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釗看着兩歲的孩兒在庭院中到處跑,他只笑不語。
府門口來個送信的差使,是皇后派來的。郡主接過信箋,看看就笑了。
“何事開心?”楊雲釗湊過來。
“香兒的丫頭昨夜忘了用喜帕,結果拿了染血的被褥去燒了。正好被宮裡的嬤嬤看見了,要不然,以後會落下話柄的。”
“你們女人啊,真是小心眼。我能不能理解爲你們想探探她和子良有沒有偷吃禁果?”
“我也不想,但是皇后既然說了,我也就附和了。總體來說,我還是相信香兒……信王妃。”
楊雲釗笑笑答到:她只是頑劣調皮些,還是懂的男女授受不親的。
她醒來時,已經是淺夜。
趙祉在書房看書,還寫些東西,蠟燭突然搖曳不停,擡起頭,原來是信王妃!
“王妃醒了?”
“這下可好,又夜裡睡不着,白天起不來,過顛倒了。”她端了茶水和點心,放到桌子上,自己吃起來。
“怪我。”他起身坐到她旁邊,看着她略微有些睡眼惺忪的神態,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趙祉看她吃的開心,默默的看着,時不時的拿了手帕擦她嘴角。
三日回門,她打扮的大氣規整。今日是見家人時,一定露出最好的樣子,不讓父母擔心。
作爲王妃,首飾難免貴重了些。滿身的雍容華貴,走出這府門,給信王爭來無數羨慕稱讚。
兩人上了馬車,她笑臉靨花。趙祉溫柔如水的眼神,始終沒變。
路上不知該說什麼,只要兩人互相對視,她就笑着,趙祉反而有些羞澀。年齡的差距,還是有些好處的。趙祉用全身心包容她十八的天真爛漫,她用全部身心放在趙祉身上。
“別看了。”趙祉忍不住了。她這麼一直轉頭看着他,他有些難爲情了。
“王爺今天真是英俊。”
“我哪天很醜嗎?”
“大婚那天最英俊,特別有男人的魄力。”
趙祉還是靦腆的笑笑。這麼久了,今天被誇的“體無完膚”。
“你以前沒發現嗎?本王一直都這樣……”
“以前,我心裡有別人,沒注意。現在眼裡心裡都是你,你有一點改變,我都能看見。”
這話說的趙祉心裡像春風沐浴。
“王爺,到了!”
秦忠停下馬車,一羣人上前去扶他下車。趙祉從馬車下來,然後伸手將他的王妃扶下來。
她一下馬車,擡起頭,就看見自己的父母,兄長,彩雲,榮德都在門口靜候她的到來。
他的父親輕輕地拱拱起雙手做了揖,從大門的石階上走下來,恭恭敬敬的說到:見過信王,見過信王妃。
“快請起。”信王一個箭步衝上去,着急忙慌的將樑候扶起。
“父親,近日可還好?”嘴裡說的是父親,手上卻摻扶着母親。
無論女兒嫁的是誰,嫁的多遠或者多近。她能回來,那都是一間諾大的興事。
“王爺請
。”樑候似乎一時半會兒根本改不了這個稱呼,王爺就是王爺。
“您要是再這麼叫我,香兒會不高興的。”信王試圖更改一下彼此之間的稱呼。
“她既然嫁了皇室,就得按照皇室的規矩來。稱呼不用改,王爺該怎麼叫還怎麼叫。”樑候似乎不接受他想要更改稱呼的建議。
“那好吧,您隨意。”
女兒兩三天的變化超乎季娘和彩雲的想象。他們圍着她,看着她漂亮雍容華貴的衣裳和首飾,打心眼裡替她高興。可是榮德確實是勉爲其難的笑了一下。他的少爺從沒見過她變成今天這樣,如果他的少爺還在,她今天樣子,就是少爺的夫人。
“來,都是你愛吃的。”母親將她拉倒圓桌前,滿滿的一桌子,她以前難得能這樣滿意地吃上一回。
“母親費心了,其實王府裡……”原本她是想說,其實王府裡什麼都有。但是她那樣說了,怕會傷了母親的心。於是她懸崖勒馬說了一句:其實王府裡沒有這些東西,今天看起來特別有食慾。
母親格外的高興,不停的往她身邊放東西,還交代着她多吃點。
樑候和信王以及樑雨望一同去了大廳,雖然不是議國事,家事同樣重要。
“以後家裡若是有什麼難言之處,或是難辦的事跟我說。”趙祉信誓旦旦的語氣,其實就是告訴他們:這世間沒有本王辦不到的事。
“並無難辦之事。”樑候確實沒有難辦得事。因爲自從女兒嫁入信王府之後,家裡的訪客逐漸增多,儘管他關了大門,閉門謝客。可總有些不入流的九品小官,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將禮物送進他家。
“那就好。希望樑候以後不要把我當外人,都說一個姑爺半個兒,我會盡我所能的。”
趙祉的話確實讓樑候安心不少,至少她覺得女兒應該不會太悲慘。
“昨天越王府家來了一些工匠,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將王府一分爲二。雖說是一分爲二,可是越王家卻只分得了一個小庭院。”樑候如實講清楚,他希望趙祉,能幫他出一己之力,爭奪越家府宅。
“既是皇上的旨意,你我就得尊從。原來我們大宋的官員一旦離職,告老還鄉,朝廷便沒收他的官邸。皇上能對越王留下一所庭院已是格外開恩。”
樑雨望不說話,樑候所有的說辭看來都是白費心機。
“越王家裡可還有人?”
