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着他掉下樓的那一幕,我真的嚇傻了!下意識的驚聲尖叫着,後來章季惟就過來了,我趕緊讓他叫救護車,他扶我下樓時,我腿都發軟,只看到周圍似乎有兩幫人對立着,我也沒問,只想看看樑言峰怎麼樣了!
等我趕到他身邊時,發現他口吐鮮血,應該是震傷了內臟,但手指有輕微的顫動,也許還有意識,我就不停的呼喚他,希望他能保持清醒,他倒是艱難開口了,然而眼底再無光,只剩灰色,
“堅持住,救護車很快就到,你不會有事的!”
面對我的加油鼓勁,他無望搖頭,“活着有什麼意思?任憑我費盡心思,她也不會……不會再愛上我……”
“這世上不止她一個女人,除了女朋友之外,你還有親人兄弟啊!他們都很在乎你,你要是不再了,那些人會肝腸寸斷的!父母生你養你,好不容易把你養這麼大,你不應該孝順他們嗎?爲什麼要爲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而放棄自己的生命?你這是不孝你知不知道!
愛情易變,親情永恆啊!振作點兒,樑言峰!不要讓你的家人失望!”
許是觸動了什麼,他的眼底似有波光涌動,微轉頭,看向我身後的章季惟,顫聲道歉,“是我執念太深,纔會迷了心竅,想方設法的害你……你……你去找一個人,可以……證明你的清白,他叫……叫……”
“叫什麼名字?”怕什麼來什麼,話沒說完他就沒了意識,任憑我怎麼呼喊都不應!
好一會兒,清愉才緩緩下樓,立在一旁冷笑,“善惡到頭終有報!他的報應總算來了!”
悲憤的我騰得站起身來衝過去攥住她手腕質問,“爲什麼要置他於死地?”
“被折磨的不是你,你當然站着說話不腰疼哦!”清愉一把甩開我,理直氣壯的爭辯,“他今天要是不死,我這輩子都將暗無天日!”
“可是隻有他最清楚整件事的始末,他活着才能爲季惟證明清白,一旦他沒了,季惟就得坐牢啊!你都不考慮他的處境嗎?”
章季惟過來拉住我,勸我冷靜點兒,“也許這是天意,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也不需要她爲我做什麼。”
嫉恨的目光掃向我,清愉冷哼,“他都不愛我了,我還管他會不會坐牢?最好能進去,我倒要看看,你是一直等着他,還是轉身嫁給別人!“
玫色紅脣朝向章季惟露出一抹譏笑,“我敢打賭,只要你坐牢,方香香肯定會嫁給安澤,安澤纔是她最愛的男人,才離婚她就跟安澤膩在一起了,兩個人在小縣城裡卿卿我我,瀟灑自在,可憐你還爲了保她而犧牲自己,真悲哀!“
隨她怎麼說吧!不可理喻的人,我懶得跟她解釋,看了章季惟一眼,他的神情很複雜,不知道信不信她的話,無所謂了,反正沒了牽連,我就算再嫁他也管不着,還澄清什麼呢?
我沒回應清愉,章季惟倒是開口了,“給不了她安穩,就該自動退出,如果安澤能給她幸福,那我願意祝福。”
強勢如他,一直都不許我接近安澤,沒想到有一天,這樣妥協又善解人意的話會從他口中講出來。心中感慨萬千,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乾脆保持沉默。
這時有人來找章季惟說着什麼,他跟我打了聲招呼就轉身走開幾步,聽着手下的彙報。
清愉趁機走近我,我不想理她,她卻擋住我去路,給我以警示,“一會兒警察來了你悠着點兒,最好不要亂說話!你那麼聰明,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懂也裝傻,“我那麼蠢,怎麼知道你想怎樣?像我這麼耿直的人,當然是實話實說咯!把自己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訴警察蜀黍,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市民!”
清愉立馬就慌了,轉了轉眼珠,又假裝鎮定的軟了語氣跟我說好話,”當然要講事實,比如他綁架我們的事,但有些事你可以省略,簡明扼要的說幾句就好,比如我跳樓的時候他來救,一不小心自己就掉下去了,你這麼說,警察也不會再追究的。“
“可他明明可以被救上來!”真不明白她的心有多大,居然還好意思讓我幫她隱瞞!“那一塊磚石可是你親手砸下去的,他要是就這麼去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不會啊!”清愉笑眯眯的看着我,一點兒都不足掩飾她的真實想法,“不僅不會痛,還很開心呢!這些年來,他就像一個冤魂一樣的纏着我,我總被他嚇醒,你肯定不懂,那樣的日子有多恐怖!現在他終於要灰飛煙滅了,要不是這裡不許燃放煙花爆竹,我真想放鞭炮慶賀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她的笑容好詭異,看着滲人!打了個冷顫,我往後退,她就步步緊逼,
“記住!不要亂說話,我可是你表姐,我爸已經不再了,家裡就我這麼一個女兒,你忍心看我被那個人渣連累嗎?他是該死啊!我只是爲社會除害而已,孰是孰非你應該分得清吧?不要那麼古板,做人要懂得靈活變通,否則很容易被人報復,飛來橫禍哦!”
