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邪倒是沒有想到,他走的到底是什麼古怪運氣抑或他到底走的是什麼奇特路數。他發現,自己居然每逢一出關,都會在短時間之內意外撞見些個很有那麼些個意外的熟人。
可能是他一不小心得了類似“出關必遇熟人”症吧。不過相較於過去不是遇到風子流就是遇到白小蓮或者是意外撞見未來小舅子,對於和褚意老頭的再遇,雲邪倒是沒有多大感覺。
不緊張,不討厭,正所謂無所謂。
更別說他此次之所以突然出關再度入世,正巧便是爲了三年前褚意老頭對他所說,玄武公會即將要舉辦的第五位榮譽長老的正式選舉就在眼前。
所以突然在這個總體來說意外之地意外撞見褚意老頭,其實也並不算多麼驚奇。
既然他在兩年前好不容易披荊斬棘流血流汗方纔做了十三位候選人之一,那麼正式選舉什麼的,雲邪自然不會錯過。如此,再遇褚意,便就沒有什麼好意外了的。只不過唯一意外的是,再遇這老頭的時間提前了一點點罷了。
只是,眼前這個酒與肉香氣濃郁人煙聚集甚至是嘈雜的地方,可不適合高高在上“冰清玉潔”的褚副會長蒞臨。
可事實證明,這位聖潔老頭,在這混亂嘈雜的地方,待得還挺歡。
至少,在雲大公子看來,這老頭是半點不自在的感覺都沒有,且熱鬧的酒館周遭人羣也半點不因爲這“平凡”老頭的到來而生出一丁一點的騷動。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真正高人吧,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淡定不亂。
且這褚意老頭該也是個低調的人,否則也不會如此低曝光率與辨識度。
“呵呵。”
褚意老頭和藹的笑,顯然也是見着了雲邪並認出了他。
雲邪更是懷疑,也許這老頭正是爲他而來。
“沒想到在這裡遇着你。一別三年,雲小友看起來過得不錯。”朝着雲邪的方向漫步而來,這麼說着,褚意自然而然的坐下,狀似不經意掃視了一眼雲邪全身。
“褚副會長,許久不見,您客氣了!”
雲邪起身,扯嘴笑了一下,總體來說他表現得也挺和善的。
他算是難得的表面尊敬長輩一回。
若是,前一刻褚意還在純屬客氣的說話,那麼下一刻他便是真正的震驚了。
經過他一番不經意的粗淺掃視,眼前這個不到雙十年紀的青年,竟是比三年前更加的出色了……
他該是身上佩戴了可掩飾自己真實實力的東西,一如這小子當初掩飾自己魔修身份的古怪傢伙。
褚意的滄桑老眼驀然變得深邃而複雜。
關於雲邪的傳聞,褚意聽了很多,且有一些還是他親身在旁圍觀。比如三年前玄武大會,年僅十六的結珠五重一舉奪魁,這並不算太過出奇。又比如說距離那場萬衆矚目讓雲邪一舉成名的大會兩年之後,這小子作爲年僅十八歲的造形四重階彆強悍到逆天的絕對天才,種種傳聞遍佈整個凡人之地,當時雲家小子可謂一時風頭無兩。
早三年便是絕對的震驚整個凡人之地的萬衆矚目超新星了,那麼現在呢?
褚意幽深了一雙老眼,閃過精光,神色複雜,有讚歎有擔憂有疑惑,一連串問題在褚意腦中晃過。
如此出色的年輕人,不可能沒有利害的師父教導,總不可能他是完全的無師自通吧?那麼這小子的師父到底又是哪一位傳奇高人?就算是師父再厲害,天賦能力如此高的小子,他還是個尋常小子麼?年紀輕輕便在凡人之地闖出一番太過耀眼第一天才好名聲,如流星一般遽然而至,閃耀至極,就是不知最後會不會一如流星一般,曇花一現,終究一閃即逝。
至於,一年前雲邪被人流放北靈帝都灼耀之外,以及這期間種種不利於他的烏黑傳聞,他倒是沒有去想那麼多。畢竟活了他這麼一大把年紀,早就過了人云亦云的單純太稚嫩的時候。
只是讓褚意老頭稍感唯一可惜的一點是,這雲家雲邪出人意料是個魔修!
