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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拖着拖着就消了

375 拖着拖着就消了

現在我爲魚肉,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於是沒有回答。

他等了一會兒,靠到了沙發背上,擡頭對珍珍說:“出去。”

珍珍出去了,他又看向我,“你找到東西了麼?”

“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他這話是明知故問,還是這一段他並沒有聽到,但我的回答肯定是這個。

他冷笑一聲,傾身過來,聲音從後槽牙裡擠出來,“我媽媽是我親手葬下去的,她走前只跟我交代過這件事,你以爲我不會趁那時找嗎?”

所以他沒聽到?

“你真是太喪心病狂了,”他的眼睛就像刀子似得剜着我,紅血絲遍佈眼白,連嘴脣都在顫抖,他已經氣瘋了,我不過刨了他媽媽的墓地而已,“不止掀了墓,還弄得那麼狼狽,甚至撕碎了她的衣服……”他顯然越說越恨,握緊了手槍。我真該感謝那位仇家,他現在連站着都吃力,所以只能糾結是不是要殺我。如果他健康,我起碼要斷條胳膊。我覺得這樣比較好,是因爲我明白他不會殺我。

我趁着他痛苦的當口,說:“衣服是音音撕的。”

“對。”他冷笑一聲,“還領着音音過去。你真的活膩了。”

“你如果想殺我就別威脅。”

幾乎就是在我話音剛落的當口,手槍舉了起來,頂在了我的額頭上,他陰測測地望着我,“你以爲我不敢殺你?”

“你敢,問題是你不想。”以他現在的實力,絕對沒本事抓到我哥哥的人,那他其實還沒有證據,這種事承認得太早當然沒好處,“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你覺得我還能請得動誰?韓千樹有能耐動你媽媽的墓地?動了之後如何善後?我要是真動了,不如就直接走了,回來坐在這等你殺我嗎?”

他握着槍的手在顫抖,每一秒鐘都有扣動扳機的可能性,“你還撒謊!”

“想證明我是撒謊就拿出證據,抓到盜墓的人,讓他來跟我對峙,否則你憑什麼懲罰我?”

他先是沒動也沒出聲,稍久,放下了槍。他當然不會信我的話,聲音聽起來平靜了些,“徐妍,你這是在找死。”

“我這輩子都是在你的刀口上舔血,活到今天純屬僥倖。”我說:“你當然可以沒有證據直接處理我,那樣的話,建議你再也不要讓我跟音音見面。那十句話只是個開始,他是怎麼恨上我的,我也會讓他怎麼恨上你。”

他蹙起眉,臉色愈發慘白,“好,好……”

“怎麼?”

“我會照你說得辦。”他忽然間釋懷了似得,轉頭望着我,微笑着眯起了眼睛,“如果不是你,我就把證據給你,放你走。如果是你,我也不會殺你。不過……”他捏起了我的下巴,頭靠了過來,輕輕地說:“你肯定知道漢朝時呂皇后發明出了一種刑罰,叫人彘。我還沒試過那樣處理誰,但想也知道,沒手沒腳,又瞎又啞又聾,肯定會比現在老實多了,我保證會精心地照顧你。也許這纔是你我之間最好的相處模式。”

我被他說得一陣冷汗,這種事他肯定做得出來。

他可以看出我的恐懼,滿意得鬆開了手,“坦白必然從寬,現在交代的話,無非是一輩子呆在這間房子裡,弄成瞎子啞巴,至少身上的大件都還在。”

這根本不用考慮,“說話算話?如果這件事與我無關,你就把證據給我,放我走?”

“嗯哼。”

“好。”我豁出去了,“你去查。”

他點了點頭,扶着沙發扶手就要站起身,我連忙問:“什麼時候解我的手銬?”

“解?”他不緊不慢地站穩了,手掌按住了我的頭,迫我仰起了臉,他的笑容就像是一個扣在他臉上的殼子,虛僞極了,也違和極了,“這幾天我可看不住你,就委屈你戴着手銬呆在這,免得我還沒抓到人你就已經跑了。”

他鬆了手,扶着沙發走了兩步,突然站住了,“醒來之後接到電話,費子霖說昨天的事你處理得不錯,我立刻高興地從醫院跑出來回來看你,想說我沒死,你不用繼續擔心。路上卻收到這種消息,而且都到這份上了,你居然還想着不承認。”他輕輕嘆息,“真是瘋了。”

看來他一旦查到真的會這麼對付我了,不過到時再說,與其那樣,我提前自殺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那樣可憐的只能是音音,他以前天真無邪,現在變成這樣,大部分都要歸咎於繁盛、林家以及繁家那羣人渣,而我一死,往後他的人生,就會複製繁盛現在的樣子。簡直如同魔咒。

