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出來。”越夫人推開門,一股重重的藥味撲鼻而來。
越王將子良的被子蓋好,躡手躡腳的出來。
“你怎麼不去煎藥?”
“老爺,你猜我今天看見誰了?”
“誰?”
“香兒。”
“她找來了?”越王又驚又喜。不希望頭找到,又希望她能找到。
“信王拉着她的手,兩人跟着戴毅一塊去了軍營。”
“信王?你確定沒有看錯?是信王陪着她來的?”
“千真萬確,我就算認錯別人,我也不能認錯香兒和信王啊。”
“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戴毅會不會說出去!子良現在這樣,我們跑也跑不了,也沒辦法避之不見。唉……罷了,罷了,來就來吧。來了,看看子良的樣子,她也就死心了。”
“可是,香兒都沒有一點憐憫子良的意思嗎?畢竟從小……”
“你就是自私,孩子都這樣了,你還連累別人家的孩子。何況,香兒能從汴梁來洛陽,也是盡心了。”
越王也算痛批了夫人一頓,可是他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他現在希望,只要她來能幫兒子恢復身體,他作爲父親,下跪求人又何妨?
她在迷糊中眼睛沉的胎不起來,那薄薄的眼皮似有千斤重。
“姑娘……”果兒翠兒手捧了換洗衣物和洗漱的用具,恭恭敬敬站在她眼前。
“什麼時辰了?”
“天亮了。”
“天亮了?!我睡了一夜嗎?”她嗖的起身,果兒趕緊拿了手裡的衣物給她披上。
她推開窗,霧色籠罩着大地,朦朧的陽光, 冰涼的深秋之晨。
“我睡了一夜?”她喃喃自語,竟然不敢相信。
“其實……”翠兒支支吾吾想要說話,果兒瞪她一眼。
“其實什麼?”
“王爺昨晚陪姑娘到後半夜。”
果兒才稍微放心。萬一翠兒說錯話,其實……信王給她下藥了。要不然,眼皮爲何這麼沉重?
“王爺?他昨天生氣了吧?”她心裡想了想,昨天……也沒什麼。
“睡的還好嗎?”
“王爺。”果兒翠兒站到她身後,對着信王鞠躬行禮。
“還好。”
“我看門開着,就進來了。還沒換衣服吧?你們倆趕緊伺候着,我去外面等你。還有~”
他剛剛轉身要走,突然又轉過頭來,看了果兒一眼。
“我們住的地方……”
“奴婢還沒說,姑娘剛起牀,等姑娘用過早膳,奴婢就收拾東西去芙蓉堂。”
“好。”趙祉留下她們倆,不是沒道理的。機靈,該說的說,不該說的裝傻。該做的事,也一件不偷懶。
“姑娘,先洗漱吧,我們倆將行宮打掃過了,不住軍營了。”
“好。”她坐下,讓果兒和翠兒幫她整理頭髮。
“來,這是戴將軍早上送的。”
“該真是清淡。”
白粥配青菜,外加一個包子。
“王爺說了,這軍營裡都是這飯,廚子也是個平常伙伕,姑娘湊合先吃,出了軍營,帶姑娘去嚐嚐洛陽美食。”
果兒說着就笑了,想必是說起美食,自己嘴饞了
。
她看着果兒笑得燦爛,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她心裡一點都不在乎美食,她現在,只想見子良。
“果兒,你想吃嗎?”
“吃什麼?”果兒先是一愣,然後又笑了:“姑娘不想吃這早膳也正常。”
“不是,我是說,洛陽有許多好吃的,你想嚐嚐嗎?”
“當然……還是聽王爺的吧。”原本開開心心的準備答應,可是畢竟自己只是個丫頭。
“不用聽王爺的,我做主,你們想吃什麼,想買什麼,告訴我,我請客。”
“真的?”
“把你們喜歡的東西都買成兩份,我家裡還有個小姐姐叫彩雲,郡主府裡也有個小姐姐,叫甜甜。”
“姑娘真善良,怪不得我們王爺爲了姑娘……哎呀!”
“怎麼了?”
翠兒幫她插簪子的時候,紮了果兒的手背一下。
“奴婢手笨,紮了果兒。”翠兒趕緊解釋。
她原本是故意的,果兒說的太多了。
“你沒事吧?”她抓了果兒的手,確實紮了一個坑。但是沒流血,還好。
“姑娘是爲了別人來的,就不要總提王爺了。”
出了門,一向話少的翠兒提點了果兒多嘴多舌。
“王爺確實爲了姑娘沒少付出啊!”
