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便宜前夫見面的時間是晚餐,這些信息搞得我午覺都沒有睡好。
我倒是沒有完全相信前夫就一定很壞,畢竟繁盛跟音音是一夥的。小孩子的話不能全信,只是音音呆呆笨笨的,雖然有點壞,卻沒有古靈精怪。而且如果前夫是那種無恥的人,音音恨他就水到渠成。另外,姑姑那個事件好像是真的,音音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假設前夫有一半的概率是壞人,那我肚子裡有繁盛的孩子,音音又這麼可憐。女兒有可能是唐氏綜合症,那樣真的需要人養他一輩子,還是親生父親比較好。
重點是這麼久了,如果這個人真的對我很好,那他既然比繁盛還有錢,爲什麼沒有來救我?
於情於理還是繁盛身邊比較安全,他對那個人那麼敏感,我還是不要亂來,照他說的辦吧。
晚餐時,繁盛派人把我送到了一棟樓面前。樓很大,但不高,建築很老卻很精緻,看起來像個挺磊落的地方。
繁盛已經告訴我,說這裡是這個人的公司。
我到時,餐廳裡只有一個人。
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的臉衝着門口,模樣帥極了,跟繁盛差不多高。
這就是便宜前夫了,衝這長相我會被騙錢好像也不奇怪。
我過去時,他就站了起來,幫我拉了椅子。我脫着外套,他就拿走了,搭在了椅背上。
他滿臉笑容,看起來是個挺溫柔的人。
然後他也坐下來,問:“你懷孕了?”
這種表情果然是以爲自己當爹了,我解釋,“是繁盛的。”
他明顯呆了一下,表情有點受傷,“怎麼會是他的?”
“醫生說的,我也懷疑是你的,但孩子的指標和dna檢驗都是他的,要小一個月。”
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有點僵硬,看上去有點可憐。這應該是個表情不太豐富的人,所以他笑起來比較靦腆,驚愕也不是很明顯,“檢查報告能給我看麼?”
“我沒帶。”
“也許報告被人動了手腳。”他一點都沒發火,只是很認真地盯着我的臉,還有點哀求,“是在他的醫院做的診斷嗎?”
“這有什麼關係?”果然被繁盛料中了,“孩子就是他的。”
他張了幾次口,才說:“你很確定?”
“很確定。”我有點可憐他這樣子,好像很失望,很傷心,所以還是長話短說,別吃人家的飯了,“千樹……”感覺應該是這樣叫的,“我都跟他有兩個孩子了,我覺得,你就別再……”
他愕然看向我,像是我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你說什麼?”
“他對我挺好的。”其實我知道,最容易的就是我告訴他,我在跟繁盛做之前已經有了一次經期。但可能是因爲這種有點冷的人,傷心的樣子就比繁盛更可憐,而且我現在在他到底壞不壞的問題上打了個問號,所以我開不了這種口,只得含糊,“我就是這個意思。”
他低下了頭,手掌曲着放在額頭上,明顯是在思考。半天才擡起頭,說:“我需要正規醫院的檢查報告。徐妍,如果孩子是我的,我們就要換方式。”
“不可能是你的,如果是你的,繁盛早就掐死我了。”我這是實話,“你別做夢……”
我被他盯得後背發毛,不由改了口,“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沒事。”他收回目光,臉色居然比剛剛好了些,“繁盛跟你提證據的事了麼?”
“什麼證據?”
“沒事。”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沉默片刻,又說:“鞋子已經到了,需要給你送去麼?”
什麼鞋子?
他在試探我?
我覺得我演的挺好啊,繁盛說我本性難移,那我變化應該不大才對啊!
我說:“我不想聊這些。”
“那就聊案子的事。”他又開始盯着我看,“案子已經解決了,你不用出庭。下週開庭,判決結束你就可以自由行動,以後就再也沒有危險了。”
“謝謝。”
他依舊那樣看着我,但目光裡的研究少了許多,很溫柔,“他對你好麼?”他一邊把菜單遞過來。
“挺好的。”我指着菜單上的沙拉,說:“我要這個。”
他掃了一眼,笑了,“我記得你不喜歡吃甜椒。”
“因爲懷孕,口味變了。”
他點了點頭,看着菜單,說:“你瘦了很多,氣色也不好。”
“我覺得還好。”
“穿衣風格也變了。”他一邊指着菜單,一邊說:“以前不喜歡穿綠色。”
“但是綠色還蠻好看的。”
他勾了勾他那漂亮的嘴脣,沒再發問。
真是個好看的男人啊,好正經好可靠的樣子。
接下來忙着點菜,誰都沒有說話。
侍者走後,他又看向我,笑着問:“你喜歡刺蝟嗎?”
