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寂靜,落針可聞的寂靜。
震驚過度的再度停止逃命一夥,這一次卻連吸氣驚叫聲都發不出來。他們爲眼前發生的一幕而癲狂,癲狂到說話無能反應無能。
誰來告訴他們這不是真的!一棍敲裂四面猿,數拳掄翻十數頭,這還是人嗎?他真的方纔小小的練氣三重?!
且不說雲大公子到底是睡了多少覺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詭異的從煉體四重晉級到練氣三重,就是舉大陸聞名的幻速鳥也沒有他這個速度吧,就說尋常練氣三重遇着半頭四面猿都得掉頭就跑毫無招架之力。
不嚇呆嚇傻的人們不禁猜測,若是這越來越詭異出人意料的雲大公子再睡一覺之後,又會有怎樣的非人超越?
在逃命衆人的心中,雲大公子儼然成爲了不一樣的深不可測人物。
如今的雲邪當然不是當初的雲邪,經歷了重生經歷了妄言天機斷命的他,早就不是從前。
脫胎換骨,說的可不僅是實力,可還有心性和思維。
如果是以前,面對衆人的目瞪口呆,他可能會洋洋得意忘形,可是現在,抱歉,說實在的,他並沒有多大的感覺。
只是一個小小的練氣三重罷了,只是輪番十數頭三階巔峰妖獸罷了,對於一個想要逆天改命的人來說,那也還是個屁。
白小蓮愣住。
眼前的這神情萬分淡定瀟灑的人,真的是她記憶之中的那個從前的雲哥哥嗎?
“雲哥哥?”
嬌嫩若花的臉龐飛着紅霞,誘人得很的白蓮花墊着腳尖小跑上來,彷彿徹底忘記了就在一刻鐘之前她自己是怎樣的拋下“深愛”的人轉身就跑。
袖口被白小蓮一把扯住,胸口被白小蓮的毛茸茸腦袋倚靠,按理說該是溫香在懷,逍遙非常。至少在逐漸恢復了正常情緒的外人眼中,對雲大公子是萬分羨慕嫉妒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雲大公子二話不說一把就將黏糊糊的白小蓮給推開,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
對於一個最終會拿着自己送她的尖刀一刀捅穿自己心臟的人,雲邪很明白,他根本就不該存在憐憫愛惜的情緒。
長痛不如短痛,倒不如現在就讓他徹底斷了白小蓮不切實際的裝模作樣。
“白小蓮,如果先前我忘記說了,那麼現在就說一次。”
“什麼?”
白小蓮手抖了一下,心中忐忑,她有不好的預感。
沒等白小蓮仔細品味她的雲哥哥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雲邪已經開門見山,顯然是耐心告罄。
“不管以前我們之間有什麼曖昧,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通通結束,從今以後不會再有其他。我雲邪不會做出任何讓你誤會的事,你也不要做出一些惹人誤會的事。畢竟我現在有了真心喜歡的人,不想她誤會。”
雲邪承認,他的最後一句是他特意加的,也是爲了讓白小蓮更加死心,當然也是預防本就對他沒什麼好感的木青灼將來不會有誤會。
窩在雲邪懷中的兔子云團翻白眼,心道這小子是越來越陰險了。
“雲哥哥!”
白小蓮激動的吼叫,那尖銳的聲音讓人皺眉。
“雲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明明說過只愛我一個的!是不是我……”
“白小蓮,我可以做到只愛一個。”雲邪打斷白小蓮的驚慌失措,只道,“但我只愛一個的那個對象絕對不是你,你問問你的良心,你對我到底是真愛還是趨炎附勢。對於一個時刻想着到底是先爬我的牀還是先爬風子流的牀的女人,抱歉,我愛不起。”
“……”
雲邪說話太直白,白小蓮慘白了臉跌坐地上,啞口無言。
邊上已經徹底脫離了危險的男男女女相互對視,多嘴的沒忍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讓被雲邪說中心事的白小蓮臉色更加難看,整個人看上去搖搖欲墜。
嘖嘖,這小模樣可真可憐啊。
雲邪嗤笑,轉身,這一次卻是無論身後白小蓮再怎麼哭叫哀求,也沒有轉身。
在雲邪的身後,遠望曾經的情郎背影越行越遠,白小蓮崩潰,固執的根本就不相信如今發生的竟然會是現實。
眼中霧氣遮蓋的視線,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那一刻,白小蓮淚流滿面,分不清是失落與遺憾多一些還是怨懟與不捨多一些,她甚至不知道雲邪突然這般劇烈轉變的原因,但她知道,她是徹底的失去她的雲哥哥了……
柔弱扮相的白蓮花到底在想些什麼,雲邪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他只知道從今以後這自作多情的厚臉皮蓮花會收斂許多,便就夠了。
一身野人裝扮的雲邪走在灼耀帝都大街之上,還是很顯眼的,直到親眼目睹這野人居然進的是軍神府雲家的門,衆人方纔一副被雷劈了的恍然大悟神情,都在想這興許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雲大公子新樂子。
“父親,孩兒有事與你說。”
是說不是商量,雲邪一進大廳,沒管自家父親驚疑的眼神,張口就道。
“脫離皇家。”
“什麼?!”
