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攥緊自己身後的手。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那手正不受控制地發抖。當警察這麼多年，只有這個案子，讓他這個辦案人員都由衷的覺得驚駭。
這個兇手毫無人性可言，而現在，他又在針對秦晴。
審訊室，同事接到小李的電話後，就起身去給陸海風開門。
陸海風聽到門開的那一刻，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睜開眼，眸中透着一股嗜血的興奮。
“陸法醫，抱歉，已經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陸海風沒有動。
“陸法醫？”
陸海風擡起頭，眸中的嗜血興奮已經全然收了起來，恢復以往的溫和，只不過刻意染上了一絲冷漠的怒意。同時看到陸海風這個樣子，賠笑着道：“陸法醫，之前都是誤會，你也別忘心裡去。大家只是公事公辦而已，總之你沒事了，我們也很替你高興。”
誰也不希望自己和一個殺人變態魔共事。
陸海風看着他的手，眉頭微皺，不過終究沒有閃開，只是淡淡道：“我知道。我可以走了嗎？我需要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哦，那當然，陸法醫一路小心。”同事讓開門。
陸海風步履平穩不緊不慢地走出刑偵大隊。上車後，他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瘋狂興奮，扭曲地笑了起來。黑暗中，他雙眸通紅，就像地獄的惡鬼。
沒想到一切都這麼順利，這不過是第一步而已。他要親眼看着秦晴崩潰，看着她引人矚目的堅韌，一點點化爲烏有。一想到那雙清澈的眼睛流出血淚，充滿絕望的樣子，陸海風體內的血液就忍不住瘋狂翻騰！
他了解秦晴的所有過去，那是他看過的和聽過的最精彩的一份背景資料。在知道她是法醫後，並且是京城屢破奇案的第一女法醫後，天知道他有多興奮。那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
但是起初，秦晴還是挺讓他失望的。畢竟他只是用了一個周建成而已，就輕易地讓整個警隊上了鉤。
後來，還要感謝蘇敏儀。
不是蘇敏儀，他又怎麼會重新對秦晴產生興趣呢。
身爲蘇敏儀的男朋友，他從她口中聽到了大量關於秦晴的故事。那些故事，精彩得讓他興奮。隨着瞭解的深入，他決定送她一份禮物。
這份禮物，就是蘇敏儀。
想起她看到蘇敏儀時的樣子，陸海風止不住興奮顫抖地握住方向盤。今晚，她看到小桃的樣子一定也很精彩。可惜他看不到，不過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看到更令他興奮的東西了。
她的眼淚，一定會爲他而流！
“哈哈哈哈哈！”
陸海風發動車子，現在，他要去看他今晚新增的收藏品。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車子的音響打開，黑色童謠在車內響起，一遍遍在路上循環……
“一隻黑貓跳，兩隻黑貓叫，三隻黑貓把舞跳。
一隻黑貓不見了……
它去哪？
不知道。
它去哪？
不知道。
它去哪？
快看，是它的腿！
快看，是它的眼！
快看，是它的舌頭在叫。
哈哈，黑貓跳，黑貓跳，黑貓跳完了該你跳，該你跳……”
賀以翔將秦晴直接帶回公寓，可是已經回來將近一個小時了，她還是低着頭，身體不斷顫抖，就是不說話。
“秦晴！”
“別問，”秦晴搖頭，“什麼都別問！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的。”
賀以翔將秦晴拉起，可是秦晴不肯。賀以翔強硬將人扣在自己懷中，“看着我！”
秦晴擡起頭，面色蒼白。眸中充滿血絲，通紅，不知道是因爲哭過還是因爲過大的痛苦讓她難以忍受，小臉蒼白，眸中透着難掩的自責和絕望。
賀以翔看她這個樣子，心緊緊擰起，“先洗澡。什麼都不要想。”
秦晴看着他的雙眸，那雙眸子裡倒映着自己。
“先洗澡，聽到沒有？”
許久，秦晴才微不可聞地點頭。
秦晴洗完澡之後，賀以翔就抱着她上牀休息。秦晴整個人緊緊縮在他懷中，閉着眼睛，身體微微顫抖。她不斷將自己的腦袋藏起來，用力抵着他的胸膛，幾乎要不能呼吸。
賀以翔摟着她，蓋上被子，輕輕吻她的額頭。察覺到她又一絲放鬆後，才慢慢地安撫她，讓她好好地睡一覺。察覺到呼吸逐漸均勻，賀以翔才睜開眼，眉頭緊鎖地看着懷中的人。
