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彎斜月懸於夜空。
就在尹洛溪和如霜剛剛用完晚膳之後,渚溪閣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並沒有進來,而是直接站在走廊的臺階之下,明亮的燈暈在空曠的院落中擴散開來,依稀可以看清那道身影。
來人一身深沉的墨色衣袍,俊朗的容顏帶着刀削斧鑿一般的鋒銳眉角,目光定定地看着房間,一臉深沉,就連周身都散發着霸氣冷酷的氣息。
察覺到來人,尹洛溪眉梢微微一攏,臉上的表情冷了幾分,沒有說話,依舊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動作。
正在收拾碗筷的如霜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表情,果然發現對方神色不虞,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開口提醒,“小姐,你如果不出去的話羽王爺是不會離開的。”
尹洛溪將聲音提高了幾分,冷寒如冰地說道:“他不願離開就一直在外面站着,我要去休息!”說完之後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紫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依舊是以剛纔的姿勢站在原地,在燈暈之下,周身深沉霸道的氣息都染了幾分幽寂。
看着尹洛溪“嘭”地一聲將房門關上,如霜有些無奈,打開門走了出去,看着站在秋風中的紫紫羽,有些不忍心地開口,“羽王爺,這麼多年,您何必如此執着呢!”
心中卻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不出是何種感覺。愛情怎麼就這麼難呢,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人我不愛。
小姐喜歡了白公子這麼多年,白公子最終娶了他人,羽王爺爲了小姐等候這麼多年,可是小姐又並不喜歡他。
而且,羽王爺太過偏執了!
紫羽權當沒有聽到對方的話,眸眼深沉依舊如墨。
見狀,如霜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是轉身回了房間。
尹洛溪抱着被子躺在牀上,閉上眼睛卻睡不着了,感覺到院中那一道氣息還在,更加是心煩意亂。
許久,終究是穿好衣衫披散着頭髮從裡面走了出來,憤怒的眼光直接在紫羽身上掃視了一圈,不耐煩地吼道:“紫羽,你到底要幹什麼?”
對於尹洛溪的態度,紫羽臉上沒有任何的惱怒之意,脣角微微勾起,“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尹洛溪的面色一冷,“好了,看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說着就已經轉身打算關上剛纔如霜未關的門,心中爲自己找了一個藉口,她只是出來關門,並不是來見紫羽。
紫羽神色有些焦急,連忙出口,“洛溪,等一下。”
尹洛溪轉身,淡漠地看着紫羽,“還有什麼事?”
“我能和你聊聊麼?”問完之後紫羽認真地看着尹洛溪,等着對方的回答。
尹洛溪翻了一個冰冷的白眼,“我們現在不就是在聊天麼?你有什麼事情就快說,我還要回去睡覺。”
“那我能進去麼?”看了一眼屋內,紫羽問。外面風大,洛溪只是穿了一件淡薄的衣衫,他有些擔心對方會着涼。
尹洛溪眸光瞬間一寒,如利刃一般射向紫羽。
紫羽眸子微微一黯,有些歉疚地看着尹洛溪,“對不起,不會再出現上次那樣的事情了。”
聞言,尹洛溪的神色並沒有好看多少,甚至於更加寒涼了。
“上次我喝多了,然後又是一時糊塗,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強迫你,我只是……”紫羽站在苑中不知所措地解釋。
聽着紫羽解釋的亂七八糟的話,尹洛溪緩緩眯起眼睛,“你居然還敢跟我提那件事情?”聲音都淬了一層冰雪,話語一出口便凍結在空中。
紫羽一怔,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才低低地開口,“對不起。”
尹洛溪雙手抱胸冷冷地看着對方,沒有說話。雖然知道當年紫羽是在不清醒的情況下,可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任何藉口她都不接受。
不知道想起什麼,尹洛溪的目光忽然詭異了幾分,“賢妃娘娘是不是還活着?”賢妃娘娘是紫羽和翎墨的親生母親,當年承德皇帝逝世,先帝繼位,賢妃娘娘宮中走水,賢妃娘娘便不知所蹤。
紫羽定定地看着尹洛溪,沒有說話。
“你別想隱瞞我,我知道賢妃娘娘還活着,她是不是在你那裡?”尹洛溪的眉眼冷厲了幾分,本就深沉的面容此刻帶了幾分隱約的逼仄。
紫羽搖了搖頭,“我也是隻知道母妃還活着,並不知道她到底在那裡。”
看着紫羽的表情,尹洛溪覺得對方應該沒有騙她,只是冷冷一笑,語氣嘲弄,“賢妃娘娘還真是心寬,承德皇帝和先帝都因她而死,她居然還能在外面逍遙快活!”
