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銘神色之間浮現一抹意外,明顯是沒有想到言絡這個時候會過來,看了一眼臉色不怎麼好看的言絡,又看了一眼風清持,最終還是默默地離開。
言絡站在那裡看着風清持許久,目光褪去了剛纔的寒涼,清和了幾分,卻是一直低沉地看着靠窗坐着的藍衣女子,沒有說話。
風清持則是仰頭看着言絡,精緻的眉梢微微皺起,“你怎麼來了?”一啓脣,便是清清涼涼的聲音,甚至還有幾分淡淡的責備。
言絡眼眸微微一黯,還不待他說話,風清持已經單手撐在窗戶上,輕輕一躍便從裡面敏捷地落在了外面。
“你受傷了怎麼亂跑?”風清持望着言絡的眼睛,皺着眉開口。
言絡本來黯然的眸子微微一亮,隨即又縮了縮,緩緩開口,“你……都知道了?”他還以爲自己隱瞞地很好。
風清持嗓音涼涼,“我是醫者。”
“其實也沒什麼大礙。”看着面前帶着幾分怒意的藍衣女子,言絡溫溫吞吞地開口。
風清持並不怎麼相信,神色狐疑地看着對方,“你隨我進來。”
然後就直接拽着言絡往房間裡面而去,爲言絡把脈之後,風清持好看的眉皺地更緊了,看了一眼言絡,神色有幾分複雜,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言絡本來覺得自己沒什麼大事,但是被對方用這種複雜難的目光一直盯着饒是冷靜如他此刻也有幾分不淡定了,“怎麼了?我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還不錯。”所以不需要用這種目光一直看着他。
“你受傷的地方讓我看一下!”臉色冷靜下來,淡淡地開口。
言絡看了風清持一眼,耳根子悄悄一紅,不過又被他用內力在瞬間壓下,然後用手緩緩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受傷的左肩。
風清持看了一眼白皙膚色上的一大片青紫色,眉梢微微一皺,直接用手放了上去,輕輕按了一下,“什麼感覺?疼麼?”
言絡微抿着脣搖了搖頭。
看着面前的言絡,風清持忽然有一種錯覺,這是又回到了十年前了吧!?怎麼感覺對方又成了以前那個有時候特別聽話的乖孩子。
以前言絡雖然愛哭愛鬧,可是聽話的時候也是特別安靜!
收回手之後,風清持靜靜地看着言絡言絡將衣服重新穿好,“你沒事。”直接擲出三個字,臉上的複雜還是分毫沒變。
“但是……”風清持頓了一下,看着言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直說吧!”言絡收回手,將手腕上雪青色的衣袖捋下來,淡淡地開口。
風清持嘆了一口氣,“碧家的無間指非特殊藥材無解,可是你這情況好像有點不一樣。”這個時候的風清持,白皙精緻的容顏上都寫着滿滿的不解。
言絡明明就是被無間指所傷,可是卻除了一點外傷真的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風清持心中不由懷疑,是不是她的醫術降低了?
“嗯?”言絡似乎是有些不解,望着風清持,清雅絕色的容顏浮現一絲疑惑。
對上言絡的眸光,風清持的容色稍稍認真了幾分,定定地開口,“對於現在這種情況,有兩種解釋,其一,碧傾雲的無間指其實並沒有成功,裡面或許出了些紕漏。”
說完之後便沉默了,望着言絡不語。
“那其二呢?”言絡淡淡地問。
“第二種可能性就是你和碧家有關係,而且關係匪淺。”她記得以前師傅同她講過碧家的無間指,似乎,對於碧家子嗣不會造成傷害。
言絡眸子驟然一縮,抿着脣沉默許久。
這個時候,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碧傾雲自然也是驕傲的性子,無間指若是沒有成功,他自然是不會用的,那麼,極大可能性就是言絡和碧家或許有什麼關係。
而且,關係匪淺!