雲邪呆呆開口說出的四個字差點叫雲父雲傲天當場暈掉,從來被教育忠君愛國的世代軍神傳襲家主,乍聽自己的獨子居然心中存在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雲傲天沒有直接動手清理門戶,已然表達了他對兒子的最大的溺愛。
“父親何必激動?”
頂着一張滄桑頹廢與年齡不相符的臉,雲邪翹腿坐下,悠悠喝口茶,敘述開。
“其實孩兒前段時間做了一個夢,孤星降世,克己克他人,風家家主聯合……”
“最後,父親不得好死,孩兒的下場也不差。而從始至終我雲家世代熱血效忠的北靈皇室,不過順水推舟,巴不得功高蓋主的我雲家消失乾淨。”
雲邪用了敘述夢境的方法將上一世真真實實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不帶誇張的說給父親聽。至於臉色不斷變化的父親心中是如何激盪,雲邪不知道。
久久的沉默,最終雲傲天只皺眉面無表情說了一句話:“爲父今晚不吃飯了。”
緊接着雲傲天一句話不說負手離開。
雲邪挑眉,嘴角卻帶笑。他知道自家父親是要將自己獨自關入房間認真的思考自己的提議。
有心考慮那就代表可能性絕對有不是嗎?
呵,他的父親啊,死忠,但是不愚忠啊。一大早,雲邪便得了他父親透過老管家的傳話,竟然叫他出門自己溜達去。而云父自己依舊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沒打算出來。
“這是嫌棄兒子太過苦修的節奏嗎?”
雲邪嘀咕。依着他父親對他一貫的溺愛,也不是不可能。
從荒山數月閉關修行小成歸來,已有好多天,自從雲邪“大逆不道”地自家跟父親說過脫離皇家的提議之後,他那對北靈皇室向來忠心耿耿的父親便再也沒有在人前出現過,也不知想得怎樣了。
這日卻突然對雲邪提出這樣近乎古怪的要求。
雲邪挑眉,在老管家戰戰兢兢的注目下,終究是點頭同意了。
他不復從前,當然不會驕縱跋扈得這點小事都不聽。
更何況一味的長期高強度修煉沒有休息,也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索性雲邪抱着兔子扛着貼身木棍出門了,勞逸結合。
雲府之外是片肅穆裝逼的地界,都是北靈帝都灼耀所謂的權貴居住之地,可再往這片傳聞中高貴的地方往外,隔着一條幽靜小街之外的地方,便是灼耀最爲繁華熱鬧的地方。
叫賣嬉鬧不絕於耳,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這是北靈帝國最繁華的地方,帝都灼耀。
商鋪林立,種類繁多,北邊有拍賣場,南邊有角鬥場,中心有大廣場,西邊有聲色場,東邊有八卦場,當真是熱鬧非常。
這會兒雲邪抱着兔子行走的地段便是灼耀最爲熱鬧也最爲龍蛇混雜的地方,東邊八卦場。
八卦場,這裡什麼都有,最多的卻是各種消息和八卦。
比如說現在,打從雲邪一走進八卦場地界的一炷香之內,便就聽了不下幾十條關於最近最惹火的八卦相關。
“十年一屆的玄武大會,今次終於輪到在我北靈召開!當真是十年以來第一大盛事啊!”
“盛事不盛事都是小的,聽說這一次的玄武大會,比賽勝者獲得的獎勵頗豐,羨煞人眼啊!”