一說到魔修,自然而然的在褚意腦海之中浮現而出的是另外一個。
別說雲邪與他不是父子關係也不是正在追求他的女兒,就算他們之間確實有着什麼關係,聯想到自己以前因爲太過固執而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過錯,褚意嘆氣,不論雲邪是自願魔修還是被迫,都不是他一個外人可以隨意置喙的。
誰道對方是個魔修,便就一定純粹的不可救藥?所謂正派玄修之中,也有心思狡詐陰狠毒辣數不盡之人。興許,所謂歪魔邪道魔修之中也有行爲正派爲人正義之士呢?
當年,他便是想不通這一點,便就最終釀成大錯,不可挽回。倘若時間可以重來……
褚意老頭神色複雜的思索着,兩眼卻尚自盯着雲邪全身打量便就忘記了收回,這老頭的這些個種種另類反常不得不讓眼睛和腦袋都並沒有出啥問題的雲邪詫異挑眉。
也不知是不是雲大公子的錯覺,他老覺得褚副會長對自己很是有點關心過度的模樣。難道是他多想了?其實,與其說這老頭是對自己關注過度,還不如說是這老頭在透過自己看着誰?
雲邪撓撓後腦勺,再度思考着,總之,是挺怪異的。
總的來說,褚意老頭並沒有走神多久,須臾他便恢復如初,和煦如風,和藹可親,笑着對雲邪點頭。
“既然來了。那麼跟着老夫走吧。”
可以說,正常時候的褚意,並不是一個喜歡拖拉拐彎抹角之人,更不是個明知故問的類型,他擺明了知道雲邪此番重現人前到底是爲了什麼便也沒有多問多說。
雲邪挑眉,點頭,對褚意老頭直爽不做作的性子,倒是喜歡,亦是半個字廢話都沒有。
一老一青年,一前一後,也並沒有行出小酒館之外多遠,便就一塊兒搭上了早就恭候在外帶着玄武公會招搖標誌的專用馬車,在這座繁華小鎮路上行人驚奇豔羨的注目下,一路西行。
等到三天之後,雲邪已經站在了玄武公會總工會的地盤,而在他的面前,另外爭奪第五榮譽長老榮譽的十二人,早就齊聚。
而一場激烈的第五榮耀候選之爭,即將展開! 玄武公會的人也算是有心了,特意選出一個空閒地方,類似大廣場一般的半封閉有門有窗但是也有牆的龐大屋子,讓十三位爭奪己方第五位榮譽長老正式職位之人,單獨聚集到一塊兒。
就是不知這玄武公會這般極爲容易造成騷亂與正式大賽之前各種混亂的安排,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
總之,地方是很寬敞的,就是再來幾十個十三人組,亦是照樣不會顯得擁擠。
要說這已然獲得尊貴榮譽一大半的幸運與實力兼具的十三人,看起來的確是和尋常凡人很大差距的。
雲邪動了動嘴角,讓現在的他看不透實力的,居然還有好幾個!果然來自不同旮旯的候選們,都不會是省油的燈。
“砰!”
有巨聲轟然響起,在這寬敞得過分的地方,帶起道道迴音。有人側目,有人無動於衷。
卻是一巨型大漢,突然盤腿而坐,帶起塵土飛揚的同時自是聲音驚人。
這大漢足有三四米高大,腰圍更是賽過十數人加起來的總和。
站在雲邪右面肩膀的八卦熊雲朵同志,黝黑的大眼睛劃過一抹興奮的血光。它有一種衝動,想要立刻恢復自己偉大成熟體原樣,啪。好不清脆一巴掌,直接將那坐地就睡的所謂巨漢給拍碎。
熊|掌拍肉餅,它好久沒做了,怪激動的!
