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爲是繁盛,不過黑道的事我瞭解不多,明天可以問問我姐夫。”
“如果是繁盛,”我想不通,“用放狗來提醒,說破壞婚禮好像有點牽強。”
“我是覺得他跟他太太的互動有點奇怪。”韓千樹握着刀叉,表情略微糾結,“也可能是我少見多怪。”
“哪裡奇怪?”
“以前你們在一起,都是你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他明顯不太想提起,但爲了便於理解,也不得不用這個做對比,“但他們兩個始終是他走在前面,他太太走在後面。”
“我跟你呢?”
“走在一起。”他笑得好開心,“勾肩搭背。”
“只有我們這種才正常。”我說:“繁盛那個人非主即僕,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是,我想他們彼此之間可能都有一定要在一起的理由。”
“聯姻唄。”
“但就今天這個情況來看,他願意用自己的妹妹頂罪,也在證明他並不是完全站上風,不能把她怎樣。”
我有同感,“是。”
“他選擇他妹妹的理由,應該就是她對我姐夫有用,你也不捨得真正對她怎樣,畢竟那個女孩子,看起來似乎不壞。”
“是。”他幾乎可以確定我和李昂其中必然有人會保她。說真的,如果李昂沒吭聲,我也會等到繁景說完那句話就提要錢。
我真慶幸這件事不是繁景所爲,真的,她是我眼中的繁家唯一的還算不錯的人。
“所以他其實早就準備好這個結局。”他說:“和我表姐夫說得一樣,他只需要證明不是他。”
“證明不是他有這麼重要麼?”
“有。”韓千樹笑着說:“即使只考慮私人感情也有,其實我懷疑請柬是繁小姐發的。”
“爲什麼?”我認爲是林小姐。
他正要說,湯來了,於是我們等到侍者走後才繼續:“因爲林小姐請我們來,然後用這種手段殺我們也太牽強。如果她已經可以動用繁盛家的信物,她完全可以給我們送白的。”
“所以殺我們是意外。”我把我那顆拳頭大小的丸子切了一半給韓千樹,順便撈點韓千樹的小麪條。
“對,因爲繁小姐請我們過去了,可能是出於某種私心,你們有什麼利益牽扯麼?”
“我和繁景完全沒有,我現在更沒辦法幫她逃走,都做不到。”
“那可能就是出於小女孩的感情。”這件事又斷鏈了,他下了結論,“明天問問我表姐夫,我覺得關於這件事,我們的疑惑他都會願意解答。”
“那我還想再問你幾句。”
“問吧。”可能是因爲我噘着嘴的樣子也算可愛,當然一定是因爲情人眼裡出西施,他屈起食指,輕輕地颳了刮我的下巴。
我剛一開口,上菜了,連忙先切了一塊肉,塞進肚子裡,一邊把土豆給韓千樹,一邊說:“爲什麼那時候他讓你把警察叫走,你就真的叫走了?”
“因爲我理解的他的意思是,警察會進來取證,一旦有麻煩,卻幫不上咱們的忙。如果他們身份暴露,則會連咱們一起牽連進來。而且……”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苦笑着說:“也許是我太武斷,但當時我的直覺認爲他是對的。”
“說真的,我已經不能武斷地說你表姐夫是好人還是壞人了。”
“本來人就沒有好壞之分。”他笑着說:“我想只是立場不同。但上次的事我依然很抱歉。”
“沒事,我不是想說到這個話題。”我說:“只是突然覺得我看到的事也許都不是真的。就像今天一樣,那條狗把我嚇到了,卻是爲了救我的命。”
他笑了起來,“所以你有沒有不那麼怕狗了?”
“可能還會怕。”
他心疼地看着我,問:“當時一定很疼吧?”
“並不是疼。”要我怎麼描述呢,“我知道自己不會立刻就死,會看着自己的肉被撕下來,知道這種痛會持續很久,如果運氣不好,沒有咬住我的大動脈,我就會活着看我自己怎麼死。不僅痛苦,還覺得受辱。”
他放下了刀叉,坐到了我身邊,用手摟住了我,柔聲說:“別說了。”
“沒事。”我說:“現在想起來已經沒有感覺了。”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沒有說話。
我漸漸開始理解一些女人的甘於依賴和不夠強大,因爲足夠安逸,沒有迫害,沒有折磨。殘酷的環境帶來的是無可選擇的強悍,然而現在這樣讓我變得斂盡鋒芒的溫柔,是一種祈禱都不一定能夠獲得的運氣。
我不要強悍,想就這樣在他身邊做個小女人,舒服而安逸得呆着,過我們簡單而自在的生活,完成我們可望也可及的夢想。
填飽肚子回家後,一整天的怨氣也少了很多。晚上我倆照例抱在一起,像兩條蛇一樣纏着對方聊天。他可能纔想起來之前的那件事,問:“你爲什麼說他三叔是色鬼?”
