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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這麼後悔

305 這麼後悔

“浙江那邊什麼吃法?”

他蠢歪歪得搖頭,“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他扁起了嘴巴。

“你這麼看我,我也不知道,你這邊裝網了嗎?”

“電話都沒裝。”他似乎是被安慰了,瞅着我,說:“是三種顏色的,綠的黃的,還有白的。”

“真是講究。”我開始後悔這個提議,我纔剛出院。

“我媽媽比你好太多了,不光包餃子,人也很精緻。”

我瞅着他,沒說話。

他咬住了下嘴脣。

我攤手,“那算了,當我沒提。”

他不開心起來,小聲說:“我媽媽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得上的。”

懶得理他。

“而且妍妍你……”他又繞回那個該死的話題,“你以前很可愛,但現在太獨斷專行了。”

“喔。”我不由發笑,問:“看來你媽媽特別溫柔?”

“嗯。”

“一點都不獨斷專行?”

“一點都不。”他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她對全家人都好,照顧着我們。”

“那你之前告訴我,你媽媽幹了跟我一樣的事?”我問:“是爲什麼?”

他搖頭,“我不知道。”

“所以說啊,”他不知道也沒關係,“這麼好的女人,在你家,都扛着槍要殺人,不得善終。你嫌我獨斷專行?你好意思提?”

他開始解釋,“妍妍,這次我可以原諒,但……”

“閉嘴!”我重新燃起了怒火,“你沒有資格怪我,更沒有資格原諒我!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先沉默,半晌,說:“一種顏色就夠了。”

我依然渾身顫抖,並沒有聽懂他說什麼。

“素的,白皮就夠了。”

十點鐘,我倆一起吃了餃子。

我身體虛弱,不想起來,繁盛去煮了餃子。

我坐在原地,看着那些餃子,忽然想起多年以前,我和韓千樹也這樣坐在一起包餃子。那時他還不會包,我教他,他打多了雞蛋,還做了海鮮蒸蛋給我吃。

鮮香的滋味,我到死都會記得。

吃飯的時候,我覺得繁盛的狀態已經穩定多了,便問:“你現在已經脫罪了?”

“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看你老公的心情。”他倒是大方,“我是覺得,反正已經回來了。我老婆也被你殺了,那就復婚吧,音音也想你。”

“不能通融?”

他放下了筷子,微微冷笑,“你這是卸磨殺驢啊。”

“問問驢而已。”

又吃了幾口,餃子餡有點鹹了,不過繁盛似乎並沒有吃出來,一口氣吃了很多隻。

我忍不住重新揀起這個話題,“我真的一點都不愛你。”

“笑話。”他不屑道:“我們黑幫搶個女人需要愛情?跟我睡就行了。”

“我是希望好說好商量。”

“殺人入夥。”他嚴肅道:“你已經是黑道了。”

“我不是。”

“反正手底下的都已經這麼認爲,都很高興,覺得大嫂很牛,一個人扛着槍就宰了林家。”他笑道:“你敢再去嫁給慈善家,等你完全康復,我就給你辦個儀式。”

我張了張嘴,有點無奈,“辦過儀式,我就能殺了你自己當老大了?”

“理論上可行,實際操作不可能。”他眯起了眼睛,“我覺得你挺適合幹我這行的,我保證手把手教你。”

“做夢吧你。”

他笑了一下,隨即正色起來,“離婚,入夥,你不跟我辦復婚也ok,反正你沒財產,不辦就是我死以後你不好繼承我的錢,對我沒什麼壞處。”

“繁盛,我以爲經過這次的事,你已經……”

“我已經徹底想開了。”他傾身過來,攥住了我的手腕,“你是不可能愛我了,我也不強求。反正我的生活本來就不適合風花雪月,你很聰明,狠得下心,又值得信任,遇到麻煩,你老公還能伸手搭你,正好爲我所用。”

“我一旦跟他離婚,他就不會幫忙了。”

“我不信。”

“我瞭解他。”

“那就先不離。”他冷笑,“你先入夥。”

“你真的已經缺人卻到了這個地步?”

“人不少,好用的心腹不多。”他囂張得張開了雙臂,“這麼大一塊肥肉,我卻沒那麼多牙來啃。”

“我沒興趣,你找別人。”

“那我進監獄,你吃槍子囉。”

我揚起眉,“你願意就不會拖到今天。”

他哼了一聲,笑着搖搖頭,模樣有點挫敗,“以前還能嚇住你。”

“現在知道珍貴了?”