紫羽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這次的風雲宴你和紫瀾到底有什麼打算?”擡眸看了一眼站在風中的紫羽,尹洛溪的話語沒有任何感情,只是一片漫不經心。
紫羽微微頓了一下,眼中冷芒一閃而過,“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放心,我不會對尹家不利的。”
“呵呵……”尹洛溪冷冷一笑,聲音中帶着幾分嘲弄,“不會對尹家不利?那怎樣纔是對尹家有利?你謀朝篡位之後讓尹家繼續爲你做事爲你賣命那是對尹家有利?那我尹洛溪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紫羽臉色微微一白,不過眸中還是一片堅毅之色,不曾動搖分毫。
尹洛溪似乎猜到是這個結果,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再次冷笑一聲,“況且,紫羽,你覺得自己現在有能力鬥得過紫月痕麼?”現在的紫月痕,可不是十多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毛孩子,心計城府世間都極難找到與之比肩的人。
紫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尹洛溪。他不想和洛溪談這些事情。
“紫羽,我最後奉勸你一句,你不是紫月痕的對手,搭上述月的兵力也一樣不是。”尹洛溪冷着一雙深沉的眸眼開口。
紫羽不爲所動,反而勾脣淡淡一笑,“你這是在關心我?”
尹洛溪沒有回答,只是冷笑地看着對方,一身孤傲,一身冷漠。
紫羽也不惱,只是緩緩開口,“很多事情都是博弈出來的,事情沒有到最後關頭,誰都不知道成敗!”
尹洛溪皺了皺眉,沒有說話。既然紫羽不聽勸,那她也懶得浪費脣舌,反正她覺得自己和紫羽從來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真正讓她在意的,是賢妃到底想幹什麼?
從賢妃進宮起,感覺她就像是一個謎團。對承德皇帝從來不會獻媚,反而經常是冷言冷語相對,但是承德皇帝卻從來沒有怪罪於她,甚至連對她發火都不曾,但是當她爲自己的兒子紫羽謀求帝位的時候,承德皇帝卻又從來沒有答應過她這件事情。
即便最後在給先帝投毒,氣死了承德皇帝,但是承德皇帝最終一道遺詔依舊保她一命。
有時候她和承德皇帝之間的事情,還真是令人費解!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紫羽眸眼深沉地看了尹洛溪一眼,“你還是喜歡白未檀,對麼?”
“那又如何?”尹洛溪反問。
“可是他不喜歡你。”
尹洛溪心中有些澀然,不過還是眉眼鋒銳地看着紫羽,冷聲開口,“我知道。”未檀不喜歡她,她從來都知道。
“你即使等他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白未檀喜歡的人已經死了,你是爭不過一個死人的!”紫羽的聲音深沉而又凌厲。
尹洛溪微微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自然是知道未檀喜歡的人是翎墨,可是紫羽口中已經死了的人是指翎墨還是葉疏影?!
紫羽緩緩閉上眼眸,似是有些不忍心告訴尹洛溪,最終還是緩緩開口,“白未檀喜歡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紫翎墨。”
“你怎麼知道?”尹洛溪眼中並無絲毫意外之色,只是有幾分好奇地看着紫羽。知道未檀喜歡翎墨的人,並不多,更何況紫羽以前和未檀並不是很親近,他是怎麼知道的?!
反倒是紫羽,神色震驚地看着對方,“你不意外?”畢竟所有人都以爲白未檀喜歡的人是葉疏影。
尹洛溪似笑非笑,“這件事情我一直都知道。”從那次在攝政王府看見未檀小心翼翼地吻翎墨,她就知道,未檀這輩子喜歡的人都是翎墨。
那個時候,其實她還是嫉妒翎墨的吧,即使平常關係再好,知曉未檀喜歡翎墨的時候她也還是嫉妒地要瘋了!
紫羽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深沉的眼眸變得有幾分難以捉摸,“所以即使如此你還是放不下白未檀是麼?”
