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依猜想是翠香告訴沈奕霖她離開的事,否則沈奕霖不會這麼快就追來,眼看着開往市裡的中巴緩緩地移動,藍依知道,她只要這時上車,就絕對可以回到市裡。
可她不敢,她一想到沈奕霖那陰沉的眼神就不寒而慄,就算她上車又怎麼樣?只要沈奕霖想,他同樣可以截停這部中巴車,他的車可比這破爛的中巴要快許多。
中巴開走了,下一趟車還要在半個鐘頭後,藍依拖着行李箱,孤零零地坐在車站的木椅上,像個傻子一樣發呆。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她被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驚醒,回過神來就發現沈奕霖的邁巴赫停在面前。
沈奕霖鐵青着臉從駕駛座上下來,走到藍依的面前站定,冷冷地看着她。藍依昂起頭看着沈奕霖,臉上波瀾不驚,她其實是心慌的,不過卻硬裝出淡定的樣子。沈奕霖自在藍依面前停頓了幾秒鐘,就一隻手抓住藍依的手腕,另外一隻手拉起她的行李箱拉桿,沉着臉向車子走去。
這情景看着就像是離家出走的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抓個現行,藍依在沈奕霖拉她的行李箱去後備箱放時,自動自覺地拉開後座的車門鑽進去,反正也走不掉了,她沒必要犯傻惹怒沈奕霖,惹怒他的後果對她沒什麼好處。
沈奕霖放好藍依的行禮後回到駕駛座,一言不發地發動車子,藍依沒搭理他,窩在後座上,扭頭望着車窗外。她發現沈奕霖把車開到一家賣香燭的店門口,她正奇怪沈奕霖來這裡做什麼,沈奕霖已經打開車門下車去了。
藍依看到沈奕霖不知跟店家說了什麼,不一會兒,店家就打包好一大袋東西給他,他付錢後把袋子拿回到車上,隨手放在副駕座上,也沒跟藍依說話,發動車子往阿發家的那條路上開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車裡的氣氛非常壓抑,藍依乾脆閉上眼睛裝睡,可她還沒裝睡多久,車子忽然來個急剎車,害她的身子猛地向前傾去。
藍依以爲發生了事故,驚慌之中睜開眼睛,胡亂地抓住椅背。等看清楚車外的境況時才知道,沈奕霖這是自己急剎車的,公路上空空無物,別說是人影或者車,連只小動物都沒有。
看來這個男人要開始審問她了,和沈奕霖相處久了,藍依多少能摸透他的一些習慣,她知道沈奕霖接下來會做什麼,所以她已經做好足夠的心裡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等着他出招。
沈奕霖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掏出煙了點燃,狠狠地吸了幾口後夾在指縫中任由香菸自己燃燒,這樣的舉動說明他的心情不好,這點藍依也知道,他的習慣她瞭解了很多。
“說吧,你想要什麼?”
這句話,和一年前他在車上審問她時說的那句話一樣,只不過所包含的東西卻大爲不同。藍依轉向窗外的臉扭回來,盯着沈奕霖的後腦勺,輕輕地說:“名分。”
她就是故意這麼說的,因爲他知道沈奕霖給不了她這樣東西,所以一開始,她就要把話說死,不留退路。
沈奕霖把煙放到嘴裡,再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地噴出來,問道:“就這樣?”
“你做得到嗎?”
“做不到。”他又吸了一口煙,這次卻是慢慢地吐出來,吐成了一竄漂亮的圈圈。
藍依明顯聽到他輕笑了一聲,她有些驚訝,他竟然還笑?“你做不到,那咱們就沒必要繼續下去,分開對誰都好。”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你從來都說爲了和我在一起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你說你愛我的,不是嗎?”
“我現在不愛了,可以嗎?”
“那你愛誰?”沈奕霖轉過身來,伸手抓住藍依的手腕,用力地握着,“告訴我你愛誰?還有誰能比我對你更好?他們有我這樣的條件嗎?嗯?”
藍依沒看他,也沒有想要掙脫,她只是垂下眼皮避開和沈奕霖的目光接觸,她根本就不打算回答沈奕霖這個問題。沈奕霖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藍依的回答,於是鬆開藍依的手腕,改爲和她十指相扣。
“別鬧脾氣了,你的性格不適合鬧脾氣,賭氣首先傷到的是你自己。”沈奕霖抓着她的手擡起來,放在嘴邊親了親她的手背,“好了,別鬧了,老婆,乖啊。”
藍依吃了一驚,看來他昨晚叫她老婆並不是醉後的胡話,因爲聽到這個稱呼,讓她的身子變得有些僵硬。沈奕霖伸手過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老婆,笑一個。”
她的嘴角抽了抽,給沈奕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真的想不明白,爲什麼男人那麼喜歡亂叫女人老婆。賴斌不能對高雅蘭負責,卻口口聲聲喊高雅蘭老婆,沈奕霖給不了她名分,也要喊她老婆,難道男人把自己睡過的女人都當成了老婆嗎?
兩人回到阿發家時,翠香真站在院子門口等着,她臉上的笑容有些曖昧,藍依看到那樣的笑容,根本不敢擡頭。翠香這次到沒盯着藍依看,而是告訴沈奕霖,家裡人都到魚塘去抓魚了,中午飯讓沈奕霖和藍依先吃,不用等,飯菜她已經做好了。
她還主動地幫藍依把行李拿到樓上,藍依再不想面對她也沒辦法。午飯後,沈奕霖又帶着藍依開車出去,藍依隱隱猜到他要去那裡,不過她沒問,她一直保持沉默的狀態。
車子開出村子,兜進了一條山路,這回可真像藍依想的那樣,是坑坑窪窪的小路了,路兩旁都是雜草,還有不知名的灌木叢,藍依都擔心那些伸出來的樹枝刮花了沈奕霖價值不菲的豪車。
車子搖搖晃晃地開進去一段路,前面的路看起來更窄,顯然是不能開車了。沈奕霖把車熄火,扭頭對藍依說:“下來吧,咱們走過去。”
藍依一聲不吭地下車,然後發泄般用力甩上車門,沈奕霖透過車窗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他下車的時候,還不忘拿副駕座上的那袋子東西。
走在他身邊時,藍依偷偷看了一下,袋子裡裝的是香燭冥幣之類的東西,她越發確定沈奕霖要帶她去幹什麼,這回,可是真的要去拜見他的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