甚至於他就是碧家的人。
看着臉色白皙如玉,眼眸晦暗不明的言絡,風清持擡了擡眼眸,“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言絡似有若無地勾了勾脣,眼中閃過一抹凌冽的弧度,最後定定地對上風清持的目光,“我是言絡。”也只是言絡。
風清持心中瞭然,這就是無論碧家同他是什麼關係,都不會去深究細查了!
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緩緩開口,“只是,也許當年的事情碧家出於無奈……”
雖然她遇見言絡的時候對方確實是在被追殺,只是不排除是其他人暗中作梗,而且,沒有那個父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
言絡勾勾脣,似嘲似諷,“那又如何?即使有生恩,這麼多年,也早就散了!”他本來就是冷情之人,對事情不上心便真的就是不會費一點心意,無論當年是因爲什麼原因,都已經過去了!
至少,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見過碧家有提起過丟了孩子或者是聽過他們有暗中找人,就這樣吧,現在他逍遙自在,又何須將自己轉進一個未知的大家族中。
看着言絡如此表情,風清持沒有再說話,而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就這樣順其自然吧!
從衣櫃下面拿出一個醫藥箱,拿出一個小瓷瓶,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言絡,“我幫你上藥吧!”雖然不嚴重,可是畢竟青紫了那麼一大塊。
看着正在爲自己上藥神色認真的女子,清淺淡然的梨花香瀠繞在鼻翼之間,言絡微微勾了勾脣。
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早啊!”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清然的聲音悠悠地傳來。
言絡和風清持順着聲音望去,只見紫舒一身墨色的衣衫,正雙手環胸倚靠在門上眸光狹暱地看着房間裡面的兩人。
“五皇兄。”風清持將小瓷瓶放好,對着紫舒笑了笑,精緻的容顏倒也沒有任何侷促之色。
看着風清持白皙映雪的蒼白容顏,紫舒卻是皺了皺眉,“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風清持和言絡齊齊愣了一下,最後風清持看着窗外,目光淡淡地開口,“沒事,只是昨晚吹了風有了着涼!”
紫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聲呵斥道:“平常還是要注意些,不要仗着自己是醫士就能糟蹋自己的身體!”
風清持沒有說話,一旁的言絡正在幸災樂禍地笑着的時候,紫舒淡淡的叮囑聲倏然轉到了言絡的身上,“還有你言絡,反正你們住的地方靠地這麼近,有時間就過來看看,照拂一下她。”
風清持:“……”
看着風清持吃癟的表情,言絡低低地笑了笑,“是。”
風清持則是對着言絡翻了一個白眼。
此時渝初,皇宮。
宮殿之內富麗堂皇,華貴莊嚴,鎏金的龍椅之上,坐着一位着一身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用上好金線所繡的五爪金龍深沉蟄伏,景權陽看上去不過四十左右的年紀,容貌俊朗之間雖然帶着久居上位的威嚴,卻也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風華翩然。
眸眼深沉地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着官服的男子,“如何了?”三個字,不輕不重,不高不低,裡面的威嚴沒有任何隱藏,讓人膽寒。
“回皇上,離開渝初之後不久,殿下並沒有同儀仗隊一起,而是隻身去了焱鳳。”
景權陽深沉而又犀利的眼眸緩緩眯起,語氣冷然地開口,“爲了那個玉輕塵,他還真是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跪在下面的人根本就不敢說話,皇上對於殿下到底抱着什麼目的和心思,他們這些個爲臣子的根本就不敢去猜。
以前明明很看重太子,卻因爲一個小小的錯誤將他給廢了,並且以雷霆迅速的手段將什麼都不會的行月公主立爲皇女,圈禁行止殿下,看似在逼他放權,爲皇女鋪路,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似乎不是這樣。
讓他們這些爲臣子一時也是極爲爲難,在這件事情上從來不敢多置喙半句。
“然後呢?行月有什麼動作?”就在劉瀟沉默的時候,景權陽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
劉瀟只能將自己所知道的如實稟報,“皇女沒有攔着殿下,而且,在青州的時候,皇女殿下遇見了……碧傾雲,似乎是因爲皇女殿下調戲了一位小公子,碧傾雲同皇女一番爭吵。”
景權陽目光幽幽測測,深沉如墨,根本就看不出裡面任何情緒,最後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不過就是一個男子而已,行月若是真的喜歡娶來便是,至於碧傾雲,你派人告訴行月,讓她以後不要再同碧傾雲有什麼交集了!”
