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持又是一愣,許久,才神色訝然地看着面色清涼的時七,“現在麼?”
時七點點頭。
風清持並沒有拒絕,而是看了時七一眼,吩咐道:“你自己先去到天台之上,等一下我帶材料過去。”小天台就在二樓,即使是輪椅也可以很簡單地過去。
時七沒有說話,坐在輪椅之上緩緩離去。
風清持看了一眼對方離去的背影,剛走出兩步之後又轉身回了房間,出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拿了一件披風,快步追上時七,“喏,給你。”
將披風放在時七的身上,然後自己下樓進了堆放雜物的房間。她記得自己以前做孔明燈的時候還留下了很多的材料,應該還在的吧!
一推開房門,漫天灰塵迎面而來。
“咳咳!”風清持咳了兩聲,用手揮開面前的灰塵。
在房間裡面找了半天之後,終於找出了幾根削薄的木皮和素白的大宣紙,又回自己的房間拿了筆墨紙硯,然後便也去了小天台。
聽見腳步聲,時七微擡眼眸看着來人,眸色清涼如水,依舊沒有任何溫度。
風清持將手中的東西都放在天台上,又去自己的房間拿了兩盞燈過來,看了一眼時七,問,“對了,你想要什麼類型的孔明燈?”
時七一愣,望着風清持沒有說話。
“我可是會做各種形狀的孔明燈,你喜歡哪一種的,我給你做。”說完之後還輕挑了一下眉梢,神色淡淡地看着對方。
沉默了一下,削薄的脣輕輕吐出兩個字,“梨花。”
風清持點點頭,然後便蹲在地上搗鼓這些東西。
時七便坐在輪椅之上,青黃的燈暈將他絕色的容顏襯地愈發孤絕縹緲,尤其是那冰藍色的眸子,冰藍色的泉水之中盛放着蹲在地上的淡藍色身影和她身側幽幽燃着的燈火。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風清持才緩緩起身,手中已經多了一個精緻的孔明燈,與其他的孔明燈不一樣,這個比較小,就像是花燈大小,用兩隻手捧着剛剛好,上面是梨花盛開灼然,一片素白,底下則開了一個小口子,中空。
“這是師姐送給你的禮物。”風清持勾脣清和一笑,對着時七緩緩道。
時七沒有說話,擡眸靜靜地看了對方一會兒,然後伸手接過,低低地開口,“謝謝!”聲音雖然很低,但是依舊難掩裡面清冷寒涼的氣息。
“喏,你看,這個花瓣中心是對開的,你可以在紙條上寫字,然後將紙條放在花瓣中心。”風清持站在時七身邊,用手指着孔明燈燈芯處對着時七解釋道。
然後又在地上取過毛筆,將它遞給時七,“給你。”
時七搖了搖頭,沒有接過,“不需要。”本來也就沒有什麼在乎的,題字祈願與否,都一樣。
“孔明燈若是不題字便沒有意思了,你就隨便寫一點什麼,比如治癒你的雙腿啊,什麼都行!”說話的時候已經將手中的毛筆放在了時七的手中,淡淡開口。
“你放心,我不會偷看的。”然後便已經背過身去。
時七看了一眼手中的毛筆,又看了一眼風清持的背影,提筆在紙條之上緩緩寫了一行字——靜守己心,不驚不擾。
然後將紙條卷好,放在花燈裡面,緩緩啓脣,“可以了!”
聽到聲音風清持緩緩轉過身來,“現在就可以放飛孔明燈了。”
取出一盞燭火放在梨花孔明燈裡面,然後鬆手,孔明燈幽幽地燃着,裡面的燭光穿透梨花花瓣的每一個角落,很是好看。
“怎樣?好看吧!”看着漸行漸遠的孔明燈,風清持有些自豪地看着時七。
“嗯。”時七隻是輕飄飄地擲出一個字,目光悠遠清寒地看着在夜幕漸漸旋成一個點的孔明燈。
第二天,清晨。
風清持並不喜歡送別的場景,所以便沒有驚動任何人,在即將走出院子的時候,一道滄桑且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你又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
歸不救從房間裡面走出來,神色淡淡地看着風清持。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淡淡一笑,“我以前不都是這樣離開的。”
“我們和你一起回去。”歸不救道。
緊接着,時七,蘭澤還有林叔的身影便都出現在了長廊之中。
“嗯?”風清持眉梢一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衆人。
“我們和你一起回去。”歸不救笑眯眯地開口。他都沒有想到,瀲月昨天晚上居然會去找他。
風清持的目光落在了坐在輪椅之上的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時七隻是微不可見地頷首,並沒有說話。
風清持淡淡一笑,“那走吧!”