“何止是羨煞人眼?簡直就是叫人羨慕嫉妒恨!這一次玄武大會,特別的是大賽的最終第一名,到時不僅會被特招爲玄武公會榮譽長老候選不說,還有傳聞中只聽其名不見其聲的炎凰草做陪!這一次玄武公會可當真是出了血本,求賢若渴啊。”
雲邪挑眉,心中動盪,不禁停下腳步多聽了幾句。這段時間以來,他倒是不小心與這個世界脫節了。
就連窩在雲邪懷中一向眼高於頂的死兔子云團也不禁動了動長長的雙耳。玄武大會,這麼一件凡人之地最爲盛名的盛事,它還是勉勉強強聽過的,也算是一件比較引人注目的事,至少在這不入流的凡人之地算來算是不錯了。
玄武大會其實說白了不算什麼,但是玄武大會背後代表的深刻含義那就很有些什麼了。
十年一屆的玄武大會不僅是一個玄修強者顯示威名楊威立萬的地方,更爲重要的是它背後所代表的凡人之地第一勢力玄武公會。
據說歷屆玄武大會都是爲了玄武公會直接服務,爲玄武公會選拔修玄者最厲害的年輕人才乃至天才。
玄武公會,橫亙凡人之地所有地界的龐大勢力,號稱超越三大帝國整體實力的第一大修玄者公會,名聲之顯赫,其公會長的威名甚至遠超三大帝國的帝王,畢竟玄武公會的勢力遍佈整個凡人之地,幾乎到了壟斷凡人之地所有強悍修玄者的地步。
如此龐大掌握實權堪稱凡人之地幕後太上皇的存在,由它舉辦的大會,當然讓人激動,也讓雲邪心動。
雲家世代效忠的北靈皇室讓雲邪寒了心,爲了不會重蹈上一輩子的覆轍更爲了這輩子再也不將家族和自己所有的命運掌握在他人手中,也因爲根本就不會在凡人之地久待的雲邪爲父親想好最明智的退路,雲邪是打定了主意非要說服父親脫離北靈皇室不可。
更何況,這輩子死了心要逆天的少年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家族一輩子屈居人下?世代傳襲軍神再怎麼威風,也比不過自由掌握在自己手中來得真實的牛逼。
然而根深蒂固的世代軍神府榮耀以及前路不可知的現狀,很直接也很現實的讓雲邪明白,想要說服父親並當真視線脫離皇室目的不會那麼容易。
且不說父親會否同意,也不說雲家軍神府世代尊榮威名能否得保,就說到底能不能脫離在北靈一手遮天的皇室很是個問題。
但那也並不代表全無辦法。
如果成爲雲邪能夠玄武公會的榮譽長老,那麼想要世代軍神府脫離北靈皇室且還絲毫不影響雲家的世代榮耀,那麼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就是雲團這隻高傲的非凡人之地的死兔子,它也曉得,作爲玄武公會的榮譽長老與小小的一個北靈萬人之上幾人之下的軍神相比到底孰輕孰重。
“這叫什麼?”雲團人性化的撇嘴,嘴都沒張的說話,其赤紅兔眼一片嗤笑和嘲諷。
雲邪笑而不語,眼中流露出的卻是和雲團一樣的神色,卻又多了一抹難以察覺的喜悅。
他剛好向父親提出要脫離北靈皇家的打算,他剛好正煩惱着具體要怎樣不動聲色的脫離,這會兒就正好送來一個這般重要的玄武大會,多好的一個機會。
玄武公會榮譽長老什麼的,既讓人取得了想要的超越北靈軍神的身份與地位,又不會強制性的叫人再一次失去自由掌控自己命運的機會。
想來想去,真是沒有比這個玄武公會榮譽長老更讓人垂涎的了。雖然玄武大會的勝者不過是榮譽長老候選之一,然而只要成爲了候選,那麼離正式任職還遠嗎?
這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到了這個時候,心情盪漾的雲邪腦中靈光一閃,不禁想到,也許他的父親今日是故意要他出門,讓他聽到玄武大會即將召開的消息。
這樣是不是代表他的父親已經想通了,願意接受他的提議?
就在雲邪突然領悟過來的時候,邊上適時地又響起一箇中年大叔嘆氣聲。
“只可惜這玄武大會歷來只有三十歲以下的人蔘加,否則說什麼我也得參加它一下!大會的優勝者獎勵實在是太誘人了!”
“聽說今天就是大會報名的最後一天了啊……”
最後一天?
