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雨望擡頭看見道德書院的大門,匾額已經剩下一個釘子掛在半空。他推開大門,門吱呀的響了一聲。院子裡,一片狼藉。練武場上的兵刃經過風吹日曬早已經鏽跡斑斑。
書堂裡的桌子板凳都成了木材,地上還凌亂的扔了些書。他彎腰將書撿起來,吹了上面的灰塵。
滿天的灰塵,牆角的蜘蛛網,年久失修漏雨的屋頂,樑雨望明白,重建書院,困難重重。
可是郡馬爺和太傅都盡全力支持他了,他不敢退縮,他一個人的後退,讓自己沒臉見人。
於是他挽起衣袖,撿了根木棍,將所有的蜘蛛網全部打落。
看來這樣不是辦法,他一個人許多天都幹不完。
他寫了用工啓示,貼在門口,擺了一張桌子。上面寫着每天十串銅錢,徵用勞力。
這招很奏效,開往看熱鬧的和報名的人,絡繹不絕。
莫靈兒和春紅買了些衣食準備往家裡敢,原本是不路過書院的,可是聽見路人議論紛紛,說道德書院又準備重建了,孩子們讀書方便多了,她們就好奇過去看看。
“要是這裡的書院能重建,我就送小五小四來讀書。”
莫靈兒雖然和他們非親非故,可是他們都是受皇上眷顧的人。即便看在鄰居的份上,也會盡力而爲的。
“小姐,我們幹嘛要管那麼多?”
“春紅,我們從小顛沛流離,若不是好心人相助,我們早死了。現在,我也願意盡力幫助別人,不求回報,就當報恩了。”
“也是。”
走上前,只看見衆人圍着一個桌子低頭報名。
“小姐,那低頭寫字的公子,看着像樑少爺呢?”
“樑公子?”莫靈兒就直接衝上前,從一羣男人堆裡擠上前,春紅一邊幫他撥拉開兩邊擁擠的人。
“樑公子。”莫靈兒朝思暮想又不敢貿然去找的樑公子在這裡下苦力?
“莫姑娘。”樑雨望擡頭看見莫靈兒和春紅擠在男人中間。
“公子這是幹什麼呢?”
“來不及細說,等收工再說。先招人,明天開工。”
“公子不用着急,看我的。”春紅站出來,衝着一羣人喊到:“都排好隊,一字站好。”
立刻就輕輕鬆鬆的將人碼齊了。
“公子,你寫就好了。”春紅竟然如此有組織能力。
“第一個,上前來。名字,年齡……”
傍晚時分,收了桌子,三人一同找了茶肆喝茶。
看到樑雨望靜坐下來,莫靈兒纔敢開口問。
“公子是有什麼事嗎?招工是爲何?”
“小姐,不是說書院重建嗎?樑公子又在書院門口招工,肯定是樑公子要重建書院了。”
春紅覺得自己分析的很對,一臉自信的替樑雨望解釋了。
她以爲自己小姐不知道?莫靈兒只是想要找個話題聊聊天而已。
“春紅,你去點個菜。”莫靈兒想辦法將她支開。這丫頭,別的都好,就是說話太直。
“小姐,菜剛纔點過了。”
“不用點了,夠了。兩位姑娘還是吃了飯快些回去吧。”
樑雨望的心裡都是書院未來的規劃和宏圖。他有些想法,想要快點回家記錄下來,可是不能明着趕人家走呀。
“將軍,你去哪?”陳剛喊住騎馬準備跑掉的魏程。
“陳剛,我去躲躲,信王要是來,你就說我回去幫我娘收棉花了。”
收棉花?陳剛仔細想想,棉花是這個季節的嗎?
“駕!”魏程騎了馬就跑,就是爲了躲避信王來執勤。眼看就日落西山了,王爺估計是該出來了。
魏程不自覺的將馬騎到莫家院落,院裡,只有莫立在埋頭苦讀。
“莫先生。”魏程走進來,輕叫一聲。
“魏將軍。”莫立很是驚訝。
“呃……”魏程不知道怎麼說了。難道是明着問:你妹妹呢?還是就坐下呢?
“家妹去集市上了。”莫立這麼一說,魏程反而更尷尬了!
