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將戴毅帶領到街市上最熱鬧的地方,信王隨同一個女子,在路邊坐着喝茶。
“末將戴毅攜洛陽城士兵,恭迎信王。”
信王慢悠悠轉過頭,戴毅半跪低頭,拱雙手。
“將軍辛苦,請起。”
戴毅擡起頭,是信王不假。
“王爺一路辛苦,請到末將的……”
“將軍,請幫本王把皇上的行宮掃出一個偏殿就好,就不去將軍府上打擾了。”
“這……”
“可有不便?”信王立刻就臉色沉重,他作爲王爺的待遇,一點都不能退讓。
“只是需要些時間……畢竟,灰塵都落滿了。”
“戴將軍,若是今日來的是皇上,將軍是否也這樣回答聖上?告訴他,他的地方不能住,落滿了灰塵,佈滿了蜘蛛網?!”
趙祉原本就路途勞頓,一身的不舒服,結果還被人給推辭,怒火不自覺就燃到頭頂。
“啪”的一聲,他狠狠將粗口大碗摔扔在桌子上,碗在桌子上打了個滾兒,然後又坐穩。
“王爺,別這樣……”樑雨香的手指輕輕在他手背上點了一下,勸他別生氣。
“你的手冰涼。”信王臉色立刻就變了,她冰涼的手,憔悴疲憊不堪的神情,不僅沒讓趙祉熄火,他更加惱怒!
“你身後不多不少百十名將士,本王今日是不是還得求諸位將士屈尊降貴,爲本王打掃一間行宮?!戴將軍手底下的人,莫非都是戰功赫赫的功臣,還要本王供起來好生養着不成?!”
信王“嗖”的一下站起來,手指從戴毅眼睛裡穿過,指着身後那些稚嫩的新兵。
“末將知錯,立刻去辦。”
“果兒,翠兒,你們帶着這幫國家精英去清理住所!”
“是,王爺。”
街上看熱鬧的人堵的水泄不通,信王氣的眼前有些發黑,人影模糊。
“王爺……”樑雨香起身攙扶他,抓了他的手。
“王爺,請先到軍營休息片刻。”戴毅慌忙前面帶路。
“香兒,你這手,怎麼如此冰冷?”
信王反過手背,抓了她的手,幫她取暖。
“不用,王爺……”
她越是掙扎,信王還抓的越緊。她難爲情的看了一眼秦忠和戴毅。
越夫人領着大夫正準備給兒子帶去看病,路過看熱鬧時,就正好看見信王拉了香兒的手,她就順從的跟着信王走了。
“夫人……夫人!!”
“啊?!”越夫人心裡纔是百般難受。兒子還沒怎麼着呢,她就和信王……這還是那個剛烈的香兒嗎?
“夫人,快來抓藥了,怎麼發愣了?”
“知道了,大夫,我們走。”越夫人不信,可是她確信自己沒瞎。要是被子良看見……他估計得背過氣去。
她心裡有時候特別佩服信王的氣度,他所有的好脾氣,都用在她身上。他該有的霸氣和尊貴,他也一點不落。
他作爲原本該當皇帝卻沒有當皇帝的人,他是有一定的國事能力的。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守城的將軍,都能讓他妥協的。
“你覺的我今天過
份了嗎?”
“王爺做的對,我只是覺得太尷尬,想勸勸王爺的。可是王爺真的發火了,我也就不敢造次了。”
“你現在是有些……怕我嗎?”
“是,王爺越來越像王爺了。”
“恩?本王以前不像嗎?”
“我初次見王爺,王爺用髮帶逗我,我那麼任性刁蠻說王爺廢話連篇,王爺都還是帶着痞子氣質的笑笑。現在,王爺不會了,我也不敢了……”
“痞子氣質?哈哈……”信王原本開懷大笑的,可是戴毅一個回頭,他趕緊嚴肅起來,不能失了身份。
“王爺就像現在這樣……可我,回不到從前了。”
信王停下腳步,手心裡,還攥着她的手。
他用柔情蜜意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記得剛看見她時,眼睛裡的靈氣和稚嫩。
“王爺,怎麼不走了?”秦忠低聲提醒。
“本王再送你一個禮物吧。”
“不用,我的心很亂,它現在不想要什麼禮物,想……”
“想見子良?”