雲邪瞪眼,擡頭,好嘛,烈陽正當空,還剩下半天的時間,他可得抓緊了。
思及此,雲邪立刻抱着兔子轉身,拉過一個人問清楚了玄武大會報名的詳細地址,撒腿就跑,速度之快。
無疑的,他是打算參加這一次的比賽了,並且是衝着第一名而去!
至於玄武公會只收修玄者的事實,直接被雲邪這個修魔者給無視了。雲府之後獨立的小院,範圍頗廣,連接着一片小山。
“砰。”
一聲悶響,人影閃過,一座假山被轟然砸碎,長棍翻飛,閃瞎人眼。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
“咻!”
急促的巨石破空聲對準身形跳躍至半空的少年郎後背要害而來。
少年郎轉身,一手握棍橫在肩膀,另一手轟然握拳,一拳擊出,毫不含糊的力道,巨石破碎成渣,下了一場石頭雨。
在石頭雨的下方,一隻藍尾巴的兔子雙腳之力,長長的尾巴還保持着方纔投遞巨石的動作,卻口吐人言,滄桑醒目。
“腰低一點,重心放低。”
兔子開口,說的卻是對空中少年郎的指教。
這一人一兔不是別“人”,正是爲了逆天第一步而不得不日夜苦修的雲邪以及神秘莫測現在卻被迫做了凡人寵物的藍尾兔雲團。
放眼全天下,被自家的寵物嫌棄指教的,大概也就雲大公子一個。
然而,雲大公子斂了心神,認真修行聽取意見,毫無抱怨。
爲了徹底解決雲家後顧之憂,爲了踏出逆天的第一步,雲邪需要一個若雲團一般有經驗又有真材實料的老師。
自從報名玄武大會之後,雲邪抓緊時間再度投入到了閉關強修之中。
距離大會正式舉辦的日子,還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
雲邪已然打算,這一個月時間無論日夜除了必要的短暫休息之外,他不會有任何的浪費,全部用來修煉修煉再修煉!
僅僅練氣三重的實力,湊到對手的面前,那簡直就是搞笑就是找死。
爲了不會有個壯志凌雲的開始卻來個無疾而終的可笑結局,雲邪不得不對自己嚴厲一些。
雖然在荒山自己曾經僅憑練氣三重的實力便就輕而易舉的輪番完虐十數頭三階巔峰四面猿,然而沒有腦子的三階妖獸可不能和正常腦回路的人類相比。儘管傳聞中結珠高手都不是半頭四面猿的對手,然而在雲邪看來,實力就是一切,那些個之所以明明比三階妖獸實力強悍卻只能屁滾尿流的人類,說白了其實只是迫於傳說沒有打之前便就嚇破了膽。
一個膽都被嚇破了的高手早就成了懦夫,就是一隻螞蟻都能踩死他們。故而云邪並不認爲自己輕鬆解決十數頭四面猿算得上什麼了不起。
不論怎樣,這個時候提升自己的實力,那是必須的!
烈陽當空,汗如雨下,冰藍與赤紅兩色陰陽能量在雲邪的左右手不斷的變幻,一會兒虛體一會兒實質,遠遠看去整個被天地能量籠罩着的雲邪,很不真實。
“小子,你不知道什麼叫做剛柔並濟嗎?”
“試着將棍法拳法掌法,融合起來。”
兔子云團不時的開口指教一二,幸好它是挑着沒有外人在的時候開口說話,否則非得嚇死個人。
“站着說話不腰疼啊。”
渾身狼狽疲軟的雲邪嘀咕一句,手上卻不含糊,儘量往着雲團建議的方向而去。
兩米長的六玄棍到了雲邪的手上,就跟出自他自身身體的一部分一般日漸好用順手,長棍舞出極致,藍色的星光一閃而過,緊接着就是整整空氣都被扭曲破碎的聲音。
有一瞬間,雲邪甚至懷疑,終有一天他會用這棍子一棍劈裂空間劈碎天地。
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急速提升自己的實力,大會奪魁……
“八十六路棍法!”
