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了?”下意識問出口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收回緊張的目光,佯裝淡然,“他的事跟我無關,我們已經離婚。”
正好到地兒,景鎮下來爲我打開車門,進去點了杯飲料和點心之後,他一直盯着我,而我也一直在強忍着不去詢問關於那個人的事,不希望景鎮覺得我沒骨氣。
耳畔傳來他的輕笑聲和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不知是心虛還是錯覺,我總感覺這是看透一切的嘲諷,但又明知景鎮不是那樣的人,說到底還是自己心先亂了,失去分寸,纔會七上八下,逼迫自己僞裝成冷漠,也許這假象能迷惑旁人,卻逃不過景鎮的法眼,
見我一直不開口,他終於忍不住,“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都得把真相告訴你。”
這麼鄭重的表情讓人很不習慣,我疑惑的看向他,讓他別賣關子,“有話直說,我不喜歡猜測別人的心思,那樣太累。”
等服務員將咖啡端上來,他才攪着小勺開了口,“章季惟這次攤上大事了,已經被拘禁,很快就要開庭,估計得坐牢。”
當時我正在舀着杯底的椰果,聽到這句,勺子頓時滑落,發出清脆又刺耳的響聲,撓得我心發癢!完全忘了兩人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聯,滿腦子都是各種震驚和疑問,急切的問景鎮這話什麼意思,
“他惹上什麼官司了?怎麼可能坐牢呢?因爲沃達還是博宇?”
放下勺子的景鎮雙手合十,猶豫片刻又繼續跟我說,“沃達被查出來飼料裡藏毒,現在警方懷疑章季惟利用飼料運輸而販毒,所以將他拘留。”
“不可能!”打死我都不信章季惟會沾那種東西,“章家又不缺錢,他也不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絕不可能幹那種勾當!”
“這只是你的主觀看法,警方不會相信這個,他們只認證據!”
“肯定是被人誣陷!沃達一直都乾乾淨淨,我舅舅也是清白的,不可能販毒!”離開不到兩個月,那邊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章季惟惹上官司,文樂被抓,這到底是怎麼了?將這些事聯繫到一起,我突然覺得,似乎並非偶然,這當中也許存在着什麼關聯是我沒想到的?
爲了印證我的猜測,我又跟景鎮打聽,章季惟到底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大概半個月前吧!我一直在猶豫,所以沒在第一時間告訴你,在此之前,警方一直在調查取證,所以我懷疑……”
“懷疑什麼?”見不得他欲言又止,我急不可待的催他明說,“這不是小事啊!你就跟我直說了吧!也許不經意的一句話就是很重要的線索呢?”
景鎮讓我設想一下,“如果你們現在沒有離婚,你的股份沒有全部轉讓給他,你還在幫你舅舅打理沃達,那麼一旦沃達出什麼事,你就會首當其衝的成爲警方調查的對象,也許這時候進去的人就是你了!“
“所以呢?”聽着他的分析,我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我該慶幸嗎?慶幸他絕情的跟我離婚,我纔沒有被牽連?”
景鎮不禁扶額,那眼神充滿了嫌棄,“你的閱讀理解能力實在讓人費解!我是那個意思嗎?你就不能反向思維,往深處想一想?”
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實在不明白他想表達的是什麼,用力的戳着我的腦瓜子,景鎮問我是不是裝傻,我堅決否認,“在你面前我只想逞能!”
“那你就不能發揮一下你的想象力?他爲什麼突然要離婚,還態度那麼堅決?”
這還用問?“當然是因爲清愉啊!求求你行行好,就不要再戳我的傷疤了好吧!”
景鎮突然就笑了,“虧你還跟他同牀共枕那麼久,居然不瞭解他的脾性?”
“說得好像你多瞭解他一樣!”我白他一眼,就見他喝了口咖啡,不可置否,”小習慣也許不如你瞭解,但是性格嘛!我還真比你看得透徹!你們女人啊,有時候就愛妄自菲薄,太感性,做不到理性分析,也就會錯失很多真相!“
“打住!”不想被批判,我直接把他面前的咖啡移過去,不許他再喝,讓他說人話,景鎮不樂意了,“大老遠跑來找你,不報銷油費也就算了,咖啡也不讓喝,真小氣!”
“那你就直接明說,晚上請你吃大餐!”
誘哄並什麼卵用,“也不說出來你連飯都吃不下去!”
我沒了耐性,作勢起身要走,這才成功唬住了他,終於肯說,“其實很簡單,我已經說得很明顯,清愉纔回來的時候,章季惟如果還愛她,應該直接拋棄你而選擇她,對不對?但是他卻選擇了你,證明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
後來突然就改了主意,你不覺得不正常嗎?“
說起這個我就心痛,“當時我也問過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可他一口咬定說沒有,我還能怎樣?”