雲邪自然是不知肩膀上的坑爹暴虐寵物,到底是一面八卦一面又想着怎樣的少兒不宜。只是,眼前出現的“人生百態圖”,倒是讓他有些微的驚訝……
最開始盤腿坐着就睡的太過高大漢子,似乎是個閥門,開啓了十三候選們新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傳奇篇章。
有幾個跟着有樣學樣,抑或是真的跋山涉水太累,也不管當下場合如何,或坐地或倚牆或倒地,閉眼就睡。十足缺心眼模樣。
要知道,能夠來到此處的人,無一不是精英。是個精英還是個好好活着沒有缺胳膊斷腿沒有被外人賣過的精英,怎麼說都該有點防備心。玄武公會將他們如此這般放在一塊兒,尚且不知安的是什麼心,在場的也不定都是好人。比如說雲邪雲大公子本質就是個人人喊打的“邪惡”魔修,而玄修之中也不定都是好人。
在這陌生的環境與陌生的人羣中,瞌睡蟲附體一般頃刻安然入睡,這是在做夢麼,還是在搞笑呢?
有不顧一切義無反顧超脫物外只管睡覺的類型,當然也不會少了其他。
有三三倆倆聚在一塊兒,談笑風生,像是老熟人其實陌生人,但無話不談,甚至有人講出自己幼兒時期最搞笑最丟人的糗事,還有人更加豪放,就連自己年過二十還會尿牀的狀似事實都不隱瞞。
卻也不乏樂得看戲,身處其中毫不在意吊兒郎當的類型。唯恐天下不亂的居然也有幾個。
“這類似帝王選妃的節奏,還真是叫人慾罷不能啊。”
“接下來可有好戲看了。”
“就是不知道最終勝出的將是哪個,聽說我們這十三人裡頭,有最新一屆玄武公會的黑馬魁首,也有三大帝國第一大巨人,還有早年成名後來隱居的奇特青年怪才……當真的類種豐富,精彩不斷啊,呵呵呵呵。”
絕對不懷好意的笑聲夾雜包含深意的話語,一字一句清晰的在空曠當場傳遞。聞者均是沒有多大反應,當然,表面上是這樣的。
雲邪眯眼,眼前這些行色各式的候選們倒是讓他大開了眼界。他本以爲,即是重要候選,那麼怎麼也算是凡人之地第一大勢力半個“內人”。即是內人,至少性格應該大致相同吧?那麼說好的玄武公會標誌性嚴謹肅穆風呢?說好的冷豔高貴神秘莫測呢?
雲邪掃視一圈,暗道:“莫不是在場入他這般真心實意想要正式成爲玄武公會第五位空缺榮譽長老者,其實沒幾個?”
就在雲邪嗤笑着,將要收回自己無聊打量視線之時,卻意外撞見幾抹隱晦的探究與防備視線,怎麼看怎麼不友好啊……
雲邪不動聲色的擡手撓了撓腦袋,藉機再度環顧一週,這一次卻有不同的發現。
只見,那些表面上說沒心沒肺說說笑笑,或不合羣遠離人羣獨自閉目休息的,原來都是大有文章!無論是說笑的還是閉目休息的,哪一個不是全程身體緊繃並着六識全開!