我把那件事講了一遍,問:“我很無恥吧?”
“人在絕望時會無所不用其極。”他抱緊了我,堅定地說:“我不會讓你再這麼絕望。”
我喜歡這句話。
人在絕望時真的會無所不用其極,幾乎所有人都會,人性原本就是天使和魔鬼並存。我萬分感激他沒有指責我的錯,而是告訴我不會再讓我陷入這樣的絕望。
我也會努力地讓自己對於絕望的承受力再高一些,更高一些,讓自己的無所不用其極再少一些,更少一些,直至不再有。
第二天我倆照例滾了一下才醒,我認爲每對新婚夫婦都是這樣的,而我倆才結婚第三天。
吃早餐時,我突然想起昨晚上是繁盛的洞房之夜,不由說:“不知道他們兩個昨天有沒有嘗試咱們送他們的禮物。”
韓千樹笑了一下,說:“可能不會在意,知道你的性格也不會認真送他禮物。”
“我很認真的。”我說:“對比了三家網店。”
我想了一下,覺得送他們鐘太小氣了,唯恐他會覺得我妒忌,所以我送了一個麻辣味飛機杯。據描述說可以讓對方有一種被浸泡在辣椒裡的強烈快感,對於男人敏感的某部分簡直就是噩夢。不過那其實是安全無害的,真給他弄壞了他會宰了我。
早晨去把一億轉到了我的賬戶下,韓千樹問我要不要給李昂分一些。
我也覺得有必要,畢竟他這次是幫我們說了些話。他是個愛財的人,這點很好判斷。
來不及大額取款,我們決定到時候問他的賬戶,他萬一不要,那就肯定不是客氣。
午餐地點是李昂發來的,果然還是全柏林最貴的那間餐廳,我曾經在那裡請繁盛吃飯。
現在想想還很可笑,三年前我還以爲自己已經很牛,但三年後再看,發現自己那時依然是個孩子。
也許再過三年,我會覺得自己現在也像個孩子。
李昂選了視野最好的位置,巧得是,我們的車停下時,他的車正好停在旁邊,也是寶馬七系,似乎是alpina。
alpina不屬於寶馬公司,但它是寶馬御用的改裝品牌,享受原廠保修。基本上可以認爲是寶馬七系的頂級性能車。
沒錯,我很喜歡,雖然我的甲殼蟲如今也是防彈特種車,但這種隨意改裝還享受原廠保修的感覺真的太棒了。
李昂先下車,顯然已經看到我們,站在車邊等着我們,他沒帶人,是自己開車來。
他和繁盛的穿衣風格有點像,都是襯衫和牛仔褲還有西裝外套,而且喜歡把毛背心穿在襯衫外面。不過可能是因爲繁盛年輕,衣服上騷包的花紋很多,最素的一件也有着相當華麗的暗紋,但李昂這些都沒有。
寒暄過後,我們坐在了餐廳裡。
點過餐後,李昂笑着說:“昨晚我回去之後還是沒吃到飯,今天一定要多吃點。”
“怎麼沒有吃飯?”
“又忙了其他事。”他笑道:“忙完才發現已經太晚了,酒店只剩麪條,這種時候我還挑嘴,真看不起自己。”
“想吃中餐可以來我們家。”我聽出他的意思,請他吃幾頓飯沒關係,“我們都會做。”
“以後有機會吧,我下午就回去了。”他笑着說:“下次來時我會厚着臉皮去的。”
韓千樹點頭,“嗯,到時記得一定來,不過下次見面肯定是在國內了。”
“對。”李昂斂起了笑容,說:“早點回來,儘量在國內多留一陣子。”
“表姐夫,你是不是有什麼……”韓千樹可能不太確定他會給予什麼回答,因此有些猶豫,“你總在提醒我們要回國內,我想不是我多心。”
“不是你多心,但我什麼都查不出。”李昂嘆了口氣,似乎頗感無奈,“你們的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對於繁盛更加不太瞭解。我不敢胡扯,但你們可以想想自己身上有什麼利益點,既然已經在那個位置上坐了快五年,即使再年輕,也不至於感情用事。”
沒錯,繁盛可不是個衝動的人,就連他被韓千樹抱着音音的樣子氣的氣急敗壞,也沒有忘記帶走女傭善後。
只是我們身上的利益點?
要是我獲得了老頭的遺產,那我還算塊討人喜歡的肥肉,但我根本沒獲得,我有多窮他和我一樣清楚。
今天還有一更,我先去洗個澡,然後回來寫,不過下章主要還是分析一下之前的事,因爲它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