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兩名幹警,包括中間的主審人員也不明白,爲什麼全丙忠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不過這種亡命之徒,他們見多了,看起來都是一副冷靜的樣子,其實十分貪生怕死。所有的冷靜從容,都是裝的。
誰都不想死,誰都想活。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主審人員厲聲而下。
全丙忠抖了一下,可是他不是爲主審人員的話而抖,而是爲坐在他旁邊的人。他能感覺到,那個像冰刀子一樣的目光依舊落在他身上,就像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劍一樣,隨時可能殺死他。
全丙忠覺得,自己這輩子做得最機智的就是剛纔那一下,沒有被房間裡的其他人察覺出來他的異樣。
他吞了吞口水,他想活。
他想有更多的女人!
他還沒有玩夠女人,他還沒有享受夠。老油子死了,老油子的老婆死了,唯獨他活了下來,說明老天是要他活下來的!他要抓住這次機會,他記得老油子說過,只要上頭的人不死,他們就不會死。
現在老油子死了,是因爲他上頭的人也要死了。
可是他上頭的人還在,而且就在這個審訊室裡,只要他上頭的人沒死,他就不會有事。老油子的腦子從沒有這麼快速轉動過,他就像是一個陀螺一樣,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他頭上的這把刀子是在警告他,警告他別亂說。
“你腦子在動什麼!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主審人員再次開口。
賀以翔坐在一邊,他的姿態有些慵懶,看起來就像是這場審訊和他無關一樣。他接到的通知是,因爲他參與了這次抓捕,所以要求他也一同過來審訊,以保證公正性。
“我什麼都知道,警官,你想知道什麼你儘管問,我保證,什麼都告訴你!”全丙忠很是配合。
“我問你,你們的毒品是如何過京城海關的?”
全丙忠沒有猶豫,就說:“是因爲我們京城裡有人!有人幫忙,這個人你們都認識,就是高子平。但是!他也只是幫兇而已,其實,他也是受了人指使。而且我知道,這個指使他的人就是你們京城高家的人!”
“哪個高家?”
“警官,還能有哪個高家啊。當然是最厲害的那個。”說這話的時候,全丙忠還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臉上的笑容小心翼翼。
主審人員看着他,半響,讓旁邊的人提筆記下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話?”
全丙忠之後就將高家安排的手續都說了一遍。其中有些只有老油子知道的,他也胡亂編了一些湊上,聽起來如果不是在查的人,真聽不出什麼端倪。
他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一定要和高家撇得乾乾淨淨的,要保命。
審訊進行到兩個小時的時候,賀以翔就站起身先走了。全丙忠看到他走,擡頭眼睛終究是忍不住跟着他的目光。賀以翔開門的時候,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全丙忠立刻回過頭來,那一瞬間,他知道自己犯錯了。
“怎麼,見到賀隊就這麼驚訝?”主審人員拿着筆,邊記邊冷笑道:“哼,不用看了,當初就是他抓的你們。你們能落網,多虧了他的出手。”
全丙忠連聲應是。
主審人員擡眸看了一眼,看到他神色間似乎……微微鬆了的一口氣。
賀以翔之所以中途離開,是因爲他接到了來自私家醫院的電話。一直在醫院昏迷着的張大龍,突然間醒了。賀以翔打電話給樑醫生,讓他先去醫院處理。
樑醫生聽到消息,他清楚知道張大龍的重要性,立刻就趕去了醫院。
樑醫生趕到醫院,看着完好躺在醫院病牀上的張大龍,他鬆了口氣。擡手,就打了個電話給賀以翔,讓他放心。
聽着樑醫生的電話,張大龍始終只是默默看着他,沒有任何表示。因爲剛從昏迷中醒來,所以張大龍的身體機能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他的目光並未因此就無神。
樑醫生看着張大龍的目光,扶了扶金絲眼鏡,神色不變。
“你是什麼人?”張大龍的聲音微啞。
樑醫生笑了笑道:“你的主治醫生。”
“你不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不是疑問,是肯定。
樑醫生搖頭道:“我不是,可是這並不妨礙我成爲你的主治醫生。你動動看你的左胳膊,看看有什麼感覺?”
“你是賀以翔的人?”張大龍並未如樑醫生所說動作,而是反而詢問。
樑醫生走過去,看着他眸中的戒備狠辣,笑着道:“我是。說實在的,你能撿回一條命真是不容易。知道費了我們多少工夫嗎?”
張大龍能清晰地記得子彈射穿他的那一刻。
“賀以翔呢?”