呵。這些人可真會裝啊。看來想要獲得第五榮譽的人,全場都有啊。陰險狡詐,裝模作樣,看來這些都在在場之人的通病。
雲邪心中冷笑,毫無猶豫的鄙視人們種種裝逼行徑,至於他本人下一秒則是利落的一聲重重清嗓子咳嗽,掩嘴打個哈欠,渾身懶洋洋的,一手拎兔子一手抓小熊,席地而坐,兩眼耷拉無神,叫人一看就是玩物喪志去了。
外人眼中,只道好一個二世祖!不是二世祖?那裡幹嘛選個榮譽長老這樣萬分重大的事情,還要特意隨身攜帶兩隻無害小寵物作伴還隨時隨地席地而坐就玩樂!你說那兩隻分別兔體和熊體的寬度就連他們的巴掌大小都不夠的小東西,不是寵物其實是強悍妖獸?你說那兩隻一直賣萌高傲擡頭明明就物似主人形太過人性化的小東西,其實是強烈鄙視人類不屑於人類爲伍的強大妖獸助力麼?拜託!就算是天邊太陽突然變成鮮豔欲滴翠綠色,那也沒有那麼搞笑啊。
所以,無疑的,那據說是在北靈作爲東道主舉行的玄武公會之時,作爲黑馬萬分榮耀一舉奪魁之人,不過是個一無所用卻不過是個運氣逆天的十足二世祖罷了!不足爲懼。
一時之間,在場做人,或特意假寐的或特意裝作親近說笑的或獨立其外的,或多或少都對雲大公子含了一絲強烈的鄙視,潛意識裡便就輕敵了不少。
至於被人輕視與鄙視並重的雲大公子,早就練就神功,明明兩眼睜着,卻能隨時隨地靜下心下,或坐或站,只要他想,完全進入勤奮練功狀態,完全不是問題。
而無辜被拉來做擋箭牌掩護的兔子云團和小熊雲朵,兩隻高傲對視一眼,不屑吐槽,可這睜着眼明目張膽練功的人,簡直是太裝逼了!在場的裝逼人士,跟他一比,簡直就是小巫遇大巫,完全不值一提,而且它倆有預感,這姓雲的大膽人類,遲早遭雷劈! 不論榮耀頗豐信心頗足的候選十三人,各自到底如何裝逼作勢,總有些勾心鬥角非要被搬上臺面。
比如說,一些個人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順口便就閒聊着,用足夠在場所有人聽得見的音量相互明目張膽議論着。
而很不巧的是,雲大公子又是此番議論紛紛的唯一焦點,“幸運”躺槍的人毫無疑問是雲邪。
“呵,不過是個被人流放無能之輩。”
“聽說卻是個連家都不能回的可憐人……”
“這不算什麼,聽說這人是個拋棄父親拋棄家族的,當真是狠心得很。”
或者站在救世主悲天憫懷的角度卻幹着落井下石活計的直接冷嘲熱諷,或者一概聽而論之毫無建樹性自以爲是的說話。
掃眼看來,大概有三五人是在議論的,剩下的八九個則是興致盎然圍觀的。
雲邪掩嘴打個哈欠,側了一下身,繼續睜着眼練功神境界。
對於一些坑爹又無聊人士的種種熱議與視線,他見得多了聽得也多,早就煉成金鐘罩鐵布衫。
候選們如此悠閒“各抒己見”一般的三五成羣幼稚的指指點點或單純一邊呆純粹看戲的時候並沒有持續多久,轉瞬一身着玄武公會標誌騷包白袍人士,漫步而入。
來人開頭沒說話,只是頭顱高昂,恰到好處的傲慢掃視了一圈,大致將在場總會從中產生一人成爲自己上司的上司的十三位候選粗略打量了一番。
接着,來人便是挑眉,眼神有意無意挑剔的往雲邪方向獨特的逗留了幾秒鐘。
緊接着,在場另外十二人士,紛紛或大或小弧度側目,瞥向雲邪,目光都有些個幸災樂禍。
雲邪睜眼,上身後仰伸個懶腰,嘴角若有若無的嘲諷一勾。
有些人就是那麼好笑,人云亦云不算什麼,人家看什麼他們也看什麼,十足一副諂媚跟屁蟲那就很搞笑了。
他不就是沒有特意迎合玄武公會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需要,也沒有跟着在場另外十二個對手一塊兒有樣學樣麼?難道說人家玄武公會的格調是白穿衣風格是白,難道他雲大公子就非得也穿一身白衣白褲渾身雪白?
這樣的神邏輯也忒搞笑了一點,別說玄武公會並沒有明文規定會員必須着白裳,就是規定了那也是放屁,不管雲邪日後能否成爲玄武公會第五位榮譽長老,其身份總是超脫玄武公會正式會員之外的,至於穿衣風格什麼的那更是誰也管不着。
所謂榮譽所謂候選,可不就是不用守規矩?