“以後再說,現在她心裡容不下王爺。你這麼說,她會有負罪感,說不準,以後還會躲着王爺。”
“翠兒,你最近可是長進了。”
“你們倆去哪?”秦忠半路堵了她們的去路。
“去送用過的餐具,姑娘說,可以走了。”
“好,我去準備。”
洛陽城的中間是繁華街井。往西十里是行宮,用不了半個時辰就到了。在往南十里,就是戴毅的將軍府,越王一家,寄居於此。
安全起見,他們所行之路在城邊,這裡路寬人少,馬也安生。
“爲何這裡這麼冷清?”樑雨香探出頭來,問了秦忠一句。
“城裡人魚混雜,不太平。”
“我們下去走着過去吧,我想從最熱鬧的地方過去。”
“屬下這就稟告王爺。”秦忠加快馬步,追上信王的馬車。
趙祉一切以她爲中心。
“我陪你走走。”這話不是命令,卻不容反抗。
趙祉掀起她的轎簾,今天的臉色,精神不少。
雖然一句話沒說,就看着趙祉伸過來的手,她將自己的手放上去,趙祉扶她下來。
其他人分散開來,環在他們周圍保護着。
“你們倆過來。”
嚷擠的西京,街裡街外人潮涌動,各色商品琳琅滿目。小販的叫賣聲,或高昂,或清脆。
“姑娘,這個好看。”果兒鬆開攙扶她的手,看見喜歡的首飾就衝上去。
“果兒……”翠兒看了王爺一眼,心想王爺定會惱怒的。這是來保護姑娘的,怎麼自己還逛街了?
“翠兒,你也去,一樣兩份,喜歡什麼拿什麼?”
“你有銀子?”趙祉逗她。
他們初次相識,就是跟錢槓上的。
“我有王爺。”她滿眼自信,看你怎麼答。
趙祉心頭一熱,差點高興的哭出來。
“
你說什麼?”
“我有王爺,王爺有錢。”
這話還是模棱兩可,可趙祉覺的值了。
“秦忠,給她們些錢。”
“是。”秦忠一給,就是一荷包。果兒接過來,沉顛顛的。
“這麼多?!”
“只要讓香兒姑娘高興了,要什麼有什麼。”趙祉千年難得對家裡的下人露出一個笑臉。
“謝謝姑娘,謝謝王爺。”
今天的兩個人算是解脫了一下,都跑着看着。
旁邊的橋下,有個賣糖人的師傅正在吹糖。紅臉的關公,黑臉的張飛,騰雲駕霧的神仙……個個惟妙惟肖。
“你喜歡?”
“我小時候,子良常帶我偷跑出來。他總會買些姑娘家喜歡的小玩意兒送給我。我十二歲的時候,他還送給我一個撥浪鼓。於是我就覺的他好幼稚,可是後來撥浪鼓丟了,我卻很傷心……”
“要這個吧,像你。”
趙祉聽完,隨手拿了一個觀音菩薩,也不知哪裡像。
“像嗎?”
“我覺的像,善良、溫婉、端莊。”
“我才17,她都幾千歲了,我可不敢跟她相提並論。”
“姑娘,這個給你。這裡面有薑糖酥,吃了暖身子。這是牡丹芝麻酥,洛陽盛產牡丹,一定香甜可口。”
“果兒,你先拿着,得空了我嚐嚐。”
“是,姑娘。”她原本興顛顛的拿了好東西過來,卻被拒絕了,自然是失落的。
“來一個,我嚐嚐。”
“啊?”果兒難以置信高冷的信王今日伸手像她索要吃食。
“恩?”信王微微擡起眼睛,他覺的說的聲音很清楚了,不用重複第二遍。
“是……”果兒雙手捧了牛皮紙包裹的紅色糖果,他伸手捏了一塊,放進嘴裡。果然姜味很弄,驅寒效果應該不錯,嗆他咳嗽了一下。
“你嘗一個,對手腳冰涼有一定作用的。”信王放到她嘴邊,她遲疑了一下,他卻沒有絲毫要收回去的意思。
無奈之下,伸手去接。趙祉卻輕輕將她擡起來的手摁住,誓要喂她一口。
她微微動了脣齒,然後濃濃的姜味刺激了喉嚨,輕咳一聲。她擡起衣袖,半遮面,將頭轉過去。
“姑娘沒事吧?”
“沒事,沒事……”翠兒走上來,她連連擺手。
猛然擡起頭,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跑過。
“越伯母?”樑雨香起身就追過去。
“香兒……姑娘!”果兒翠兒信王一同跟着她跑起來。
“越伯母,你站住!”
“你認錯人了……”她氣喘吁吁的跑着,畢竟不如練過武的年輕女子。
“你聽下,就算我認錯人了,你跑什麼?!”
秦忠帶領一對護衛從房頂過去,將頭攔住。
“得罪了,越夫人。”秦忠擋住她的去路,她回頭看見樑雨香追過來。
“真的是越伯母……”還沒看見子良,只是看見越夫人手裡大包小包的藥,她立刻就淚崩了。
“香兒,我……”她趕快將藥往身後藏,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是子良的藥?您帶我去見見他……”她一把奪過越夫人手裡的藥,然後跪倒在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