言府。
將風雲宴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言絡便倚靠在軟塌之上,如竹節一般修長的手握着一本書卷,擡頭看了一眼行雲止水的方向,絕美的眸子裡面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清持今天就應該回來了吧!
“在想什麼事情?居然笑地這麼……淫,蕩!”一道深沉中帶着幾分嘲弄的聲音從門口院落門口傳來。
來人一身墨綠色衣袍,銀冠束髮,容貌鋒銳,眼眸中帶着嘲諷地淡看着言絡,神色似笑非笑。
言絡倒也不惱,神色清淡地看着對方,“沒有人通報,你這是擅闖民宅。”
暮絮鸞冷哼一聲,“我若是找了人通報現在估計就已經見不到你了。”言絡這傢伙肯定會躲着他。
漫不經心地放下手中的書卷,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眉梢一挑,“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暮絮鸞撇撇嘴,“我又不是來找你,只是正好路過而已。”
“找藍鈺?”言絡淡問。藍鈺的住宅裡言府很近。
“不是,我是來找風清持的。”暮絮鸞回答,“我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知道風清持原來也住在城西。”最後一句話,還有一分意味深長在裡面。
放眼天下,任誰都知道言絡住在城西是爲了誰,只是,風清持初來帝京,爲何也住在城西?!
“你找清持幹什麼?”言絡直接忽視對方眼中的探究,問。
“我來找美人過過招,上次她在馬車裡面,你又一直偏心護着,我瞧着不甚真切,今天特意來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人居然連你的心都贏了去!”暮絮鸞直言不諱地開口。
頓了一下便又有些惋惜無奈,“可惜她不在家,不然我還真想逗逗美人。”
言絡一聲冷嗤,神色淡淡地將暮絮鸞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不是清持的對手。”
“喲呵,看來你對美人的評價還挺高!”暮絮鸞在他對面的石凳之上坐下,神色之間有幾分意外。與言絡相識這麼多年,她自然是瞭解對方的性子,不會因爲自己喜歡風清持便故意託大對方,看來風清持是真的有什麼過人之處了!
似乎,更想見識見識對方了。
那天言絡和風清持離開之後她特意派人查過風清持,只能說,傳言與事實大相徑庭。
言絡沒有說話,只是眸子清淡地看着遠方。
“對了,昨天紫月然使個勁地慫恿我去對付風清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不急不緩地開口。絲毫不覺得自己在背後這樣捅刀子有什麼不對,她和紫月然關係並不好,更何況,她只是說了實情而已。
絕美狹長的流目極快地閃過一道冷芒,並沒有說話。
“你就不想知道我有沒有答應紫月然?”見言絡不說話,暮絮鸞有些不甘心地問。
“沒有。”言絡直接擲出兩個字,然後又添了一句,“你不會答應紫月然,但是不見的自己不會爲難清持。”
“那你就不擔心?”看着言絡依舊雲淡風輕的表情,暮絮鸞深沉鋒銳的容顏之上有幾分好奇。
“你應該知道分寸,而且,清持也不是好欺負的。”有時候在他看來,清持不主動去欺負別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你就這麼相信她?”神色認真地看着穿了一襲天青色衣袍的清傲男子,暮絮鸞眸眼微沉地問。
言絡脣角微勾,但笑不語。從小到大,他最相信的人,都是她。
看着言絡一副春心蕩漾的表情,暮絮鸞臉微微一黑,“能不能別笑得這麼風騷?”
