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醒來前一直哭,嘴裡含含糊糊地叫着“爸爸”。
我連忙摟住他,摸着他的背,說:“不怕不怕,媽媽在……”
在我出聲之前,他還往我懷裡鑽,哭聲也是“嚶嚶”地哼哼,結果我一出聲,他立刻嚎啕大哭起來,聲音非常尖銳,一下子就把韓千樹吵醒了。
我心裡有了一種那一形容的怪異感受,呆了一下,韓千樹已經把他摟進了懷裡,輕輕拍着他安慰他。
我覺得我不應該再接觸他,便對韓千樹說:“你先幫忙照顧他一下,我去開一下電腦。”
韓千樹點了點頭,低頭看了一眼音音,他臉上依然寫滿了恐懼,而且還有那種令人驚愕的呆傻。
我打開電腦,通過ope找到了繁盛的詞條,在他的相關人物一欄裡找到了林至美。
詞條的最後編輯日期是六年前。
關係是未婚妻。
當然,這不是主要目的。
詞條裡沒有林至美的照片和所屬公司,只有一個簡單的人物介紹,但裡面有一些慈善活動的經歷介紹。我一條一條地進入相關公司的網頁找,發現關於她的活動都只標註了活動內容和名字,相片裡並沒有她。找了足有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張別人的合影裡找到了她。
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已經足夠辨認。
我把照片用彩色打印機印出來,勸告了一下自己。那件事重提會給音音帶來傷害,但我必須知道是誰如此,孩子的反應可以作爲法庭的參考,不管是她還是繁盛,我都要以虐待兒童最起訴他們!
繁盛的照片好找多了,obe的公司網站上就有。
我也打印出來。
韓千樹那句話說得很對,男人打孩子恐怕不太可能用掐的。
我回去時,韓千樹剛給他換好紙尿褲。可能是因爲他的表情很溫和,音音稍微活潑了些,用小手抓着他的手跟他玩,時不時地用眼睛瞅瞅他的表情。
我坐到牀邊,看了看韓千樹,他看我時看到了我手裡的照片,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也是覺得破壞音音現在的好心情很殘忍。
我對他說:“我想讓他認一下,看看是誰做的。”
“先不要,”他看了看錶,說:“四點多,咱們現在先帶他去驗傷,我跟他約的是中午。”
“去哪家醫院?”
“我打電話問下在使館和做律師的朋友。”
“好。”
我們這件事比較複雜,因爲繁盛林至美還有音音都是德國國籍,而我們不可能現在就回德國。
韓千樹問好了指定驗傷的醫院,我們立刻就去了。
驗傷大概花了兩個多小時,醫生同樣不建議全身檢查,只說觀察就夠。因爲那些儀器對孩子的身體影響很不好。
驗傷結果需要等幾天纔出來,但因爲我想早點知道,韓千樹又和醫生溝通了一下,發現他們有共同朋友。
等幾天是爲了確保驗傷結果的準確性,但既然也是認識人,醫生便說:“傷痕很有可能是用手指掐出來的,淤血的面積也比較大,而且傷口很可能是多次形成的。不過具體地還需要等報告出來,確定無誤才行。”
多次形成……
也就是說在受傷的位置反覆地掐。
之前只是懷疑,現在基本驗證了,我估計驗傷報告不會更有區別。
音音一直很乖,老實巴交的,不論是我還是韓千樹抱着他都可以,但只要把他放到地上他就立刻抱住大人的腿。而且他更願意摟着韓千樹的脖子,被我抱着會稍微有點緊張。
他說話也不是很清楚,看到戴眼鏡的人就“爸爸”“爸爸”地嘀咕,這讓我感覺略微安心了些。也許繁盛對他不錯。
此時天已經黑了,我們回了家。
韓千樹說他昨天問過了陳阿姨,她說現在音音主要還是喝奶和輔食。他昨天沒買奶粉是因爲有點擔心,把我和音音送回家後,就去找他朋友,從他們家搬一箱特供的先喝着。
音音回家之後依然對小貓情有獨鍾,對玩具完全不看。不論小貓是在喝水還是吃飯或是睡覺,他都喜歡得不行,到是很乖。
我在給他換衣服時又看了看他的傷,依舊是紫的,紫色的邊緣有紅色的,的確像是反覆掐出來的。
想到那個畫面我就覺得心痛,不愛他幹嘛要搶走……
這種情緒上來完全剋制不住,雖然不合適,我還是撥通了繁盛的電話。
他接了起來,說:“妍妍。”
“我帶他去醫院了。”我說:“醫生說是被人掐的,你知道吧?”