雲邪眯眼,終於好笑出聲。
“呵呵。”
照他看來,眼前無論是那所謂的自認高人一等的玄武公會正式傳令小會員,還是另外十二個自認爲自己很有希望而實際上卻獨獨被一套搞笑顏色的衣服而束縛的候選們,未來之路總是走不長久的。
雲邪可以拿自己的人頭保證,至少眼前這十三個井底之蛙傾盡一輩子都是走不出凡人之地這塊第三級領域的!
當然,並沒有他心通但是絕對耳聰目明的另外十三人,這會兒因爲雲大公子嫌棄的表情與嘲諷的冷笑,早就全部黑了臉。
蹲坐地面正玩你拍我我拍你起勁兒的兔子云團與小熊雲朵,對視一眼,均是唯恐天不下不亂的露齒咯咯學小雞歡樂一笑,顯然是對它們名義上的主人居然這麼快便就成爲旁人公憤的源頭並着人人慾打欲殺的衆矢之的很高興。
“既然大家看起來不忙,那麼都起來吧。”
傳令者很神奇,鼻孔幾乎朝天,負手在後,明明話語是衝着所有人說的,但鄙視與睥睨的方向只朝着唯獨坐在地面並沒有在看見他的第一眼便就起身的雲邪一人。
如此,這傳令者太過高傲的態度,倒也沒有引起除了雲邪之外的任何人半點反感。誰讓這傳令者刻意針對的並不是他們呢?
“跟我走!”
眼見雲大公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磨蹭了一刻鐘方纔從地面屁屁離地站起身來,立馬的,高傲的傳令者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宣佈,當先轉身,大踏步就走,十足一副害怕與某人再度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一般。
一行人跟着傳令者,穿越彎彎繞繞的迴廊樓閣,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方纔緩慢步行至一處露天的白玉石材大廣場。
當然了,雲大公子爲了走路的時候也安心練功而特意走在了遠離人羣至少十幾步的隊伍最後。
可這在早就有十數人候着的大廣場觀衆們看來,雲大公子忒不合羣了一點。
莫不是這所謂的超新星太不接地氣?抑或是一朝被流放十年怕活人害羞膽怯自卑的?
有些個好事之人,不懷好意的猜測着,面上卻不露半分,依舊一副標準玄武公會高層模樣,高深莫測,冷豔高貴不屑一顧。
這讓剛巧結束一個階段的修煉而擡起頭來看到這一幕的雲大公子挑了挑眉,這有真才實學的人,看起來就是不一樣,至少一看就挺高端。
“各位大人,候選們全到齊了。”
“嗯,辛苦了,你先先去吧。”
“是。”
一番並沒有多少建樹的你一言我一語,傳令者轉身,將雲邪等十三位候選留給了在場的十數人玄武公會高層。
雲邪打眼一看,便就發現,正巧對方留下的也是十三人數。莫不是要一對一開小竈?
很快,雲邪的猜測被證實,事實是他所料不差。對方還真是要給他們各自開小竈。
“你便是雲邪吧?跟我來。”
一位長相挺普通,甚至是憨厚的玄武公會高層,兀自走到雲邪的面前,和善的點頭,沒什麼特別表情,說完就走。卻是個十足急性子行動派。
“好。”
雲邪點頭,衝對方後腦勺回一和善的笑,在衆人猶如見鬼般意外和失望相結合的眼神注目下,竟然半點不刺頭,跟着對方就走。
雲邪眼角瞥到餘下那些人的種種搞笑反應,一番無聲的嗤笑,倒是對走在他前面僅僅三步遠的憨厚漢子有了些好感,至少對方還算是個心智成熟的正常人。對比出好人啊。某些人的想法當真是幼稚過了頭。
他又不是傻子。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更何況他這頭強龍還沒有到必須爲難地頭蛇的地步。要想最終奪得第五榮譽之位,何況對方也不討厭,那麼他便也耐得性子一些,也無可厚非嘛。 是騾子是馬,總歸是要被拉出來遛上一遛,方纔能夠叫人確實的知曉的。
在凡人之地這片不大不小的三級區域,玄武公會,衆所周知,精英聚集,卻又典型的老傳統,等級分明且規矩多注重也多,最上設霹靂無敵公會長一名,在下有副會長一名,而緊隨副會長之下便是十大長老外加五大榮譽長老。
這統共十七位構成玄武公會唯一特權高層,至於再下邊的便就是一些個稍微有點能力有點權力且還名震一方的大人們,例如此刻正帶領雲邪漫步偏僻院落樓閣開小竈人士,便是其中一個。
