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了一下,又打感情牌,“你總把我想得這麼壞。”
“我不能拿我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問:“而且請你再解釋一下,你親愛的老婆現在爲什麼不救你?她到今天都還沒露面。”
他揚起眼角,玩味道:“你吃醋啊?”
“等我這件事解決之後,你總得有個去處吧?”
“你不是盼着我死?”
“不是。”我說:“我盼着你死,但我不能傷了音音的心。我盼着你進監獄,被別的黑幫殺,但殺你的人不能是我。”
他抿着嘴脣,微微地笑了一下,過了很久,才說:“她可能不是要殺我,但她不會讓我好過。”
“她會對你做什麼?”
“控制。”他看着我的眼睛,認真地說:“就像我控制你那樣。”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是啊。”他笑着說:“雖然我知道你很想聽我懺悔道歉,站在你的角度我也的確做錯,但於我的情況而言,我沒有更好的方式。”
其實我沒想過要他懺悔道歉,因爲我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我也知道我跟他的立場會有不同的抉擇,這世上很多的事沒有對錯和答案,就像倫理學中的“電車難題”,每一方都有自己的道理。
“所以你說句實話,等我的事情解決,誰來要你,我能交?”
他看着我,沒吭聲。
“我的立場剛剛已經表達清楚,我不會把資料給你,不會扶持你東山再起,不會在沒有利益的條件下保護你。但我知道我不能要你的命,所以,你可以自己選擇,能救你也好,能幫你也好,我給你這個選擇。”
他先是沉默,許久,才微微地笑了一下,“那就林至美吧。”
“你不是說她控制你?”
“不想死。”他說完之後,閉上了眼睛。
“好,那你先休息,不用擔心,我會加強警衛。”我站起身來,說:“等你出院再讓音音來看你。”
他依然沉默,我轉身朝病房門口走去。
回去的路上,我和韓千樹聊了聊整件事,他一直沒說話,表情有些沉重。
這樣搞的我很緊張,“我是不是對他太狠了?”
我以爲他會說:“他的不幸是他自己造成的,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結果他足足沉默了十幾分鍾,突然問:“你還在恨他嗎?”
“不知道。”我說:“恨也不爲過吧。”
他點了點頭,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他,說:“千樹。”
“嗯?”他也扭過了頭,平靜地看着我。
“你跟他不一樣。”我強調道:“我不會輕易地去恨別人。即使有一天你愛上別人,告訴我你要跟我離婚,我也不會恨你。因爲你很真誠地愛過我,別覺得害怕,好麼?”
“我知道。”他握住了我的手,苦笑了一下,說:“我只是覺得他有點可憐,對不起,我控制不了這種感覺。你也知道,有時候我比較沒立場。”
“可憐?”
“他既然算計過要殺他老婆,就足以看出他有多恨她。如果是我落到這步田地,驕傲一生,到頭來要靠着最恨的人保命。代入自己之後,突然覺得那種感覺必定比死了還難受。”
“你又不會讓自己落到那步田地。”
“也許我也會。”他握緊了我的手指,很無助似地說:“也許我也會,每個人都會。”
我明白了。
他跟李昂之間,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和繁盛跟他三叔的情況差不多。甚至他跟繁盛的位置都差不多,他們都在跟一個比自己精明更多的人奪權。
他始終躲避着,就是因爲這樣的戰鬥太血腥,它會把人一步一步地變得堅硬而殘忍。
就像繁盛。
“其實我覺得現在就夠了,你不需要跟他去搶,我已經很強大了。”我抱住了他,保證道:“你有我,千樹,你有我。”
第二天一早,鄒小姐告訴我,說繁太太聯絡我,希望我們可以見面。
“爲了什麼事?”
“她說她希望跟她丈夫見一面,聽說他遇到了危險。”鄒小姐說:“她說她已經連夜派人去南非解決刀子的事,對您產生諸多打擾,她感到很抱歉。她希望當面對您道歉。”
“南非那天有消息了麼?”