“嗯。”
“誰幹的?”我說:“反覆在同一個地方掐,是誰幹的?”
他先是沉默,許久才說:“是我。”
“你?”我使勁地按着我的頭,提醒自己不要大怒,“你爲什麼打他?他犯了什麼錯?”
“太調皮了。”他輕描淡寫地說:“不喜歡他這麼調皮。”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剋制不住了,怒吼,“他是你親兒子啊!”
“我知道他是我親兒子。”他笑着說:“所以我也在懷疑他這是像了誰,整天都在尖叫,讓他睡覺他不睡,讓他吃東西他也不吃。這很正常吧,我是他老爸,我有資格打他。況且我也沒把他怎麼樣!”
“畜生!”
“你才帶着他幾天?你根本不知道管教孩子有多辛苦。被他激怒太正常了。”他用得就是“你能奈我何”的囂張語氣。
我快氣死了,“我不會再把撫養權給你了,我還要告你們虐待兒童。”
“那你有膽回柏林來跟我打官司。”
“你等着。”我說:“不管是你還是林至美,這件事我絕對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他依舊在笑,懶洋洋的聲音滿是愜意,“你也太直接了,哪有出招之前先告訴別人的?”
“不告訴你也會自己打聽到。”
“嗯……”他認同說:“明天打算怎麼整我?”
“問這個做什麼?”
他沒說話,而是問:“你們真的結婚了?”
“嗯。”
“還要辦婚禮?”
“辦。”我不可能讓韓千樹連這種事都遷就音音,況且音音在我身邊,我更有心情辦婚禮。
“結婚證已經拿了?”
“你不是知道麼?”
“難以置信。”他笑道:“太冷血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還整天都惦記你,想着你。”他神經兮兮地嘀咕,“真是好傷心。”
“這和你虐待音音有什麼關係?”
“本來也沒有虐待,但太恨你了,看到他就想起你,想起你就想起你這樣對我。”他胡攪蠻纏道:“忍不住就對他動手,但動過手又十分後悔,下一次卻還是想這樣。他個性太像你了,整天都在找麻煩,一點也不乖,也不體諒別人。”
“你真的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我說:“你簡直有病。”
他嘀咕,“我做什麼你都覺得我有病。”
“想不想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覺得?”
“說來聽聽。”
“因爲你從來沒做過正常人該做的事,甚至連你兒子都不放過,你豈止是有病,你簡直就已經是個變態、瘋子。”
他可能已經真的瘋了,聽到我這樣罵他,依然高高興興地在笑。
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看來是韓千樹回來了。我便說:“如果你還有一點點人性就把他還給我吧,我一輩子都不會讓他騷擾你。”
“打算讓他認那個人當父親?”
“那是我的事,反正虐待孩子的你沒有資格。就算不是你乾的,你這種態度,也證明你沒有資格。”我說:“不說了,我掛了。”
“等等。”他提高了些聲音。
“幹什麼?”
“你都這麼說,我現在也不能把你怎樣。所以你先帶着他,暫時先這樣吧。”他笑着說:“但我良心地建銀別浪費時間起訴我。”
“那是我的事。”
“你得明白,你們在北京至少安全,回了柏林那可是我的地盤。”他慢騰騰地說:“你得理性點,該忍的事就要忍,你在我面前不是個女人,就像他在我心裡也不是個兒子,只不過是個繼承人。你得有這個心態才行。”
我沒說話,徑直掛了電話。
出去時,韓千樹已經搬着東西進了客廳,不只有他自己,還有個陌生男人,搬着一箱其他東西。
韓千樹給我介紹說:“這是郭文的司機,張師傅,東西有點多,就請他幫我一起搬了。”
他朋友叫郭文。
我忙道謝,“謝謝您,我去給您倒茶。”
“不用麻煩。”司機笑着說:“我這就回去了,領導還用車。”
司機走後,我翻着裡面的東西,發現不止有奶粉,還輔食粉,以及兩箱凍肉,還有一大堆新衣服。
“你這是把人家家都搬來了啊。”這樣會不會太狂妄了。
“我也是隻想搬一箱奶粉,結果他們說給孩子光喝奶粉衝輔食粉也不好,就給我把這些都弄來了,非要給我,說家裡吃不了。”他滿臉無奈,“這兩天先吃,我還沒空見我舅舅,以後讓他幫忙給安排。”
“會不會太講究了……”
我是很高興的,他能這麼關心音音。
晚上睡覺早晨起牀感覺棒棒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