言絡沒有說話,依舊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猶豫了許久,暮絮鸞的聲音纔再次傳來,“言絡,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風清持?”聲音很低很沉,斂去了貫來的鋒銳與狂傲,甚至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聞言,言絡的神色也認真了幾分,輕嘆了一口氣,雙眸定定地看着暮絮鸞,“不是喜歡,是愛。”看着對方稍稍蒼白的神情,言絡帶了幾分規勸意味地開口,“絮鸞,天下男子這麼多,你何必喜歡一個不愛你的人。”
“那風清持喜歡你麼?”暮絮鸞淡淡地反問。
言絡沒有說話,削薄的脣微微抿成一條直線。清持喜不喜歡他,他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是有一點喜歡的吧!他的要求不高,一點就好了。
沒有聽到回答,擡頭看言絡,“她不喜歡你?”試探地問。
言絡搖了搖頭,“不知道。”對於清持,他從來都不夠自信。
然後擡眸認真地對上暮絮鸞的目光,“絮鸞,我這一生只會愛她一個人!”
第一次聽到言絡如此深情的表明心意,只是可惜對方並不是她,暮絮鸞心中有些苦澀,略顯蒼白的面容帶了幾分倔強,“那萬一她不喜歡你呢?”
清逸如水的眸子黯淡了幾分,卻依舊淡淡一笑,眼眸帶了幾分溫潤,一字一句地開口,“她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情,我愛不愛她是我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強求她的喜歡,她也沒有權利阻止我愛她。”
暮絮鸞有些不解,“言絡,你和風清持認識不過大半年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讓你許出了一生?”這句話中,或許有着羨慕,無奈,苦澀,和不甘心。
“你知道,失而復得是什麼滋味兒麼?”言絡的聲音很輕很輕,淡到一出口便消散在空中。她和他,一別九年,曾經以爲的絕無可能就這樣以另外一種姿勢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要如何才能不珍惜?!
暮絮鸞定定地看着言絡,久久不語。
最終,依舊是神色倔強執着地看着言絡,“我不知道失而復得是什麼感覺,我也不清楚你和風清持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一切還沒有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果,風清持也還不愛你,只要你一日沒有成婚,我就還是有機會的。”
“你何必這麼執着!”對於暮絮鸞,言絡有些無奈。
“不想我繼續堅持你就儘快成婚好斷了我的念想吧!”暮絮鸞淡淡地擲出一句話。
言絡瞬間沒了言語。
“對了,你還是提醒一下風清持,讓她稍微注意一下紫月然,我覺得紫月然不像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看了一眼言絡,暮絮鸞終究還是說了一句。
“嗯!”言絡輕輕地應了一聲。
“不過……”暮絮鸞突然話鋒一轉,“你別以爲我這樣說了就代表我不會再爲難風清持,好歹是我情敵,不爲難一下似乎說不過去,憑什麼我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她說搶就給搶了,本城主不甘心。”
言絡眸眼深沉地看了對方半晌,然後有些意味深長地幽幽吐出一句話,“相信我,有一天你會後悔的!”畢竟絮鸞從小最仰慕的人就是她。
暮絮鸞冷哼一聲,不以爲意。不過是一個風清持,她又不會做很過分的事情,談何後悔!
沒過多久,暮絮鸞就打算離開,“對了,苜堯和君銘呢?怎麼都沒有看見他們?”
“他們在養傷。”言絡清清冷冷地開口。
“嗯?”暮絮鸞微微一愣,臉上的神色慎重了幾分,“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連他們兩個都受傷了?”
“他們只是進了刑堂一趟!”
暮絮鸞再次一愣,“他們做錯了什麼事情?”進刑堂,這是很重的懲罰。
言絡抿了抿脣,精緻的眉眼之間帶了說不出的陰鬱之色,不過也並沒有瞞着暮絮鸞,直言,“他們讓清持見到了不該見到的東西。”
暮絮鸞眼眸黯然了幾分,原來是爲了風清持,心中輕嘆了一口氣,看來,對言絡而言,風清持是真的很重要呢。擡眼看了一眼言絡,這傢伙是故意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吧!