“是。”尹洛溪大大方方地承認。初見未檀她就知道,她尹洛溪瀟灑恣意了那麼多年,從此就栽在了他的身上。
紫羽眼眸微微一沉,多了一些說不清的情緒,最終,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似乎是想說些什麼,沉默猶豫了許久之後,才緩緩擲出幾個字,“白未檀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他心中有執念。”
聞言,尹洛溪只是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你好好照顧自己,保重!”說完之後,紫羽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尹洛溪靠在了門廊之上,臉上的神色在瞬間寫滿了疲憊之色,擡頭望了一眼墨色的靜謐夜空,伸手揉着眉間有些無奈地低聲開口,“未檀,你到底……想幹什麼?”
時府。
“小十三,你的小明月來找你了。”時暮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苑中的石凳上發呆,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戲謔的聲音。
擡頭望去,正好看見一身淡藍色衣衫的時蓼。
“四哥,你和大哥最近在忙一些什麼事情?”看着時蓼眼底的青影,時暮皺着眉頭問。他確定時家是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而且肯定還是很重大的事情。
時蓼淡淡一笑,“也沒什麼大事。”
“爲什麼你們都瞞着我?”時暮皺着眉頭。他不喜歡這種被所有人瞞着的感覺。大哥不告訴他,四哥對這件事情也是緘口不言。
時蓼伸手摸了摸時蓼的頭髮,“真的沒什麼事情,只是馬上風雲宴了,需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多,而且你也知道,這麼大一個時家,真正有能力的人並不多,基本上都是一些蠹蟲。”話語說到最後,時蓼本就邪肆陰冷的眼眸又在瞬間添了一些陰鷙。
“真的沒事麼?”時暮還是不相信。上次清持都有意無意地提點了他。
“放心,風雲宴之後一切便都會結束的。”說話的時候,眼中一抹冷光一閃而過。時家,也是時候應該清理一遍了。
時暮還打算說話的時候,時蓼帶着戲謔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你如果再不過去,小明月就該急着找過來了!”
時暮看了一眼時蓼,忽然問:“四哥,那你還喜歡風凌依麼?”
時蓼一怔,緩緩勾脣,“爲何不喜歡?”
“可是她都已經離開帝京了?”風凌依前些時候便已經離開了皇宮,回了安陽城。
時蓼勾脣一笑,“放心,她還會回來的,再者,風雲依和時顯的事情也總歸需要風家出面解決,是風凌依的可能性比較大,更何況,她自己本意也是留在帝京。”
時暮沒有說話,準備離去的時候一身淺綠色衣衫的尹明月已經走了進來,對着時蓼禮貌地開口,“時蓼哥哥。”
時蓼點了點頭,勾脣笑了笑,“小明月早上好啊!過些時候就直接喊四哥了。”
聞言,尹明月白皙的容顏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時蓼哥哥總是取笑我。”
“四哥。”時暮在一旁低低地喚了一聲。
時蓼直接躍身坐在了石桌之上,用手撐着下顎目光含着戲謔地看着兩人,“怎麼?這人還沒有娶回來就已經開始護着了?!”
時暮也有幾分不好意思,小聲囁嚅道:“以後是我的妻子,我肯定要護着。”
聞言,尹明月的臉頰更是緋紅一片,都可以滴出血一般,偷偷地瞄了一眼時暮,嬌俏的臉上笑意也深了一些。雖然母親之前說過時暮年紀也還小,不太適合照顧人,不過,她覺得時暮從小到大都在照顧自己。
“喲呵!”時蓼略微陰冷的眼眸寒意都散去了幾分,雙手環胸淡淡地看着時暮,“小十三現在像點男人了!”
“我一直都是男人好不好!”時暮不滿地小聲開口。
時蓼只是輕輕一笑,起身,“你們兩個慢慢聊吧,我出去晃晃,省的在這裡礙你們的眼。”
待時蓼離開之後,尹明月幾乎是瞬間跳了起來,一把抱住時暮的手臂,問,“時暮,你和風清持是朋友是不是?”時蓼哥哥對她很好,不過她還是有一些侷促,也怕自己給時家人留了不好的印象,而且時暮和時蓼哥哥的關係很好,她自然希望自己能夠讓他滿意。
時暮有些意外對方會問這件事情,心中一時有說不出來的感覺,在安陽城的時候,他對清持萌生過那種感覺,雖然清持說只是一時迷戀,可是他還是感覺自己背叛了明月。
低頭看了一眼尹明月,“你怎麼突然問這件事情?”
