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也很痛苦,沉默了好一陣,才哽咽應聲,“好,我不逼你,你想去哪兒,我都送你。”
我想去哪兒?不想再回市裡,突然想回家看看,人在脆弱的時候,總容易想到自己的父母,似乎那是最後的港灣,哪怕曾經有過再不堪的爭執,一旦走投無路,心裡還是很清楚,那裡永遠是你的家,是你不會變心的親人。
最終,安澤開車送我回去,當時送舅媽上救護車時,一着急,手機放在了於至那兒,沒想到我們會走散,現在我身無分文,沒卡沒手機,寸步難行,只能坐他的車。
到家後,我媽一看到我,本來很高興的,但一發現我身後還跟着安澤,立馬變了臉,又出門瞄了瞄,驚訝回頭,“就你倆?”
我剛點頭,我媽就立即拉我進裡屋,也不招呼安澤,壓低了聲,嚴肅質問我,
“你倆怎麼回事,還藕斷絲連呢?你現在可是章季惟的妻子,都結婚了,有結婚證的,怎麼還跟前男友來往,還帶他回家?季惟知道嗎?要是被他發現,你怎麼交代?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知道輕重呢?”
她的教訓只換來我一聲苦笑,“他連我的命都不在乎,又怎麼會管我跟誰一起?”
“怎麼,不是和好了嗎?又吵架啊?”我媽始終無法理解,“夫妻倆有矛盾是人之常情,誰家不鬥嘴啊?但也不能因爲這個就跟別人攪扯在一起啊,不能留下把柄被人抓!”
本來已經很難受了,她也不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一味的訓我,讓我更委屈,“我沒跟安澤在一起,他只是送我回來而已,我沒錢沒手機,難道走路回老家?”
一發脾氣,她也不說我了,轉身出去,特虛假的說了句,“吆!安澤啊,你看這家裡也沒肉了,沒法兒炒菜,要不你先坐坐,我到超市買肉去!”
這話聽着就沒誠意,變相逐客令,安澤領會的到,立馬推辭,“不用了阿姨,我就是順路送送她,還有事要辦,就不留下打擾,先走了。”
說完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媽很介意我跟他相處,也沒法留他吃飯,乾脆送他出去,心裡多少有些歉疚,“抱歉啊!我媽她……”
“我懂,”沒等我說完,安澤就笑笑的安慰,“阿姨只是不希望你被人說道,我能理解,在你沒有離婚之前,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送你到家我就放心了。”
招呼不周,實在尷尬,“你往東開,那邊十字路口有家飯店,做菜不錯,你去那兒吃點兒飯吧!”
“嗯,”點點頭,安澤轉身上車離開。我也關門進了屋,我媽悠哉悠哉的開冰箱拿排骨,還讓我去叫奶奶過來吃飯,因爲她開的是棋牌室,人聲鼎沸,我爸需要靜養,不能被打擾,就和我奶奶住在老院子裡,我媽每天做好飯給送過去,
今天我回來,就讓我去喊奶奶過來,我也順便看看我爸,他還是那樣,癱在牀上,一隻手和一隻腳沒有知覺,看到我倒是能認出來,只是說話很含糊,發音不清的叫了聲閨女,
一想到他曾經意氣風發的站在講臺上給學生傳道受業解惑,而今又變成這樣,我就一陣心酸,好在他的學生都很感恩,對他特別記掛,每年過年,都有很多他以往的學生或者老師來看望他,也算實現了人生價值。
他說話不清晰,奶奶經常聽,能聽得懂,就在一旁給我翻譯,“你爸問你嫁過去過得好不好,他對你好不好。”
不忍讓他們失望,我只好嚥下所有痛楚,勉強笑着,說挺好的,“他們一家人……對我都很好,尤其是小姑子,把我當好姐妹呢!”
別人我實在編不出來,就乾脆說文樂。她對我是真的沒話說,我在章家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認識了文樂,
也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到底有沒有跟星野說什麼,星野跟米可究竟什麼關係,現在想這些似乎有些多餘,一回到老家,我就感覺自己似乎遠離了那個圈子,也不該再管那麼多事。
跟着奶奶又笑問,“嫁過去那麼久,有沒有動靜啊!讓我這個老人家也有機會抱重孫!”
孩子?我怎麼會有呢?猛然想起,那時候我爲了救他,傷了子宮角,醫生說過,近期無法懷孕,所以我根本不抱任何期望,也暫時對孩子沒有任何念想,
曾經的自己那麼癡傻,怕他受傷,奮力救他,而他卻在我身處險境的時候不顧我的安危,眼睜睜看着我被人推下去,對比得那麼明顯,我還有什麼理由去留戀?
