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明哲通完電話,我坐在潮溼而陰冷的夜裡呆呆地想了很久。
於是我打開電腦搜查了關於迷幻劑的東西。
迷幻劑是藥理學上對迷幻藥物、遊離藥物和譫妄藥物的統稱。這類精神藥物產生的作用主要是改變人的知覺、思維、情緒以及意識。最根本的致幻劑是迷幻藥物,遊離藥物讓人產生無痛麻痹感、記憶缺失乃至昏厥感受,譫妄藥物則是使人陷入癲狂狀態。
其中從仙人球中提取的迷幻劑,被稱爲“麥斯卡林”,很強力,給人的視覺體驗是顛覆性的。一般仙人球的使用方式是曬乾、搗碎,然後沖服,沒有複雜的激活藥性的過程。在美國原住民還沒有被入侵之前,仙人球可以說是北美很多部落的精神食糧,全村人在部落首領的帶領下嗑麥斯卡是很正常的事情。
此外,還有一種致幻菇,其帶來的視覺體驗類似於看什麼東西都很簡單,像壁畫那種感覺,非常溫和,但是藥效較弱。但是在精神狀態或者周圍環境不好的情況下會讓食用者產生負面的情緒,精神崩潰等。但是藥效慢慢過去的這個過程,會逐漸平息焦躁心情,雖然此時還會肌肉緊繃、心跳速度過快,並且進入一種興奮和忘我話嘮的狀態。
我從包裡拿出那瓶藥水,端詳着它。那是剛纔和黃先生談完話之後,我在回家的路上從包裡發現的。我從不知道我的包裡有這一小瓶藥水,如果我的記憶有偏差的話,是不是選擇故意忘記了,是何時拿到這瓶藥,又是何時喝過它呢?我爲什麼在自己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去喝呢?是被什麼潛意識驅使去這樣做不可嗎?
何不再試試呢?
想着我去陽臺,把窗子鎖上,把門緊緊關上。然後打開瓶蓋,小小的喝了一口。
五分鐘之後,我的心臟跳動紊亂,腸胃開始不安地蠕動。接着,全身開始發熱,毛孔張開。我聽見剛纔在咖啡館和黃先生的對話,看見兩個人面對面坐着。我雙眼模糊,四肢無力,以至於沒有辦法站立。接着,我頭腦一瞬間涼透,冒起冷汗,感覺咖啡從喉嚨裡面奔涌出來,感覺不到不適,只聽見嘔吐的聲音。不一會兒,那種生理上的感覺慢慢消失。我從地上站起來,看着自己站在湖上,是的,我站在湖面上,沒有沉下去。這時感覺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從腳底漫上腿,又遊走在我的腹部,還往上,往上,暖流侵襲了我的大腦,我突然興奮異常。
正當我感嘆這藥水的神奇效果時,周先生回來了。
他進門,將鑰匙掛在門廊的釘釦上,胳膊上掛着他的外衣。他鬆着領結和釦子,然後
倒在沙發上。
他從煙盒裡拿出一隻煙,正吞雲吐霧的時候,一個女人走到他身邊。
是仇範。
她坐到他的腿上。
他們開始接吻,然後互相撫摸。
另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加入其中。
是我。
我看見我自己在他們中間,被舔舐,並且享受其中。
畫面一轉,我看到另一情景。
仇範和我躺在牀上。
她說:“當我十七歲的時候,我還沒有讀完高中。有天我的媽媽對我講,我有一個很有錢的爸爸。我可以去找他。找到他之後,希望我可以與他團圓。可我不是他的女兒,我只是他的情人。或者說,我本來就是他的女兒,我真的是,可是他不信,我告訴他我的媽媽叫付清,是她來叫我找你的。他還是想不起來。他說既然你這麼想留在這裡,你可以做保姆。照顧好小少爺就是你的本職工作了。沒想到,一天夜裡,他喝醉了,跑進了我的房間,企圖對我不軌。我害怕極了,一直求他,一直大叫着爸爸,可他聽的越來越興奮,惡狠狠的說,爲了錢,你真是什麼就做得出來啊,怎麼能隨便叫別人爸爸呢?你想要錢,就做我的情人吧。可是我真的不是爲了錢啊,爸爸,我哀求他。”
“這不該是你說的話,而應該是金家小姐的命運纔對。”我對仇範說。
於是,她又說:“我的世界,沒有你,很久了。偶爾想起你,憶起往事,那些不再清晰的,那些漸行漸遠的往事,我沒有大喜大悲。我也不奢望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也害怕信誓旦旦。人,越長大越孤單。愛,越成長越懦弱。這個世界現實的可怕,見證了無數的聚散離合後,我們消散了年少時的勇敢。誰還能如當初般不顧一切?”