“你帶我去見見風清持唄?”尹明月撒嬌道。上次認爲風清持是男子,只是覺得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少年,不過當時中途遇到了刺客,都沒有說話,現在知曉對方是女子,而且還是皇帝表哥喜歡的人,她就更想去看看了。
能讓皇帝表哥喜歡的人,肯定不錯。
“你爲什麼要去見她?”明月的想法從來都是一陣一陣的。
尹明月抿脣笑了笑,神神秘秘地湊到時暮耳邊,“我跟你說哦,皇帝表哥喜歡風清持,所以我想去見識一下對方。”
時暮微微一頓,不過眼中倒是沒有意外之色。當時在安陽城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不錯,原來以爲清持喜歡紫皇,可是上次清持告訴他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那現在是紫皇陛下喜歡風清持?!
“你就帶我去嘛!”看着時暮沒有回答,尹明月以爲對方在想要怎麼拒絕,一臉央求地看着對方,“而且,我也很想和風清持交個朋友啊!也許以後就成我皇嫂了呢。”
“她不會成爲你皇嫂的。”時暮直截了當地開口。清持對待感情從來不拖泥帶水,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誒?”尹明月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皇帝表哥那麼好,而且又喜歡她,爲什麼不可能?!
“她不喜歡紫皇,也不會入宮。”時暮淡道。
“你怎麼這麼瞭解她?”尹明月睜着一雙圓圓的杏眸,問。話語中並沒有任何的質問之意,只是單純的好奇。
“在安陽城的時候,我經常會去風府找她。”對於這件事情,時暮並沒有隱瞞。
尹明月眉開眼笑地看着時暮,“聽說皇帝表哥也是在安陽城的時候認識了風清持,要不你給我講講他們之間的事情吧?”
“你不是要去找清持麼?”時暮問。
“可以邊走邊說嘛,我很好奇的。”尹明月直接拖拽着時暮的胳膊兩人一起往外走。
馬車上。
“說嘛說嘛!”尹明月一直纏着時暮,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像一隻鳥兒。
時暮有些無奈,明月的性子與尹伯母有九分相似。
被她纏地無可奈何了,只能開口,“清持和紫皇第一次見面是安陽城花燈節的那天……”
“哇,好浪漫!”尹明月驚呼着打斷。
時暮看了對方一眼,尹明月瞬間噤聲,“你繼續說。”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幾個人一起,然後遇到了刺客,風清持替紫皇擋了一刀,性命垂危。”看着尹明月亮晶晶的眼眸,時暮頓了一下,“你有什麼要說的?”
“好感動!”
時暮:“……”其實他到現在都想不通,那個時候清持和紫皇不過是初次相識,居然願意爲了他不顧性命。
行雲止水。
風清持正在院中同歸不救商量關於時七雙腿的治療方法。
不知道是想起什麼,歸不救的眸子忽然慎重了幾分,“還有一件事情,瀲月小時候身體受過重創,之後爲了調養身體服用了各種藥材,一般的藥材對他不起作用。”
風清持清透的眸子微微一沉,“那麻沸散呢?”
歸不救臉色難看地搖了搖頭。
風清持表情也有幾分複雜,只是默默地看着書桌之上已經整理好的方案,沒有說話。當初老頭替她治療是用銀針,即使是用了麻沸散她都覺得疼痛難忍,更何況現在是金針。
金針治療,比銀針要疼上百倍,更何況,麻沸散對時七沒有作用。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坐着。
“你爲什麼不早說?”風清持涼涼地看了對方一眼。如果老頭早點兒說了她未必會勸時七,畢竟治療過程時七需要全程配合不能亂動,這……基本上不可能。
“我當時忘記了!”歸不救神色訕訕地開口。他當時一心想着怎麼治療瀲月的雙腿,那裡記得這麼多。
風清持眼中帶了幾分怒氣,“這麼重要的事情你能忘了?!”然後便是一直沉默着,清透的鳳目深沉了幾分。
“瀲月?”看見不遠處翠竹從之後的時七,歸不救驚呼出聲。
風清持順着歸不救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了月白色衣衫,安靜地坐在輪椅之上的時七。
“時七。”風清持淡淡地喚了一聲。
時七修長纖瘦的指輕按了一下輪椅之上的按鈕,向着兩人方向過來。
左眼的冰藍色眸子被梨花掩蓋,露在外面的鳳眸一片清寒寡涼,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兩人,沉默許久之後,淡白的脣輕啓,“我可以忍受。”
歸不救看了一眼時七,眸色有些沉重,低低地開口,“金針銀針皆入骨,可是銀針只是沒進針尖,可是金針,是僅剩針尾,這種痛,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而且麻沸散對你不起作用,我們很難讓你不動。”
時七清薄寒涼的眸子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沒事。”
風清持看了一眼時七,又看了一眼歸不救,“老頭,你將要用到的東西準備一下!”說完之後便直接離開了。
歸不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時七,你決定了?”
