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下,血箭之軍
四人策馬飛馳,登上高處,觀望着不遠處的丘陵林野。三日前,從別勒古納臺兄弟處,他們得到有關敵人的精確情報,四兄弟離開了花林後,一路向北,等待着伏擊之人。
“別勒古納臺兄弟聲稱曾今我們剛出關之時幹掉的鷂軍便是阿保甲的親衛部隊,此次這小子倒是來對了。”雲羿有些興奮道。沒辦法,每到殺人前夕,雲羿總是有些莫名的興奮感,在草原上,他覺得殺人比起和詩麗那種女子歡好還要來的痛快。
“此次阿保甲和鐵弗由精銳盡出,各領了一千精銳而來,看來是志在必得。”徐子陵說道。
“他們兩個倒是其次,我們關鍵要對付的是深末桓,此賊這次可謂是傾巢而出,手下沙盜多達兩千之衆。四千人來圍剿我方不足一百人,這個遊戲是越來又有意思哩!”跋鋒寒有手指抹了抹偷天劍,凌厲的寒光映照在其眉目之間,更添殺伐之氣。
“我們在明,別勒古納臺兄弟在暗,既然與我們合作誅殺深末桓,也不能只讓我方卻拼命吧!”寇仲微笑道。
“你小子什麼時候都想着如何佔便宜,此次深末桓要殺的是我們,就算他們兄弟來了,受攻擊最多的依舊是我方。”徐子陵沒好氣道。
“那乾脆先退一步,雲少說的嗎,海闊天空啊!”寇仲玩笑道。
“仲少別再廢話,有什麼主意就說出來,免得受皮肉之苦。”雲羿邪魅一笑,緩緩說道。
“雲少能不能別對我這樣笑,否則小弟怕會情不自禁愛上你的。”寇仲絲毫沒有注視其他兩兄弟避忌的目光,故作懼怕被強暴的姿態,無恥道。
“仲少此言,難道是想秀芳大家守活寡麼?”雲羿聞此也見怪不怪,望向寇仲的某處,邪惡道。跋徐二人一聽,那還會不明白,立即哈哈大笑。
“我和納臺兩兄弟早已商量好,以身作餌,只要引得深末桓在後追趕,他們則領一千族人銜尾追來,再加上幽冥騎和刀鋒戰士,自四面夾擊對付沙盜,到時便可一戰而定。”寇仲見此,立即一臉正經,答道。可他心中卻暗自腹誹道:“哼!看你什麼時候雲弓不在身邊,到時...”
寇仲未免尷尬道:“隨我來吧!”領先拍馬下坡,朝敵陣闖去。其他三人哈哈大笑,也隨他衝下山坡。
剛入林野的密林之中,喊殺便立即想起,四面八方也不知涌出多少人,領頭兩騎爲一男一女,男的穿上六重的鐵羅圈甲,內層以牛皮精製,外層掛滿鐵片,甲片相連如魚鱗,一般箭矢休想能穿透。女子身披的是翎根鎧,用蹄筋、翎根相綴而串連甲片,左盾右刀,身形高碩豐滿,雖不能睹其顏容,體態撩人處足可惹起任何男性性的遐思,這也讓雲羿更叫興奮不已。唯一遺憾之處,便在於兩人都是一身鎧甲,根本看不清容貌。
“深末桓,你的死期到啦!”寇仲暴喝道。
深末桓卻哈哈大笑,道:“大言不慚,你們已經被重重圍住,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等的祭時。”
雲羿聞此,立即準備開弓殺人,卻被跋鋒寒伸手阻難,只聽其傳音道:“暫時別把兩人都殺了,否則全殲大計便成不了,何況深末桓是我的,那女人便交給你哩!”
“唉!辣手摧花本非雲某所願!”雲羿感嘆道。
激戰開始了,但隨着一聲響動,卻已經結束了一半。
“錚!”雲弓開,羿箭出。勁未至,意已到。
“可惜!如此美人,倘若早些現出真容,也不會死的如此之快!”雲羿望着呆坐與駿馬之上的木玲,嘆息道。其他三兄弟也扭頭望去,只見被雲羿的箭氣貫穿眉心的木玲那冶豔絕倫的玉容頓時也爲之動容,卿本佳人,奈何爲賊?那眉箭溢出的血紅,似是一顆美人痣,更添木玲的女兒之氣,盡滌殺伐,更添難以言明的魅力。
“轟!”雲羿的話止的一瞬,木玲轟然墜馬。
“木玲!”深末桓發出崩潰刺耳的吼叫,眼中似是射出嗜血的紅芒,“所有的兄弟們殺!今日不死不休!”