另一處,兩側青山綿連不絕,幽靜寬闊的官道傳來了輕緩的馬蹄聲。
林叔騎馬,歸不救則是騎着毛驢悠哉而行,蘭澤駕着馬車,配合和小毛驢的速度。
馬車之內,風清持和時七相對而坐。
看着一路上都是神色清寒寡涼的時七,風清持將剛煮好的茶沏了一杯,放在時七的面前,然後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
“時七,你怎麼突然想到離開蒼穹山?”風清持有些好奇,其實她還真的沒有想到對方會同意。
端起面前的茶,輕抿了一口,左邊的眼眸已經重新被梨花覆蓋,右側墨色的眸子清寒如雪,寡涼荒蕪,沒有任何溫度,擡眸看了一眼風清持,不帶情緒地開口,“治腿。”
風清持就差翻一個白眼了,她當然知道,她是問之前明明是不同意的,爲什麼最後答應了!
大約在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在行雲止水的門口停下。
風清持率先從馬車上下來,蘭澤熟練地從馬車底下取出一塊厚重的木板,擱置在馬車之上,時七坐在輪椅之上順着木板下來。
看見來人是風清持,下人神色恭敬地行禮,“小姐。”
風清持隨意地擺擺手,淡淡吩咐,“讓人將臨水榭收拾一下。”
“是。”應了一聲之後便趕緊離開。
很快,莯流等人知道風清持回來的消息也都到了前苑。
湖藍看了一眼蒼梧,抿了抿脣,沒有說話,自從上次那件事情之後,她就一直沒有見過蒼梧。
“閣主!”莯流依舊是一身墨衣,看見風清持,低低地喚了一聲。
蒼梧則是一改這幾天的糾結低靡,笑容燦爛地看着風清持,就差撲上去給對方一個大大的熊抱了,“閣主,你終於回來了,你不在,這幾天行雲止水都顯得安靜了很多!”
風清持臉色微微一黑,她平常話是很多麼?!她走了整個行雲止水都安靜了?!
“咦,閣主,他們是?”蒼梧的目光落在時七的身上,帶着幾分好奇地問。瀅瀅的桃花眼卻是微微滯了一下,閃過驚豔之色。本來以爲左相言絡已經夠好看了,現在居然來了一個容貌與他不相上下的男子。
莯流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風清持。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就看見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甚至於他能猜到對方的身份,蒼穹山的神醫,瀲月公子。
湖藍則是順着蒼梧的目光看過去便已經愣在了原地,眼眸都恨不得膠在時七的身上。
“這是我的師弟,時七。”然後目光看向蘭澤,“蘭澤,林叔。”一一介紹。
“原來是閣主的師弟呀!幸會!”蒼梧淡淡一笑。
時七沒有說話,更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蒼梧,身形清瘦而又料峭孤傲地坐在輪椅之上,臉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寡淡。
雖然時七沒有回答,但是蒼梧的臉上也並沒有任何的尷尬之色,而是饒有意味地挑了挑眉頭,看來閣主這位小師弟,很是冷漠啊。
“丫頭,舟車勞頓這麼久了,瀲月肯定累了,你帶他去休息吧!”歸不救目光淡掃了一眼蒼梧和莯流,淡淡地開口。
風清持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蒼梧,“蒼梧,讓廚房做一些清淡的飲食,等一下送到臨水榭。”吩咐完了之後便同時七蘭澤一同離開。
直到美人離開之後,花癡的湖藍纔回過神來,急切地問,“蒼梧蒼梧,剛纔那個男子是誰啊?”
蒼梧一聳肩,“我怎麼知道?”不知道想起什麼事情,臉色微微一黑,“你不是說喜歡我的麼?怎麼還會看着別的男子發呆,剛纔就差流口水了!”
湖藍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理直氣壯地不滿反駁,“你又沒有答應我,我爲什麼不能看別的男子,而且,你又沒有他好看?”
蒼梧頓了一下,沒好氣地看着湖藍,“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答應。”
湖藍臉色一喜,“那你就是答應了?”