“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黎落,你可以直呼我名。接下來十數天,你我二人算是隊友關係。”
名爲“黎落”的憨厚中年,的確夠憨厚,說話直接又含蓄,倒是當真半點愚蠢的架子都沒有。
而實際情況是,玄武公會上層一致跟着傳統走,按照老規矩,每一個即將正式入駐的榮譽長老即一如雲邪等十三位榮耀候選們,每一人在正式成爲玄武公會一員之前,都須得一位玄武公會有經驗高層一對一的帶領,即是私下開小竈,既是對每一位候選的明目張膽監視也是考察,對候選的人品與能力有個初步的再判定,也適時地爲候選引路,指教一番。
現在黎落和雲邪便是這樣的關係,亦師亦友。照理說像是黎落這般的身份,逮着機會便該好好擺擺譜什麼的,可他偏不,倒是個確確實實的直腸子性情中人。
可對方不驕傲也不傲嬌,但不代表對方就當真是個無用的凡人了。
好歹也是活過兩世的人,雲邪不蠢,自然也是懂得黎落未曾說盡的些個潛臺詞,他也不是棒槌,必要的人情世故,他也懂。
說是隊友,實則是暫時性子的半師徒纔對吧?對方不耍架子很討喜,那麼他也沒必要當個二愣子。
“黎大師客氣了!雲邪日後還要黎大師多多照顧,真是麻煩了!”
雲邪抱拳,謙虛的笑,稱呼很尊敬。
黎落沒有再多言語,只是些微頷首,然其眼眸深處掠過的那一抹異色,分明就是讚賞與欣羨。
“也不知是這天底下,到底哪個曠世高人方纔能夠培養出這樣的名副其實超新星……”
黎落大師內心感慨的嘆息着。
什麼被帝王流放灰心喪氣,什麼二世祖出身驕縱無禮,什麼人品成負行爲黑化,在他看來完全就是放屁。
一個人若是周身流言太多,要麼是這人本身就有問題,要麼就是這人身邊議論紛紛的人有問題。
以他在玄武公會內外歷練幾十年的經驗來看,不用細看也知道,到底出問題的是誰。
只嘆,有些人終究霧裡看花隔一層,看不清啊。
正在黎落一面在前帶領着雲邪熟悉之後十數天他倆即將居住的環境另一面內心諸多感嘆唏噓之時,一個絕對不該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出現之人,意外的破天荒出現了!
“公會長!”
向來淡定冷漠得很的黎落,難得的臉色大變,旋即恭敬又驚疑的立馬低頭,激動的喚。
雲邪挑眉,望向那個自樓閣拐角處一身飄逸白裳一步縮地成寸漫步而來的氣勢中年人。
這人莫不就是玄武公會傳說中最爲神秘莫測的當任公會長?
作爲橫亙凡人之地所有地界的第一龐大勢力,其公會長名聲之顯赫,其威名甚至遠超三大帝國的帝王,畢竟玄武公會的勢力遍佈整個凡人之地,幾乎到了壟斷凡人之地所有正派強悍修玄者的地步。就算說是玄武公會早晚大一統整個凡人之地,也不會有半個人會懷疑。
而作爲這一恐怖又龐大的公會第一大勢力,現任公會長之影響力與氣場之無雙可以想見,而眼前這個名喚“明緒”之人正是這位絕世公會長,這位傳說人士尋常時候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般人就是入了玄武公會的大門,據說也極有可能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見着明緒公會長哪怕半面。
更誇張的說法是,傳說某些個長老竟然就連明緒公會長一個模糊背影都沒有看過。
可是現在這位難得一見的傳說,竟然隨隨便便便就出現在雲邪和黎落兩人人前,這自然叫二人都很有些意外。
雲邪稍好,依舊挺鎮定,只是遙遙一抱拳也不言語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黎落一直低頭,等着自家公會長高貴冷豔擦身而過,他可沒有奢望公會長突然會變得接地氣會一個停步下來跟他打招呼抑或破天荒拉家常,畢竟自家公會長的孤僻性格誰都知道。
可是事實證明,自家公會長的確夠高貴冷豔的確夠孤僻,可是那並不代表他也會有破例的時候,比如說主動跟人打招呼跟人拉家常,只不過對象不是他而是他身旁那位離奇青年罷了。
“小子,你就是雲邪?果然一如老褚所說,倒是個不錯的孩子,大有作爲啊!”