“回來一個下人叫榮德,當時是子良的書童。”樑雨望如實回答。
“那就讓他只能小庭院住下吧。守着越王的一畝三分地,也算這個下人盡忠了。”
似乎提起越子良,他心裡就泛起一股濃濃的妒忌。
“既然王爺都這麼說了,那老夫也就不必去皇上那裡求情了。當時皇上答應老夫將越王的府宅留下,哪知一轉眼一回頭,皇上變了主意。”
趙祉當然心虛,他只是沉默不語來,掩蓋他心理不踏實的地方。
回門的午宴是一家人一起的,頭一次一家人安安靜靜坐在一起吃飯,可是多了一個姑爺,多了一個信王,氣氛竟然如此尷尬。
趙祉不動手,誰也不動手。樑雨香左看看右看看,自己拿了筷子,隨心所欲的往自己的碗裡夾菜。
趙祉看她這樣吃,於是也拿了筷子麼她的碗裡夾菜,還不停的囑咐着:不要急慢點吃,甚至還端了茶水放到她的眼前。於是一羣人就默默的低頭,不動聲色的吃飯,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一點。
榮德和彩雲在越王家的庭院,看着那平地高高壘起的高牆。
“老爺的家就這麼沒了。”
“沒事兒榮德,還有一個庭院呢。”彩雲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安慰她的話了,唯獨這一座庭院。這庭院原本是越王的書房,左右還有兩間偏房。
榮德哭喪着臉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只能看着那被截去的大院子。還有少爺常去的池塘。那裡的小亭是少爺坐在那裡,期待樑小姐出現的地方。如今也被劃分走了。
“我住一間,然後把大的那一件騰出來,給我們家老爺當做祠堂。”
剛剛入座,準備開席,門口有人大張旗鼓的求見信王。
趙祉和樑候一心的討厭,誰這麼無理取鬧?趙祉從走廊出來,到門口,家丁正和門口的人爭吵,怎麼也趕不走。
“來者何人?”趙祉和樑候一起出來。
秦忠不去爭吵,就死死看住大門。看見王爺出來,他靠邊,讓王爺站到中間。
“下官是來給王爺道賀的,王爺大婚,下官沒收到請柬,今日在樑候家門口守了一個早上。”
“官至幾品?”
“九品。”
“何官?”
“州府縣令。”
趙祉看着他留着山羊鬍,滿臉的小人得志樣,趙祉指了他的箱子:“打開。”
用了鐵鍬撬開,竟然是一塊天然雞血紅雨。那塊頭大的都能做成盆景假山了!
“一個九品州府縣令,竟然有這種寶貝。”趙祉確實心動了。
“把你的名頭遞上來,回去吧,東西留下。”
於是這縣令真的就遞出了自己的名字,官位。
秦忠接過去,收起來。
梁山看不過去,於是就開口半教訓的樣子說了一句:“王爺豈能收這不義之財?”
趙祉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樑候一眼,然後凌厲的眼神慢慢緩和:“本王……本姑爺在岳父心裡,就是那般庸俗?”
樑候的心裡有說不出來的壓力。這一聲姑爺,一句岳父,他覺的似有千斤壓頂之重。
“老夫,並不瞭解王爺。”
這話亦進亦退,就算此事到此爲止了。
趙祉在宴席上不停的給她加菜。樑雨望原本也想給妹妹加菜,可是筷子剛剛伸出去,看見趙祉已經給她放滿了。於是不動聲色放到自己碗裡。
原來她是家裡的寶貝,每次吃飯都會被一家寵着,還會監督她吃完。如今,信王一個人,承擔起她婚前所有人的關愛。!
“我實在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放下吧,我們王府也不會把王妃餓着。”
於是,所有人都沒在說話。氣氛像是冷的凍住了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