“那你以後不能盯着別的男子看。”蒼梧看着面前眉眼帶笑的清秀少女,故意板着臉嚴肅地開口。
湖藍瞬間就蔫了下來,小臉皺成一團地看着蒼梧。
許久,才掰着手指小聲開口,“要不,以後我儘量改。”但是能不能改過來就不知道了,她就是喜歡看好看的人,尤其是男子。
蒼梧被湖藍的表情給逗笑了,臉上卻還是一本正經,“那我就看看你改正的態度了!”
湖藍瞬間揚脣一笑,眼中明亮的笑容讓蒼梧有些微微晃眼失神,也勾脣不自覺地笑了笑。
莯流看着面前的兩人,清冽妖媚的眼中劃過一抹塵埃落定的如釋重負,勾起彎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其實,他自己也覺得蒼梧和湖藍在一起很是般配。
沒有說什麼,見湖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淡淡一笑,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對於蒼梧,他還是衷心地希望對方能夠幸福!
臨水榭。
臨水榭與風清持所住的院子相隔很遠,在行雲止水最南邊,很是偏僻,不過勝在環境清幽安靜,最適合休養。
臨水榭是一座水上樓閣,在湖水之上,曲折迴旋的木廊錯綜複雜,其中還摻雜着幾座水上涼亭,一陣微風輕拂,水面之上粼粼波光相繼閃動。
行雲止水院落並不是很多,不管是那個地方,都是每天有下人打掃,所以剛纔風清持吩咐一聲之後,下人將臨水榭很快便已經重新簡單地打掃了一遍。
“小姐。”幾位侍女立在房間裡面,當目光落在時七臉上的時候眼中皆閃過濃濃的驚豔之色,但看見對方雙腿的時候,眼中又露出了幾分惋惜。
如此一個風華絕代的人,居然只能與輪椅爲伴!
“你們兩個留下,其餘的都下去吧!”知道時七不喜歡太多人,風清持便遣散了臨水榭的所有下人,只留了兩個以供使喚的小廝,在其餘下人離開的時候又添了一句,“沒有時七的允許,誰都不能進臨水榭!”
聽着風清持的這句話,大家也都明白了這位公子不喜外人,而且身份估計不一般,齊齊地道了聲是便離開了。
“時七,你先在這裡休息,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就是。待我和師傅尋齊了藥材便爲你治腿。”風清持淺笑着開口。
時七擡眸目光清寒地看了風清持一眼,微微頷首。
離開臨水榭之後,風清持並沒有回自己的院落,而是直接離開了行雲止水。
風清持並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直接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去了言絡的院落。
院中,木樨樹下,言絡神色慵懶愜意地倚靠在竹榻之上,緩緩闔上眼眸,手中的書卷直接放在臉上。
風清持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言絡在竹榻之上小憩,腳下步子放輕了幾分,悄無聲息地靠近。
在言絡的身側木椅之上坐下,一手撐着下巴,目光認真地看着對方,然後輕手輕腳地拿開了遮掩在言絡臉上的書卷。
白皙無暇的容顏,精緻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絕美的流目微闔着,鴉羽般的睫毛輕輕地收斂在眼瞼,風清持脣角微勾,淡淡一笑,然後伸出手輕輕地撥弄着言絡的睫毛,收回手的時候將對方墨發之上的樹葉拂去,目光最終落在了言絡削薄淡白的脣線之上。
看着依舊熟睡的某人,風清持脣角微微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輕輕地舔了一下自己的脣。
清透的眸色微微一亮,玉淨花明一般斂盡天下色彩,輕輕俯身,下一刻,有幾分妖嬈的薄脣便印在了言絡的脣上。
風清持的心動了動,連着睫毛都跟着輕輕顫動了幾下,在白淨無瑕的精緻容顏之上投下了一片薄影,格外攝人心魂。
脣上微涼的觸感讓風清持微微一頓,只是睜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脣只是單純地貼在一起,再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淡淡的竹子清香幽幽傳至鼻翼,極是好聞,風清持有些享受地閉起眼睛。
言絡緩緩睜開眼睛,一雙天地爲之斂光設色的流目流動着說不出的色彩,看着眼前的女子,絕美的清雅玉顏有些微微緋紅。