明緒一個閃身就到了雲邪面前,擡手不見外拍了拍雲邪的肩膀,便是自說自話開。
這讓一旁早就驚訝得轟然擡起頭的黎落,差點掉了一地的下巴。眼前這位公會長,不會是旁的人惡劣假冒的吧?
雲邪倒是依舊一副大喇喇模樣,絲毫不覺得自己左右肩膀各站一個**樣的小**物到底有丟人和搞笑,只一扯嘴角,貌似老實的擡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道:“公會長麼?久仰大名!您真是太會說笑了,客氣了!”
“呵呵,小子倒是挺謙虛的嘛。”
明緒眯眼,眼中劃過意味深長。他吃的鹽比雲邪走的路還多,會看不出這小子言不由衷並着裝模作樣?
倒是個奇特的魔修子弟。不過這小子能有現在這番成就倒是着實不錯的。
至於一旁早就被嚇傻就差沒有被直接嚇尿的黎落,那大睜的眼睛瞪得都快脫眶。眼前這個冷硬臉龐笑得爽朗,竟也是半點架子都沒有的人,真的不是旁人假扮的麼?!他家的嚴肅公會長不可能這麼有愛! “在玄武公會還適應吧?”
明緒笑眯眯,毫無傳說中嚴肅寡言的樣子。真正熟悉他的人也知道,這人其實挺爽朗挺陽光。
可饒是明緒這人再怎麼爽朗陽光,對待雲邪這個下輩後生如此客氣乃至特意前來頗多照顧,怎麼看怎麼都是詭異的。
在外人看來,明緒這傢伙,簡直就是紆尊降貴並着腦袋不正常了。
雲邪眯了眯眼,卻也不露半分異色,恭敬的彎彎腰,架子也放得低,開口回話不卑不亢。
“多謝公會長關心,還不錯。”
“呵呵。那便好,不要太生分,反正大家遲早是一家……”
身份與地位可以說暫時還一個天一個地的明緒和雲邪兩人,居然旁若無人貌似萬分熟稔擺起龍門陣來。
這一幕要是被玄武公會其他人撞見,估計得嚇尿不少人。
而且明緒最後一句話,明顯暗示意味頗濃!誰都知道這位公會長並沒有閨女侄女之類,那麼他口中所說的遲早一家只能說明他非常看好雲邪,屬意讓他繼任玄武公會第五位榮譽長老之職。
在場唯一的另外一個人類屬性的第三者,那大張的嘴巴都快吞下一個鴨蛋,公會長青天白日毫無顧忌徇私不算什麼,重要的是這人的性格完全變了個模樣啊!
眼前太過神展開神場景太過漫漫無邊的鋪排,這讓一貫憨厚示人且內心也比較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算計城府的黎落,也不禁多看雲邪幾眼,由不得他的內心不產生一點羨慕與嫉妒之感,且也讓他對雲邪確實與三年前名震凡人之地所有角落超新星之名的事實深信不疑。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偉大公會長,主動搭話還頗爲爽朗客氣的笑眼眯眯,這是個人都能得到的隨隨便便大好待遇麼?
答案當然是不言而喻的!