這是商量嗎?明明是威脅!爲什麼壞人總是那麼理直氣壯,而好人卻瞻前顧後,擔驚受怕,這不公平!她並不會爲自己的罪惡行徑感到內疚自責,我卻要爲她的行爲說謊隱瞞,而她還會認爲這是理所應當,也不可能對我有任何感激。
那邊的章季惟大概看到我一臉爲難,就走過來把我拉過去,我終於不必再面對她,而她立在一旁,幽幽的看着我,彷彿我欠她的一樣。
從她身邊離開倒是不用聽她囉嗦了,但面對章季惟我依舊無所適從,不知道該說什麼,傻愣愣的低着頭捏着自己的手指,我似乎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卻不敢擡頭看他,畢竟真相來得太突然,我一時還消化不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沉默了很久,感覺氣氛都要凝固了,我才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別怕她,有我在,警察問話你儘管照實說。“
看他一眼,我沒吭聲,默默點了點頭,心裡其實還在糾結。
很快救護車就來了,後來我們跟去了醫院,樑言峰被送到重症監護室,而我們照例得錄口供,其他的都可以如實回答,沒什麼大不了,但說到樑言峰的死時,我猶豫了很久,本想說實話的,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說樑言峰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警察不信我的話,“可根據醫院的初步診斷,他的手腕有明顯的勒痕,且胳膊上也有明顯的傷痕,很有可能是跟人發生糾葛,當時的情形到底是怎樣的,方小姐能不能說得再具體一點?”
手腕上的痕跡是我留下的,肯定能查到指紋,我無法否認,只好老實交代,“當時我想救他的,所以攥住了他的手,可你知道男人比較重,我的力氣又不夠,根本拉不動他,他就掉了下去。至於胳膊的傷痕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是摔下去的時候受傷的吧?”
我儘量平靜,使自己的回答看起來正常一點,本以爲很容易過關,可他們一直追問,問得我啞口無言!
“據你所說,樑先生是救了趙小姐才掉下去的,那麼趙小姐應該完好無損,她當時應該就在你身邊吧?是否有搭把手救人?“
“她……”怎麼辦?我好慌,到底該怎麼回答才顯得真實?我跟清愉也沒有串通好臺詞,不知道同樣的問題她會怎麼回答,就在我猶豫時,一旁的女警開始催我,
“方小姐,請你快速回答我們的問題!你只需要照實回答,不要試圖說謊,因爲你的每一句都會成爲很重要的供詞!“
“我記不清了!看他掉下去我很害怕,現在腦袋都很暈,記不清楚啊!你們讓我緩一緩!”沒辦法我只好找藉口,就在我無力應對時,章季惟找了律師過來替我解圍,然而他們仍不肯放過我,勢必要我回答那個問題,我本來就頭疼,順勢裝運,趴在了桌上不動彈,律師順便把我帶了出去,
出了警局,就見章季惟立在車邊噙着一根菸,隔着渺渺煙霧,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此時已經將近凌晨一點,我是飢寒交迫,下意識走向他的車,想進去避一避,剛到車邊,我又想起已經離婚,默默退後兩步,掏出手機,準備給景鎮打電話報個平安。
章季惟卻不讓我打,“你還在裡面的時候他已經聯繫過我,我告訴他你在我這兒。”
“哦。”隨口應了聲,我實在沒話可說,低頭不語,他上前兩步走近我,牽起我的手,動作自然得就好像我們還是夫妻一樣,
“你餓了吧?跟我上車,我帶你去吃點兒東西。“
難道他忘了,我們已經簽了離婚證嗎?就算他不在意,我卻無法無視那件事,彆扭得掙開了他的手,
“不勞章先生,我可以自己打車,自己找東西吃。”
我沒敢看他,只聽到沉重的嘆息聲,在濃涼的夜色中越顯壓抑,“三天後我就要上法庭了,找不到證據,也許真的要背這頂黑鍋,可能以後都沒機會再見,所以有些話我想跟你說清楚,只耽誤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