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我們聽到了槍響。
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就近的石頭圍欄後,我被他倆一起壓在了地上。子彈打在了圍欄上,石屑掉進了我的脖子裡。
韓千樹把槍架在圍欄上,繁盛喊,“等等!”他說着,動了動,給了韓千樹一個夜視儀。
韓千樹把槍收回來裝夜視儀,我渾身劇痛,有氣無力地叫喚,“我要被壓死了……”
他倆挪了挪,與此同時,黑暗中再度傳來一聲槍響,像是在試探。我不知道子彈打在了哪裡,因爲他倆又把我的頭按下去了,腦門磕在地上,好痛。
“這麼近的距離,拆了消聲器都打不中。”繁盛露出鄙夷,“什麼破槍法。來,妍妍,把你的槍給我,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死神一樣的男人。”
我連忙把手裡的槍塞進了韓千樹那一側。
槍聲這麼清晰,加上村子的面積,可以得知殺手離我們並不太遠。之前一直沒有聲音,應該是裝了消聲器,避免我們判斷他的位置。但消聲器影響精度,所以他在屢屢失手之後,也許是因爲受傷,也許是被激怒,拆了消聲器,怒殺我們。
當然,不排除還有其他殺手的可能性。
我把腦袋解救出來,韓千樹瞄了一會兒,扣動了扳機。
與此同時,一陣雜亂的槍聲傳來,石屑亂飛,人家來援兵了!
我這才發現我的手槍掉在了門外,正在糾結,後背突然被人壓住,繁盛的聲音在我上方響起,“打中了吧?”
“嗯。”
“把槍給我,我眼鏡碎了。”
“別給……”
我還沒說完,韓千樹已經交了過去。
繁盛當然不會殺我,但很難說會不會在荒山野嶺殺他。只是我們這裡槍法最好的其實是散光眼繁盛,所以我不希望他把我們唯一的重火力給繁盛。但他卻給了,並且拽走了我手裡的手槍。
他總有辦法讓我更愛他。
繁盛接過步槍,命令,“子彈。”
我把子彈掏出來給韓千樹,他接過來,說:“把步槍子彈給他。”
我不情不願地從韓千樹身上解下了步槍子夾,給了繁盛。
繁盛瞥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靴子裡有槍。”
我到他靴子裡拔槍,他報復似得用膝蓋壓住了我的手,壓了幾秒才放開,痛得我手都要廢了。
我能看清楚黑暗中的人影,隱隱綽綽,不甚清晰。手槍的精度沒有步槍高,而且步槍裝了夜視儀。可能是因爲這樣,韓千樹才把步槍給了繁盛那個散光眼。
我拔出槍,問:“子彈在哪?”
“包裡,把手雷也拿出來。”
看來真的是我小人之心了,繁盛的火力比我們充足多了。
我們必須保持全身都在石牆之後。
石牆只有不到半米,而且參差不齊。因此我沒法起來,只好摸索着湊過去,拉開他的包,在裡面掏。
先是摸到了好幾個大的小的棒棒,像是香腸之類的東西,最後摸到了冰涼的彈藥和手雷。
繁盛趁機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衝我眨眼睛。
我沒理他,把東西掏出來。正在裝子彈,韓千樹已經放下了手槍,拿起手雷,打開扔了過去。
伴隨着巨大的爆炸聲,空氣中蕩着濃濃的煙塵和硝煙味,混合着血的味道。我捂住頭,但臉上還是傳來了一絲一絲的生疼,應該是被小石片劃破所致。
這時,繁盛吼叫起來,“躲着幹什麼!打啊!”