沉浸在不斷無敵似有敵自我修正與苦練之中的雲邪,突然一聲爆喝,長棍舞到極致,片片帶着藍色光芒的玄黑蓮花一朵一朵綻放,妖異得奪目。
就在八十六路棍法施展到極致之際,棍影千千萬,浪迭浪。
雲邪一個躍起,長棍一挑,打蛇隨棍上,棍法轉拳法,拳法化爲掌,三招聯合的氣勢,頃刻形成颶風。
其中威能,竟是讓整個小院都在震顫,彷彿下一秒就要被這場颶風給卷得絲毫不剩。
而這個時候的小院,早就面目全非,地皮都給整個翻轉了一個方向。
破碎的小院之外不遠的方向,不知已然站立多少時間的雲父雲傲天,滿臉驕傲,臉上堅毅的皺紋笑成朵花,眼眸堅定終於是豁出一切。
不論兒子先前所說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還是他無端臆測,雲父決定再度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回。他的兒子,絕非池中之物!既然他說要脫離皇室,那就脫離吧。
畢竟,對於皇家的無情本質,他其實也並不是不知曉……但他知曉,自己的兒子早就不同了,與以往相比簡直可以說是終於開竅懂事知進取了,說他是痛改前非也不爲過。
就在雲傲天爲了如今痛改前非的兒子而熱淚盈眶之時,更叫他激動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已然許久未曾動作大汗淋漓的雲邪,突然一個呆怔,面無表情,彷彿所有的五感放空,與外界隔絕一般直愣愣的就在破碎小院中間站立了起來。
這樣的詭異變故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爲就在雲父第三個眨眼之後,雲邪動了。
雲邪緩緩的閉眼,在他的頭頂,源源不斷的兩色陰陽能量交織扭曲着對準雲邪的天靈蓋,層出不窮的涌入滲透。
與此同時在雲邪的丹田位置,緩緩升騰起一抹朦朧霧氣,叫人模糊的可以望見其中到底有着怎樣的能量旋轉波動。
就在雲邪的丹田旋轉了七七四十九個周天之後,變故再起。
閉目太久的雲邪驀地睜眼,眼中精光暴露,舉拳轟天,砰砰砰聲不絕,與此同時圍繞他的周身,駭人的氣勢沖天爆涌,一瞬間達到頂峰,那樣的氣勢直直讓其周身方圓一丈的範圍熱氣蹦騰。
進階!練氣九重!
對於非凡階別八重的雲傲天來說,輕而易舉便能看破自家兒子現在的實力階別,竟然是練氣九重!
僅僅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從練氣三重竟然順利跳躍至練氣九重!這是怎樣的天賦與潛力?!就是坐着幻速鳥之王,也不可能有這速度吧!
親眼目睹了堪稱奇蹟一幕的雲傲天幾乎瞪掉自己的一雙眼。他沒有想到,兒子沒日沒夜幾乎沒有休息的一個月強修,收穫居然如此之大,超乎他的想象數倍。
如果說先前的雲傲天是爲兒子的痛改前非而感動,那麼現在的他是被兒子強大的天賦與毅力決心所驚心,放眼整個灼耀,又有誰比得上他的兒子?
這個時候的雲邪儼然成了雲父心中最爲潛力的存在。
甚至,就算現在有人在雲父的耳邊說他的兒子下一秒就要走出凡人之地,他也會信!那麼總有一天勢必會困住兒子將來的井底之蛙北靈皇室什麼的,便就脫離吧!這日是距離玄武大會召開的日子前三天,得了父親準信的雲邪再一次從雲府溜達了出來,漫無目的壓馬路。
“爲父身後所代表的並不是一個人也並不是只代表我雲家一家,要想完全的脫離皇室還須從長計議,然而邪兒若是放心,請給爲父三年的時間,三年之後,雲家與皇家必定再無任何關係。”
雲傲天說得穩妥保守,卻在無形中將自己年僅十六歲的兒子看做了平等交談的朋友,用近乎商量的語氣說着自己最大的決心。
雲邪最終點頭,沒有多說。
“父親辛苦了。”重活一世的他,其實也明白自家父親背後的辛苦。
耳邊緩緩迴盪起臨出門前父親開口所說之話,雲邪長長的呼氣,心中頗爲感慨。對他來說,在如此短的時間便能讓他那一向死心眼的死忠父親終於說出那般話來,已然算是奇蹟。
若不是因爲對自己的兒子最近痛改前非頗多感觸,他家父親該也不會如此迅速而果決做出最終的決定。
父親願意爲了他這個不孝子賭上雲家世代所有的榮耀以及自己後半生所有,那麼他這個做兒子的又怎能讓父親失望?
