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兗州刺史劉岱與東郡太守橋瑁交惡,兗州人心不定,恐禍亂將起,請陛下明斷。”第二日朝議之上,太尉張溫向劉協彙報並請示。
“那劉岱是否宗室子弟?”劉協聽後擡頭問道。
話說你問這種問題幹嘛?宗室子弟就可以欺負其他大臣?
但我想起不久前劉焉一案的審判過程,就知道宗室子弟確實高人一等。
宗正劉艾出列:“正是,劉岱爲悼惠王一脈,其父劉方,祖父劉丕。而劉岱胞弟劉繇,正是揚州刺史。”他就是負責宗室子弟的管理,看起來也十分熟悉。
咦?這劉家的人很多嘛!我在心裡默默算了算:幽州劉虞——被罷免;益州劉焉——被問罪;荊州劉表;揚州劉繇……後來被孫策滅掉;兗州劉岱,好像下場也一般。全國十三州你們劉家人曾經佔據了五個,太不像話了!
劉協一邊思索一邊徵求意見:“諸位公卿有何對策?”
王允當仁不讓:“啓稟陛下,老臣以爲,當令朝中德望兼備之重臣,奉旨持節巡視山東州郡,宣示聖上意旨。如此,劉岱、橋瑁當有所收斂。”
“他們會依嗎?”劉協有些不自信。
我也覺得王允有些書生氣了,地方勢力火拼時,誰會管你這個有名無實的幼兒皇帝的旨意?
“可請張公引兵屯於中牟,以作威壓。”王允彎腰拱手。
中牟?我對這些地名毫不知情,只好側身向後看去。
緊挨我的當然是賈詡叔叔:“中牟緊鄰兗州,距離昌邑約四五百里。”
昌邑……又是什麼地方?我只記得以前有個昌邑王劉賀的……
“昌邑便是兗州的治所。”賈詡無奈地補充。
我點頭表示明白:五百里的距離,夠你跑上三五天了,有個毛的威懾作用啊!
“張公以爲如何?”劉協請示太尉張溫。
重兵在手的張溫毫無倨傲之色:“老臣以爲,王公之策可用。”
“荀公有何意見?”劉協詢問司空荀爽。
荀老頭一向低調,也不喜歡多話:“老臣附議。”
劉協用眼神掃視了殿下的百官羣臣們。
諸位臣公都是拱手挺腰:“臣等附議。”
“如此……應派哪位愛卿前往宣詔?”劉協目視王允。
王允早就思考周詳了吧:“老臣以爲,太常馬日磾、太僕韓融二位大人,皆是本朝勳老,德高望重,可以代天子出使宣詔。”
“唔,”顯然劉協也想不到更好的人選了,他點了點頭,“馬卿,韓卿,你二位意下如何?哪位願意前去?”
馬日磾和韓融看樣子也做了心理準備了,齊聲道:“老臣願往。”
見到臣下如此積極,劉協忍不住笑了聲,他看了看馬日磾垂垂老矣的模樣,拍板道:“馬卿年歲大了,受不得車馬奔波,還是讓韓卿辛苦一趟吧。”
韓融與馬日磾一齊施禮。
這時卻聽王允又奏:“陛下,呂布盤踞河內,老臣時時擔心此賊南下,洛陽糧少兵寡,大部分又是新軍,不得不防啊!”
劉協一驚:“朕幾乎把這賊子給忘了!那張公是否多留些兵馬駐守洛陽?”
張溫一臉難堪,可憐京城只有六七萬兵馬,若是帶的少了,對劉岱的威壓還有作用嗎?
“老臣的意思是,可否擬一道詔書,將呂布調離河內?”王允建議。
劉協一臉不信:“此賊狼子野心,怎麼會聽從朕的調遣?!”
王允淡淡一笑:“正因爲呂布野心昭昭,便不會長期居於張楊之下,陛下將他調走,或許他和張楊都要感念陛下大恩呢!”
劉協皺眉思索了片刻:“王公之意,將他調到何處?”
“幷州太近,幽州太遠,冀州黃巾賊黨尚有殘餘,不如將呂布調到……”王允飛快地回憶了一下大漢地圖,“……中山國?”
我對河北的地理更是一竅不通,乾脆聽他們說天書。
果然小皇帝也是一臉呆相:“這……中山國在何處?人戶有多少?”
王允對答如流:“中山國位於冀州最北部,西鄰常山,南依鉅鹿,東靠河間,北接幽州,距離洛陽一千四百里,近十萬戶,共六七十萬人,但這都是二十年前的戶口數目了,恐怕如今……可能會少兩三成。”司徒大人說得很保守,黃巾暴亂時張角最初的根據地就是鉅鹿吧,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中山自然首當其衝,據說大戰之後常有大災,能留下一半人口就算不錯了。
“中山乃大國,交與呂布恐怕不妥。”說話的是楊彪。
“楊公以爲……該讓他去何處?”王允看了看他,臉色如常。
“幷州人戶較少,山壑極多,又緊鄰戎狄,老臣建議讓他去五原,”楊賜彎腰,“五原距離司隸更遠,戶不滿五千,口不過兩萬,常受羌胡侵擾,呂布是員猛將,正好可以令其爲陛下守邊。”
這老楊說的話倒是很妙:一個人口兩萬的破郡,讓你徵兵你能徵多少?撐死兩三千,想再多些?誰給你種地納稅養活你?再加上少數民族頻繁入侵,你抵擋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心思圖謀中原?——什麼,你打算捨棄這裡直接南下燒殺搶掠?你忘記了剛剛上任的幷州刺史皇甫嵩了麼?他手下怎麼也有一兩萬人馬,本人又身經百戰懂些兵法,別怪我沒提醒你。
王允皺眉:“呂布便是五原人,如何能任五原太守?”
我隱隱記得似乎有個慣例,不能擔任本地的長官。
荀爽咳嗽了一聲:“王公忘記了?幾年前蔡邕大人上書,先皇已經廢除了三互法。老朽以爲楊公之言,可以一用。”
王允一向倔強,但看到荀爽與楊彪這兩位比他資歷還深的老一輩都是這麼說,也不再堅持。
劉協臉色有些怪異:“那便敕封呂布爲五原太守,月內赴任,此事重大,三公謹慎處理。”
張溫、王允、荀爽齊聲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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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後,張溫笑着將我拉在一邊:“賢侄啊,現在兩宮守衛的人手還充裕嗎?”
他這麼親切地稱呼我,卻問工作正事,讓我有些搞不清狀況:“人手……足夠了。”
“你原來的士卒,是否都已經撤下?”他笑眯眯地問。
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嘛!“不敢隱瞞張公,基本已經撤下來了。”我只得坦白。
張溫拍了拍我的肩,看樣子對我的態度還算滿意:“西北的騎兵,都是精銳鐵騎啊!老夫兩三個月之間,也只能練出幾萬步卒,騎兵還差得遠啊!”
我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任由他拍打我的肩膀。
“賢侄,要不要隨我去兗州走上一圈?”他終於吐出了這次談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