“社交網站已經開始有消息,網民爆了相關內部,但現在只有不到一萬人關注。”
“爆料的賬號發來,我看看。”我說:“找個藉口拖着她,等等看官方有沒有什麼消息,輿論被引導得如何。”
“好的。”
鄒小姐剛走,ron給我排出午餐時間,跟他視頻通話。
跟費子霖視頻的感覺簡直就像在看人物肖像畫,他基本一動不動。
他的目的果然是跟繁盛有關,說:“聽說繁先生遇到危險,抱歉因爲他們家裡不斷否認這個消息,只好打擾您。”
“沒有關係。”我說:“他已經轉危爲安。”
他微微頷首,說:“我父親與繁先生的父親是故交,這次他遇到困境,我希望能夠盡己所能地幫助他。”
我沒說話。
他稍作停頓,說:“南非發生的事件我願意站出來承擔,希望夫人可以釋放繁先生。”
fuck!是來落井下石的!
“我並沒有挾持他,事實上是因爲他希望和孩子在一起,但尊重我不想讓孩子離開的意願,才選擇暫住在我認爲安全的地方。”我忍不住動了肝火,“這是我的家事,希望費先生不要輕易插手。”
“我的確不想插手,”費子霖說:“但繁先生昨天剛剛死裡逃生,兇手是您的私人醫生,而您以手段要挾強迫繁家認罪。抱歉,夫人,事關我朋友的性命,我做不到信任您。”
“您弄錯了,費先生,我不需要依靠您的信任過活。”我不想再聊下去了,“這件事沒有任何商榷的餘地,我希望您可以理解。”
“既然如此,”他淡淡地說:“我只好訴諸武力了。”
“悉聽尊便。”我就知道談崩了肯定就是這樣,“不過我和尊夫人做了多年朋友,浴室照也拍過不少。如果費先生執意要插手,我不介意那些照片藉着尊夫人的名氣飛到全世界。”
費子霖沒說話,還是那張死人臉。
我估計,他現在絕對在心裡罵我是小人。
我問:“費先生還有其他事麼?”
費子霖這纔開了口,“夫人似乎並不想要他的命?”
“只有上帝纔有資格要別人的命。”
他的表情立刻就輕鬆了不少,因爲他是天主教徒,我雖然是爲了讀書才入教,但按照教會的邏輯,跟他也算主內的姐弟。
“如果繁先生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請他隨時聯絡我。”他說:“抱歉,看樣子是我受到了某種誤導。”
“沒有關係。”我說:“費先生太客氣了。”
費子霖來聯絡我,我就得去把這件事告訴繁盛。
狐狸的事證明他們家是有能力監聽電話的,不管是通過什麼手段。
我還是親自去比較好。
午休還有一小時,我去醫院時,繁盛正在吃飯。
我進門問:“怎麼沒讓護士餵你?”
“男護士。”他神情尷尬,“感覺太怪了。”
“我怕女的強姦你,特意給你安排了男護士。”
他沒吭聲,瞅了瞅我,問:“你怎麼來了?”
我把費子霖的事說了一遍,說:“來告訴你,有個小人企圖給你落井下石。”
他聽得很認真,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後笑了,“這是好事啊!”
“你打算投靠費子霖?他可是站在你家那邊的。”
他沒解釋,只高興地說:“我能不能聯絡他?”
“你老婆也要見你。”
“我先聯絡他好不好?”
“你改變主意了?”我問:“打算讓他救你出火坑?你倆關係這麼好?”
“稱不上好,但他父親去世了,葬禮的請柬上邀請的是我,我三叔沒有資格去。”他笑着說:“我沒能參加他父親的葬禮,所以我現在可以去新加坡。”
“我沒聽懂。”
“就是這樣。”他興奮地連話都說不明白,“費老先生和費子霖一樣,不是個喜歡變通的人。所以我父親去世後,費家和我們很少往來。”
“嗯。”
“但我上任之前,去拜訪過費老先生,我你知道的,我嘴甜又可愛。”他得意起來,“我下臺前就被軟禁了一陣子,爲了順利要我交資料。那幾天費家突然發來了葬禮請柬,但我家當然不肯要我去新加坡。別人拿着寫着我的名字的請柬也沒有用,所以費子霖對我們家有芥蒂。”
昨天忘了說一下青黴素的事:這方面我沒有涉獵,在網上查了查資料【爲了突出戲劇性才選用了青黴素純度越高越不容易過敏的這個說法】如果它是個謠言請大家指出來。而且,這個說法也是說【進口藥】不用做皮試。所以如果有青黴素過敏情況的親別信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