“我就是來,看看你們習慣不習慣。”魏程就順口這麼一句,多餘一句話都沒有。
“都好,真是謝謝將軍了。”莫立給他到杯茶,雙手奉上。
“多謝。”
“將軍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吧?要是找家妹,我去找找她。”
“哎,不用,不用。就是路過看看。”他連忙攔住莫立。
此時,莫靈兒正巧回來。
“見過將軍。”莫靈兒一個笑容,一句話,都讓魏程臉發燙,心發慌。
“不必多禮。”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將軍傍晚時分怎麼來了?”莫靈兒請他坐下。春紅提了籃子去做飯。
“就是……路過,對路過。”
“今天正好有一事,我跟大家說說。今日在集市看見樑公子在招工,要重建書院……”
“哪個書院?”魏程粗魯的打斷她說話,沒有一點徵兆。
“恩……道德書院。”
“哦,那原來是個挺好的私塾。你繼續說……”魏程發現自己嚇到人家了。
“他自己一個人……”
“他一個人?重建書院得花大筆銀兩,全部得扔掉翻新,那房子多少年了,下雨肯定會漏雨……”他突然拍案而起的一種慷慨陳詞,莫靈兒突然就眨巴了一下眼睛。莫立直接抖了一下,趕緊坐直身子。
“對不起……”魏程又感覺到自己失態了。
“他說郡馬爺和太傅將後路給他鋪差不多了,現在需要將房租用具全部換新,需要人力。”
莫靈兒心裡也知道他原本就是武將,但是沒想到如此蠻橫。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幾次。雖然他並不是壞心眼,也是擔心樑公子一個人累。
“郡馬爺是大富大貴之人,財富
深不見底,他給的銀兩就等於從牛身上耗了一跟毛。太傅德高望重,文人墨客認識不少,都是滿腹經綸,提筆成詩。”
“那就是說,樑公子只要能帶領人把書院翻新就可以了?”
“也不是,書院雜事很多,人員也要很多。往大了說,從山長,講書,副講都得是博學之人,在往小了說,廚夫,門斗,堂夫,看司。過了秋考,估計就能招收學生了。學生中間還有管幹,齋長,典謁,引贊。也就是說,當務之急他是個苦力,以後難免當講書,大大小小的事,就斷不了。”
莫立是個讀書人,他懂這些事。莫靈兒聽着就好複雜。越聽越覺的樑公子辛苦。
秋色漸涼,夜空浩瀚,明顯的秋高氣爽,讓人感覺到精神倍增。
樑雨香趴在延喜宮涼亭的石桌上,想想笑笑。
昨夜雨天,子良吻了她一下,現在還在想入非非。
“香兒!”
“嗯!”突然在耳邊的聲音驚嚇了她。
“娘娘。”
“香兒想什麼呢?那麼入神!”皇后一襲白色底衫,頭髮傾泄,沒有一件首飾反而更顯素淨。
“娘娘睡不着嗎?”樑雨香托起下巴,仔細端詳着皇后。
“睡下了,夜裡有些涼,就醒了。倒是你,這都過了子時了,爲何不睡?”
“我就是精神好,身體好。”
“在這宮裡,我們都自求多福吧,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娘娘怎麼說的這麼深奧。”
“你將來會明白的,我跟你說個秘密,你有個心裡準備。”
“好神秘,還是別說了,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的。”
“那就不說了。”皇后細想,確實不能告訴她。
“可是我又好奇,娘娘告訴我吧。”她撒嬌的抓了皇后的手。
“你可知道昌盛郡主?”
“知道,沒見過。但是和郡馬爺有一面之緣,還把他數落一頓,那個郡主會不會找我報仇?”
皇后仰頭大笑。笑了之後才發現真是失態了,趕緊緊繃一下臉。
“那個郡主可是我見過最知書達禮,大氣優雅的女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那是樣樣精通。之所以封她爲郡主,是因爲她嫁了汴梁首富楊驍之子楊雲釗,皇上一半私心是想在國家有難時,能讓楊家出手。她原本也是名門望族,姓杜,名子月。兩人結合,天造地設。”
“哦,那就是說,我安全了。”
“你這丫頭,不用多想。我現在問你,聽說過昌平郡主嗎?”
“沒有,她是哪人?”
“以後你得認識她們倆,有時間我會告訴你,現在晚了,快睡吧。”
“好吧。”
樑雨望秉燭構寫,一種激昂鬥志在他身體裡,熱血沸騰。
他徹夜未眠,等到厚厚的一疊紙寫完之後,他舒舒服服的伸個懶腰,無意間發現,天已經矇矇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