“是。”
“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麼?”景權陽淡淡地問。他可不相信他這一雙兒女去了焱鳳這麼些時日就只做了這些事情,以前景行月還在他的掌控之中,現在,有種隱隱要脫離掌控的感覺。
至於景行止,從來就沒有被他掌控過,甚至於因爲當年之事對他離心。
這樣一想,又忽然覺得作爲父親自己還是很失敗,但是一想到自己這樣做是爲了渝初,景權陽稍稍黯淡一分的眉眼又在瞬間恢復如常。
“皇女並沒有隨同儀仗隊一起進京,而是直接去找了殿下,但是似乎因爲玉輕塵的事情,兩人再次不歡而散。”
“呵……”景權陽不動聲色地冷笑,“能夠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這個玉輕塵對行止的影響還真是不小,或許,朕還應該好好謝謝她。”
劉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聽着,似是想起什麼事情,擡頭看了一眼景權陽,“皇上,還有一件事情。”見景權陽做了一個說的手勢,劉瀟繼續開口,語氣之中卻帶了一絲慎重,“青冥居居主也在焱鳳!”
雖然天下人鮮少有知道青冥居居主亦澈就是當年渝初的九殿下,皇上一母同袍的弟弟,但是對於他們這些皇上的心腹而言,這件事情並不算是秘密。
這句話一出,景權陽本就犀利深沉的眸眼再次深沉了幾分,甚至帶着幾分幽幽的冷芒,隨即脣角劃出一個幽深莫測的弧度,沉沉地開口,“這麼多年,朕還以爲他這一輩子都不出青冥居呢!”
隨即眯了眯眼睛,“水惜音呢?可有留在他的身邊?”
劉瀟頓了一下,“水小姐以前是跟着青冥居主的,可是前些時候不知是何緣故,應該是回了青冥居。”
景權陽的臉色陰沉了幾分,目光凌冽,“讓人給水惜音傳信,亦澈既然離開青冥居就絕對不會是出來玩玩,讓她給朕查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
如果不是亦澈自己謹慎,他也不至於無法在他身邊安插任何一個人,反而要用到水惜音。
“是。”看着皇上瞬間陰沉的表情,便是劉瀟心下都不由抖了一下。
“你下去吧!”對着劉瀟擺擺手。
劉瀟離開之後,景權陽一人坐在龍椅之上,眉目深邃,沉寂如墨。
在馬車即將到達暮城的時候,沉默了一路的風雲依終於從內室走了出來。
相較於之間的囂張倨傲,此刻的風雲依明顯沉寂不少,也削瘦了許久,就連一雙杏眸,都帶着幾分冷漠與狠絕。
見風雲依從裡面出來,風凌依微微挑起眉梢,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兩人就這樣沉默許久,終於,風雲依看着對方,緩緩開口,“我同意嫁給時顯。”一啓脣,便是清脆決絕的聲音,甚至帶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冷冽。
風凌依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面前這位似乎幾日之間就變了個人一般的妹妹,她知道,對方肯定還有要求,不然也不會思考這麼幾天。
“但是我有要求。”
果然,風凌依輕笑,然後淡淡地開口,“說吧!”
“我要以安陽城風家嫡女的身份出嫁,並且,時顯只能有我一個妻子。”說完之後定定地看着風凌依,她知道,這兩個要求對風凌依而言都不算難事。
將自己身份擡爲嫡女,在府中只要母親的一句話就可以,至於時家,三姐在帝京這麼久,既然已經決定了以後留在帝京,她就不相信對方不會做什麼準備,她這個三姐可不是沒有任何綢繆的人!