本來他也就是看累了才閉着眼睛假寐,聽見腳步聲的時候他聞到了淡淡的梨花香,便知來人是她,所以也就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他沒有想到,清持會主動吻他。
風清持依舊是將冰冷的脣貼在言絡的脣上,最後似是不甘願就這般,閉着眼睛射出舌頭輕輕舔了舔言絡的薄脣。
言絡微微一怔,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人,清逸的眸中有些許複雜之色。她如此這般,會讓他根本不想將亦澈那件事情告訴她。
許久之後,言絡絕美的眸子微微一動,裡面的神色如同海上的燭火,明明滅滅,變幻不定。最後撬開風清持的脣齒,舌長驅直入,加深了這個吻。
伸出手環住了對方纖細的腰身,將她穩穩地囚在了自己的懷中。
感覺到懷中人兒的愣神,言絡眼中洇染了一分淡淡的笑意,在下一刻,便見到了那一雙深邃而又清透的眼眸。
你什麼時候醒的?風清持挑眉無聲地問道。
言絡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只在她柔軟的脣畔上輕輕地咬了一下。
風清持吃痛地“唔”了一聲,本來還有幾分不好意思此刻盡數消退殆盡,狹長的眼眸一擡,瞪了言絡一眼,你咬我幹嘛?
言絡很好心情地揚了揚眉梢,沒有回答。
看着風清持微惱的表情,言絡絕美的眸子裡面眸色漸漸加深,一手攬着對方的腰,另一隻手輕釦在她的腦後,再次貼上了風清持的脣。
漸漸地,他的吻變得溫柔繾綣起來,在她的脣瓣之上長久流連。
風清持看着面前被放大的清雅絕色容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伸手環住了言絡的脖子,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幾分,動了動脣,輕柔地迴應。
感覺到風清持的迴應,言絡墨色的眸子光芒漸亮,就像是浮在玉滇天池中墨色的珍珠一般,熠熠生輝,清昀流轉。
依舊不離她的脣,輾轉吮吸,灼熱的氣息在兩人鼻息間來回流轉,清淡的梨花香和竹子清香混合在一起,下午的陽光微醺,暖洋洋地灑落在身上。
待到兩人都有些微喘,才緩緩鬆開。
言絡並沒有鬆手,依舊攬着對方的腰,目光復雜而又認真地看着風清持,聲音極低地開口,“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
風清持擡眸淡淡一笑,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輕啄了一下對方的脣然後又在瞬間離開。
言絡臉色依舊淡定地看着對方,但是耳後根已經悄無聲息地紅了。
神色認真地看着風清持,“所以,你是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麼?”說完之後,眸子便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風清持。
風清持勾脣淡淡一笑,“我給你的信中不是說了麼,等我回來,我們就在一起。”
“可是……你是認真的麼?”言絡的聲音有些低沉,“因爲我是不會輕易放手的。”在一起之後,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輕易放手的。
風清持則是薄脣一勾,眉梢一挑,“便是你要放手我也不會同意的。”停頓了一下,也是眸子認真地看着言絡,緩緩開口,“言絡,我從來不會拿感情來開玩笑。”
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低沉地問道:“那……亦澈呢?”
風清持眼中並沒有多少情緒,微微一笑,雲淡風輕,“我不後悔愛過他,但是現在,已經放下了!”話語很輕很淡,並沒有任何的勉強之意。
言絡眸子一亮,脣邊綻放出一抹極爲璀璨的笑,一瞬間,天地萬物都在那抹明豔的笑容中失了所有的色彩。
“或許,現在還沒有你愛我那麼愛你,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更加愛你。”風清持被言絡的笑容恍去了心神,回過神之後淡笑着開口。
言絡直接將對方攬入懷中,下顎在風清持的脖子上蹭了蹭,語氣低沉而又認真地開口,“我最愛的人是你,但是我希望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
“爲什麼?”風清持忽然有些不理解言絡的歪理。
言絡淡淡一笑,語氣歡快地吐出五個字,“因爲我希望啊!”