我臉上疼得近乎僵硬,乾澀的喉嚨裡瀰漫着血腥氣。我不由自主地看向角落裡的保險箱,它是藍色的,上面還畫着米奇圖案。它是密碼盤的,我可以試試能否打開,然而我現在並不敢動,家裡的門鎖很好撬,窗戶也沒有封,繁盛既然沒有多餘的人手看着我,就肯定不會就這樣讓我呆在這。如果有人來封窗戶看到我開保險箱就完蛋了,我寧可拿不到也不想讓繁盛拿到。

果然,十分鐘後,門開了,一條狗跑了進來,脖頸上有白毛,是音音的大白。

果然,我不由汗毛直豎,本能地把腳縮了起來。

狗一共鑽進來了二十幾條,佔滿了整間屋子,雖然它們的目光中並沒有威脅,但那健壯的身體和毫不掩飾的獠牙依然讓我心生恐懼。

最後珍珍進來了,說:“趴下。”

這羣狗趴下了,威脅感少了許多。

她來到了我面前,說:“一日三餐可以保證,它們沒有指令也不會傷害你,不過動物畢竟是動物,你可以給小少爺打電話。”

“爲什麼不封死門窗要這樣?”他明知道我怕狗,這簡直就是在計劃着讓我崩潰。

“盛哥說你隨時可以交代,只要承認了錯誤,就不用受這種罪。”她說:“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我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不管計劃得多麼周密,他都肯定要追究到底。”

“謝謝。”現在才知道珍珍真的是個不錯的人,而我之前居然還想殺她,“對不起。”

“什麼?”

“我之前說想殺你,對不起。”

“我理解,只是那種時候,我只能那麼說。你平時對我不錯,何況那麼小的孩子。”她淡淡地說:“道上歷來有規矩,幼兒園、學校還有兒童樂園,等等常有孩子常去的地方不動武,當着孩子的面不見血,仇家如果被殺,他老婆孩子如果什麼都不知道,也儘量不去滅口,也就是禍不及妻兒。所以這件事我只是按規矩辦,盛哥心裡清楚,殺嬰兒的事情如果傳出去,繁家就顏面盡失。”

雖說繁家殺得也不少了,但畢竟都沒傳出去,我倒有些感激這個規矩,“這是誰定的?”

“大家共同遵守的。”她說:“只是盛哥那麼做也有他的道理,畢竟你那時已經跟他復婚,這算是他的家務事。沒人能去置喙。”

“他說他給我女兒送了刀子。”

“送了,但你也不用太擔心,雖說都是殺手,但我想她父親名聲很好,孩子又太小,接了這種單子不僅折損名譽,而且她的賞金和最低難度的相同,實際難度卻非常高,她身邊總有條子。”她說:“盛哥發佈之後就再不過問,看得出他發時還沒真正打算要她的命,只是賞金可以提高,如果他提高賞金,那……”

她頗具深意得住了口。

“那他現在提高賞金了嗎?”

“還沒有。”

我之前以爲,當初韓千樹僅僅是猜測繁盛會對妞妞下手,沒有證據就做了決定,告訴我妞妞已經死了,還要跟我劃清界限,完全不顧我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崩潰。雖然妞妞也是我的孩子,我也疼愛,但他這樣選擇,還是讓我心裡彆扭,我願意爲她付出,和他毫不猶豫的在孩子和我之間義無反顧地選擇孩子是不同的。

所以繁盛今天提起刀子,反而解了我這個難過,至少我現在可以理解韓千樹爲什麼那麼如臨大敵。白刀子的受害者我們已經見過太多,唯一一個逃脫的就是我哥哥,可他也被折磨成了那樣。

而珍珍的這些話,也許是繁盛授意,也許是她自己想說。我倒相信是後者,我挖了他媽媽的墓,在音音面前揭露了他,而且我跟韓千樹仍有聯絡,那他肯定能猜到我在家裡住的那幾天會發生什麼。他絕對恨我恨得要死,根本顧不得叫珍珍來傳這種話。

只是他今天出了用語言威脅我,最後只讓珍珍打了我三個耳光,然後軟禁我。雖然感覺很糟,卻也的確比我想象得輕了許多。我仔細地想了想,繁盛今天所有的話,發現其實珍珍的話是一種翻盤的可能性:繁盛根本不用講證據,而且從邏輯上講,掘墓絕對是我沒跑,然而他還是接受了我的死扛。

他不斷地告訴我,他一旦查出來後果有多麼嚴重,應該是發泄的同時還有試探,如果這樣我還要死扛,那就是變相地告訴他我對我們的計劃很自信,它會很周密。他如果是發瘋報復,現在肯定要提高賞金了。所以他答應我讓他查出結果再收拾我,大概也是因爲這樣可以避免他當下發瘋把我弄死弄殘,照他以往的德行來看,現在生的氣估計拖着拖着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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