風凌依沉默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可以。”
接下來,馬車裡面就又是一室沉默。
沒走多久,迎面走來一隊人馬。
“小姐,是暮城主。”看了一眼爲首坐在白色駿馬上神色張揚豔麗的女子,駕車的凌緩緩開口。
風凌依微微挑起眉頭,似乎是有一些意外,不過又在瞬間想明白了,風雲宴,暮絮鸞定然也是要參加的吧!
想起暮絮鸞,不由就想到了言絡和紫月然,心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對於月然而言,估計最爲忌憚的人就是暮絮鸞了吧!
伸手將捲簾挑起,看着緩緩行近的暮絮鸞。
“暮城主。”風凌依聲音依舊如往常一般,輕柔如水。
這個時候在這裡看見風凌依,暮絮鸞眉梢飛揚地挑起,“風小姐。”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風小姐這是打算回去?”
風凌依點點頭。
暮絮鸞的視線在馬車裡面環視一圈,並沒有看見風清持,眼中帶了一絲疑惑之色,“怎麼?風五小姐沒有和你一起回去?”
“暮城主識得五妹?”風凌依不曾想過,風清持竟然還認識暮絮鸞。
暮絮鸞脣角勾起一個頗爲玩味的凜冽弧度,“她上次與言絡同行,本城主想不記住她都難。”
這句話,讓風凌依愣了半晌,她倒是沒有聽說過風清持和左相有什麼關係,目光帶笑地看了一眼暮絮鸞,“暮城主會不會認錯人了?清持性子膽小,怎麼會認識左相?”
暮絮鸞喜歡言絡整個帝京的人都知道,如果風清持真的和言絡同行,對風家來說畢竟不是什麼好事,畢竟風家很多生意上的往來都需要經過暮城,若是暮絮鸞有心爲難的話就也不好說了!
暮絮鸞不以爲然地看着風凌依,緩緩開口,“本城主倒不會覺得言絡會爲了護住那個女子就隨意編排出一個人。”還不待風凌依說話,繼續開口,“不過風三小姐放心,私事公事,本城主還是分得清的,只要風家不做什麼不應該做的事情,本城主自然也不會將私事牽扯進來爲難風家。”
風凌依一噎,最終淡淡一笑,緩緩開口,“倒是我多想了!”
“嗯。”坐在馬車上的暮絮鸞輕輕地應了一聲,目光之中依舊寫着漫不經心。
風凌依再次一噎,看着暮絮鸞勉勉強強地笑了笑,“既然如此,凌依就不打擾暮城主了。”
“嗯。”依舊是一個不輕不重的單音調。以前暮絮鸞對紫月然還挺不錯,大概是因爲言絡,紫月然對她總是一副冷傲高高在上的模樣,久而久之,她的熱情就也消散了。
在帝京,能和她聊得來的閨中女子還真的是沒有,一來她們有人嫌棄她卑微的出身,二來她自己的性子本來就直爽,與洛溪姑姑有七分相似,和那些溫軟嬌弱的美人也確實沒有什麼好聊的。她總不能和對方談論戰場之上血流成海,骸骨如山的場景吧!
對於暮絮鸞的不冷不熱,風凌依似乎是已經習慣了,“如此,凌依告退!”然後緩緩放下簾子。
見狀,凌則是駕着馬車緩緩離開。
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暮絮鸞臉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城主?”看着她的表情,跟在她身邊的小副將看不下去了,輕輕地喚了一聲。城主的這幅笑容,絕對是不懷好意。
暮絮鸞回過神,“走吧!”
“城主,剛纔您在想些什麼呢?”小副將安澤柳問。
暮絮鸞用一隻手緩緩地摩挲着下顎,然後看了一眼身側的小副將,幽幽地吐出一句話,“你家城主在想,風家麼?還是風鏡和那個風清持有點兒意思!”隨即眉梢一挑,“而且,你家城主要回帝京逗逗美人!”
相信,較之帝京其他女子,風清持肯定會很有趣,逗弄起來肯定也會很好玩!
