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聽到腳步聲，或者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轉回了身。
一轉回身，就和顧輕念打了個照面。
顧輕念措不及防，僵在原地。
顧廣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調整好表情，面對顧輕念臉上的傷疤，儘可能的不露出異常。
“孩子，你是來看誰的？”
顧廣聲音很溫和，也很虛弱。
顧輕念愣愣看着顧廣，一時沒回答出來。
前不久，因爲杞成業，她還想象過她的爸爸會是什麼樣子，想也許她爸爸是和杞成業一樣的，可如今才發現，那一切不過她的想象。
他和杞成業完全不一樣。
神態很溫和，可他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整個人瘦得厲害，臉色粗糙蠟黃發黑，完全就是皮包骨，眼眶凹陷，整張臉上都帶着苦意。
這是常年勞作辛苦，飽受生活苦楚的一張臉。
顧輕念怔怔看着他，想找到一絲她熟悉的痕跡卻徒勞。
顧廣沒等到回答，被她複雜的眼神鎮住。
“孩子...你怎麼了？認識我嗎？”
顧輕念回過神來，掃了一圈沒發現顧春妮，抿了一下脣低低開口。
“我是顧輕念。”
她看着顧廣，想看顧廣什麼反應。
顧廣聽到顧輕唸的名字，瞳孔猛地縮了一下，臉上表情一變再變。
“你...你是輕念，那你...你....”
顧廣是在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在世的，顧春妮和他說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後來一直沒有真實感。
直到看到李朝谷，那些疼痛，終於讓他有了真實感。
可他依舊沒見到過顧輕念。
他的女兒，他都不知道，都沒見過。
“我都不知道...我還問你來看誰...”
顧廣心中一時都不知道是難過還是驚喜更多一些，“我都沒想你還活着，是我對不起你，你都這麼大了...是我對不起你...“
顧輕念情緒同樣無法平靜。
他真的沒死。
他還活着。
聽着顧廣語無倫次的話語，顧輕念一時之間心裡複雜不已。
父女見面不相識。
說的就是他們。
顧輕念呼出一口氣，想說什麼，張嘴卻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還活着...”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顧廣吶吶着，也顧不得穿鞋，下牀想拉顧輕念，看看自己粗糙的手又猛地縮回去。
“你...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你...“
他想說你坐，卻發現病房裡根本沒有坐的地方，要坐也只能在病牀上，可病牀上也不乾淨。
顧廣搓着手小心看着顧輕念犯難了。
顧輕念看着他的樣子，再看看他踩在地上的腳，心裡很不是滋味。
“您...您先穿上謝吧，地上涼。”
顧廣這個人還是見面的場景，都出乎了顧輕唸的預料。
她來找顧廣，可是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顧廣的親生女兒。
這個念頭，在此刻看到顧廣，面對他眼巴巴的眼神和那地上的腳，變成讓她愧疚起來。
“不涼，不涼...”
顧廣哪裡感受得到涼，嘴裡說着不涼，可又乖乖回去將鞋子套上，然後眼巴巴看向顧輕念。
“你還好嗎？你...”
他問着視線不可避免落在顧輕唸的臉上，“你的臉怎麼會...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