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水滿貫時,我連掙扎呼救的機會都沒有,以前看到電視上演的,人落水後,沉下去,還會飄上來揮舞手臂呼救,真正落水後我才知道,其實連手臂都擡不起來,江水明明那麼涼,我卻突然覺得周身好熱,是臨死前的幻覺,還是滿腔的悲憤在灼灼燃燒?
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團長髮在水中漂浮,如海藻一般緊緊纏住我,我以爲是盜墓裡的禁婆,最後她露出了臉,朝我猙獰一笑,我才發現,那是表姐清愉!
我害她葬身江水,現在我也被人推下去,算是一報還一報嗎?章季惟……這個男人,從他出現在我生命中開始,就一直在不停的傷害我,而我不斷的懷疑他,又一次次的說服自己信任他,一旦和好,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掏心掏肺的挖給他!
連20的股份給他時,眼都不眨一下,因爲在公司出現危機時,是他站出來幫我,那個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太小氣,也最終原諒了他,結束了冷戰,
隨後兩個人談心,我終於放下芥蒂,選擇和他重新開始,結果卻是這樣的諷刺?
是非恩怨,似乎也沒命去算了!我欠表姐的,欠章季惟的,總算還清了吧?幻覺中的溫暖漸漸消失,徹骨的冰冷再次侵襲,無孔不入,我被水嗆得無法呼吸,最終失去了意識。
那個時候,我是真的以爲自己會淹死,沒想到還有睜開眼的機會,肺裡難受得像是快要炸掉,我咳了幾聲,這才緩過來。
擡眼就見一個女孩兒在小桌邊寫作業,聽到動靜,看我一眼,驚喜得跑出去呼喊着,
“大哥哥,她醒了!你女朋友醒了!”
我是誰的女朋友?外面的是誰?章季惟嗎?難道他最終又救了我?等我看到進來的身影時,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他都捨棄我了,怎麼可能救我呢?
但是安澤的出現,仍舊讓我很驚訝,“你……怎麼會在這兒?”隱約記得,酒會上,他穿的是白襯衫,現在換了一件略寬鬆的藍格子襯衫,尺碼不合適,估計是別人借給他的吧?難道他的衣服溼了?“是你救了我?”
點了點頭,他的面上盡是欣慰的笑容,“你終於醒了,昏迷了很久,我很怕你醒不過來,你要是真出什麼意外,我一定要章季惟償命!”
一旁的小妹妹插嘴說着,“大哥哥一直守着你,讓他吃飯他都不去,最後還是我吃完了來叫他,說幫他看着你,他才肯去。既然你醒了,那我出去寫作業啦!”
摸了摸她的頭,安澤很認真的跟她道謝,“你先出去,哥哥跟姐姐說說話。”
“嗯,好!”乖巧的點點頭,她就拿着作業本出去了。
這個時候,我已經把剛纔的情形回憶了一遍,想起章季惟的無情,心仍在抽痛,而我還天真的以爲他會救我,更可悲!已經到了那一步,臉都撕破了,我怎麼就是不死心呢?
倒是安澤的出現,讓人摸不着頭腦,“你怎麼會在江邊?”
在牀邊坐下,他垂眸解釋着,“酒會上,章季惟接電話被我聽到,聽說你被人劫走,我擔心他應付不來,怕你會有危險,就跟了過去,沒想到他竟然……”
竟然爲了股份而棄我於不顧?呵!連我自己都沒想到呢!
“我在遠處觀察着,看你被人推下去,立即潛過去救你,水太涼,我也失了方向,就游到這個小村落,這戶人家收留了我們。”
當時我壓根兒沒想過自己會有危險,以爲自己一定會得救,以爲章季惟會拼盡全力帶我脫離虎口,結果居然被人扔下江中,要不是安澤救我,只怕今天就是我的祭日吧!
頭很痛,大腦一片混亂,而我竟然有一瞬的念頭,希望自己真的淹死,不要醒來,別讓我再去面對那個無情的男人!
見我一直捂着頭,安澤趕忙問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搖了搖頭,什麼都不想說,“沒事,別管我,我想一個人靜靜。”
嘆了一聲,他也沒勉強,“好吧,那你先休息,有什麼事儘管叫我,我就在外面。”
點了點頭,我渾身無力,又躺了下來,身心疲憊,本想睡一覺,可是過往的一切都像鬧騰的小鬼,着魔般的在我腦海中翻騰,不知是夢是醒,我似乎又經歷了一遍,章季惟對我的冷漠和嘲諷,就在我想逃離時,他又一把抓住我,對我溫柔的笑,說着這世上最珍貴的三個字,吻得我無法呼吸,輕易淪陷!