安澤柳:“……”心中嘆了一口氣,自家城主的惡趣味又犯了,就是不知道那位風家五小姐能不能招架得住。
此時,白府。
微醺的陽光之下,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在湖心有一座涼亭,曲折迴旋的原木色木橋直接從河岸通達涼亭。
白未檀依舊是一身勝雪白衣,坐在涼亭中教懷中的小女童識字。
鋪在木桌之上的幾張宣紙,上面的字跡無一不是潦草不敢,猶如鬼畫符一般,根本辨不出到底是什麼字。
唯獨現在白未檀握着白琦溪手寫的這一張,與其他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字跡筆勁有筆,行雲流暢,裡面極有深沉卻也不失飄逸。
“來,琦溪現在試着自己寫字。”素來清冷疏離的目光溫和了幾分,猶如映着冰雪初化的冬日暖陽,就這樣淡淡地看着白琦溪。
白琦溪看了一眼自己之前寫的字,又看了一眼手下這一張,眸子一彎,帶着幾分泫然欲泣地看着白未檀,神色委屈,眼淚汪汪,只是脣邊的那一點墨跡,反而讓此刻的她看上去更爲可愛。
很明顯,雖然她不會寫字,但是也是知道字跡之間的好壞之分。
白未檀伸手將她脣邊的墨跡輕輕拂去,低聲笑道:“怎麼寫字墨跡都染到臉上了!”
白琦溪有幾分可憐兮兮地看着白未檀,嘴一癟,“爹爹,琦溪……手疼。”她都在這裡練很久的字了,她想出去完。
白未檀有些無奈,抱着她坐在椅子上,“琦溪乖啊,琦溪要學會識字唸書,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粉雕玉琢的小臉似乎更委屈了,一副眼淚隨時要掉下來的要哭不哭模樣,爲什麼她要自己照顧自己,不是還有爹爹和孃親麼?是不是他們不要她了,她知道外面的人都說她笨,可是她也不想啊!
這樣想着想着,白琦溪的眼淚則是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住地往下掉,卻又一直忍着不出聲。
“琦溪乖,爹爹是不會不要你的,只是你以後會長大,爹爹會變老,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琦溪要懂得自己照顧自己。”將白琦溪小臉上的淚珠拂去,白未檀語重心長地開口。
或許,他要給琦溪找個伴,以後即使他不在了對方也可以照顧她。
他已經對不起葉疏影了,不能連他們唯一的女兒都照顧不好。
白琦溪依舊是抽抽搭搭地看着白未檀,軟軟糯糯地開口,“琦……琦溪知道,我很笨,可是……我會努力的,以後……以後要照顧爹爹……還有孃親!”
看着連一句話都說地這麼費力的白琦溪,白未檀有些心酸,將她攬入懷中,柔柔地開口,“琦溪不笨,爹爹的琦溪最聰明瞭!”
白琦溪瞬間破涕爲笑,小小的身子在白未檀懷中扭了幾下,然後扭了出來,“爹爹,琦溪要練字。”
白未檀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去吧,如果真的手疼就歇一歇!”
“嗯嗯嗯!”白琦溪吸着鼻子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然後邁着小腿蹬蹬蹬地走到木桌邊,坐在椅子上,拿起毛筆認真地寫着。
看了一眼白琦溪,白未檀眼眸微微沉了幾分。
就在這個時候,葉無依端着兩碟精緻的糕點走了進來,對着白未檀和白琦溪輕輕笑了笑,“都餓了吧,我親手做了些糕點,來嘗一嘗?”
白琦溪瞬間擡頭眼睛賊亮賊亮地看着碟中的糕點,想到自己正在練字,便轉頭看了一眼白未檀,徵詢他的同意。
白未檀對她點點頭,白琦溪齜牙一笑,伸手拿了一塊糕點往嘴裡塞。
葉無依替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手邊,輕笑着開口,“琦溪,你慢點,別噎着!”
白琦溪吃了三塊之後便沒有再吃,而是喝了水,舒舒服服地打了一個飽嗝,然後繼續練字。
看了一眼眉眼帶着幾分深沉的白未檀,葉無依緩緩走到他的身邊,“怎麼了?”