章季惟永遠都那麼理智,要保證利益最大化,從不肯爲誰而讓步破例,又或者說,他肯,只是那個人不是我罷了!也許,當時如果是清愉被挾持,他肯定害怕她受到傷害,立馬交出股份吧?
呵!我不該怪他心狠,該怪自己只是他眉間人,卻不是心上人,不在乎也是人之常情。
不敢再跟奶奶聊章季惟,我們一起把我爸扶到輪椅上,然後推他去我媽那兒,
剛進門就聞見排骨香,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我爸在外面曬了會兒暖,跟着奶奶又把他推回去,因爲一到一點,就有人過來打麻將。
屋裡又開始吵鬧,我也嫌煩,乾脆上樓,沒手機很無聊,就去了我媽的房間,至少有個電視。
過了一會兒,我媽上來遞給我一個新手機,打開盒子,我很驚訝,“老媽你是不是最近手氣特好贏了大錢,居然這麼捨得?”
“得了吧!我纔不捨得,”我媽解釋說這是手機店裡的人送過來的,“說是有個男人買來讓他給你,肯定又是安澤!哎,你手機呢?他幹嘛給你買新的?”
樓下吵鬧,樓上還是很安靜的,我也不想再忍,乾脆把那件事直接告訴我媽,
“之前我也有猶豫,想着忍下去也許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可是後來才明白,他一直不離婚,就是爲了沃達,對他來說,股份纔是最重要的,我的命賤如螻蟻,這樣的男人,我真的不敢再待在他身邊,除了離婚,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擺脫這樣的生活,這是我現在唯一的念頭,如果你還是不許我離婚,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會不會……他是有什麼苦衷?”
我媽的猜測徹底寒了我的心,到了這一刻,她都不站在我這邊,居然還爲他說話?
“不管他有沒有苦衷,他親眼看着別人推我下去這是事實!他的冷漠讓我覺得可怕,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我沒有安全感,就像是一枚他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失望,我還能怎樣?繼續相信他,繼續被傷害?”
嘆了口氣,她保持沉默,電視里正重播着《甄嬛傳》,就我這智商,活不過第一集,既然鬥不過他,那我認輸離開還不行嗎?
“等我想想再說,”她轉身下了樓,沒再繼續跟我討論,電視我也看不下去,乾脆關掉回我的房間,安澤買了手機還買了卡,我打開手機,看到通訊錄裡保存着他的電話,其實他不用保存,我腦海裡記得這個號碼,但也沒給他打過。
想着不能白花他的錢,得還給他,我就登陸原來的微信,準備給他轉賬,舊手機不在身邊,登錄這個有點兒麻煩,好在能有別的辦法驗證,最終還是登上了,
之前已經刪了安澤,現在爲了給他錢,我又把他加上,他很快點了接受,但看到轉賬卻不肯收,“如果知道你加我是爲了轉賬,我乾脆不同意。”
“那總不能讓你白花錢。”畢竟已經不是戀人,不能隨便收他的東西,他回了個省略號,然後又發了條語音,“沒花錢,充話費送的,放心用吧,我在開車,先不說。”
“……”擺明了騙人,可他不點收款,我該怎麼辦?正想繼續發消息,微信突然被衝了下來,嘛情況?我手機在於至那兒,是他沖掉我的號?
跟着我又立馬登陸,然而密碼居然被改,綁定的手機號不是現在這個,我欲哭無淚,再也登不了自己的號,但也不記得於至的手機號,根本沒辦法,這特麼就尷尬了!
試了幾次都登不上去,我徹底沒招,乾脆睡覺。
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吻我的脣,輕聲呢喃着,“香香,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麼辦?”
那聲音很熟悉,是章季惟嗎?不應該啊!我在老家,他怎麼會過來?他對我那麼無情,怎麼可能喜歡我?
我又在做夢了吧?想動卻動不了,似乎夢魘了,好不容易掙扎醒來,發現房間裡並沒有其他人,
果然是夢啊!都到了這一步,爲什麼還會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
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我又閉上了眼,本想躺一下就起來,然而又睡了過去,又是同樣的夢,臉頰一陣溫熱,似乎有隻手在輕撫着我,手指摩挲着我的脣,
酥得我瞬間清醒,睜眸就有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灼灼的目光碰撞得我心頭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