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叵測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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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叵測

第六十九章 叵測

項庭秀忍着痛楚,慼慼然道:“老爺,三姐姐只是想爲先太太盡心,三姐姐只是不想先太太泉下有知,不得安心!即便您不願聽三姐姐的話,也求您明白三姐姐的用心良苦!”

項景天冷硬着神色,道:“你給我住口!今日任憑是誰,都不能阻止我替安姨娘立牌位!你們休得在此糾纏不放!”

項庭秀還想再說,項庭真目內泛起一抹悽愴之意,緩步越過衆人走到供桌旁,一手將靈牌置於上頭,道:“老爺執意如此,便是絕了對孃的情分了。既然沒有了情分,我是不必再糾纏不放了。”

項景天聽她改口稱自己爲老爺,卻是極盡疏遠之意,心底縱然有不安,很快便被對安氏的愧憐之情壓了下去。他當即對司禮倌道:“吉時將過,一切禮數從簡罷。”

項庭真閉一閉眼睛,轉身快步走出了祠堂。

一路頭也不回,直走到了後院深處,隱隱覺得腳下痠痛了,她方緩緩停下了腳步。猛地想起庭秀,忙回過頭來,卻見六妹妹正氣喘吁吁地跟在她的後頭,因是追得太急,那髮髻微篷,一頭一臉的都是汗。

項庭真不禁苦笑,往回走到她跟前,道:“你何苦來哉,原與你毫不相干,何必強自出頭與老爺針鋒相對?對你半點好處都沒有。”

項庭秀擦一擦額上的汗珠,道:“先太太走了,姐姐在府裡難免孤獨,我這個做妹妹的,從前得過姐姐的恩,眼下雖幫不上大忙,卻也是盡心的時候了。”她怯怯道,“妹妹人微言輕,勸不住老爺,妹妹真是百無一用。”

項庭真心頭一軟,道:“你有這份心,已是極爲難得。今日之事,老爺鐵了心,已非你我之力可以扭轉。”她低低一嘆,“罷了,只是再看清了一些,原來所謂父女親情,不過如此。”

項庭秀默默片刻,方道:“正是深知世情薄,人情淡,所以妹妹纔會存了一點心思,想往外尋求助力。只是結識孔夫人,實屬意外,當日沒有馬上告訴姐姐,是妹妹的不是,求姐姐原諒。”

項庭真握了握妹妹的手,溫和道:“你爲自己打算,原是人之常情,細想也是在情理之中,沒什麼可怪罪的。只是日後若再得遇貴人,記得告知自己的姓名出身,莫讓人小瞧了去。”

項庭秀不覺泛起了一抹笑意,連連點頭稱是。

姐妹二人結伴返回至恰芳院中,項庭秀自回房裡去了,項庭真進了內屋,元香便過來小聲問道:“姑娘,纔剛您吩咐奴婢出府打聽消息,可定下了前往何處?”

項庭真坐下來,揉一揉隱隱作痛的額頭,垂眸思忖了一會兒,方擺手道:“罷了,原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由她去。你也不必前去打聽了,此事日後不必再提。”

“是,奴婢曉得了。”

項庭真覺得渾身有點虛虛軟軟地難受,便命元香爲自己沏了醒神的茶水來,不再多言其他。

這邊項庭沛親眼目睹親孃的牌位入供了項家祖祠後,心頭的大石方妥妥地落了下來。把父親送走後,她並沒有馬上返回留菁閣,而是折身前往莊氏的芳靖院。

跨進拱月門,便有掌事媽媽前來爲她引路。進得莊氏所在的內廳之中,唯見莊氏正盤膝坐在矮板榻上,跟前一個小丫鬟正舉着小靶鏡,另一個小丫鬟用銀簪子從白玉盒子裡挑出一點胭脂,對着鏡子替莊氏細細抹勻臉頰。

項庭沛朝她行過禮,便在福壽仙梨木桌邊坐下,立時有小丫鬟端了洞庭碧螺春上來。項庭沛聞着馥郁的茶香,笑道:“每次來二太太這裡,都會有好茶款待,沛兒當真是有福氣。”

莊氏對鏡端詳着胭脂的顏色,將身邊的下人全數屏退了,方道:“要說這算是賞你的禮,可是又忒輕了些,要不你自個兒說罷,想要什麼謝禮?”

項庭沛仍舊微笑道:“最該謝的,難道不是二太太自己麼?當日沛兒跟隨義兄前往城郊莊院當差,沛兒認出老爺,無奈卻不敢相認,輾轉之下便冒昧前來求二太太,幸得二太太不曾嫌棄,萬般信任沛兒,還讓沛兒留在您身邊伺候,不必幹那些粗重的活兒。要不是二太太睿智,沛兒就是使出十分的力,也是不能一擊即中啊。”

莊氏看了她一眼,滿意一笑,“你這丫頭聰明伶俐,我自是物盡其用。我幫你認祖歸宗,你助我重返項府,各得其所罷了。只是論說功勞,你花費的心思倒是更多一些,要說那些個佈局算計,全是你的籌謀,先是讓真丫頭信任你,再誘使她自亂陣腳,讓老爺思疑之前雲楊中毒一事別有內情,我方得以順利扳回一局。”

項庭沛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香茶,含笑道:“難得太太把沛兒的辛勞記掛於心,倒不枉沛兒一心向着太太了。庭真心細如塵,要騙過她可不容易,我在她身邊的那些日子,每天都是提心吊膽,如履薄冰,一步也不敢錯啊!只是最終大功告成,成全了二太太的心願,這些苦便算是沒有白受了。”

莊氏想了一想,道:“我曉得,柳夢喜之事是你一手安排,意在削弱沈氏的心氣,分化她和老爺之間的感情,只是有一宗兒……”她猶猶疑疑地看向項庭沛,“玉瑤滑胎一事,究竟與你有沒有關係?”

項庭沛將紫砂小茶盅擱在了桌上,垂着眼簾道:“當日在莊院,沛兒前來投靠二太太之時,便答應過您無論使出什麼法子,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會助太太成就大事。太太自個兒也說了,只要能把沈氏扳倒,一切全憑我的主意行事,太太只管在背後推波助瀾便可。”

莊氏一把將小靶鏡撂下,目內微微帶上一抹驚怒:“你只管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在玉瑤的膳食中下藥,致使玉瑤滑胎?”

項庭沛施施然站起身來,斂一斂月白色淺碎花暗紋的衣襟,面容上並無波瀾:“柳夢喜一事過後,太太曾問我,老爺對沈氏的感情雖然大不如前,但沈氏尚身居正室名分,還有庭真在旁相助,難保日後不能扭轉局面,可是還要下一把狠手,方能無後顧之憂?沛兒一心想要替太太分憂,自然是歇盡所能。”她眼眸內含着一絲清冷,“在行事之前,沛兒曾對太太說過,只消一着,便能將沈氏徹底打垮,但在事成前,太太不能過問沛兒如何籌謀,在事成後,太太亦不可秋後算帳。未知太太可是言而有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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