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的電話聲透着一絲陰冷。
半晌通了。
瀾溪清冷的小臉緩和了一下情緒,轉換成中文跟對方通話。
周圍大多數的美國人聽着中文微微撇嘴表示聽不懂,卻可以感覺得到瀾溪的情緒再次被刺激得激動起來,握着話筒的手都微微顫抖。
“請你不要說謊行嗎?”她薄脣泛着白吐出一句話,“你那天不是這麼跟我說的,在中國,diglandyork的分區部,你不是這麼跟我說的!我當時特意地問過你有沒有問題,是你跟我保證過哪怕有大的海浪這樣的保護措施也已經足夠了!你也知道這是海上的項目不是嗎?你當初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我要注意安全性,爲什麼現在出了事你卻不承認?你知不知道有人已經因此受傷住院了,那是一條人命,他傷得很重!”
生平最討厭被人冤枉,瀾溪情緒有些失控,聲調都已經變了。
喬啓陽眉倏然一蹙,攬緊她的肩膀想給她點力量,冷眸擡起,掃向了對面的顏苜冉。
沒想到顏苜冉的目光竟然一樣冷冽如冰。
甚至,深意更重。
“我說了不是這樣的!”瀾溪再次對着電話喊了一聲,晶瑩的淚水都開始在眼眶裡閃爍。
她簡直比誰都清楚這種有理說不清,她明明冤枉,可對方卻揣着明白裝糊塗,不知道是真明白還是假忘記,卻一口咬死他提醒過,方案是她最終擅自修改的!
“啪”得一聲輕響,瀾溪忍無可忍地掛斷了電話。
酸澀的氣氛在空氣裡蔓延開來。
她簡直手腳冰涼。
顏苜冉看她幾秒,纖眉下的美眸冷冽如水,紅脣輕啓:“你們看起來這是沒達成共識?瀾溪,或者你再看看,如果你承認這是你的一時失誤也好辦……”
“我沒有失誤!”顏苜冉一副故作寬容的姿態讓瀾溪排斥,她纖眉蹙着輕喊一聲,手腳卻顫抖得微微發麻,“別的細節我不知道,可這些你交代過要注意的地方我看過不下十次,我絕對不會——”
“你絕對不會什麼?”顏苜冉的眸色卻倏然一變,冷笑浮上嘴角,人也坐直了身體,纖長的手指將捏着的那一份薄薄的紙“啪”得一聲拍在桌面上,不怒自威,瞬間冷冽的低氣壓在周圍蔓延開來,“瀾溪你再看看這個——你非要我明說是不是?選擇你們公司,選擇你來給我做一期海岸項目的宣傳,要不是你哥的緣故你以爲我稀罕大老遠跑到中國去跟你合作?!!可你自己好好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桌上一堆資料紙頁凌厲地翻飛起來,電光火石之間喬啓陽一把將瀾溪扯過來護在懷裡!那些翻飛的紙頁才剎住了凌厲的氣勢!
瀾溪被她言語間不經意透露出的羞辱刺激得小臉倏然煞白!
喬啓陽冷冷瞪她一眼,扯過了剛剛她丟過來的那張紙,上面很簡單的幾排英文,是蓋章掃描件,而那具體的內容卻讓喬啓陽看了也突然被震在了原地!!
瀾溪腦子亂得厲害,卻努力讓自己鎮定,水眸擡起看他一眼,忍着屈辱毫無畏懼地拿過那張紙來看,上面寫着的罪名很是明顯——
“diglandyork海岸項目廣告設計宣傳涉嫌抄襲m&r全球傳媒年度策劃案部分內容,經確認後m&r代表其後支撐的英國皇家財團對diglandyork正式提起訴訟,請接到律師函後儘快與m&r相關負責人取得聯繫……”
手指一顫,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瞬間抽走了。
抄襲。
抄襲?!!
對面的顏苜冉怒氣未消,卻看得出來是努力壓着心底的憤慨,極力平復着語氣緩聲道:“瀾溪……我記得之前合作時我跟你說過,你很有才氣,晏辰選擇你也絕對不僅僅是因爲你和他的特殊關係,我也一樣是抱着這樣的心態跟你合作的!可你都做了些什麼?你知不知道抄襲創意這種事情在你們業內有多嚴重?人年輕就開始急功近利,我以爲你是不一樣的,你這樣做不是讓我失望,是讓你哥一起跟着失望了!”