三年便就三年吧,他正好借用這三年不斷豐富自己提升自己,剩下的就按照父親的意思讓他一步步的來吧。
三年後啊,也不知道那時候的他是否已然走出這片井底之蛙聚集的凡人之地……拭目以待好了。
正在想事情的雲邪並沒有注意前方路況的打算,而他懷中微眯雙眼悠閒曬太陽的兔子云團也並沒有提前打招呼的習慣,於是乎自然而然的雲大公子和前方衆星捧月的一高大男子撞了個正着,那聲音還挺響亮。
“嘿,小子!你沒長眼睛呢?!”
圍繞着高大男子身邊的狗腿其中一個尖細着嗓音,一扯嗓子就是大吼,就差沒有立馬上前一把提起雲邪的衣領進一步好生教訓。
“喲,抱歉。”
雲邪擡頭,沒有看那狗仗人勢的搞笑人士一眼,只睥睨了一把眼前高大人士,懶洋洋的說聲抱歉,其中語氣可沒有半點歉意的意思。
雲大公子這邊廂倒是不痛不癢無所謂的態度,畢竟哪有人和亂吠的狗置氣的道理。
可那先前有眼無珠亂吠的人,這會兒卻差點被雲大公子這副捉摸不透的模樣給嚇尿。那先前竟敢對着雲大公子狂吼的人士,現在終於看清雲大公子面容的這丫,全身都在哆嗦,萬分悔恨自己的膽大包天莽撞找死。
在這帝都灼耀膽敢招惹軍神府雲大公子,那還不如自己撞牆自行了斷算了。
還沒等臉色蒼白之人踉蹌跪地磕頭認錯,被他捧着的身後“主子”站了出來,笑眼眯眯。
“雲邪?”
被人恭敬萬分巴結對待的高大男子挑眉,一個爽朗笑容,很巧的竟是認識雲邪之人。
雲邪挑眉,在這帝都灼耀,還沒幾個人有那資格直呼他的名字。
雲邪這才定睛認真的打量了對方一眼,卻見着果真算是個熟人。
眼前這個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的高大威猛男子,玉樹臨風,因爲其自身天賦絕佳百年難見,號稱北靈天才第一,蕭無痕是也。
蕭無痕者,是個難得的幾乎表裡如一的風度不錯之人。以前的雲邪也許會看不起這人的僞善裝腔,現在的雲邪卻很有眼力,知道這人算是難得一見的真君子。
不過雲邪這樣的想法在對方緊接着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徹底無語,讓他想要收回。
“你小的時候,我還捏過你的臉。”
“……”
雲邪嘴角抽了一下,若不是瞭解眼前這人偶爾堪稱大大咧咧的性格,否則他非得認爲這人是故意“調戲”自己。
要說這蕭無痕細算下來也不比自己大多少,這會兒說話卻是分外的老成,活像個老頭子。當真無趣得很啊。
“呵呵。聽說最近你變化挺大,如今看來,是的。”得了雲邪沉默鄙視的眼神,蕭無痕卻也並不生氣,繼續“調戲”着。
蕭無痕輕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好奇與驚訝。若是放在以前,以着雲大公子誰也不瞧在眼中就連當今皇太子殿下都能隨手胖揍幾頓的爲人,方纔聽自己那樣說話就算不動手也會暴怒纔對。
思及此,蕭無痕不禁站定細細打量起站在對面的懶洋洋雲邪來。
這人的確是和以往大大的不同了。但是竟然那般乾脆拒絕和青灼的婚事,看來癡傻的本性卻沒有改掉多少。
一心愛慕着某人許多年的蕭無痕心中複雜的嘀咕,卻也沒有傻到以爲從風子流那裡流傳出來的謠言會是真的,在他看來,眼前這人是雲邪本人無疑。
既然蕭無痕沒有讓路的意思,雲邪也沒有另尋他路的打算,自然而然,兩人“被迫”堵在了灼耀帝都最爲繁華的街道,誰也沒有第一個讓開的傾向。
這會兒正是午後時光最好的時候,街上商販和行人正多。
人們目睹眼前這貌似兩大強人對峙的一幕,心裡都有些發憷,總感覺這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接下來不會有什麼很恐怖的事情發生吧?