白未檀看了一眼伏案練字的小女童,然後擡起琉璃一般的疏冷眼眸,聲音清冷,“我在想,琦溪以後怎麼辦?”
無論如何,他不可能照顧琦溪一輩子。
“那你打算如何?”葉無依看了一眼正在鬼畫符的精緻女童,問。
白未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如果以後有個人在我們老了之後能照顧琦溪就好了!”看了一眼白未檀,葉無依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見白未檀如雪的玉顏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坐在一旁的葉無依繼續開口,“如果琦溪能有個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就好了,這樣她也就不會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以後也有人能夠照顧她。”
白未檀清涼如水的眼眸不輕不淡地轉向葉無依,“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問出口的聲音依舊是清清涼涼的。
葉無依溫柔如水的臉色微微一紅,靠着面前雪衣傾城的男子,忸怩着小聲說道:“未檀,其實我們……可以爲琦溪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說完這句話之後,葉無依已經臉色緋紅,低着頭不敢看白未檀此刻的表情,但是心中卻有些雀躍。其實除去她自己的私心,這確實是最好的法子!
再者,當了這麼多年有名無實的白府夫人,面對的又是自己喜歡的男子,說她完全沒有一點兒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白未檀擡頭目光清清涼涼地看着葉無依,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此事稍後再議!”緩緩擲出一句話就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個素白的身影。
葉無依卻是心中一喜,以後再說,也就是表明她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轉頭眉目含笑地看了一眼白琦溪,緩緩開口,“琦溪,你真是孃親的好女兒!”就算未檀會碰她只是爲了白琦溪,她也願意!
而且,以後她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她和未檀的孩子!
這樣想着,葉無依臉上就露出了輕柔的笑意。如果是她和未檀的孩子,肯定不會和琦溪一樣,他會和未檀一樣好看,和他一樣聰明!
“孃親?”看着望着自己失神發笑的葉無依,白琦溪輕輕地喚了一聲。軟軟糯糯的聲音還有着好奇和不解。孃親爲什麼看着她笑?
伸手揉了揉白琦溪的小腦袋,蹲在她的面前輕輕地問,“琦溪想不想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他們會陪你一起寫字,陪你念書,還會陪你玩。”
白琦溪眼睛微微一亮,不過隨即又癟癟嘴,委屈兮兮地開口,“可是……爹爹和娘就……就不喜歡琦溪了,琦溪……琦溪不要。”她不要弟弟妹妹,她這麼笨,弟弟妹妹肯定比她聰明,到時候爹爹和孃親不喜歡她怎麼辦?!
葉無依的臉色微微一沉,如果琦溪在未檀面前說不想要弟弟妹妹,那未檀肯定也不會考慮。
蹲在她的面前繼續開口誘惑,“怎麼會呢?就算有了弟弟妹妹孃親肯定也最愛琦溪,而且那樣琦溪就不會孤單了,你看現在,琦溪總是一個人玩,很孤單是不是?”
白琦溪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而且有了弟弟妹妹他們以後會照顧琦溪的,也會照顧爹爹和孃親。”葉無依繼續循循善誘。
白琦溪有些心動。她這麼笨,以後萬一照顧不了爹爹和孃親還有弟弟妹妹!
這樣想着,白琦溪就點了點頭,“琦溪想要弟弟妹妹。”
葉無依頓時眉開眼笑地看着她,“琦溪真乖,琦溪如果告訴爹爹你想要弟弟妹妹,那很快就會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白琦溪點點頭,“嗯,那……琦溪跟爹爹說。”
葉無依揚脣笑了笑,臉上溫柔如水的笑容都燦爛了幾分。
離開涼亭的白未檀直接回了自己的書房,心中卻是想着葉無依的話,涼薄無情的眉眼深沉了幾分,如霧靄一般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以前他有想過要不要爲琦溪訂下一門親事,可是縱然現在定下了也不知道以後對方待琦溪如何,所以便一直猶豫着,或許,他真的應該給琦溪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行雲止水。
風清持坐在樹蔭下,手邊還放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以及一枝筆,單手握着一卷書卷,漫不經心地翻閱着,偶爾有穿過樹葉的細碎陽光落在她的身上,稍稍驅散了她精緻眉宇間的清涼寒氣,帶着驚心動魄的美麗。
言絡坐在房間的椅子上,透過窗戶看着苑中的藍衣女子,當目光落在對方拿反了的書卷上面,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黯然。
這兩天雖然她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可是他知道,亦澈那天晚上的話,她其實很介意!
