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先生聽完之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此時老闆娘已經擺好冷盤和壽司,我好想吃那個海草,可他們都沒動,我也就沒動。
這時費子霖低下了頭,輕輕地對我使了個眼色。
這個眼色不難理解,他們遠到而來算是客,本着尊重女士的風度,第一個動筷子的應該是我。
我連忙去夾了一筷子海草,果然繼我之後,繁景也動了筷子。
我的德語水平僅在b2,所以水平並不算高。
接下來費子霖跟繁先生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兩個人繼續聊天,言語中諸多親密的稱讚,但很多單詞和詞組我已經聽不太懂,想必已經聊到了專業上。
這餐飯吃完,一句話也沒有輪到我跟繁景,我們一起走到門口,他倆親密地握手。
我想了想,覺得我也應該對繁景有禮貌一點,而繁景似乎是d國那邊的人,便伸手擁抱她,說:“感謝繁小姐,認識你我很開心。”
繁景的身子稍稍僵了一下,但還是抱住了我。
這時繁先生忽然笑了,抱着手臂,扶着眼鏡框,說:“七仔,我們似乎還忘了一件事。”
費子霖一愣,隨即好像纔想了起來,頷首,看着繁先生,說:“繁先生請講。”
“尊夫人的事,我希望放棄追查,因爲任何一個追究的行爲,都會傷害到你我之間珍貴的友誼。”繁先生笑着說:“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應該拔刀。”
費子霖點頭,依舊面無表情:“我由衷地感謝繁先生的立場,我太太也會感激您無私的保護。”
上車後,費子霖一直在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我。
一直看得我開始彆扭,才問他:“你怎麼這樣看我?”
“你很蠢。”他露出了一點煩躁:“她袖口裡有刀。”
昨天之前,他說我蠢,我會自動地忽略。
可現在不同,他說我蠢,讓我很緊張。
這時費子霖依然看着我,但眼神已經如常,看不出情緒:“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嗯。”
費子霖涼涼地說:“我有叫他閉嘴。”
我有個壞毛病,就是在特別害怕面對一件事時,會本能地選擇說謊。
現在就是這樣,我不敢告訴他是盛華延對我講的,就選擇了說謊:“之前……有去公司,公司裡、公司裡有人說的……”
我自己都覺得這個謊言很經不起推敲,然而費子霖只是看着我,沒有說話。
這晚,我依然抱着他睡,依然沒有聊什麼天。大概是今天我的精神一直高度地緊張着,又在夢裡見到了那雙眼睛。
蒼老的,枯槁的,陰森的眼睛。
我努力地逃,但四周都是深不見底的漆黑,逃不脫。
這時傳來一陣搖晃,我睜開眼,最先看到的依然是一雙眼睛,按耐不住地尖叫。這時四周豁然大亮,費子霖那種很冷淡,卻讓人覺得很安全的聲音傳來:“你又夢到了什麼?”
我坐起身,發現冷汗已經浸透了睡衣,搖了搖頭。
“睡吧。”也不知過了多久,費子霖說:“你該有個信仰了。”
第二天一早,我在混沌中察覺到一陣顫慄,剛張開眼,嘴脣就被含緊,我眯着眼睛,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心裡莫名地一陣放心。
真的,只有這種時候,我才覺得我是屬於他,或者說,他是屬於我的,有時候,還覺得也有一點點愛。
這時,他的吻漸漸從我的脣邊淌了下去,擦着耳廓,來到脖頸……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悴不及防的痛,我正要尖叫,他又沒事人一樣地含住了我的嘴脣,張開眼睛,看着我,眼底泛着冷光。手臂卡住了我的肩膀,雙膝分了開我的腿。
結束之後我渾身都在痛,坐起身來摸着脖頸,果然摸到一手血,還是上次被李昂咬過的位置,剛長好就又被傷了,傷上加傷,那塊肉已經十分脆弱,比上次還要疼。
費子霖去洗澡,我就回我的房間找了藥消毒包紮,這樣一弄,即使刀子解決,我也沒辦法恢復工作,傷好之後,肯定要除疤。
接下來的一上午費子霖都不在,我最近有點胖,就呆在屋子裡練瑜伽,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李昂的號碼。
我正要接,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費子霖敲門的習慣比別人都慢一點,我便把手機掛斷,關機,然後去開門。
他的眼光落在我包紮的脖頸上,沒說話,而是把一個盒子遞給了我。
是個有點舊,但看得出是精心保存的盒子。
很眼熟,我接過來,打開來,是一枚純金的十字架,花紋非常華麗,上面的苦相也雕刻得栩栩如生。
現在我想起來了,酷老頭給我看過,他曾說過,我如果入教,他就把這枚十字架送給我。
於是我對費子霖解釋:“我不打算入天主教。”
“沒有讓你入。”他看着我,說:“少做點噩夢。”
我一直覺得宗教的作用在於心,而不是神話傳說裡的超能力。
但我還是忍不住地開心了,這個願意送我,真的比錢要我舒服多了,不管有用沒用,好歹是在關心我。
我連忙對他笑着說:“謝謝。”
他沒說話。
我現在已經不敢摟着他說親就親,便問:“能讓我親一下嗎?”
