就讓心蓮端着早點去找白芷。琥珀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跟心蓮一塊兒把盤子擺好,就去院子裡閒聊。
“看上去今天心情不錯,那蔡婆子不在沒人給你氣受。”
心蓮點了點頭,說:“姑娘終於把我說的話聽進去了,雖然晚了點,好在姑娘年紀小,時間長了總會改好的。”
“那就好,你也算是熬出頭了,以前一直被那蔡婆子壓着。不如,今晚上叫上別的姐妹一起過來吃點好的。”
“可別,我的工錢可都給我娘了。”
“放心,是我們姑娘說的,過些日子給太老爺過忌日,可能要忙着些。先讓我們放鬆一下,我們姑娘坐莊。”
“怪不得人人都說三姑娘是姑娘裡最好相處的一個了。”
這邊外面正聊着,裡面鳳嬌正給白芷敬茶道歉。
“前幾日是妹妹想左了,連累姐姐爲我受累。姐姐本是不想我難堪,我還用那般惡毒心腸去想姐姐。”
白芷笑着接過茶,也沒喝,只放在一邊說:“你既是我的妹妹,那作爲姐姐總該提點你一二。如今你能自己想開也是極好的,三嬸孃作爲你母親,爲你費了不少心,你該去做個孝順女兒。祖母心善,爲了教導我們姐妹幾個,也操了不少心。你也該有所表示。”
“是,妹妹知道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似乎是剛剛想起來,一驚一乍的倒嚇了鳳嬌一跳。
“什麼事?”
“以後黃昏的時候別穿着淺色的裙子在院子裡轉悠,知道的看你在散步,不知道的以爲我們院子裡鬧鬼呢。”話說着,眼裡帶着笑意,是在打趣鳳嬌。
“這——”鳳嬌臉上掛着尷尬。
午後,白芷在書房給濟暖寫描紅字帖。風鈴響起來的時候,鬢角的碎髮隨風揚了起來。白芷微眯着眼,呼吸了一下風中帶來的畫像,愜意的抻了個懶腰。
“姑娘,休息一下再寫吧。”琥珀沏好了茶遞給她。
白芷接過茶,喝了一口,溫度剛好,再喝一口,眼睛便開始不安分了。
琥珀見此,心中開始準備應敵了,只見白芷拿起身旁的摺扇,擺了個姿勢故作瀟灑的扇了扇風,又合起扇子握在手裡,走到她面前作了個揖說:“這位天生麗質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琥珀姑娘,小生有一事想麻煩姑娘,想必姑娘這麼善解人意一定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興許今天心情好,琥珀倒也配合的一手握拳放在頜下,另一手放在前面託着手肘,做思考狀問:“是什麼事,說來聽聽。”
“額,我想看話本。”
“不行。” 琥珀說完氣呼呼的跑下樓。
不行就不行吧,白芷將那盞茶喝完,又去寫字帖。琥珀卻又從樓梯那裡探出頭來。
“姑娘,你說四姑娘真就能改了性子?”
“不知道。”白芷眼睛都沒擡一下。
“那你說四姑娘這次能維持多久。”
“不知道。”
“哎,姑娘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沒勁。”
“除非你把那櫃子的鎖打開,讓我看話本。”
“哼!”這次琥珀真的走了,樓梯都被她踩得咚咚響。
過了一會兒,又氣呼呼的跑到白芷身邊,把一本書甩在桌子上,問:“現在知道了吧。”
“喏,桌子上呢。”琥珀低頭去看,一張宣紙上五個楷書大字“家和萬事興”。
“姑娘你這是什麼答案?”
白芷抱着書靠到一旁的軟塌上懶洋洋的說:“你問的問題,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家和萬事興。”
“那你把話本子給我,你耍賴的。”琥珀作勢去搶那書。
白芷趕緊壓在身下,耍賴說:“不行,既然到了我手裡,就沒有再放走的可能。”琥珀去撓她癢癢也不肯交出來。
兩人鬧了一會兒,看時候也不早了,琥珀下去曬被子。白芷一臉得意的給她拋了個媚眼。
半刻中之後,正在晾被子的琥珀,看見白芷從二樓的書房探出半個身子跟她埋怨:“琥珀,你個騙子,這本看過了!”
琥珀抿脣一笑,她家的姑娘,不要太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