他塌下一側眉毛,皺起臉來做鬼臉,“萬分懷念。”

我笑了一聲,不想吭聲,心裡滿滿都是失落。

這下又變成了死結,而我總不能殺了繁盛。韓千樹要解決,就得找繁盛拿證據,他肯定要留一部分要挾我們。就算沒有,音音那也無法交代。

想到這裡,我問:“音音現在在哪?”

“家裡呆着。”

“喔。”

“你一離婚我立刻就讓你見他。”

“他還好?”

“白白胖胖。”他露出一臉苦惱,“就是不太開心。”

“喔。”

他觀察着我的表情,試探着問:“不想見他?”

我搖了搖頭。

他眯起了眼,“你滿腦子只剩他一個人了?”

我不由笑了,也願意坦白,“我不是個好母親。”

他舔了舔嘴脣,略微尷尬,“我記得那時候,你身體還沒好,寧可在雪地裡打滾也要把他搶回去。”

“那時他還沒有讓我失望,更沒有說他更喜歡爸爸。”我自己也覺得很無奈,“我還沒有這麼後悔生他。”

他低下頭,“他沒錯,我教他的。”

“有錯的是我,我那時太心軟,早知道自己連殺人放火都做得出,流產一個未成型孩子又算什麼?”

他咬了咬下脣,很久,才低聲問:“你這麼後悔?”

“這麼後悔。”我真的太無奈了,“以前我還沒有這樣,但他在法庭說完那些之後。他是我的孩子,我什麼都不能怪他,可我……”我說不下去了。

“這件事真的是我的錯。”在我說這些時,他就擡起了頭,神情也有些痛苦,“我如果知道現在會變成這樣,我不會那麼教他的。”

我擦了擦眼淚,什麼都不想再說。

“音音他真的還不懂事,是我告訴他,說這樣說媽媽就回來了,會跟我們在一起。”他舔着嘴脣,乾澀得解釋,“真的不怪他。妍妍,是因爲他希望我們都跟他在一起,他才向着我,現在他也非常恨我。我知道你特別想他,是不是?其實我還是希望你現在能闆闆他,他個性不如從前好了。”

我沒說話。

我的確還想他,但我非常希望我不想。我很想去問問那些拋棄孩子的母親,她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教教我,怎麼才能忘了那個孩子?當他是空氣,從此與我再無牽扯?

但當我聽到繁盛的嘴裡居然說出“他個性不如從前好了”這幾個字時,心裡還是無可避免得痛了一下。

本來我們好好的。

他以前那麼快樂。

我又想起了那個握着手槍的小男孩。這麼小就知道殺戮的孩子,可能會好麼?

這天我們依舊不歡而散,兩個人的目的都沒談攏。

我睡不着覺,拎着葡萄酒坐到花園裡,躺在太陽椅上吸菸、喝酒,看着滿天清晰可觸的星斗。

繁盛的小狐狸也長大了,可能他是覺得我喜歡,就抓了過來,兩隻已經回窩,依舊在一起。

我把自己喝得爛醉,想着韓千樹如果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定然會皺起眉,把我扛回去,給我喝醒酒湯,第二天兇巴巴得念來念去直到我戒掉爲止。

這麼簡單的一份感情……我們明明都已經努力得命都不想要了,怎麼能眼睜睜得看着它散呢?

喝醉了就比較容易入睡,當然,半夜時,我又醒了。和每次一樣,跑去吐了一會兒。房間裡沒傭人,只有一堆機器。

我靠在馬桶旁邊,覺得心煩意亂。一會兒想起韓千樹,一會兒又想起了音音,甚至想象到自己被定罪趕赴刑場的畫面。

真是死了一身輕鬆,我當時就不應該對那老頭開槍,由着他殺了我。我就解脫了。

真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就這樣過了幾天,這天,繁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要見你,你選個地方,看是午餐還是下午茶?”

“見我幹什麼?”我這幾天一身酒氣,吃不下飯,呆在這裡也不能出去,跟監獄裡沒什麼區別。見到韓千樹,他說不準要怎麼心疼,而我現在一見他就怕,他有事瞞着我,我也不敢問,怕問出什麼我受不了的事,我的神經真的已經快斷了。

“問細節,我說的他不信。”他道:“他想知道我手裡有多少東西。”

“你不如直接送警察算了。”

“我還想在外面逍遙呢。”他不悅地說:“冰箱裡有醒酒湯,你喝點睡一覺再去,我給你約晚餐,化個妝,免得他以爲我虐待你。”

fuck!

他以爲他怎樣纔算虐待我?

我真的照繁盛說的做了,換了身顏色亮麗的衣服,化妝掩飾了病容。

晚餐約在了基金會的會長私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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