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又問我章季惟怎麼說,“他想要這個孩子嗎?”
如果是在酒會之前發現懷孕,那我肯定很欣喜萬分的跟他分享這個好消息,可現在一切都變了,“我還沒告訴他。”他的態度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管他想不想,反正是我受罪,又不是他。
冰糖勸我不要任性,“不管你怎樣打算,都要跟他說一聲,畢竟他是你丈夫,孩子不止是你一個人的,他也是孩子的父親啊!打掉還是留下,都得兩個人商量之後再決定。”
“不想主動跟他說話,”自尊心在作祟,我甚至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悄悄拿掉,就當這事兒不存在。
“那跟阿姨說一聲總可以吧?”
不可以!我媽跟章季惟站在同一戰線,怎麼可能爲我着想?肯定是爲章家考慮,要我生下孩子唄!“她要是知道,那我更愁,不能說!反正我感覺這個孩子也不能生,那天在酒會上我喝酒了啊!”
“一點兒紅酒應該沒關係的,”勸不動我,她又提議我去看醫生,“這樣吧,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聽聽醫生的意見,人家最專業,如果醫生不建議你要這個孩子,那就算別人阻止,你也可以拿這個做藉口去反駁。”
有道理!檢查結果更權威,於是我倆迅速趕到醫院,做檢查要憋尿,少不了又是一番折磨,
終於拿着檢查單出來後,我二話不說,先去洗手間,冰糖也去了,她說肚子疼,讓我在外面等她。
醫院走廊窗口的風有點兒大,我被吹得受不了,過去將想將它關住,猛然一陣大風又吹來,把我手中的化驗單吹掉了,我趕緊回頭去撿,卻被對面一個人拾到,
“是我的,謝謝!”一擡頭,瞬間嚇傻,居然是安澤!我立馬從他手中搶過化驗單背在身後,不想被人知道,我很心虛,張口結舌,怯怯的看着他,“你……你怎麼在這兒?”
“唔——我來是……看望我舅舅,他在住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一瞬的遲疑和閃躲,似乎在刻意隱瞞什麼,但他既然不願明說,我也不強求,剛纔的問話也只是因爲尷尬而問出口,並不是真的想探究他來這裡的目的,也就沒再細問,輕“哦”一聲,以示迴應。
而他已經看到了我的化驗單,雖然只有幾秒鐘,但肯定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你……有孩子了?”
他有些難以接受,但又突然笑了笑,似乎極力想掩蓋什麼,“也是……你們是夫妻,有孩子也……也正常。”
事實擺在眼前,我也不好否認,但還是囑咐他,不要告訴章家人。
安澤不大明白我的意思,“爲什麼要瞞着?”
一旦說出來,這就不止是我的孩子,還是章家人的孩子,那我就不能自己做決定了,“因爲……那個……我還沒想好,所以不想公開。”
此刻他才領會我的意思,“你不想要?”
連我的日子都迷茫,又怎麼去帶另一個生命?“如果不能確保給孩子一個安定的未來,那就不該草率的讓他出生,否則生下來也是遭罪。”
“檢查的時候醫生沒告訴你,打胎會傷身嗎?”頓了頓,神情複雜的安澤又勸我,“雖然我討厭章季惟,但你已經有了,孩子在你的腹中,打胎的話,受罪的可是你,我不希望你受傷害。”
“醫生也說不能要,那次我受傷,傷到了子宮角,她說我還沒有完全恢復,不適合要孩子。”本來我就不想要,醫生的話更堅定了我的信念。
“在夏威夷我誤傷你那次?”得知真相的安澤面色一滯,頓感愧疚,不停的跟我道歉,“對不起香香,那時候我真不是有心傷害你,我不知道竟然會影響到你的生育能力。”
忽然覺得我又說多了,忙勸他不要多想,“沒關係,只是現在不適宜懷孕而已,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你不必自責,反正……我也不大喜歡孩子。”
瞥見冰糖出來,我沒再跟他多說,“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他應聲,我就轉身離開。化驗單我不敢保留,交給冰糖,後續來打胎的話,這單子還有用。
冰糖問我,“安澤找你幹嘛?他對你還舊情難忘啊?”