我以爲一兩個月不去想,足夠去忘記,可今天再次提起時,我還是痛得不能自已,不敢仔細回想,只簡單的跟他表述了當時的情形,
景鎮聽完,猛地一拍桌子,“那就對了,跟我所料不差!
樑言峰跟趙清愉的事我也有耳聞,他想搶回趙清愉,可不止綁架你這麼簡單,肯定還動了別的手腳,據我所知,範星彥和樑家都販過毒,範星彥僥倖逃脫,最近可能沒碰,但樑家在濱海城可是黑白通吃的,他們一直在暗中幹着傷天害理的勾當,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樑言峰在綁架你之前,已經聯合範星彥對沃達下手,而章季惟早已經察覺了這件事,他也知道攤上濱海樑家,就不可能有好日子過,所以纔對你漠不關心,強迫你跟他離婚,爲的就是把你撇開那個圈子,不管是沃達還是博宇出事,你都不再是章太太,不需要跟他一起承擔任何風險!“
“是這樣嗎?”他的分析簡直顛覆了我的認知!像坐過山車一樣,幾度起伏的聽完,心底沒有任何安慰,反而更糾葛!
難道所謂的傷害都是爲我好?這讓我怎麼去接受,去感激?當時我一直認爲他的轉變太過突然,莫名其妙,可他死活不承認,還說自己忘不掉清愉,傷害的言辭接二連三的衝擊着我的大腦,我根本無力再去思考當中的漏洞,終於如他所願的簽字,
現在再回想起他當時的表現,越想越覺得可疑,但這也只是景鎮的分析而已,章季惟心裡到底怎麼想的,離婚是爲清愉還是爲我,答案無從尋找。想起清愉那天來找我,說要給我請帖,如果章季惟已經不愛她,就算跟我離婚了,也不可能再娶她啊!
“他要結婚又是怎麼一回事?”我拿這事兒問他,景鎮笑我太好騙,“趙清愉的話你也信,她在誑你呢!章季惟真要再婚的話,那可是錦江城的大新聞,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所以表姐又在哄我,是爲了讓我死心,還是有別的目的?再思考下去我該崩潰了,“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爲什麼要弄的這麼複雜?“
景鎮攤手聳肩,“這就要去問章季惟了,猜測也許對了八成,剩下的真相只有他能替你解答。”
問他?要我去找他嗎?“可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有什麼資格去找他?明明是他趕我走的,我怎麼可以這麼沒骨氣的回去找他?”
“骨氣和真相哪個更重要,我想你有自己的考量,我只負責把我知道的統統告訴你,剩下的,是探知,還是就此放下,都是你的事,我不能替你做決定。”
說得可真輕巧,我真想揍他一頓,“你都說了,現在又說不管?這不故意給我找不痛快嗎?好不容易纔放下,這下好了,又要開始胡思亂想,都怪你,都怪你!“
直到景鎮慌張的拿着紙巾給我,勸我別哭,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情緒失控,難以抑制的嚎啕大哭着,嚇得景鎮趕緊從對面的沙發轉過來,坐在我身邊陪我,“姑奶奶別哭了,這可是餐廳啊!周圍人都在看我們呢!還以爲我把你怎麼滴了!”
抹了把眼淚,我偷瞄一眼,發現大家的確都在看向我們這邊,這才接過紙巾擦了擦,勉強止住了哭聲,才下午兩三點,外面的天已經很暗,還颳起了風,隔着玻璃看着都感覺冷,“好像要下雨了!”望着窗外,我喃喃的說着,景鎮不以爲意,“有車你怕什麼?”
其實我是喜歡雨的,但眼前的陰天讓我無比壓抑,也許不怪天氣,還是因爲景鎮說出的事,令人無所適從。離婚之後,我以爲兩個人從此天各一方,再無交集,然而景鎮的話又打亂了我表面平靜的內心,彷彿心底一片潮溼,隨時會暴雨傾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應對,凌亂捂臉,沉默了好一陣,才轉頭問他,
“景鎮,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被他耍弄的次數太多,真真假假,已經分不清楚。”
“要麼你就當我沒說吧!”
這話太欠揍,我無力的睖他一眼,“你已經說了好吧!”
“那你還有第二個選擇,去找他問清楚!”
沒膽兒!“有沒有第三條路?”
“有,”景鎮特真誠的看向我,給我支招,“你可以放鞭炮慶賀渣男即將入獄。”
扎心了!我舉起手來在他面前晃了晃,“沙包大的拳頭,就問你怕不怕?”嘴上在說笑,心裡早已橫生雜草,方寸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