瀾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水眸裡波光劇烈地顫動,她簡直是一頭霧水。
喬啓陽也體會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拍拍她的肩冷眸擡起:“顏小姐,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請暫時別用這種口吻說話,否則萬一弄清楚事故責任不在我們這邊,顏小姐你也下不了臺面,是不是?”
顏苜冉一記犀利如冰的目光掃向了他!
冷笑,卻帶了一絲令人窒息的嫵媚,顏苜冉的指尖點了點桌面,柔聲道:“檯面倒是無所謂,可我唯一驕傲的事情,是我在diglandyork辛苦四年鞠躬盡瘁,沒做過任何讓晏辰失望的事,所以在這點上,我眼裡還真容不得半點沙子。”說完她拉開椅子起身,一記柔涼的目光看着瀾溪,開口道,“我們還有幾天的時間想想怎麼處理這封律師函,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或者,瀾溪——你想讓你哥出面幫你壓下也不是不可能,我等着你。”
清脆的高跟鞋聲,帶着漸行漸遠的陰冷,離開了空曠的樓層。
整個圍觀的人羣也窸窣低語着四散開來。
喬啓陽心裡已經焦急如焚,耐下心來俯身撐住桌面,低聲問道:“瀾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瀾溪快要將手裡的那張薄紙捏碎,艱難擡眸,蒼白的薄脣裡吐出幾個字:“……我也不知道……”
***
酒店房間的門被打開。
瀾溪連鞋子都來不及脫,直接踩着地毯走進去將筆記本電腦打開,連上酒店的無線網開始搜索網頁,m&r去年的年度策劃案倒是很好搜索,她直接跪在*邊開始一點點瀏覽。
是,她不信邪。
在diglandyork他們跟衆矢之的一般無人搭理,至少要自己回來查個清楚!
進門來的喬啓陽蹙眉,想想還是將鞋子脫掉換上拖鞋。
“你查到什麼了嗎?”
“我在查。”
酒店裡暖氣開得很足,喬啓陽將外套脫掉走過去蹲下來,蹙眉凝視着屏幕,上面的整體構架方案居然真的跟他們做出的設計一模一樣。
“這個構想你確定……你以前真的沒看過?”喬啓陽猶豫着問道。
瀾溪一記清冷的目光看過去,冷笑:“你也覺得我是抄的?”
喬啓陽有些:“我只是覺得很像,真的太像了。”
“那如果我告訴你這個創意是我有一次在diglandyork分部的辦公室裡得到的,你信不信?”她扭過臉,冷冷地認真說道,“我第一次去的時候他們的牆面是亮白色,裡面辦公的人很短的時間內就會覺得雙眼痠痛,後面他們調換成藍色壁紙,最後改成帶點灰色的綠,這樣燈光打上去也不會覺得特別刺眼,所以我纔想得到這次設計我們可以用漸變色,”她說到這裡眸子裡碾過一絲淒涼,“可如果我提前看過m&r的設計原圖,我也都會懷疑自己是抄的了。”
因爲太像,像到簡直會讓人覺得是出自一人手筆了。
喬啓陽的神色也極其複雜。
“那你現在要不要打電話給慕晏辰說一下?有他在……”
“我不能,”瀾溪搖搖頭,目光帶着一絲蒼涼繼續瀏覽着網頁,“他出面,不管處理結果如何都會讓人覺得他在包庇我。我本來就沒有錯,也一樣不能因此讓他覺得難做。”
她也瞭解,慕晏辰從來就不是那樣護短的人。
喬啓陽冷笑,涼意十足:“可是瀾溪,你想沒想過後果?這件事早就已經板上釘釘了,diglandyork缺的不過是要一個人出來頂罪而已,什麼事故統統都是個噱頭,這件事一出來你罪名不會小,甚至連公司以後都容不下你,整個業內也絕對不會要一個靠抄襲出身的設計師——瀾溪,你會被毀掉的知不知道?”
瀾溪渾身一顫,小臉變得慘白。
“你不是喜歡這個行業嗎?我知道你喜歡得不得了,你難道甘心就這樣被毀了?”喬啓陽靠近她,眼裡心裡都滿是心疼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