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聖母瑪利亞,更不是那種能和傷害過我的人一笑泯恩仇的白蓮花,想想她之前那種對我,想想她以前和蔣競軒那些事,我心裡面特別不舒服,就冷着聲音說:“我沒那麼大的本事。”
連聽她說說到底是什麼事,都懶得聽了。
但是她卻一下子嚎啕大哭了。
她說:“周夏冰,我求求你,你要不幫我,我就要被楊建華弄死了。”
但是心軟累事。
年輕的時候,哪怕我們一無所有,偶爾在被別人拜託的時候,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大的頭去扣那麼大的帽子。
我畢竟還不算是真正的鐵石心腸,歐婷婷在電話裡面斷斷續續哭訴了好一會兒之後,我終於心軟了,和她約好在漁港公園那邊見面。
我去到的時候,歐婷婷坐在沙灘上瑟瑟發抖,她的臉上毫無血色,嘴脣乾裂蒼白,一看到我,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她抓住我的手,急急切切地說:“周夏冰,你真的要救救我!”
歐婷婷得罪楊建華那事的經過,在電話裡面我大概聽明白了。
昨天晚上楊建華去我們以前上班的夜場消費,剛好那個包廂是歐婷婷賣的酒,楊建華喝多了,抱住歐婷婷就一陣亂啃,還直接伸手往褲子裡面亂摸了。
歐婷婷在夜場呆久了,沒我那麼傻逼非要硬生生地拒絕,但是是不湊巧,她剛好來老朋友了,怕楊建華怪罪她讓他觸了黴運,就推開了他。
誰知道這樣一推,喝多了的楊建華直接被推開磕在了吧檯上,額頭磕破了,見紅了。
楊建華那人,就因爲我不喝他敬的酒就記仇那麼久,更何況這一次歐婷婷直接讓他頭破血流了。
像楊建華這樣的人,挺有錢有勢還特別小氣的,估計歐婷婷這一次,真的是走投無路了,纔會拉下臉來求我的。
雖然我挺同情她的,因爲我知道楊建華這個人的手段,但是我也不過是一無所有的弱女子而已,唯一能做的就是說:“歐婷婷,你先不要急。”
歐婷婷卻依然緊緊握住我的手,顫抖着聲音說:“上次那事,是我對不住你,我小氣,妒忌心重,我知道錯了。周夏冰,你一定要幫我,要不然楊建華肯定會弄死我的,肯定會的。”
好不容易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她又把那件事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次。原來是楊建華就是不久之前打給她,大意就是讓她晚上去他家裡,就今天這事好好聊聊。
楊建華這樣的人,所謂的好好聊聊,真的不知道是哪種程度的聊聊,歐婷婷縱然混身在夜場裡面差不多兩年,也膽怯了。楊建華叫了她,她不能不去,去了又怕出事,向陳敏求助被拒了,沒辦法了就只能找我。
年輕的時候愛犯傻,也可能一下子腦子進了漿糊,被她懇求了一下,最後實在迫於無奈了,只好答應了晚上陪她走一趟。
我們兩個人坐在海邊商量了老半天,最後找了一個小店吃了一點東西,然後就坐公交車去榮基花園那邊找楊建華了。
歐婷婷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我和蔣競軒在一起了,執意讓我給蔣競軒打一個電話,好有個照應。我想到昨晚我們之間那點若有若無的置氣,實在不想打給他,就說去看看情況再說。
楊建華住的地方比蔣競軒住的看起來高端多了,門口還能有個小帥哥保安,在樓下大理石反饋出來的光芒在冬日裡面折射出一種冰涼的光線,歐婷婷走得有點跌跌撞撞,最後我拽住了她,才慢慢敲開了楊建華的門。
看到我的時候,楊建華愣了一下。
直接跳過歐婷婷,盯着我問:“小周,找我有事?”
透過打開的門,我聽到了裡面男男女女的歡聲笑語,各種葷段子斷斷續續模模糊糊,我感覺頭有點痛,卻依然強裝淡定地說:“楊哥,是這樣的。我好姐妹婷婷說昨晚不相信弄傷了你,我們過來給你賠禮道歉的。”
聽完我這番話,楊建華的臉色忽然沉下去,摸了摸自己貼了一些白膠布的額頭,冷冰冰地說:“小周,我看你這人性子挺烈的,還是競軒的人,最好別多管閒事了。歐婷婷闖出來的禍,沒你什麼事,你也別幫別人強出頭。”
經過上一次的跳車事件,說實在的我確實挺怕楊建華的,但是一想到已經答應了歐婷婷,只好硬着頭皮說:“楊哥,我之前不懂事得罪過你,你最後不還是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了嗎?婷婷一個女孩子,她真的不是有心的,你能不能也像原諒我那樣原諒她?”