“他暫時不會過來見你。”樑醫生在一旁自顧坐下,絲毫沒有當醫生該有的樣子。
張大龍道:“你替我告訴他,他的命,我已經還給他了。”
樑醫生聽到這句,扶了扶金絲眼鏡,笑得很溫和,“恐怕不行。”
張大龍轉頭看他。
樑醫生笑着道:“要不,你再死一次?”
張大龍目光頓時變得冷毒。
樑醫生毫不在乎,靠在後座上,似笑非笑道:“你以爲你的命是誰救的?可以救你的人,可以殺你;可以殺你的人,卻不一定會救你。”
張大龍緊皺眉頭,的確,賀以翔可以直接殺了他不用救他。“他答應過會留我的命,讓我和兒子團聚,他食言了。”
“他食言了?”樑醫生笑了,只是笑容很淡,配上他的金色眼睛,笑容有種腹黑鬼畜醫生的感覺,他搖着頭道:“我可還沒死。你要是想死的話,別把我拉下水。”
張大龍看着他,冷笑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樑醫生看着他,笑容恍然,站起身道:“很抱歉,我無法相信。你還是睡一覺吧,睡醒,也許就什麼都成真了。”
張大龍正不解他的話,腦袋卻傳來一陣暈眩感。
昏迷前,他看到的是樑醫生臉上的笑容,“很抱歉,我是神經外科的。”說完,他將手中的針筒放在桌上。神經麻痹對他來說,簡簡單單。
見張大龍完全昏迷,樑醫生笑了笑,擡手測試了一下他的各項機能,在確定沒問題,只是需要時間恢復後,他將情況告訴給賀以翔。
“嗯,我立刻安排。”
樑醫生看着張大龍,搖了搖頭,真不知道,這種亡命之徒賀以翔怎麼會要。所以說,他當初選擇做醫生是很明智的選擇,要是當了兵,遇到這種人,他肯定會有忍不住把他殺了的衝動。
樑醫生笑了笑,離開醫院。
當天夜裡,一架私人飛機聽到醫院院子裡,張大龍被秘密運送上去,徹底遠離了京城。
也是在當天夜裡,經過對毒販人員的審訊,中央決定對高家的事情成立審查小組。這意味着,高家有罪已經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晴心中鬆了口氣,但是在沒有聽到賀以翔的分析之前,她並不敢完全放下心。當晚,秦晴在家裡等賀以翔,可是一直到十二點,賀以翔都沒有回來。
眼看着時鐘劃過十二點,她忍不住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秦晴只能掛了電話,一個人躺在牀上,七想八想,直到臨近清晨才迷迷糊糊睡着。如果不是一個騷擾電話打進來,她上班恐怕都要遲到了。
秦晴迷迷糊糊出門。因爲這段時間不斷體檢的緣故,所以她和不少人認識,通過一些私人關係,模模糊糊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一拼接,秦晴才知道,原來賀以翔被拉去開會了。
內部保密會議通常會在有緊急情況發生的時候開,就像是上次張大龍被外媒發現,也會開這種會議一樣。不同的是,這次的會議開了一個晚上,有些審查的味道。
也只有審查小組有這樣的手筆,可以從內部開始審查,而且名正言順。
在審查小組將這次涉及毒販案和洗錢案的人都見過一遍的同時,也去見了高世澤。此時高世澤依舊是在自己的小屋裡,離他被關在這裡,這已經是第十天了。
每一天,他都記得很清楚。
聽到門打開,在看到不是樑震庭之後,高世澤並沒有站起來。
“你們的速度很快。”
兩人沒想到,他們來到這裡,聽到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句。
“你早料到我們會來?既然料到了,你還是儘早坦白的好,如果等我們查出來,結果你應該知道。”
高世澤對於這樣威脅的話,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搖頭,笑了,拄着龍頭柺杖站起身道:“我高世澤一生對得起dang,對得起政府,我有什麼可坦白的?”
“你別執迷不悟!”
高世澤笑着道:“你們還年輕,不用白費功夫了,我是不會和你們說任何話的。你們還是回去,再多學幾年吧。”說完,高世澤自顧閉目養神。
看着高世澤的態度,其中一人想要進去,但是卻被另一人攔住,搖了搖頭。在來之前,上頭已經暗示過,高世澤這個態度也在意料之內。
兩人離開,關上門,高世澤依舊閉着眼,臉上是自得的笑容。
“高世澤這隻老狐狸,還真是不簡單啊。”唐五知道審查小組吃了閉門羹,似笑非笑說道。
唐老笑着道:“高世澤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他自然有人能對付,不足畏懼。你大哥過幾天要回來了,他的事,纔是目前咱們唐家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