時七微不可見地頷首。
“好吧!爲師就將畢生所學都拿出來!”歸不救笑着說道,不過眼中的憂色卻沒有褪去半分。
風清持離開之後,剛走到前苑就碰見了前來稟報的蒼梧。
“閣主,時暮和尹明月來了!”
風清持點了點頭,不急不緩地過去。
尹明月坐在椅子上面,目光卻一直膠在門口,當看見那一抹淡藍色的身影之後,尹明月直接小跑上前,湊到風清持的面前,“風清持,我終於見到你了!”從二哥那裡知道風清持是皇帝表哥喜歡的人之後,她就一直想見見她。
風清持微微一愣,她和尹明月應該沒有這麼熟吧!清透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一眼時暮。
時暮有些尷尬,上前將尹明月拉退後幾步。“清持,明月說想見見你,所以我就帶她過來了。”
風清持眉梢微微一挑,有些意外尹明月想見她,不過還是笑着頷首,“尹小姐,好久不見!”
“別叫我尹小姐,你叫我明月就好了,我可以喊你清持姐姐麼?”尹明月很是自來熟地問。
風清持滯了一下,似乎從來沒有人喊過她姐姐。看着小姑娘眼中的期待,點了點頭。
“清持姐姐。”尹明月立馬甜甜地喊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時暮,“時暮,你自己在行雲止水逛逛吧,我和清持姐姐說說悄悄話。”
風清持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脣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她和尹明月之間應該沒有什麼悄悄話要說吧!這纔是她們第三次見面。
時暮看了一眼兩人,沒有說什麼,直接離開了。
時暮離開之後,尹明月更加肆無忌憚了,整個身子都快貼上了風清持,“清持姐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風清持不着痕跡地離開一些,但是下一刻尹明月又不着痕跡地纏了上來,雙手抱着風清持的胳膊,撒嬌地開口,“清持姐姐!”
風清持看着面前的尹明月,忽然有些手足無措。活了兩輩子,還從來沒有一個誰喊着姐姐對她撒嬌,突然慶幸了一下,幸好自己以前沒有妹妹,不然着實很是頭疼。
不過單純地很可愛!
一偏頭便對上尹明月忽閃忽閃的眼睛,最終點了點頭。
“哇,清持姐姐居然有喜歡的人,是誰啊?”尹明月眼中閃着八卦的光芒。
風清持靜默了一下,“言絡。”反正也沒有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居然是言丞相!”隨即一張臉就在風清持的面前放大,“那言丞相呢?他喜不喜歡清持姐姐?”
風清持現在就有些頭疼,不過看着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又不忍心拒絕,點了點頭。
“嘿嘿!”小姑娘忽然偷偷一笑。
風清持微愣,“怎麼了?”
尹明月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細縫,賊兮兮地看着風清持,“我二哥一直在猜你喜歡誰,都沒有想過言丞相,他還以爲你喜歡皇帝表哥呢!”
提到紫月痕,尹明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問,“清持姐姐,你喜歡皇帝表哥麼?”
“我和他是朋友。”風清持道。
尹明月有些惋惜地看着風清持,那就是不喜歡了!
“你怎麼了?”看着剛纔還興高采烈的小姑娘瞬間就像是蔫了的青菜,風清持有些詫異。怎麼情緒變化這麼快,她有些接受無能。
“沒事。”尹明月有氣無力地回答。既然清持姐姐和言丞相真心相愛,還是不告訴她皇帝表哥喜歡她好了,省得讓她覺得負疚。
反正皇帝表哥還有輕遙姐姐!
想到這裡,尹明月心中的惋惜又瞬間消失,“那清持姐姐,我以後能經常來行雲止水找你麼?”她覺得要事先和清持姐姐說一聲,免得被二哥口中的那個侍衛丟出去。
“可以。”好像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耶,清持姐姐真好。”然後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清持姐姐你住在城西是因爲言丞相麼?”
“不是。”風清持淡笑着回答。
另一處。
在蒼梧的帶領下,時暮將行雲止水簡單地晃悠了一圈。
在即將回去的時候,時暮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蘭澤?”時暮上前,眼中寫滿了驚訝之色。
蘭澤似乎也很意外會在這裡看見時暮,“十三公子!”