激動的黎落大師不受控制張大嘴差點大叫出聲,他倒不是阿諛巴結抑或小人趨炎附勢形態,他只是覺得眼前這雲姓超新星小子着實好運了些,也不過是因爲他對自己神秘公會長一直以來太過崇拜熱火,這也間接地導致了他如今對雲邪頗多高看,所謂愛屋及烏。
黎落瞪眼,兩眼發光,那奪目又囧囧有神的光芒,就快要超過正午頭頂的烈陽。
褚副會長對於來自北靈帝都灼耀的超新星雲邪頗多偏愛,在玄武公會幾乎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副會長愛才惜才,這不是什麼隱秘。這也便成了玄武公會內外一些個心眼太小之輩,如此反應過度大肆排斥與挖苦雲邪這個被流放的超新星的最大一部分原因。
可是黎落倒是沒有想到,原來明顯看好和明顯偏愛雲邪的,並不止副會長一個。原來公會長也是麼?!
“次子他日必定不凡!就是不知我玄武公會日後能否鎮得住此子啊……”
黎落感嘆,豔羨,卻也曉得從來人比人氣死人,他倒是難得的表裡如一長得憨厚心思也直白還通透,對於運道一說倒是半點沒有強求,對於絕非池中物的雲邪,除了大大的羨慕與小小的嫉妒之外倒是沒有其他任何一點負面情緒。
瞪大的眼睛不經意掃過雲邪此刻淡定如常榮辱不驚的清俊面容,黎落一震,腦海深處對這年輕的小子是越發的佩服乃至敬仰了。
眼前這個頗得正副會長喜愛且並沒有當下年輕俊才的一貫驕縱與自負的青年,倒是着實不錯的。
什麼叫做真人不露相?這就是了!什麼叫做名副其實?這就是了!
雲邪這人,年紀輕,天賦佳,實力高,肯努力,不白目,且還性子堅毅沉穩,將來怕是……必成大器啊!
這邊廂黎落思維各種神展開,那邊廂明緒公會長也並沒有閒着,他的腦袋之中亦是各種複雜交織的思維活躍着。
雲邪雖是個魔修,卻沒有一般魔修常有的隨時暴躁控制不了的殺虐欲泄露,雖是個世家子弟,卻又不驕縱白目,雖是個天才,卻又不自負自滿,這樣的人,註定不凡。更何況!這小子還是那一位看上的人呢?
明緒嘆氣,難得的有些神識飄忽,不過他自己很快調整過來,再衝雲邪客套幾句,這才離開。
恭敬目送自家公會長遠去的背影,黎落扯了扯憨厚的嘴角,對待雲大公子的態度那是愈加的親善了,卻又不顯得半分的諂媚多情。
而正消散與樓閣轉角處的明緒,卻是高深的一勾脣,露出一抹想要看好戲的高深莫測笑容。
方纔他和雲家小子談話許久,遠處躲着多少偷窺者,他一清二楚,想必那個異於常人一直掩藏自己真實實力的雲家小子也知道。
“這下有好戲看了。哈哈哈!”
明緒哈哈大笑,眼中閃過嘲諷。既知他這堂堂公會之長都對雲家小子另眼相看甚至明擺着屬意和偏私,那麼接下來更多的嫉恨於絆子一定會對準那小子而去。
那小子面上不狂骨子裡卻是個睚眥必報的,到時候血流成河,倒是爲這裝模作樣的玄武公會增碳許多精彩鮮活顏色。
不錯,不錯!哈哈哈!
明緒繼續怪異又開懷的笑着。不知道的人只會當這人是個瘋子。不瞭解明緒的人大概會在見着這人的第一眼便就覺得這人純粹是個絕逼正義的代表,但只有深入瞭解此人的人方纔會知曉,其實這人本質邪惡又坑爹,絕對是喜歡沒事找事的典範。
大步縮地成寸遠去的明緒,一副爽朗的中年模樣。然而生活在這個玄魔大陸之上的所有修煉者都知道,只要一個人的修爲階別達到一定階別,那麼想要任意控制自己的外貌歲數變化,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實際上誰都知道也都不知道,玄武公會現任當家是個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老妖怪,而實際情況呢……
實際情況是這位老妖怪自從在某一位那裡得知雲邪的存在之後,便就一直很鬱悶。
唉,按道理嚴格說來雲家那小子可比自己還要高一輩分啊,想來真是不划算啊。
“師公大人,您可真是喜歡給小輩我找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