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繁錦親自見了那人。
“錦哥。”制服穿在他身上很漂亮,英氣逼人,他把袋子遞過來,說:“截到了一條消息,是從您這流出去的。”
“嗯。”他說:“辛苦你了。”
他們一先一後出去,那人先上了警車。
繁錦後上了自己的車,回了私宅。
關掉所有監控監聽,打開了文件袋。
他解下了滿是束縛感的領巾,打在沙發扶手上。摸出了一支香菸,含在口中,點燃了它。
打開了那些貼着封條的文件。
其中的報價單和合同是複印件。
他蹙起眉。
繁錦叫來心腹,把那些東西扔到桌上,心腹大驚,“她真是條子!”
他咬了咬牙。
心腹翻着那些文件,愕然道:“我這就把這件事告訴老爺,讓他通知給其他家族。”
“……”
“大少爺。”
“悄悄地把她找出來。”他不斷地強調,“別驚動任何人。”
“大少爺,臥底不能留。”
“沒事。”他笑了,“她的上峰是咱們的人。”
心腹很是不安,況且繁錦並不是個剛愎自用的人,他能接受建議,“大少爺,您要是喜歡她,我就幫您安排把她抓來,綁上鎖在房間裡。否則老爺一旦知道您跟一個臥底糾纏不清,您也沒法交代。”
繁錦沉思了一下,問:“我鎖得住她?”
二十多個人,到處都是監控,還是叫她跑了。而且手腳還是在他面前做的。
心腹咬咬牙,“只要您捨得。”
他沒說話,花着火柴,點燃了那個文件袋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把裡面的紙,一張一張地順着垃圾桶的邊緣,送了進去。
心腹去找顧如唸了,十幾天都沒消息。
他知道她肯定好好的,她在等上峰的安排。
一共讓她躲了大概十幾天。
繁錦去驗一批貨,這是他接手的第三個單子,套路都差不多,此時他已經爐火純青。
地點在一間混亂的酒吧,魚龍混雜,但十分安全。
他談完了事情,出來時,外面如往常一樣喧鬧。
有個人影一頭撞過來,他逮住她,她扯開他的手,鑽到了他身後。
那羣人追了出來。
他一面拽住她的手腕,一面吩咐,“把他們叫過來。”
心腹領着人去了。
繁錦轉過了頭,她握緊了他的手,朝他眨了眨眼睛。
人叫來了,是個做毒品的家族管事。
是個雍容的女人,繁錦跟她不熟。
她坐下來,斜眼望着顧如念,“這是錦哥的朋友麼?”
心腹說:“不算朋友,就是跑來了……我們不過是問問。”
女人站起身,“那錦哥就把人交出來吧,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事。”
繁錦沉思了一下,笑了,“先坐下,讓我聽聽。”
女人坐下了,“她勾引我老公,怎樣!”
他轉過臉,看向顧如念,若有所思。
“錦哥。”女人煩了,“咱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你管得是不是太寬了?”
繁錦點頭,站起了身,“那我們走了。”
餘光看到顧如念跟着站了起來。
女人下了令,“把她抓過來,小狐狸精!”
她被抓住了,瞪圓了眼睛看着他。
他帶着人出了門,腳步微微停頓,想了想,還是下了樓。
這鬼地方沒電梯,三層樓走了好一會兒。
樓梯上傳來聲音,有人像踏着風火輪似得跑了下去。
心腹問:“截住嗎?”
很簡單的問題,但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去吧。”
上車時,她已經在裡面了。
身上綁着繩子,嘴上貼着膠帶。
汽車開動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開了那條膠帶。接觸過她嘴脣的那一側,有個橙色的脣印。
繁景把玩着那條膠帶,問:“我的東西呢?”
顧如念耷拉下腦袋,一副認栽的表情。
他瞅瞅她,“在生氣?”
她不理他。
他覺得訕訕的,靠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又看向她。
她正看着車窗外,眼神就像在看天花板上那盞燈。
他傾身過去,聞到她頭頂上淡淡的香氣,伸手解開了繩子。
她立刻伸出手來,活動了一下。
他又問了一遍,“我的東西呢?”
她看過來,顯然心情不好,眼神冷冰冰的,“我說了你能讓我走麼?”
“顧警官……”
她別過了臉。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頭轉了回來。四目相對,他第三次問她,“我的東西在哪裡?”
“一點小忙都不幫。”她終於開了口,“東西已經扔了。”
他鬆了手。知道她肯定沒把那幾張紙扔了,只是留着不知道想做什麼。
畢竟是個條子,他也知道自己這樣是在冒險。
他靠回了椅背上,開了口,“這種事我不好幫忙。”
顧如念問:“我能走了麼?”