刺蝟?我都沒見過。
“還好。”
“還養狗?”
“不養。”真糟糕,我完全不記得我以前什麼樣,“現在看到狗就害怕。”
他笑了起來,“怎麼會害怕呢?你以前最喜歡養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爲我家裡的狗都很大吧。”
對話本來就斷斷續續的,說到這裡,侍者已經來上菜了。
菜色當然很精美,不由令我食指大動。我剛吃了兩口,突然聽到便宜前夫的聲音,“你的手怎麼了?”
我擡起頭,看着他不悅的臉,“啊?”
他命令,“手攤開給我看看。”
我正要攤開,突然清醒過來,攥緊了手,“你幹什麼?”
“左手臂的動作也很僵,受傷了嗎?”
我手臂上那個口子太深了,因爲懷孕很多藥都不能用,疼了很久。現在雖然已經好了,但總會下意識讓它不要跟衣服接觸,覺得一碰就會疼。
我惱羞成怒了,“我都說了我跟你已經沒有關係,我跟他復婚了,而且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他看着我,沒說話。
那我繼續,“我希望你不要說這種讓我誤會的話,感覺很不好。”
“哪裡不好?”他含情脈脈地注視着我,音調一本正經,“反感,還是有點溫暖?”
“反感。”
“他們告訴你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除了證據那一句之外,我的回答都沒有問題啊!他怎麼發現的。
我要抵賴,“這用得着他們告訴我嗎?我自己就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哦?”
侍者又來擺湯,他把我的丸子湯拽走了。
但我沒機會考慮這件事,因爲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充滿壓迫感地問:“那麼你瞭解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說不出話。
“還是你已經不記得了?”
“我沒有!”我生氣地說:“我知道你把我的錢都騙走了,還虐待我兒子!”
“別激動。”他把我的湯推了回來。
巨大的丸子被切碎了,而且他偷了一塊。
“你幹嘛偷我的丸子……不對,我不是要問這個,”我真是要崩潰了,算了,我承認吧,“這些都是真的嗎?”
他點頭,“不一定。”
“不一定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那就不是真的。”他說這句話時,表情很苦,很無奈,和剛剛很自信的樣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過問你也沒有用。你願不願意跟我去醫院?”
“不願意。”
“那就算了。”他說:“我跟繁盛溝通。”
“你找他幹什麼?”
“告訴他,案子我不管了,讓他自己找律師去打。”他淡淡地說:“反正沒有付錢,也沒有籤合同。”
我瞅着他,問:“沒有付錢?”
“怎麼了?”
“沒事。”對,這件事有內情了,“你剛剛說什麼證據?”
“沒什麼。”他已經完全嚴肅了,甚至很無奈,“如果孩子是他的,你的決定就絲毫沒有問題。如果是我的……我會再跟你溝通。”
“你幹嘛這麼懷疑是你的?”
我好頭痛。
他又笑了,“因爲你弄不清楚啊。”
“我弄清楚了,醫生的報告說的很明白,是女孩子,她有可能有唐氏綜合症,所以很可能一出生就沒了。”
他一愣,“那我更要看看是不是我的了。”
“我沒聽懂。”
“也許你生完孩子他立刻就趁着你休息把孩子弄死,然後告訴你孩子因爲唐氏綜合症死了。這樣既不得罪你,也可以讓孩子小時。”他如臨大敵,“如果是我的孩子他絕對會這麼做,現在只差這一步了。”
“但這是他的孩子。”
“連醫院都是他開的。”
他的話也有道理,“那我怎麼辦?”
“吃完飯我帶你去醫院,之後我告訴你結果。”
“我是說如果是你的我怎麼辦?”
“什麼都別說,我會安排帶走她。”他似乎有點糾結,問:“你現在還記得我嗎?”
“不記得了。”
“見到我是什麼感覺?”他看上去又期待又失望。
“沒感覺。”不對,我有,“你挺帥的。”
“對他呢?”
“感覺還好。”我不知道他問我的感覺是什麼,但每天見肯定覺得繁盛熟悉一些。
“跟他在一起開心麼?”
“有時候挺開心的。”繁盛不發神經時候對我還挺好。
他看着我,像是在強忍難過或是其他負面情緒,“你什麼都別說,孩子我會自己安排。”
我突然覺得心臟有點疼,“你什麼意思?”
他先是望着我沉默,很久很久之後,纔開了口,“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