畢竟是她曾經那麼愛過的人!
這樣想着,言絡便又瞬間釋然。
窗邊忽然走來一道墨色的修長身影,紫舒看上去不過二十左右的臉帶了幾分深沉與滄桑,隱藏着那種時過境遷的無奈之感,最終望向言絡,緩緩開口,“你喜歡小七?”雖然是問句,可是眼中神色卻是極爲篤定。
言絡雖然有些詫異,不過也沒想否認,點了點頭,“喜歡。”
“喜歡現在的風清持還是以前的風清持?”對於這件事情,紫舒覺得自己作爲哥哥應該替小七問清楚。
言絡微微勾脣,絕美的流目毫無偏差地對上紫舒的眼眸,“我喜歡紫翎墨。”自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紫翎墨。
以前的紫翎墨,現在的風清持!
紫舒稍稍感嘆了一下,“我以前竟然沒有發現你原來喜歡小七!”那個時候只覺得言絡太黏着小七了。
言絡笑了笑,有些苦澀,低低地開口,“以前怎麼敢讓你們知道!”沒有人知道,當他看見亦澈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有多羨慕,尤其是當亦澈在攝政王府的時候,他晚上就是看着她的房間失神發呆,羨慕而又嫉妒。
恨不得進去將亦澈給拎出來,然後丟出攝政王府!
紫舒輕輕嘆了一口氣,看着那個樹下的藍色身影,“她和……亦澈,以前畢竟是那麼深的感情,就算打算忘了他,也是需要時間的,你給她一些時間吧!”
對於自己的妹妹,紫舒還是很瞭解的。如果亦澈沒有成婚,或許她還會出手將對方給搶回來,至於現在,對於已經成婚,娶地還是他的青梅竹馬水惜音,而且聽說水惜音還懷孕了,以小七的傲氣和驕僦,別說親自去找亦澈,就是連讓亦澈知道她已經回來的可能性都沒有。
亦澈和小七的緣分,在紫翎墨的那一輩子就已經結束了!
現在她是風清持!
言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等不到任何結果的十年都過來了,又怎麼會在乎這些時間!
這一輩子,除了她,他就沒有想過任何其他人,以前她不在的時候他沒有,現在她既然回來了,就更加沒有可能。
無論最後能不能等到她,這輩子,他會等的人,只有她。
猶豫了一下,紫舒繼續目光認真地問,“言絡,那她以前和亦澈的事情,你會不會介意?”小七和亦澈相戀五年,不是沒有在一起住生活過,就連亦澈曾經都在攝政王府待了兩個月,還將王府裡面其他大臣送來的男寵趕走了一大半!
言絡低低地笑了笑,低低地開口,“不介意,但是在意。”
從認識她,她的身邊就已經有了亦澈,但是他仍然喜歡她,這麼多年都忘不掉她,如果介意的話,一開始就不會讓自己動心了!
言絡又是低低地笑了笑,絕美的鳳眸帶了幾分瀲灩波光的看着那道藏藍色的身影,在紫舒皺着眉頭打算開口的時候言絡再次開口,“至於在意,只要我真心喜歡她,就不可能不在意。所以,如果以後真的能和她在一起,就只能自己多努力一些了,總不能輸給亦澈不是?!”
紫舒有些不自然地瞪了對方一眼,心中暗道了聲不正經!
言絡只是緩緩勾起削薄的脣角,看着藍色的身影眼中盪漾着柔暖的光芒。
------題外話------
哈哈,稍後還有一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