“恩……”她只是輕微的頷首,趙祉又是心裡一顫,然後不自覺的握緊拳頭,不料,抓疼了她的手。
“哎呀!”她一聲輕嘆,趙祉驚慌的鬆開她的手。
“對不起……”信王道歉着,還想抓她的手,可是她將手藏到身後。
“王爺……”秦忠實在不敢大聲,遠處的戴毅也站住,等他們一起走過來。
“我們走。”信王看了秦忠一眼,轉過身去,大步流星的走像戴毅。她一個人,慢慢着追上去。她看看自己的手,被信王抓的紅了,還有些疼。
“樑小姐,王爺已經給您安排房間了,先休息一下。行宮晚上就能住進去了。”
信王自己沒有來寬慰,而是讓戴毅來傳話。
“知道了,將軍辛苦了,多謝。”
“您客氣了,信王說了,您要是有半點閃失,他就踏平我洛陽城。讓我成爲千古罪人。”
“王爺開玩笑的。”她帶着微笑。
“那我就不打擾了。”
“將軍是戴毅嗎?”
“當然是。”
她心裡像千百隻螞蟻在爬。疼,癢,坐立不安。
“子良……越王一家可是在您那裡?”
“你認識?”戴毅顯然有些爲難,這是不是恩師的仇家呢?如果尋親自然好,萬一……
“不在……”戴毅撒謊時,結巴了一下。
“王爺,樑小姐還小,心直口快,您不用生氣……”秦忠本想勸信王,可是信王聽不進去。
“不行,我還是去看看她吧,她就是……嘴上心上沒有我一點位置,我有時候真覺的自己挺多餘。”
“屬下的人來報,越子良已經……開始昏迷,說胡話,發熱不退。”
信王趙祉轉過頭,一個凜厲的眼神,讓他不要再說了。
“戴將軍!”樑雨香普通一聲跪在戴毅腳下,然後深深埋下頭,頭基本上都快磕到戴毅的靴子上了。
戴毅嚇的連連後退。
“樑小姐……”
“戴將軍,我父親是梁山,我
與子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背井離鄉求醫問藥,求將軍告訴我,他在哪,我只是想見見他……”
“原來是樑候家的千金……”
“這是在做什麼?!”趙祉來的時間,總是她最難過的時候。
“王爺,末將……”
“起來,本王不是告訴過你,我們不求人,凡事有本王在。”
他生拉硬拽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眼淚竟然滴溼了地面。
“將軍,請先出去。”秦忠將他勸出來,自己將門關上,兩個門外漢一起站在門口。
“秦護衛恕我直言,樑小姐不是和越小王爺兩小無猜嗎?不知王爺和樑小姐……”
“他們倆是從小到大的感情,我們王爺,是……後來居上。”
“樑小姐怎麼看?”
“她都從父母眼皮底下偷跑來洛陽尋人了,戴將軍覺的樑小姐是怎麼看的?”秦忠的話不多,可是隻要他說話,必定深思熟慮纔開口。
“也是,看她傷心的樣子,也是重情重義。”
“已經到洛陽了,已經到子良家門口了,你能不能讓自己精神點,好好見見他?”信王將她扶到戴毅的將軍椅上,她連擡頭的力氣都快沒了。
“你好好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我保證晚上帶你去見他。”信王如此保證之後,她才擡起眼睛,模糊不清的看了信王一眼。
他撩起她凌亂的垂在眉間的髮絲,看清楚她絕望又冰涼的雙眼。往日那雙眸流輝的精靈鬼怪,不復存在。
“你確定?”
“我確定。”趙祉閉着眼睛點點頭。
“我聽你的,只要你們滿足我的願望,我都聽你的。”
憔悴不堪的模樣,沙啞低沉的聲音,這兩日,確實急火攻心了。
“都聽着,打掃衛生從上往下。現在,第一排全部將房頂的灰塵蜘蛛網全部清掃下來。這裡一座樓,那裡一座樓。”
果兒倒是一點也不膽怯,她眼前的男人,可都是保家衛國的將士。她指揮起他們來,絲毫不馬虎。
看着這些人站的整整齊齊五排,她呑呑的將他們安排的井井有條。
“你們兩排,去對面的芙蓉堂打掃,你們這三排,進來牡丹堂。”
果兒讓他們從上往下清理,有條不紊。
書架,陳列櫃,書桌,臥榻,一點不能漏。
“快去端水擦櫃子,案几……那裡……”果兒清脆又亮堂的嗓子在這殿堂裡不停的徘徊。
翠兒就是話少,哪裡做的不好,她就上前用手指出來。
“擦地板!”
每人一條抹布,跪在地上,從裡往外走。
果兒看着滿地爬着來回擦地板的將士,覺得這牡丹堂異常的氣度不凡。
芙蓉堂裡,翠兒輕輕將門關上……
“好了,最後出來的你,把你的腳印擦趕緊,關門!”
關門前,果兒看了一眼裡面,果然通透多了。
“翠兒,我們去拿些蠟燭和木炭,晚上還要自己做飯呢。”
“好。”
隨着這些將士去了軍營,得知樑小姐剛剛休息,兩人就坐在門外守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