“早知道殺死木玲有如此效果,我們也省了這麼多功夫。”寇仲望着殺氣騰騰追殺而來的馬賊,微笑道。
“撤!”徐子陵首先策馬回身,開路道。
四兄弟所到處人仰馬翻,擋者披靡。如狼似虎也被激起兇性,箭矢橫空射至,還好功力深厚,護體真元保住了小命,再玩下去也是危險非常。
到了事先約好的埋伏的密林之中,號角聲起,蹄聲轟鳴,搖撼戰場。林外喊殺連天,納臺兄弟、幽冥騎立即衝殺而來,一下於就將深末桓的聯軍衝得四分五裂,潰不成軍。四兄弟也緩過氣來,回頭衝殺,斬瓜切菜的逢人殺人,遇敵砍敵,敵軍全軍覆沒。
跋鋒寒望着正預逃竄的深末桓,嘴角溢出一絲,便將真力貫進馬體,催馬疾行,轉眼間便在其三丈之外。人馬合一,偷天劍化作芒虹般疾取深末桓,劍氣隨劍體的推進倏地增強至顛峰,凌厲至極點。
“當!”矛斷人亡,深末桓身首異處。
在經過多天日夜不休的追殺,將草原聞風喪膽的沙盜徹底抹殺。
寇仲、雲羿、徐子陵、跋鋒寒、別勒古納臺、不古納臺在馬背上憑高丘之勢俯覽遠近,後方是丘陵區盡處的林野,前面東方是茵茵牧野,湖泊河流點綴交織,夕陽斜照,草野荒茫,景象懾人。
“阿保甲和鐵弗由沒來,否則定讓他們又來無回。”寇仲可惜道。
“見識過少帥和箭神的手段,他們又怎敢前來?”別勒古納臺似是有些無奈的嘆道,“今日能和四位並肩作戰,見識到聞名天下的幽冥鐵騎,此生已是無憾。”
“此言似是有些言不由衷。”雲羿冷道。說實話,他當下有種幹掉這兩兄弟的想法。
“箭神請見諒!坦白說,我們兩兄弟一向目中無人,可是相處下來,方知我們確是夜郎自大。將來若少帥得天下,我們兄弟絕對臣服,不但因爲大家已是兄弟,而是兵威所在,不服不行。”不古納臺苦笑道。
“如你們所言,倘若我們弱小,你們便打算入侵中原嘍?”寇仲眼中寒光一閃,問道。納臺兄弟無以言對。
跋鋒寒卻苦笑一番,代答道:“大草原哪個民族不想入主中原?問題是要進犯中原,先決條件是統一大漠,無後顧之憂後,始可傾力南下。”
“只要頡利和突利繼續分裂互鬥,突厥狼軍勢將無力南犯,終有一天另一個草原部族會崛興取代他們。相信菩薩兄弟出現在赫連堡也絕非偶然。”別勒古納臺淡淡道。他看出來,大華顯然是要用回紇的菩薩來鉗制大草原,故而有此一說。
“草原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之地,突厥的滅亡只是遲早的事。”雲羿點頭道。他終於放棄了殺掉這兩兄弟的想法,因爲他知道草原的興衰絕非是殺兩個人便可以決定,何況現如今突厥纔是中原的心腹大患。
“只希望我和李世民早日決出勝負。”寇仲念及頡利和突利得內鬥,有感而發道。
“天下難道真如雲少所說,戰爭纔是永久的主題?”徐子陵苦澀道,他本一心追求安寧,卻總是被捲入戰亂,想到塞外諸族不僅英雄輩出,且支支勁旅,如同一羣兇猛的惡狼餓獅,虎視眈眈這中原大地,而中原卻依舊分裂內鬥,如此局面他又怎能不擔憂。
......
龍泉上京,南傍鏡湖,城環長白,三面臨水,平原矗立,城高五丈,玄武岩築。
每到晚上,有專人點燃塔頂的火炬,光耀高丈,不但成爲龍泉的標誌和象徵,更添新朝氣象。由於七天後就是舉行立國大典的時刻,各方使節來賀,靺鞨族中支持拜紫亭的更是絡繹於途,所以盛況空前,朱雀大街比長安的更爲熱鬧。城防大大加強,一隊隊披甲帶盔的渤海軍,四處巡邏,以防有人擾亂安寧。
雲羿四人繳稅入城,住入上京城的一品居之內,其中有個大型的溫泉池,四人到了家自然不會客氣,就那麼脫得赤條條的去浸溫泉水。
熱氣騰昇,星光滿空。
“塞外竟有如此好處所,似是回到了我們中原長安。”寇仲嘆道:
“這可能和拜紫亭在長安逗留過一段時期有關,那時他年紀尚幼,定然深受大隋全盛期氣象的影響。”跋鋒寒微笑道。
“跋兄博古通今,武力過人,更且果敢剛毅,居上位者風範,不知可否想過成就一番大業?”雲羿驀然問道。
“雲少所問亦是我心中所想,希望不會冒犯你。”徐子陵甚微道。
“子陵是不是到了小長安便和老跋講究起中原之禮,說話太客氣哩!”寇仲玩笑道。
“大草原的民族,自古以來即缺乏你們中土文化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就算入侵中原,終沒有能力去統治那麼廣大和地理形勢複雜的土地,最後只能被同化融和。我很多年前已看通此點,所以從沒有想過要成什麼春秋大業,只想追求個人的自由,探求武道的極峰,國家的觀念根本不存在我腦海內。”跋鋒寒雙目閃閃生輝,道。
“倘若我有方法治理草原,跋兄可否屈就?”雲羿自信滿滿道。
“難道雲兄向征服大草原?”跋鋒寒失色道。
“難道跋兄認爲我們兄弟沒有這個實力?”雲羿微笑道。
“草原即使出現霸主,以武力征服大片土地,但定然旋即會陷入分裂,這是地廣人稀和逐水草而居的大草原文化的必然結果。雲兄又有何方法治理草原?”跋鋒寒問道。
“拜紫亭給我們兄弟指明瞭道路。龍泉的建立,是要製造一種凝聚力,先統一靺鞨,後統一草原,而學習中土文化是爲將來入侵統治中土鋪路。我們只需要反其道而行之即可。”寇仲微笑道。
“如何反其道而行?”徐子陵不解道。
“我和仲少也只有一個大概的計劃,便是先用武力一統草原,然後裂土分疆,細劃區域而治。而後打亂各族的聚居,將其分散到各個區域,並在各區遷移大量漢民屯邊,並輔以文教,傳輸國家民族的觀念,數百年後,草原必將和中原合爲一體,不分彼此。”雲羿簡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