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教練老了
比賽終於結束，主力隊最終大勝。其實結果早已經沒有懸念了，可是主力隊的那些混蛋仍然是痛打落水狗的不留情的全力進攻與防守。而吳笛到比賽最後一刻還在奮力的突破，這已經不是說吳笛不願放棄的問題，因爲他根本就是在鬥氣了。
終場哨聲響起，吳笛扣完最後一個籃，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
“怎麼樣？”比爾教練上前一手拍到吳笛肩膀。
“不錯，很不錯，但這能說明什麼，說明我一個人戰鬥的方式不行嗎？要知道，其他的比賽可不會有這樣的聯防。”吳笛明白比爾老頭一直嫌自己太獨，而前面也已經說了這次比賽的目的是爲了讓自己明白一個道理。看來老頭今天大費周章的就是想要我明白不能這樣打球了，吳笛心裡反應很快。但是~怎麼說？反正吳笛是並不服氣今天的輸球。
“你不服氣嗎？”比爾教練語氣平靜的問，似乎也明白吳笛不是這麼容易就改變自己觀點的人。其實也確實是如此，吳笛是他一手從華人區帶到卡得羅的，這小子是什麼鳥德性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那你說你認爲你們今天爲什麼輸球？”不等吳笛回答，比爾教練繼續的問。
“我~”吳笛回答，但剛吐出一個“我”字就被比爾教練打斷。
“是‘我們’，而不是‘我’，剛纔是你一個人在比賽嗎？”比爾教練嚴肅的糾正吳笛的話。
“好吧，我們的防守不行。都是些新人，沒有經驗防住卡洛斯他們的配合，”吳笛回答。的確這場比賽新人隊的防守完全被對方給打成刷子了，主力隊的一個掩護，一次反跑，幾次跑位，幾次傳遞，隨便的就造出投籃的空位了，這樣的防守能贏球纔是怪了。
“你也知道是卡洛斯他們的配合打敗了你們，但你爲什麼就不能也用配合打敗他們呢？”比爾教練聽了吳笛的話，繼續問，“而且，正如剛纔你自己所說，平時的比賽裡沒有球隊會如此的防守的，但你說這是爲什麼？爲什麼他們不敢像今天卡洛斯他們一樣的防守你？”比爾教練一口氣冒出連串的爲什麼，問的吳笛啞口無言。
見吳笛沒有回答，比爾教練繼續道：“你自己回去思考我的問題，並且我也可以坦白的告訴你，無論你改變不改變，這不會影響到我們大多數的比賽結果，因爲你的能力確實可以做到很多的事情，但是那種贏球不是我想看到的。”
比爾教練最後說了怎麼一番話，然後不管一臉鬱悶卻不像在思考的吳笛，便宣佈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
吳笛跟着比爾教練走出了訓練館，LJ和那個新人甲本來也要跟着吳笛，但被吳笛的拳頭給嚇了回去。
比爾教練感覺到了吳笛在他身後，卻並沒有回頭，兀自的走着，一直到了學校的室外籃球場，也就是吳笛上次打破籃板的地方。吳笛看着那天自己摔倒的地方上面已經是一塊嶄新的玻璃鋼籃板了，它透着此刻的夕陽偶爾閃出一點反光。吳笛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心裡一笑，那天也是被教練給罵了才跑出來發泄的，吳笛苦笑，看來老比爾不是不滿意自己一兩天了。
比爾教練繼續走着，他的速度不快，讓吳笛也只能慢慢的跟着。老人的腳步已經開始蹣跚了，吳笛必須很刻意的放慢腳步。吳笛從後面看去，比爾教練的頭髮也已經花白了一片了。吳笛眯起眼睛望了望天邊的夕陽，突然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比爾教練怎麼這麼老了。時間好快，他還清晰的記得三年前，當吳笛還是初二生的時候，比爾教練在傍晚的巴洛克公園的籃球架下找到他的情形，那時候他的頭髮已經開始白了，但白頭髮卻並沒有現在這麼的多，他的步子也比現在穩健多了。
比爾教練卻就在此時停下了腳步，“教練。”吳笛便也喚出聲。教練轉過身，吳笛走了上去。
“哎，你爲什麼不回去思考我和你說的話。”教練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吳笛沒有回答，他低下了頭。
“你知道我一定會告訴你的，是嗎？”比爾教練擡手摸着吳笛的後腦勺，然後又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遲早有一天我會離開你的，你必須學會自己思考問題，明白嗎？”
吳笛繼續不說話，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已經悲愴起來，或許是剛纔的回憶，或許是比爾教練突然的這麼一句傷感的話，吳笛心裡咀嚼着它，眼角竟泛起了酸酸的感覺。
“教練，你爲什麼突然這樣說？”吳笛擡起頭問，他的眼睛對上了教練的眼睛，吳笛看到了裡面滿是往日般的疼愛和往日又沒有的一種期冀。
“這是所有人都必須面對的，不是嗎？我已經在這個學校當教練35年了，你知道，換句話說我帶過了35支球隊，我幾乎每年都要面對一次的分別。我看着我的球員，我的孩子離開卡得羅，去讀大學，或是進入社會，我幾乎都已經習慣的。但是這一次，卻又不同了，我已經老了，很少人能在一個地方做同一件事情35年，人們都在說‘嗨，老比爾，你還在管你的那些孩子嗎’哈哈，我也在想，或許我真的該退休了，不是嗎？”比爾教練突然笑出聲的道。
“教練你現在要離開球隊嗎？”吳笛驚訝又緊張的大聲問，他真不敢想象球隊沒有比爾教練，他沒有比爾教練的日子。因此這一問又急又促。
“不，還沒到時候。”比爾教練解釋的道，然後手有摸上了吳笛的後腦勺，吳笛立刻咧開嘴笑了，鬆了大大的一口氣。
“我還走不了。因爲還有一個倔強的男孩需要我擔心着。”比爾教練繼續道。
“對不起，我總讓你操心。”吳笛的自責的道，一時間幾年來不好好學習，沒法代表球隊爲教練比賽的愧疚一齊涌上了心頭，“我沒有給你帶來一個錦標，我讓你失望了，對不起。”吳笛低下頭，心裡痛得沒法抑制，咬着嘴脣眼淚就掉了下來。
“不，傻孩子，你沒有讓我失望，我看到你的飛速成長，那是我最大的欣慰，真的，傻孩子。”比爾教練連忙把抽泣吳笛給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