一旁的蒼梧挑了挑眉梢,靜靜地看着兩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七哥呢?他在不在?”時暮一連拋出了幾個問題,眼中帶着急切之色。
蘭澤沉默了一下,覺得公子在這裡的消息應該也瞞不了多久,便點了點頭,“公子在臨水榭。”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是認識清持麼?”時暮表示自己還是有些無法相信這件事情。七哥從來都居住在蒼穹山不願離開,現在居然住在清持這裡。
“公子是風小姐的……師弟!”師弟兩個字,蘭澤說的很是勉強,明明風小姐比自家公子的年紀還要小,明晃晃地佔公子便宜。
時暮又是一愣,不可置信,“清持是七哥的師姐?”
邊說邊走,兩人很快就到了臨水榭。
果然,時暮在露天天台上看見了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清傲寒涼,似乎一瞬間便要淡出十丈軟紅。
“七哥。”時暮喊了一聲,然後施展輕功上去。
看見時暮,時七淡漠無垠的眸子浮現一絲微不可見的漣漪,只是垂眸淡淡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七哥七哥,你居然是清持的師弟!”然後又直接開口,“七哥,你還記得我上一次去蒼穹山找你的時候,說要介紹一個醫術很厲害的人給你認識,她就是清持啊!”
時暮笑了笑,果然,緣分這種事情很是奇妙!
時七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笑得陽光燦爛的時暮,沒有說話。
“不過七哥,你下山居然都不告訴我,如果不是我今天正好來這裡撞見,也許我過兩天就直接去蒼穹山找你了!”時暮有些小抱怨地開口。
“何事?”淡如冰晶的薄脣微啓,擲出兩個清寒如冰的字。
時暮瞬間站了起來,目光驚訝而又複雜地看着時七,“七……七……七七七七哥,剛纔是……你在說話?”激動地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時七沒有再開口,只是眸色清涼地看着對方。
“七哥,我太激動了,終於聽到你說話了!”時暮的神色很是感慨。其實最開始他也以爲七哥是不能說話。
意識到對方在問自己的問題,時暮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眼中卻是依舊難掩激動之色,“七哥,你打算在行雲止水住多久?”
時七沒有回答,只是清寒地望着不遠處靜謐清澈的湖水。
時暮表情也隨之複雜了一些,沉默半晌之後,才緩緩問,“七哥,你會不會考慮回時家?”
時七依舊沒有回答,眼中的神色已經寡淡了幾分。
“七哥,其實……蓮姨一直都很想你。”時暮的聲音很低,也很複雜。其實他一直不明白,就算時家再有對不起七哥的地方,可是蓮姨畢竟是無辜了,她一直以爲七哥死了。
時七身上的氣息似乎更淡更寒了,僅露在外面的眸子孤絕寒涼,寡淡荒蕪到了極點。
轉眸神色清寒地看了一眼時暮,淡白色的脣動了動,“她口中的孩子,從來不是我。”聲音如極北之地的寒冰一般,沒有任何的溫度,生生讓人寒徹到骨子裡。
時暮一驚,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七……七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蓮姨口中的孩子不是他,不是他是誰?
時七沒有再說話,只是控制輪椅,轉身回了房間。
時暮一個人在原地沉默許久,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難道七哥以前見過蓮姨?!那難道蓮姨還有一個孩子?
時暮覺得自己被這個想法給嚇到了,不過心中卻覺得七哥說的話是真的。
如果蓮姨口中的兒子不是七哥,那就是蓮姨以前還有一個孩子!
將臉上的驚訝之色斂下,時暮離開了臨水榭。這件事情,不知道父親知不知道?看來時家,真的是有不少秘密!
前苑。
被尹明月纏了半天之後的風清持,直接將過來的湖藍喊了過來,讓她陪着尹明月,自己則是在一旁漫不經心的喝茶。
湖藍顯然也是話比較多的,兩個小姑娘很是聊得來。
“清持!”時暮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依舊有幾分複雜。
看着時暮的神色,風清持便猜到了他見過時七。
尹明月和湖藍都擡頭看着時暮。
湖藍眼中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她之前以爲時暮喜歡小姐,原來時暮喜歡的人是尹明月。想到這裡,擡頭看了一眼面前一身水綠色衣裙的小姑娘,不過明月也很不錯,和時暮在一起還是蠻配的。
“明月,你先和湖藍說說話,我有些事情和清持談一談。”時暮對着尹明月淡淡一笑。
“好,你去吧!”尹明月嬌俏的容顏依舊帶着笑意。真好她和湖藍再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