雖然蕭無痕不是個熱情的人更不是個健談的人,但至少看起來很有長輩範兒,至少要比越來越往冷豔高貴方向發展的雲大公子親切許多。可要是與越來越詭異難測的疑似被殺手殺掉偷偷冒牌取代的雲大公子站在一起,那麼就很讓人捏一把冷汗,着實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會如何發展。
“蕭殿下若是無事,那麼雲邪告辭。”
雲邪撫了撫懷中暗自咬着自己手臂的死兔子云團,皮笑肉不笑,說完就走。
蕭無痕母親貴爲北靈皇室長公主,父親爲北靈朝中高官,堪稱出生顯赫,說他的出生僅次於北靈皇太子殿下也不過分,更何況這人還掛着北靈帝都灼耀第一天才的名頭,更別說傳聞是個武癡的他還是皇家學院第一高材生,由此不管是尊敬他的人還是並不討厭他的都會稱他一聲“殿下”。
而云大公子喚他一聲“蕭殿下”,既表達了一定的客氣也表達了一定的疏離,擺明了不想與他深交。
蕭無痕眯眼,看着雲邪瀟灑離去的背影摸下巴。
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此子絕非等閒。雖然在以往,這雲邪給他的感覺從來就是個缺心眼的愚蠢二世祖。
而在轉身頭也不回瀟灑就走的雲邪心中。北靈第一天才的名頭又怎樣,早晚也是被他踩在腳底下的人物,所以還是直接無視好了。
而這會兒的雲邪還不知道,這已經被他自己心底打算徹底無視的人,在將來不久之日立馬會讓他心底涌出濃濃怒火,且與之比拼之意只會是溢於言表。時間若指間沙,三天眨眼就過。
這一日,陽光普照,光輝溫暖,彷彿代表了北靈帝都灼耀建立以來上千年累積的所有熱情。
這樣的熱情能灼傷人,卻也是最讓人難以自拔,心甘情願的淪陷。
十年一屆的凡人之地最大盛事,玄武大會,終於正式拉開帷幕!它的舉辦地,北靈帝國帝都灼耀,鬧翻了天。
“轟隆!”
宛若潮涌風暴一樣的激動吶喊聲此起彼伏,瞬間覆蓋了帝都灼耀中心大廣場,這裡是今次玄武大會最終舉辦之地。
天剛破曉,此處便被熱情的圍觀羣衆們圍了個裡裡外外幾十成百上千數以萬計重,最外圍的人甚至已經排到帝都灼耀郊外。
整個灼耀已然癱瘓,行人難進。
有的人甚至是從大會正式開始的兩天前便就開始在此處搭設帳篷站位。有的人因此大獲商機盆滿鉢滿,有的人因爲雞毛蒜皮的小事與人頭破血流雙雙被灼耀執法隊帶走永無重見天日的一天,這些與大會本質無關緊要的,自然不必說。
就說雲邪雲大公子直到大賽要開始的前一秒才抱着死兔子云團優哉遊哉露面,其淡定的心態直直讓一早就趕到中心大廣場貴賓席之上的當代軍神雲傲天狠狠捏了把冷汗。
他以爲,自己的兒子是要放集體鴿子。
雲邪當然不是爲了故意擺譜,他不過是因爲頭一晚練功太晚,而已罷了。
“天啊!看見沒有!那在貴賓席前三排坐着的!可都是咱們北靈帝國最爲高貴的人啊!”
“那算什麼,你這個鼠目,三大帝國的帝王與權貴們穩坐前三排自不必說,可那與三大帝王並排坐在貴賓席最前排眺望整個中心大廣場之間的人物方纔是最關鍵的!”
“我的心臟……那一位衆星捧月笑眼眯眯的和藹老者,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褚副會長吧?!”
畢竟是玄武公會自家選拔第五位榮譽長老候選的巨大盛事,這些個人自然表現了高度的必要重視。
比如說身爲玄武公會副會長的褚意便就親自到場。
且這些代表玄武公會到場之人,位置也安排得分外的玄妙。
褚副會長位列三大帝王之左,而在他的右手邊,分列玄武公會出席此次盛會的三大長老。
這樣的座位安排,既彰顯了玄武公會對此屆玄武大會的無上重視,也在絲毫不影響自己的超然地位的情況之下表達了與三大帝國的友好長遠可持續發展良好關係。可謂是一箭多雕,煞費苦心吶。
“果真是偉大的褚副會長!”
“譁!”