他依然沒說話,但那態度似乎不像拒絕。
我就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真的謝謝。”
他點了下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進了書房。
下午大嫂打來了電話,我接起來,很茫然地承受了她的一頓責怪,說:“小七明天過生日,怎麼聽說你不要他回新加坡來?”
“我……”
我還沒說完,她就繼續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但你總要提前告訴我啊,明天就要過,他今天才告訴我們他不回來,哪能這樣做事情。”
是我忘了,費子霖有那麼多哥哥,那麼多嫂子,那麼大一個家族。
好在大嫂比較容易接受我的道歉,很快就掛了電話。
晚上費子霖先睡了,我有點睡不着,拿着牀頭的表看時間,一直看到十二點,悄悄地俯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小聲說:“生日快樂,小可愛。”
然後剛閉上眼睛,突然感覺他搭在我要上的手臂猛地勒緊,壓了下來,不由分說地吻了過來。
我感覺他要吻到脖子上了,連忙說:“別咬!別咬!”
他沒吭聲,但並沒有咬我。
結束之後,費子霖還不出去,呆在我的身體裡。他的手肘撐在我兩邊,動起來,難免碰到傷口,但傷已經在癒合,所以並沒有裂。
可長時間這麼撐着自然不好,我也感覺有點撐,動了動腰,問:“你傷還沒好,不打算先躺着歇會兒嗎?”
他沒動,而是瞅着我,認真地說:“你該懷孕了。”
“嗯。”我點頭:“現在就是在爲懷孕奮鬥呢,可我是說你,打算直接來第二次嗎?”
“嗯。”他說:“免得流出去。”
我先是忍不住一陣臉紅,然後忽然被戳中了笑點,笑得想打滾,止不住笑,可他很茫然,便磕磕巴巴地說:“你好、色……”
他沒說話,依舊煞風景地冷着臉。
我一個人笑太久也沒意思,漸漸也就不再笑了,說:“我覺得,你都留在裡面,也只能有一顆會中標,你的寶寶可以存活三天呢,你打算三天都這麼放着嗎?”
他點頭:“可以試試。”
“可是……”我決定還是要把殘忍的真相告訴他:“我還沒到排卵期……”
可能是因爲這件事太搞笑了,結束之後我還是很想笑,費子霖顯然被我笑得很煩,把我的臉按到他的胸口上,差點把我按窒息。
我只好報復地咬他的咪咪,見他看我,就說:“小可愛,我要吃奶。”
他重新閉起了眼睛,臨睡前,扔來了兩個字:“無聊。”
休假至此結束,費子霖又開始不見人影。
我在家呆了一週,依然風平浪靜。
dick最近在幫我餵魚,但他養魚的技術讓人不安,宅了這麼久我也真的快發黴,便開那輛小奔馳去看我的小丑魚。
魚很好,而且菜菜搞大了果果的肚子,目測應該不久就要生了。
我收拾好魚,剛一出門,突然看到花園門口閃電般得開來了四臺商務車,車上下來黑壓壓的一片人,戴口罩,頭髮五顏六色,手裡握着棒球棒,翻過圍欄,衝了進來。
我發現時已經走到了門口,無路可逃只能硬拼,但這麼多人又拿着武器,我委實不是對手。
打了一會兒已經現了頹勢,累極開始眼花,就在這時,我猛然感覺背上傳來一記生疼,然後膝蓋被人一頂,跪到了地上。
雙臂被反剪在身後,繩子已經套了上來,我一邊掙扎一邊大叫:“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老公是誰嗎!”
面前的綠毛是個領頭的,也就是他剛剛纏着跟我打,才導致我露了空擋給別人。他彎下腰來,捏起我的下顎,說:“沒錯,虞雯。你老公是誰?你不是沒結婚?”
“我老公是費子霖。道上的七哥。”看來還有轉機,我便努力地鎮靜下來:“放了我,我保你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