“可是你不會覺得很委屈麼?”風清持依然不解。
溫熱的氣息帶着竹香噴灑在脖頸,耳邊傳來淡淡的話語,“爲什麼會覺得委屈,有你愛我怎麼會覺得委屈!”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這是以前從來不敢想的事情。
隨即話鋒一轉,帶着幾分淡淡的慵懶和笑意,“當然,如果我能成爲除了你自己之外,你最愛的人,那就更好了!”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伸出雙手環着言絡精瘦的腰身,認真地擲出一個字,“好。”
言絡沒有說話,擁着懷中的人,只是眸色靜靜地看着遠方。如果……這是夢的話,就永遠不要醒好了!
“言絡,我剛纔看見你臉紅了。”風清持帶着笑意和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嗯。”言絡大大方方地承認,精緻的玉顏之上沒有任何的侷促之色。
似是沒有想到言絡直接承認,風清持微微一愣,目光淡淡地落在了言絡身上,然後“嘿嘿”一笑,道:“我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
“我也喜歡看你臉紅時候的樣子。”言絡淡淡地回了一句。
“其實我不止臉紅的時候好看。”
聞言,言絡瞬間有些不淡定了,如玉的白皙容顏瞬間緋紅一片。
“你想哪裡去了,我是覺得自己所有時候都好看。”看着面前的言絡,風清持沒好氣地開口。
言絡靜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你想哪裡去了,我只是臉紅給你看而已。”
風清持斜睨了對方一眼,“那你再臉紅一個給我看看?”
言絡:“……”好吧,他剛纔確實是想歪了。
只是,剛纔的情境,他很難不想歪。
“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將你的身份告訴紫月痕?”言絡神色認真了幾分,問。他有些擔心紫月痕真的會喜歡她。
“等風雲宴之後吧!”沉吟了半晌,風清持緩緩開口。
言絡點了點頭,反正風雲宴也不過還有幾天。
“言絡,時七現在在行雲止水。”想了想,風清持還是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言絡。
“時七?”言絡微微蹙眉,並不知道時七是誰。
風清持這才反應過來只有她喚瀲月時七,便開口解釋,“就是我的小師弟,瀲月公子。”
言絡挑了挑眉頭,有些意外,“他居然下山了?”
風清持淡淡一笑,“我可是整整勸了他三天,他才願意下山的。”
言絡也沒有細究原因,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你要不要在這裡用晚膳?”
“你下廚?”看着言絡挑眉反問。言絡的廚藝很不錯。
言絡勾脣莞爾一笑,“如果你在這裡用膳我親自下廚又有何不可。”
“好。”
言絡去了廚房,將廚房裡面的人都秉退了。
擡頭的時候看見風清持正倚靠在門廊之上看着自己,微微勾了勾脣,似笑非笑,“怎麼?你要偷師?”
“不不不,以前五皇兄的母妃說下廚的男子最好看,我只是見證見證。”以前父皇經常會讓她在五皇兄的母妃的宮裡,她們的關係很好。
言絡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了,你要不要我幫忙?”看着在廚房忙活的言絡,風清持問。
言絡淡淡一笑,“還是不了,你的廚藝不敢恭維。”
風清持:“……”
兩人沒有再交談,風清持雙手環胸站在門口看着正在認真忙活的言絡,其實,這個時候言絡專注又認真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言絡,要不你教我做飯吧?”心神一動,這句話便已經問出了口。
“不要。”言絡正在炒菜,看都沒有風清持,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
風清持微微揚眉,“爲什麼?”
“我會做飯就行了。”
“君子遠庖廚。”風清持道。
言絡淡淡一笑,絕美的眸子帶着星光地看了風清持一眼,“我不是君子,沒關係。”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君子。
“那以後你如果將我養刁了你就得養我一輩子。”風清持眸色狹暱地開口。
“嗯。”輕輕地擲出一個字。轉過頭的時候勾脣一笑,求之不得的一輩子。
擡頭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外面漸漸西沉的太陽,風清持眉梢眼角都帶着清和之意,似乎,有種歲月靜好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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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言公子是適合細水長流的人!晚安,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