我連忙爬出來,發現對面因爲爆炸起火而非常明亮,甚至能看到他們匆忙躲藏的身影。我連忙舉槍打,不管打沒打中,拼命地開槍就是了。
在我第三次換了彈夾後,那邊的槍聲停了。
因爲附近沒什麼助燃物,火焰的亮光也變得越來越黯淡。
我的心一直卡在嗓子眼,到現在依然放不下來。
沉默地在地上趴了好一會兒,繁盛動了動,說:“走,去看看還有沒有人。”
我渾身都在疼,兩條胳膊就像報廢了似得。繁盛拽了我一把,我才能動,轉頭看韓千樹,他也相當吃力。因爲他的傷口在腹部,不管是否嚴重,但任何傷口被壓這麼久都會覺得格外痛苦。
我連忙去扶他,繁盛在旁邊說:“你們進去,我去看看。”
“一起去吧。”韓千樹咬着牙撐了起來,說:“我沒事,咱們三個最好不要分開。”
等韓千樹緩過來之後,我們拿着槍,慢慢地接近了那邊。
因爲扔了炸彈,能撿的武器已經不多了,只有兩把普通步槍、一把手槍和一梭步槍子彈。最後就是一把狙擊步槍,狙擊手頭部中彈,死後從房頂上掉了下來。他的包裡好東西最多,什麼望遠鏡、夜視儀、瞄準器、常備藥……以及吃的喝的,還有一張美女的裸照。
屍體裡什麼顏色的人都有,服裝並不統一,身上也沒有通訊設備。因爲被炸又被火燒,空氣中瀰漫着烤肉的味道——我再也不想吃烤肉了。
轉了一圈,沒繳獲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繁盛可能是生氣了,因此獸性大發,扒了其中一個女人的衣服。踹了一腳,屍體翻了過去,她的背上上有一個圖騰樣的刺青,樣子有點像偉特塔羅牌中的太陽牌。
我和韓千樹拿着槍保護他,繁盛用刀子割下了那塊刺青。
繁盛又開始扒另一具完整的屍體。
找到了同樣的刺青,這可能是他們團伙的統一標識。
收集完成之後,天已經微微亮了,此時進森林的話,森林裡的光線必然不會太好。
而他們兩個都受了傷,我們便就近進到附近的一間屋子裡包紮。
屋子的格局都差不多,石牀上躺一塊焦炭狀的屍體,形狀可怖,但到了此刻,我已經不再害怕了。
繁盛拿着刀子割自己的衣服,他的手臂這樣看還是蠻嚴重的。
韓千樹的腹部被子彈擦過,穿甲彈威力巨大,不僅撕破並烤焦了他的衣服,也讓他流了不少血,剛剛因爲一直腹部貼地,已經血肉模糊。我不會清創,只能先給他敷藥止血,心疼得不得了。但他一向堅強,摸着我的頭,安慰道:“沒事的,現在已經不疼了,別怕,不致命。”
包紮完還剩下不少,我轉頭髮現繁盛還在割襯衫,便問:“有繃帶和藥,你用麼?”
畢竟在撒哈拉就被偷了一次物資,我們這次把藥品這樣最要命的都貼身藏了。
繁盛的手停了下來,不滿地嘟囔,“你來給我包。”
雖然他一隻手不太靈便,但自己包紮他還是能做到的,所以他只是想趁機佔我便宜而已。但他好歹算是我們的援兵,我只能拉攏,便對韓千樹說:“我去幫他包一下,那是我打的。”
韓千樹沒有異議。
我去幫繁盛上藥包紮,問:“你能解釋一下這件事嗎?”
他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目光,“人家是來救你的。這件事不是人家乾的。”
“那你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不是我不信他,而是邏輯不通。
他沒吭聲。
“你帶了幾個人?”我再問別的,“那個面具人一直都是你嗎?”
“當然不是。”他說:“我把他殺了。我進來時帶了六個人。”
“才六個?”
“太驕傲嘛。”
我和韓千樹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繁盛也沉默了一下,隨後正色起來,“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我不想把我哥哥的事告訴他,便問:“你爲什麼會來?”
“手眼通天囉。”他躲躲閃閃地說:“反正我帶你們出去吧,多了你也不要問了。”
我拿起狙擊槍,指着他,“你把話說清楚。這個村子是誰燒的?”
“不是我。”他舉起了雙手,擺出了投降的姿勢。
“是不是林至美?”
他驚愕,“你爲什麼會懷疑到她?”
我不打算把耳環的事告訴他,瞪着他,說:“不是她就是你。”
“喂!”繁盛怒道:“說話要講證據啊!我可是好心好意地冒死趕來救你啊!”
“繁盛。”韓千樹握住我的槍管,迫使我放下了槍,說,“你是來救我們的?”
“不是你們哦,我只救妍妍,你就自求多福吧。”他梗着脖子的蠢德行真讓人想殺了他。
“可你憑什麼讓她相信你?”韓千樹還在跟他談條件,“就因爲你殺了那些人?他們看起來與你有關,剛剛可沒有一槍是朝你開的。”
繁盛盯着他的眼睛,問:“那麼你們爲什麼來?”
“我們是來支援的。”韓千樹說:“因爲我岳父岳母說這裡的人救過他們,但這邊很落後,需要幫助。因爲這裡不接受外人,所以徐妍要親自來,帶着我們一家的合影,他們才肯放我們進來。”
繁盛微微一愣,“你們來支援?”
“是啊。”我忙說:“物資被炸燬了,我們帶武器也是想應付森林裡的野獸,早知道會有這些,就跟你一樣帶手雷了,也不至於被人把武器全下了。”
“等下。”繁盛似乎不太清楚前面的事,“我沒聽懂,你仔細講一下,你們來之後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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