秦晴的樣子，已經是瀕臨崩潰。
賀以翔輕輕地吻住秦晴的額頭，極盡溫柔。牀頭，手機屏幕的光靜靜亮起（爲了避免打擾秦晴休息，賀以翔調了靜音模式）。賀以翔擡手，小心不驚醒秦晴將手機拿過來。
“老大，查到是誰的電話號碼了！”電話裡，林三海的聲音傳來。
察覺到秦晴稍微動了一下，看到沒有醒，賀以翔纔回應了一聲，“嗯。”
“老大，你和大嫂在睡覺？”林三海聲音很小，不過依舊很八卦。
賀以翔不說話。
這種不說話已經給了林三海最好的警告和回答，他輕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那電話是軍醫部大嫂助理小桃的電話，我還打聽到她昨天請假了，不過明天應該就能回來。老大找她是有事嗎？”哇塞，老大不會是對大嫂關懷備至到這種地步，想要無時無刻知道她的情況吧。
真是沒想到，老大這麼情深！
賀以翔沒有回答。只是他已經知道，原來死的人是秦晴的助理。
傻瓜，一定是和蘇敏儀的事情聯繫在一起了，纔會這樣。
賀以翔心中嘆了口氣，摟着秦晴，輕聲道：“其它的呢？”
林三海道：“哦，首先是關於大嫂和蘇敏儀的。這部分調查到的資料比較少，不過能肯定的是，她們是初中到高中的同學，對彼此都很瞭解，剩下其它的還要繼續查。不過您讓我查的陸海風的資料倒是很清楚。他從華大醫學院碩士畢業，檔案很漂亮，我已經發了一份在你手機。另外，陸海風在進刑偵大隊之前，曾經在地方警局任職，因爲表現優秀，才破格提上來的。整體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賀以翔拿開手機，看了一下，手機上果然已經收到了陸海風的資料。
林三海繼續道：“另外，我查了陸海風和周建成的聯繫。兩人從成長背景，教育背景到社會地位上都有很大差異。如果硬要說有聯繫的話，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們都是孤兒。”
賀以翔淡淡道：“嗯，把這些資料發給我。辛苦。”
“應該的，反正我也沒事做。”林三海按了一鍵發送，隨後道：“老大，小躍躍那裡，我們三個商量了一下，想過去看看。”
“嗯，應該的。”賀以翔道：“替我問好。最近我有事，先不過去。等過段時間，我再去看他們。”
“沒問題！”林三海笑着道：“那老大，就這樣了？”
“卡密碼還記得嗎？”
“記得。”林三海撓了撓頭。
賀以翔淡淡道：“嗯，去休息吧。”現在已經將近凌晨三點。
“是！”林三海這才掛了電話。
賀以翔將電話放好，轉頭就看到秦晴睜着一雙眸子看他。黑暗中，他看不清那雙眸子，但卻能感覺到其中透出的悲傷和自責。
“以翔，我再也不想當法醫了。”
賀以翔摟緊她，她也抱得很緊，這句話她說得很輕，透着委屈，透着難得一見的軟弱，還捎上了點鼻音。此時哪怕賀以翔並不同意，他也淡淡“嗯”了一聲。
或許秦晴自己都沒有發現，每次她只要談及自己的專業，只要涉及到屍檢，她身上就會散發出讓人移不開的光芒。她苛刻的認真和果斷，像一支強心劑讓所有人都保持希望。
可是這樣的她，現在卻跟他說要放棄。
真的很傻，傻得無可救藥。
“以翔，是我害死了敏儀，害死了小桃。”
秦晴自責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當初由她來檢驗周建成的樣本，敏儀不會死。
如果她沒有重新參與這個案子，小桃不會死。
都是因爲她。
“可是你也救了很多人，不是嗎？”一道溫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就像光明突然照入心甜，讓她愈發的難受。
秦晴擡頭看他，眼眶發酸。
救人本來就是醫生的天職。雖然她屬於法醫類，但是救人的天職應不能因此打折。而且，她並不認爲自己真的救了人。
賀以翔低頭，吻住她的眼角，聲音透着醉人的蠱惑，“至少你救了我。”
秦晴聽到這句，以爲賀以翔又是在不正經逗她，擦着眼角反駁道：“胡說八道。”
“咱們在一起這麼久，難道你還沒有察覺？”
聽賀以翔這麼問，秦晴也被轉移了注意，“察覺什麼？”
賀以翔啞然失笑，“我本來還想着等你自己發現，現在看來，不提醒的話你真的可能一輩子都發現不了。”
秦晴不明白賀以翔在說什麼，不過下一刻，她就聽到賀以翔解皮帶的聲音。
“賀以翔，你瘋了！”
賀以翔沒說話，可是直接拉過她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摸摸。”
“我纔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