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煙霧,也沒有怒吼,只有月光傾瀉而出,環繞而至。
流螢反射着月光,刀刃似乎吸收了月華,顯得格外明亮。
一腳踢在撲在身前的瘦削怪物身上,藉助反彈的力量,蘇長風向着另一邊而去。
以寡敵衆,非智者所爲。
連綿不絕的刀光從流螢身上激射而出,劃破空氣的阻礙,出現在那些怪物的身前。
非是實體,卻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彷彿一切都會在這刀光下分隔開來。
蘇長風雙目中怒焰燃燒,臉上依舊面無表情,隱隱中卻又帶着一絲慈悲之色,眉心祖竅之中,四臂神像身上散發着白金色的光芒,照耀着眉心祖竅中的一切。
在這光芒下,連那隻似乎凝成實體的白象也被遮擋了起來,腳下血海涌動,一朵血色的蓮花自血海中浮現而出,出現在神像的腳下,卻又帶着一絲聖潔的顏色。
明王降世,殺生護道,刀曰破戒,以殺止殺。
刀刃上似乎有血紅色的火焰生出,引得周圍的空氣扭曲,但是在一瞬間又消失不見,似乎只是一場幻覺。
蘇長風卻沒功夫管那是不是幻覺,他現在逃出了那羣怪物的包圍圈,正嚴陣以待。
那幾刀的威力他自然清楚,雖然不是全力但是也不容小覷,但是在面對這些怪物的時候卻彷彿是在做無用功一樣。
刀光在那一個個怪物的身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痕跡,有黑色淤泥般的血液噴薄而出,但是在下一個瞬間,那些傷口自動癒合,甚至那些出現在地上的淤泥般的血液也緩慢的向着它們的方向而去。
根本就和沒有造成傷害一樣。
蘇長風親眼看着那些從傷口中噴薄而出的東西好像爛泥怪一樣回到那些怪物的腳下,然後順着它們的肢體滲透了進去,只是一個轉眼,那些東西就消失不見。
“我的作品如何?”
城牆上,土地神難聽的聲音悠悠傳來,似乎是一隻告死的烏鴉在傳遞着死亡的訊號。
土地神的聲音中充滿了得意,他沒辦法不得意,雖然他因爲種種原因被困一隅,但是這些年來他也不是隻能依靠沉睡消磨時光,這些東西就是在這些日子裡他最得意的作品。
貪婪、嗜殺、瘋狂……
任何醜陋的詞歸咎到它身上都絲毫不顯得過分,反而會給人一種形容有些淺薄的感覺。
包含了地之惡和人之惡的作品,怎麼用人的形容詞來形容都不爲過。
但是……好操控。
雖然作爲手下它們完全不合格,但是作爲武器來說,它們是近乎完美的。
“還挺有力。”
蘇長風避開一個向着自己的面孔而來的拳頭,耳邊呼嘯的風聲刮過,如果他有頭髮的話此時說不定已經披頭散髮了。
感受着似乎貼在臉上的風聲,蘇長風似乎感受到了佛教諸位法師的智慧——沒有頭髮,也就意味着在戰鬥之中頭頂不會成爲敵人的目標,而那些抓頭髮的手段也是對他無用的,而且,在一定的時候,油光發亮的大光頭也是對付敵人的一種利器——猝不及防的光芒反射不是誰都能無視的。
他的話也不是什麼諷刺之言,這些怪物的拳頭確實是挺有力的,一旦被打中確實是非常嚴重的後果,但是萬事都要建立在一個基礎上——打得中,命不中目標的拳頭,就如同被用來打蚊子的高射炮,都是浪費資源。
刀刃逆着手臂將這個怪物的手臂斬斷,但是流螢從它的身體內出來,下一刻那些傷口就痊癒了,甚至連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當真是一點變化也無嗎?
蘇長風謹慎的觀望着,他不相信這世上有着真正十全十美的術法,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是故諸事極於九,滿於十,真正的完美是不存在的。
就算是有,也不該存在於土地神這種小神的手裡。
又是一刀刀出現,這一次,蘇長風專門只找着一隻怪物而去,對於其他的怪物,如果順手就順勢將其斬開,如果不順手就遠遠的避開。
果然,隨着一刀刀下去,那怪物也終於露出了它們的弱點。
先是動作逐漸變慢,手上的拳頭也逐漸變得有氣無力起來,最重要的是,它們傷口癒合的速度大大降低,根本不復之前的迅速模樣。
身上的肌肉逐漸萎縮,似乎是被抽乾了水分,隨着蘇長風攻擊速度逐漸加快,那怪物的衰變速度也越來越快。
兩丈、一丈八、一丈六、一丈二……
蘇長風親眼看着那個怪物從高大的強壯身軀變爲瘦小的乾枯屍體,然後變無可變,最後畫作飛灰消失在眼前。
果然,這些怪物不可能永遠的恢復下去。
玄幻版永動機什麼的果然也是不存在的。
“你怎麼可能會發現他們的弱點?”
土地神有些驚疑的聲音從城牆處傳來,但是聽那聲音,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這點弱點被蘇長風發現。
隨着一個怪物化作消失,不遠處有又一座房子發生了異變,黑紫色的肉須從從地上鑽出來,將那座房子牢牢包裹住,隨後又緩慢的滲透了進去。
不多時,另一個差不多大小的怪物出現在了蘇長風面前。
若是變化僅有這樣蘇長風也不會有所畏懼,畢竟這種被洞悉了弱點的怪物再怎麼多,只要靜下心來,終究有着勝利的那一刻,畢竟這不是什麼大城市,只是一間小村落罷了,房子的數量畢竟還是有限的。
但是身前對這些怪物突然融化開來,一羣怪物緊緊地盯着自己,另一羣怪物的身體則是化作了各種材料混雜在一起的泥漿,一張張面孔滾動在泥漿上,看起來格外詭異。
長刀橫斬,覆蓋着血氣的猩紅刀芒出現,向着那正在逐漸融合起來的怪物而去,但是當刀芒來臨的那一刻,原本蠕動的泥漿瞬間凝固起來,彷彿由岩漿瞬間變成了黑曜石,將那道刀芒攔截住。
當。
血色的花朵綻放,那道刀芒在接觸到泥漿的瞬間就化作了一朵無比燦爛的煙花,只留下瞬間的美麗。
蘇長風本來就沒打算讓這一刀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