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我缺濃眉老幹部
“你的意思是……”我也很驚奇地看着他,“呂布當時是搶了張楊的魏郡,然後張楊還當了呂布的屬下?”
“倒也不是搶,是張楊主動讓給呂布的……”李肅的回答更讓我吃驚。
我瞪了瞪眼睛:爲什麼我當年無處可歸飢寒交迫時……就遇不到這種好事?!
李肅聳了聳肩:“稚叔對奉先,的確是相交莫逆,這很難理解嗎?”
“不難、不難……”我喃喃了兩句,終於將思緒轉向了正題,“李叔,你剛纔說了什麼事情?”
“涼公忘性太大了吧?”這次輪到他瞪眼了,“我剛纔說……奉先他有意歸順涼公了!”
我忍不住精神一振:“真的?”
“千真萬確!就算肅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事情上騙你呀。”他急忙解釋道,“涼公在數萬將士面前,與玲綺誓爲兄妹,再如何多疑的人,也要相信你的誠意吧。”
“唔,這倒是。”我點了點頭。所謂與呂玲綺義結金蘭的戲份,原本就是做給呂布看的。
“說起來……”戲君插話道,“還真的沒聽過男子與女子結義的……”
荀攸看了他一眼,只微笑着沒說話。
“沒辦法啊,”我攤了攤手,“呂布年紀大我太多,又沒有兒子,我只能選擇和他的女兒結拜啊!”
“對了,”李肅笑着說道,“奉先委託我,邀請涼公及麾下衆將共赴晚宴,他要爲涼公洗塵。”
“哦?”我挑起了眉梢,“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不是你或者張楊建議的?”
“當然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李肅斬釘截鐵地回答了我,“涼公不會拒絕吧?”
“既然呂叔父誠意拳拳,本公當然要給他這個面子!”我笑着點頭。
“不過……他還說了,”李肅猶豫了片刻,又補充道,“人也別太多……”
我微微一怔,而後哈哈一笑:“都說呂奉先豪爽,怎麼成了連一口飯都斤斤計較的婆娘?!”
李肅低眉順眼地回答:“……城中糧食也不多……沒辦法啊……”
我順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掌,笑道:“那我只帶兩位先生赴宴,給老呂省下兩斤飯菜吧!”
隨着掌力的落下,李肅的肩膀陡然一沉,整個人差點撲倒在地。
“饒命啊!”他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抱歉抱歉!”我連忙把他扶起,只見他疼得眼淚橫流,臉上神情十分猙獰,“一時激動,忘了收手!李叔要想發泄……儘管來打我幾拳!”
“李叔叔你最好不要動手。”賈穆笑嘻嘻湊了過來。
李肅揉了半天肩膀之後,勉強恢復正常:“我哪裡敢打他啊……”
“姐夫內功已經大成,你要是發力打他,肯定會被反震之力傷到五臟六腑……”賈穆解釋道,“不信你先打一拳試試就知道了。”
李肅連忙擺手:“我已經身受重傷了,再不敢靠近涼公三步之內了!”
我又滿是歉意地朝他拱了拱手:“這次真是小侄的不是,李叔你當長輩的,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木頭,你扶李叔回去休息,晚上跟我去呂布那裡蹭飯。”
“那我就先告辭了。”李肅朝我點頭,然後在賈穆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院子。
荀攸看着他慢慢走開,微微低下頭來。
我注意到他似乎吐了口氣。
“公達先生,”我不想讓疑問把自己憋死,當即就問了出來,“你有話說嗎?”
他略帶驚訝地擡起頭,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攸……對於呂布的事情,實在有些擔慮。”
“擔心他反覆無常,不能安心爲我所用?”我微微翹起了嘴角。
他點頭承認:“呂布,實乃猛虎也,所行難以忠義約束。若是用不好,恐爲其所反噬!”
我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骼發出“霹靂啪啪”的脆響:“把他用好不就行了?”