“走錯了路,要記得回頭;愛錯了人,要懂得放手。”我說。
“於是你就不管不顧,讓我死的不明不白嗎?”她喊出來。
“你沒有死,你一直在這裡。”我將右手放在心的位置。
“不,你從未愛過我。”
“愛過。”
“這只是你愧疚我的死,才這樣說的。”
“人都是在失去後才追悔莫及的。”這是我心底的實話。
仇範側轉身,背對着我,嚶嚶地哭起來。
“你走吧,爲了我,別再回來了。”我說。
“我怎麼還會傻乎乎地回來,既然你已經愛上了別人。”她繼續幽怨地說,我想這應該是仇範突然嫁人的原因。在我向她學習頑劣、孤僻、不顧一切的時
候,她也學習了我的無情。
幻聽和幻覺,彷彿失去了時空對其的控制。我在其中徜徉許久,終於,暈暈乎乎地睡躺到地上。
過了很久,大概是子夜時分。我收到周先生的短信,他說:“今天,我可能回不來了。公司有終於的事情。你早點睡吧。”
我會心一笑,看看手機的時間,已是凌晨的一點,想到正是放空自己的大好時候。
我開着車,趕到徐明哲那裡。他的鄰居穿着睡衣在門外站着向裡張望。“怎麼啦?我問。
“你是?”
“我是他朋友······”
“你好,我剛纔在睡夢中,聽到隔壁一陣騷亂,好像在爭吵,把我吵醒了。於是我過來看看,這時候已經沒有響動了。話說,小姐,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這裡?“他質疑地問我。
我只能這樣向他解釋:“我是他女朋友。”
鄰居裹緊了睡衣,笑了笑,回了自己家門。
我敲了敲門,不一會裡面傳來腳步聲。接着門開了,徐明哲萬分憔悴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怎麼了?”
“沒事。”他說,“我喝了點酒,所以發了酒瘋。”
我向裡看,大大小小的瓶子和易拉罐隨處都是,菸灰缸裡都是長短不一的菸蒂。濃重的酒氣和煙味散落在房間的每個角落。
“給你。”我遞給他便利店買的炒栗子和紅燒雞塊。
他開始大快朵頤起來。“這麼晚,也只有你會招呼不打一聲就過來。對了,你的幻覺好了嗎?”
“沒有。剛纔我才醒過來。”
“開車過來的?”
“是啊。”
“沒事,我已經對那藥產生了抗藥性。再喝時藥效也不過持續了6個小時。”
“什麼?你是說,你找到那藥了!”
“是的,在這裡。”我從包裡拿出那個瓶子。奇怪的是,瓶子竟然是空的。
我大笑一聲,原來,夢還沒有醒,幻境還存在着。
我忍住這個想法,想看看接下來的幻境會怎樣發展下去。
徐明哲繼續吃着吃着,卻不再說話了。
我的內心世界和幻境就這樣一直對峙不下,它知道我看穿了這一切,卻和我繼續演下去。但是互相僵持着,敵不動我不動。這藥效如果能製造一種智能的幻境,能與人的大腦相抗衡,我會覺得自己是被外星人所控制了。哈,這個想法讓我不禁一笑。但如果幻想是我自己控制的,那我一定是被分裂成兩個獨立的人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