楊建華忽然像是有點興趣一樣依靠在門邊,盯着我說:“哦?你的意思是你這一次還喝一瓶麼?”
我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話,但是楊建華卻忽然淡淡地說:“小周,你還是走吧,你要進了這門,見到一些你不想見到的事或者人,說不定你該心裡面難受了。”
他這樣一說,我這才定下心裡聽了聽,隱隱約約聽到了蔣競軒的聲音。
他的聲音辨識度很高,我之前就說過的,我和楊建華對峙了差不多一分鐘,細細聽來,真的確定他就在裡面。
我還遲疑着要不要走進去,楊建華忽然讓了讓說:“別跟一塊木頭一樣杵在門口了,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我和歐婷婷低着頭往裡面走,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大廳裡面坐着大概十幾個人,男男女女數量各半,有的在喝酒聊天,有的兩個人旁若無人抱着擁吻。
目光一個不小心,就落在了蔣競軒的身上。
他歪着身體坐在那裡,有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染着紅色的頭髮,大波浪,穿着絲襪短裙,從我這個角度看去,他們幾乎貼在一起,那個女人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看起來像情侶。
刺痛排山倒海而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涌上心頭,我原本以爲我會像以前那樣像一個愛哭鬼一樣趕緊紅了眼眶再說,卻沒有料到自己卻淡淡定定地拉着歐婷婷跟着楊建華往裡面一邊走去。
眼角的餘光還留在他的身上,似乎是顧及有其他人在,他沒有立刻推開那個女人,他的臉上卻帶着一些焦慮和尷尬。
歐婷婷也見到了他,一下子忘了我們是過來給楊建華賠罪的,也忘了前不久她還在哭訴她快要被楊建華弄死這回事,在喧囂的聲音交織中,她捅了捅我低聲問:“周夏冰,你沒事吧?說不定他也是出來應酬,和別人意思一下而已。”
似乎經過了上一次生死跳車,楊建華對我的敵意減少了,我坐下來之後,破天荒的,他難得沒強迫我喝酒,也沒有對歐婷婷怎麼樣,就坐在我們對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我坐在那裡侷促不安了差不多,還沒搞懂這羣男男女女在楊建華的家裡面集合到底是要做什麼,楊建華忽然讓我跟他去書房。
我挺愛看書的,以前家裡面,我爸也用木頭幫我做了一個簡陋的書架,但是上面的書不多。
看到楊建華的書房的時候,很大很多書,但是心裡面卻被蔣競軒這樣的行爲塞滿,心情很糟糕,低着頭半響也不想說話。
忽然楊建華問:“小周啊,我可以喊你夏冰麼?”
我來不及反應,甚至也沒去細究他問的是什麼,直接嗯了一聲。
楊建華又問:“誰給你娶這個名字的?夏冰,夏天的冰,最終的結局不過是一場融化,挺悲哀啊。”
一向有點匪氣的楊建華忽然變得那麼文藝,我有點習慣不過來,但是反應過來今天是帶歐婷婷過來賠罪的,我後退了一步這才說:“楊哥,可以不要責怪婷婷了嗎?說實在的,像你這樣有錢有地位的人,很多時候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而像我們這樣的小魚小蝦,很多時候不過是被動接受命運的安排,妥協或者抗戰,結局可能都是頭破血流。我可能有點語無倫次,但是我真的想請你,原諒她。她不容易,真的。”
楊建華似乎有意無意地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這只是你們看到的樣子,人大多時候還不是身不由己。”
我哦了一聲。
門外已經響起了敲門聲。
楊建華把門拉開,蔣競軒站在門外,臉色尷尬,閃了進來,對楊建華說:“哥們,借個地給我?“
楊建華看了看我,忽然笑了笑,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楊建華一走,蔣競軒忽然撲上來狠狠抱住我說:“周夏冰,你聽我解釋。”
對於他過去愛玩的介意,又像韭菜一樣長了出來,我拼命掙扎,卻無法掙脫他。
痛讓我無法控制我的情緒,我一下子失控,衝他吼:“蔣競軒,你他媽的放開我。”
但是蔣競軒卻狠狠地抱住我說:“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要聽我說,我真的沒有。”
最終我還是犯賤,我妥協,哪怕眼見爲實,我也願意聽他告訴我,這些都是一場誤會。
或者就是誤會吧,也或者不是。
反正到最後,楊建華沒拿歐婷婷怎麼樣,蔣競軒架着我帶着歐婷婷一起走出來迎面而來的寒風一下子將我吹醒,和蔣競軒和歐婷婷並肩走的時候,想到他們曾經的關係,我縮了縮脖子,感覺到冷。
多可笑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風聲鶴唳,我卻依然甘之如飴選擇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