“沒找我,他來探望病人,碰巧遇見而已。”有些執念,別人勸說無用,說不定哪一刻自己突然就想開了,所以現在我也不會再勸他放手,畢竟他也有自己的尊嚴,沒有對我死纏爛打,我也沒必要總是提那件事,也許他會在念念不忘中,漸漸將我淡忘。
清風過耳,不擾心。
醫生都說了不建議生下來,冰糖也無話可說,“不要也行,你們還年輕,但是打掉之前必須跟章季惟說一聲,你要是先斬後奏被他發現,他鐵定發火,我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是以往的方香香,還怕他發火?他爲了股份連我的命都不顧,我又爲什麼要考慮他?說不定他知道後,會堅持讓我生下來,根本不管我的身體能不能承受,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因爲這個孩子繼續跟他攪扯,
原本我是打算,等我爸出院之後,就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現在這樣貌合神離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我跟他有太多的不合適,也無法再信任他,這樣整天霸着章太太的位置,又不許他碰,的確很過分,那還不如還彼此自由,放下過往,開始新生活。
趁愛得不深,趁我還捨得。
我媽那邊我也不敢說,現在才一個月而已,並沒有人看得出來,而且我也跟醫生打聽過,手術也就一兩個小時,很快就能解決,不會被誰發現。
預約好時間之後,我從醫院回了家,剛進房間,就看到沙發上的章季惟被煙霧繚繞着,微眯着眸子,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麼,之前他爲了顧及我,幾乎不在臥室抽菸,現在居然又開始了!
懶得說他,我乾脆拉開簾子,把窗戶打開,然而他突如其來的詢問讓我拉紗簾的手一頓,
“你到底哪裡不舒服?爲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怎麼又在糾結這個問題?掩下心虛,我強裝淡定的轉身,“我很好,你別咒我。”
迅速將煙掐滅,章季惟沉着一張臉,突然起身走向我,寒氣迫人,我以爲自己已經不怕他了,可他這幅冰冷質問的模樣依舊讓我恐慌,下意識的思索着自己究竟又做錯了什麼,他憑什麼對我冷着臉?我怯怯後退,他步步緊逼,滿是不甘的怨憤,
“害你掉江裡的事是我不對,我沒有推卸責任,一直在跟你道歉,哪怕你冷臉相待,我也毫不氣餒,依舊想盡各種辦法哄你開心,你怎麼跟我鬧彆扭都無所謂,因爲你是我老婆,你可以跟我撒嬌發脾氣,我都容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你跟安澤見面,
你不舒服,居然跟他一起到醫院!寧願告訴他都不告訴我?就因爲他救了你你就把他當好人,舊情復燃,所以拒我於千里之外?”
原來我在醫院跟安澤說話被他看到了嗎?說句話也能被他聯想那麼多,簡直蠻不講理,“我說過早就放棄他,你不要誣陷我!”
“我誣陷?好,那你告訴我,今天你跟他在醫院幹什麼,說什麼?”
實話不能說,我只能挑他的刺,“只是碰巧遇見,打了聲招呼而已,就算不是戀人,也不是仇人啊,畢竟他才救了我,跟他說句話也有錯?”
然而章季惟並不相信我的敷衍,又說回正題,“一聲招呼打了幾分鐘?他看的那張紙是什麼?拿給我看!”
我說沒有,他還不信,居然去翻我的包!我心有餘悸,慶幸自己把單子給了冰糖,否則就會被章季惟發現真相!
找不到的他很惱火,又問我那張紙是什麼,我只好說是我爸的檢查單,他根本不信,怒火不減反增,
“安澤能看,我不能看?在你眼裡,到底誰纔是外人?你也不想想,爲什麼你落水他會救得那麼及時,明明我已經安排了人,他比我還快?”
這也值得他探究?“他比你快,我少遭罪,再晚一會兒我就該淹死了!他只是救我的命,又沒怎樣,你都不感激,還要跟他比?難道你還想說,是他跟我舅媽合夥要沃達的股份?他那晚人在酒會上,怎麼可能跟我舅媽謀劃什麼?”
而章季惟偏偏抓住這一點不放,“不請自來,不就是想給你錯覺,讓你認爲他在酒會,沒空做手腳!”
“章季惟,你就算討厭他也不能瞎猜,對沃達有興趣的人是範星彥,安澤不可能對沃達有什麼想法,你不要血口噴人!”他的態度簡直讓人心寒,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微不可言,不由冷笑出聲,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只會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挖空心思的想着究竟是誰在跟你搶沃達!”
對視的瞬間,我的氣焰越來越弱,因爲他的墨瞳不再像沉靜的幽潭,而是掀起滔天怒浪的大海,澎湃的席捲而來,無孔不入的滿貫我心肺,
“你只管跟我鬧彆扭,何曾管過公司的事?我現在是內憂外患,一邊兒要哄你,想辦法讓你原諒我,一邊兒還要管博宇,管沃達!就算我對你付出全部的感情和心血,你也絲毫不感激,就覺得安澤最好,只有他是真心,而我是假意!
你的丈夫要害你,你的初戀前男友纔是真的愛你,既然你那麼信任他,那你去找他好了,把沃達交給他,讓他幫你打理,我特麼不管了,愛誰誰!
我放你自由,你儘管跟他雙宿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