“但願如此。”荀攸看着我,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卻含起了微笑。
-
傍晚時分,我如約帶着荀攸、戲君與賈穆來到了呂布設置的晚宴地點。
其實……這地點與我暫時住宿的地方不過一院之隔,都在魏郡的太守府中。
“拜見呂叔父!”一進大廳,我就裝模作樣地給老呂拱了拱手,權當作揖。
當然,如果真嚴格按照對父輩的禮儀來說,我只胡亂拱手,這肯定是大逆不道無法無天五雷轟頂的。
“不敢當!”呂布的口氣依然說不出的生硬,不過好歹這次他也站起身來拱手還禮,“涼公快請入席!三位也請隨意就坐。”
我環視了廳中,除了幾位婢女和下僕,只不過呂布、張楊、魏續、呂玲綺、李肅五人而已。
“叔父客氣了。”我在嘴上應了一句,又朝張楊拱了拱手,“張將軍,”他畢竟將太守之位讓給了呂布,這“張太守”、“張府君”肯定是不能稱呼了,“許久未見了,你好。”
張楊慌忙起身還禮:“有勞涼公過問,楊一切尚好。”
“三年前,我被遷往朔方,途徑河內時,是張將軍盛情款待了我,讓當時心灰意冷的我十分感動,”我當然記得這件事情,當初我被劉協和朝廷的大佬們攆出了洛陽,狼狽逃亡塞北,只有張楊和皇甫嵩招待過我,只爲這一件事情,我就不願與兩人爲敵,“我當時便想立誓,若有一日,我馬超能有出頭之日,便絕不會忘了拉過我一把的人,但唯恐張將軍看我年少弱勢,不以爲真。今日,超總算略有所成,我願再立此誓,永不相違!”
張楊怔怔地聽我說完,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稚叔!”李肅忍不住提醒他。
張楊恍然若醒,連連朝我拱手:“楊沒有什麼雄途大志,只想安樂一生也就夠了。”
我笑了笑,對他一伸手:“坐吧。”
呂布輕咳了一聲:“涼公爲了鄴城安危,不辭勞苦奔波多次,讓呂某既感動,又慚愧啊!”
“呂叔父若真是感動,那就從了我吧。”我可不管他這感動是真是假,立刻用話語逼住了他。
“也不是不可以。”他好像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一樣。
我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眼前這個呂布……怎麼像是個冒牌貨?
我印象中的呂布,雖然野蠻無禮,但沉默不愛說話,要不就是直上直下的風格,今天先是“既感動、又慚愧”,然後又這麼輕描淡寫地回了我一句……這這、絕逼有古怪啊!
“到了現在,有條件就說吧。”我聳了聳肩,開門見山。
“我害怕背叛,”他沉着嗓子緩緩說道,“所以我沒有安全感。”
要是早幾年讓我聽到呂布說他自己害怕背叛,我一定會笑岔氣。
但現在我早已沒有那麼簡單,所以我只是看着他,靜靜聽他說完。
“殺丁原,是他調*戲我妻,咎由自取,我從不後悔。”他說。
我點了點頭,之前確實聽張遼講過這個小故事。
“殺董卓……是因爲他聽信了讒言,污衊我沒有盡力攻取長安,我殺他是爲了自保,也沒什麼後悔的。”他說着,沒來由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何況,我本來就看不起他。”
我默然:董卓和呂布原本就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本就不存在什麼忠義。
“而曹操……”他的神色依然如常,“我只是借他的命令離開邊塞、進入中原罷了。我雖然從沒想過問鼎天下,但也決不願老死在五原那個小地方!”
我終於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憑呂布的智商……他能利用曹操?!
“所以,你要能給我一個保證,”他的雙目如海水一般深邃,間或還閃爍着粼粼的波光,“讓我不會感到擔心、恐懼的保證!”他一字一句地強調着,“只要你能給我,我就是你最強大鋒利的一隻槍!最忠誠兇惡的一條狗!”
我竟然在一瞬間有些動搖!
而後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他口中的保證,自然是指在我心中足夠分量的人物!
但我似乎找不到能夠達到這種程度的人來。
除了……
“我現在還沒有兒子,但我有一個女兒,叫做玥兒,”或許是想到了女兒,我覺得臉畔的肌肉沒有那麼僵硬了,“她今年快四歲了,你如果覺得不放心,可以先把她握在手中,等我的長子出生後,再交給你。”
呂布動了動嘴脣,沒發出什麼聲音。
“這下,你大概會安心了,但我也想要安心,”我衝他咧了咧嘴,又朝呂玲綺看去,“不如把玲綺先留在我身邊?讓我們換個女兒?”
“你休想!”毫無徵兆地,呂布如同一頭髮狂的獅子一樣怒聲咆哮起來,他身後正端着菜餚輕步靠近的三名侍女同時摔倒在地。
血液衝上腦袋的呂布一掌將自己身前的案几拍成了碎渣:“老子就說你怎麼這麼好心!會放老子一條生路!你TMD還不是想要我的女兒?!”
我都能感覺到案几的碎渣和他的唾沫如同槍彈一般四處飈射。
荀攸和戲君哪裡見過如此野蠻的洗塵晚宴,早已藏在我的身後瑟瑟發抖。
“有本事你就踏過我呂布的屍體!”他長身而起,向前重重地塌了一步。
這一步真是含怒而發,我注意到他腳下的碎木直接被碾成粉末。
看樣子,這貨是要和我動手?!
但是……我說了什麼引戰的話了?!我幹啥了?!
我缺濃眉老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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