都是假象,都是騙局!他天生有演技,我傻傻入了戲,其實他沒強迫,是我自己選擇再次相信,如今重蹈覆轍,又能怪誰?
昏沉了一上午,下午我纔起來,安澤說他的車已經讓人送來,要帶我去醫院看看,我不想去,說自己沒事,
他又問我想去哪裡,我完全不知道,感覺哪兒都不是我的家,似乎無處可歸。
“既然你沒有目的地,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茫然點頭,溼透的禮服已經壞了,也不適合日常穿,看起來太違和,安澤特地讓人挑了件舒適的長裙帶過來給我換上,之後我告別了這戶好人家,跟安澤上車離開。
他開得很穩,而我目光呆滯的透着車窗看窗外的風景,秋日的暖陽懶懶得照耀着大地,而我面向陽光,依舊悲傷。大腦懶得轉動,不想思考任何問題,只蜷縮在座位上,閉眼裝傻。
迷糊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醒來,擡眼一看,太陽都落山了。車也停了下來,在一幢花海田園風的別墅前。
“這就是你說的地方?”
“嗯,”他微笑點頭,“就是這兒。
“到了怎麼不喊我?”
“看你睡得那麼香,不忍心叫醒你。”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我面上,一如當初相愛時的寵溺,不同的是,那個時候我會湊過去回他一個吻,現在我卻無法再去迴應他的溫柔。
無話可說的我打開了車門,下去後,彷彿走進一副畫卷,美得太不真實,看着眼前的房子,一絲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而他也在問我,“記得這個地方嗎?”
還真有點兒印象,我轉身看了看周圍,小山坡下有一片花海,我似乎見過,而這幢房子……越看越熟悉,“以前是不是來過這兒?”
“對,有一回,我們出來踏青,但你突然來了大姨媽,不能喝飲料,我們正好路過這兒,看到這兒有個老太太在曬太陽,就進去討杯水喝,老太太說她很孤單,問我們有沒有空,陪她吃頓午飯。”
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們就留下了,你要下廚,她還不許,說自己手藝很好,只可惜沒人嘗,一定要露一手給我們看看!”
繼續往前走着,安澤示意我進去,我有點兒驚詫,“你又想去蹭飯?”
苦笑了一聲,他神情黯然,“我倒是想,不過沒機會了,老太太已經不在了,我想盡各種辦法,最終才找到她兒子的聯繫方式,他們已經定居在國外,我就把這幢房子買了下來,
因爲那個時候你說,很喜歡下面的花海,希望以後我們也可以住在這麼美的地方。”
這話的確是我說的,可也只是曾經的美好幻想而已,而他接下來的話,更讓我惶恐,
“買下來之後,我又把它擴建,重新裝修,在院子裡種滿了各種花植,親自參與設計,裝修好之後,最近我就一直住在這裡,等着心中人,回心轉意。”
只是因爲他救了我,而我此刻太茫然,纔會由他載着我到這兒來,難道又無意中給了他希望嗎?那我必須澄清,
“安澤,那天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我們不可能了!”
他對我似乎很失望,“難道到了現在,你還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還捨不得跟他離婚?”
不懂的是他,“離不離婚不重要,就算離婚了,我也不會再去找一個章家人,我不想再跟你們家有任何牽扯!”
“我從來沒把自己當章家人看待,我媽姓安,我叫安澤!跟章家沒有關係,我現在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在賺錢,我也不是章季惟那種無情人,”牽起我的手,他再次表態,
“香香,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也給自己一條生路,換種生活方式,不要再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人輕視,我比你更痛!”
即使他再真摯,我也清楚的知道,覆水難收,錯過的感情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單純,
“發生過的事,沒有辦法去忽視,我始終說服不了自己去放任,跟兄弟兩人來回牽扯理不清!這次你救我,我對你也只有感激,僅此而已!我不會因爲章季惟辜負了我,就轉投你的懷抱,
你放下這個念頭吧,我不希望看到你一直抱着希望,而後再失望,這樣我會覺得是我辜負了你,對不起你,我已經夠難受的了,真的不想再去揹負歉疚!”
而他的情緒也有些激動,再次鄭重重申,“我說過等你兩年就不會食言,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需要對我愧疚!”
“但你在給我施加壓力!”突如其來的變故,簡直讓我崩潰,“我的事我會處理,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我現在討厭感情,不想再去管那些虛假的矯情,不要在跟我討論是非忠奸,我就是個傻子,蠢女人,分不清好壞,我認輸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