“東西交出來就能走了。”
“你停車,把車門打開,我就交給你。”
他輕輕地用上牙齒咬了咬下脣,沒吭聲。
她也不說話了。
依然回了私宅。
顧如念輕車熟路地進了門,站在廚房門口,問女傭,“請問有吃的嗎?”
繁錦慢騰騰地跟了過去,告訴她,“廚師下班了。”
她蹙起眉。
“沒吃飯?”
她沉默了一下,說:“那個女人把我關了兩天。”
繁錦知道她是在示弱,但他決定不買帳,經過她身邊時,瞟着她的臉,笑了,“你自找的。”
她果然接不上了。
“想吃什麼?”他坐到餐桌邊,“食材都還在。”
顧如念找到了意大利麪,很快就煮了兩份,把小份端給了他,給自己盛了一大盤。
有了比較亮的燈光,他纔看清她臉上的妝已經亂了。爲了方便烹飪而挽起了衣袖,手臂和手腕上有不少青紫的痕跡。
她吃了兩口,目光跟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臂上,拉下了衣袖。
“我道歉。”他看向了她的臉,彎了彎嘴角,“不要再生氣了,好麼?”
她擡起了頭,眨巴着眼睛,望着他,說:“謝謝。”
“現在願意解釋一下保險箱的事?”
她想了想,說:“錢都花了。”
“你買了什麼?”
她反問:“我不能花麼?”
他搖了搖頭,想了一下,問:“我的意思是,那點還夠?”
她把麪條塞進了嘴巴里,抿着嘴巴咕噥,“我也覺得少了點。阿途比你大方多了。”
“那幾張紙呢?”他差點就被她帶跑了話題。
“賣了。”
他愕然地看向她。
“我說了,錢少了點,但你的合同還蠻值錢的。”她放下叉子,捏着脖頸上那顆巨大的鑽石,“上週四黑市上的拍賣會,阿途還在的時候就說要買給我,可人家一直不賣。我早就預約了,可你把我綁來陪你。你的合同在黑市上挺受歡迎的,這幾天你的槍不好賣了吧?因爲大家都知道你的報價了,他們給的比你低。”
繁錦一下子沒吭聲,“你這些都……”
“去查。”她一臉理所應當,“你不是早就把我的祖宗八輩都查清楚了麼?”她美滋滋地笑了起來,“你二弟那天也去了,我還跟他喝了杯酒,他很有風度。”
繁錦放下了餐具,到門口去,焦頭爛額地吩咐心腹,“去問問上週四的拍賣會,看看誰收了那份合同。另外問問我二弟,有沒有見過她。”
兩通電話就有了答案。
心腹進來時,她已經吃光了自己的麪條,問繁錦,“你如果不吃,能給我麼?我兩天沒吃飯了。”
繁錦把盤子給她推了過去。
心腹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聲說:“是被林買走了,高價賣給了趙,趙那邊壓低了價格,咱們的人不知道是哪邊交上去的,但合同最後是在趙手裡。”
心腹出去了。
繁錦看着她,問:“看來新男人也不怎麼大方。”
“哦?”她擡起眼睛,瞅着他,靈動的眼睛在裝傻。
“只有這一件首飾。”
她瞭然點頭,放下了叉子,望着他,說:“他怕老婆。”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你也那樣對他麼?”
“哪樣?”
他沒說話。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不是做了沒有,就是什麼姿勢。
但她不想告訴他。
他總在問類似的問題,但她不覺得自己應該認真回答。
“如果,”他沒辦法控制自己斷斷續續的語言,因爲他總也想不妥當,“顧如念,我是說……多少錢?”
她眨了眨眼睛,顯出了興趣。
“怕老婆的給了你多少錢?”
“幹什麼?”
看來不多,“胖子呢?”
她沒說話。
“不願意說?”
“你不是該問阿途了?”
繁錦笑了起來,攤手,“你給過他的能給我麼?”
顧如唸的眼珠轉了轉,低下了頭,笑了一下,沒吭聲。
“考慮一下?”
她賊賊地看了過去,“有得選?”
“嗯。”
她笑了起來,“那我……”
“小狐狸精?”他不疾不徐地打斷了她,“獵人還在找你呢。”
她閉上了嘴,眼珠轉了轉,看樣子也沒有想出什麼解套的辦法,“那你願意跟胖子和怕老婆的一樣?”
“我不是第一名?”
她舔了舔嘴脣,說得十分謹慎,“前面還有零。”
繁錦瞭然點頭,問:“鍾途給你多少錢?”
“一個月的話,”她開始嘀咕,“差不多就是你那個合同吧,然後還有衣服啦,首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