隨着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羣之中有孟浪者第一個大喊出聲,本就足夠沸騰的中心大廣場更是頃刻翻了天,彷彿晴天霹雷,動靜之猛烈。
被激動的人羣很不小心幾乎擠到中心大廣場外圍的雲邪撇嘴掏耳朵,入耳所聽全是尖叫和嘶吼的沖天音量差點讓他翻白眼。
索性隨着衆人火熱的視線一塊兒望過去,雲邪很容易就看見了那個坐在玄武公會特別席位最中間的白袍老者。
儘管位列凡人之地皇權最頂端的三大帝王通通到場,儘管玄武公會自身也派出了三大長老的強悍陣容,然而這一切在那白袍和藹老者面前,通通都不算事兒,人家方纔是這一次大會的真正主角,也是這一場盛事真正的皇。
玄武公會副會長褚意,俯瞰整個凡人之地名副其實的二把手。
雲邪眯眼,一望着萬衆矚目的褚副會長就沒有轉眼。依着他現在的實力階別,當然看不出這老頭真實實力到底到了什麼地步,不過他卻可以肯定,這老頭絕對是全場武力最高!
粗看此人不過是個長相柔軟的慈祥的銀髮白鬍子老頭罷了,且身形不算高,身材還些微發福,看起來似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了年紀凡人老頭,人畜無害,然而真正有眼力的人絕對能夠從這老頭一雙表面上渾濁一片的但是偶爾精光畢露秒殺死個人的眼神中看出來,這人絕對不簡單,說他深不可測毫不過分。
在雲邪這個當了太多年井底蛙的人看來,現場的三大帝王以及三大帝國所謂的十大高手全部加起來,那還不夠褚意老頭一根手指頭玩的。
雲邪拍拍胸口,慶幸的舒口長氣。幸好他提前聽了死兔子云團的話,戴上了遮蓋周身魔修氣息的法器,否則待會兒上臺比鬥肯定是會暴露的。到時候自己這個膽敢參加第一修玄者大會的修魔者會有什麼下場,簡直就是不言而喻。
起初雲邪還擔憂死兔子給出的東西很草率該是躲不過真正修玄高手的靈敏五感,然而當這死兔子說出這東西原本的主人是誰的時候,雲邪果斷的一把抓住戴脖子上了。
“妄言老頭給的東西,一定是好的!”
對妄言老者,雲邪有一種對神膜拜的感覺。從某一方面來說,這位斷命天機之人,無所不能。
“鐺!”
雲邪胡思亂想之際,第一聲仿若來自虛空一般的悠遠鐘聲終於敲響,白袍老者褚副會長幽幽站起身,老眼一眯,慈祥的笑,抑揚頓挫的開口亦是和藹可親。
“在這樣的日子裡,諸位抽空前來,褚意在此代表玄武公會諸多感謝。”
“廢話就不多說了,勝者爲王,這是玄魔大陸歷代的規矩。此次盛會最終的勝者前三,都會獲得豐厚的獎品,特別的是最後的賽會魁首。”
“奪得魁首者,將成爲我玄武公會第五位榮譽長老之候選人之一,且會獲得稀世珍寶炎凰草一株。還請諸位努力。刀劍無眼,諸位珍重。”
褚副會長一番話說下來,不像是賽前動員,倒像是家中某些個晚輩將要結伴遠行野炊,而他這個做長輩的自然要慈愛叮嚀殷切溫暖囑咐一番。
“孩子們,好好相處哦,不要打架,打架也不要流血。”
雲邪擅自翻譯,將褚意老頭囉哩囉嗦毫無實質的話語給歸結成了以上這樣坑爹的結合。而他自身也被這樣不痛不癢的開場白給弄得差點嘴角抽搐,狠狠懷疑這一場凡人之地十年間最大盛事的真實性和權威性。而他打眼一看,乖乖,全場竟然都挺激動,這會兒站起身甚至跳躍至半空狠狠嘶吼的人,可真是不計其數啊。
這些人是來圍觀比賽的呢還是來圍觀猴子跳舞的?
看來只有本大爺一個人比較淡定啊。雲大公子內心小小的得瑟着,孤芳自賞。
“哼,真是有夠樸實無華的開場語呵。”
事實證明,孤芳自賞自認智商高人一等的,可不止雲大公子一個。
在雲邪的懷中,死兔子云團小巧的三瓣嘴緊抿並沒有什麼肉眼可見的明顯動作,卻幽幽口吐人言。估計也就只有穩穩抱着它的雲邪能聽清它嫌棄的嘀咕,否則衆人非得爲這隻大膽的又詭異的口吐人言兔子而深深的複雜尖叫不可。
而抱着雲團的雲邪緊緊握拳,兩眼放光,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