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亞楠的維護,倒是沒有人再找夏禾的麻煩,但這也是一時的。
夏邑卿的臉色很不好看,是爲唐三郎對夏禾的調侃,也是爲夏家其他姑娘的沉默。
他想將夏禾帶在身邊,以免再被爲難,但他身旁坐的都是男子,夏禾一個姑娘家坐過去實在不便,可他又不想讓夏禾跟夏顏等人坐在一起。
猶豫間,李亞楠道:“小禾你過來,我們坐一起。”
聞言,夏邑卿面上一喜,若是與李姑娘坐一起,應是無礙。
他拍了拍夏禾的肩膀,低聲道:“你去與李姑娘一起坐。”
夏禾有些奇怪,雖說李亞楠方纔開口替她說話,但她怎麼也是跟夏晴她們親一些,可大哥怎麼讓她去跟李亞楠坐?
夏邑卿看出她的疑惑,又道:“李姑娘會護着你,這樣哥哥才放心。”
卻原來,是擔心她再被他人取笑。
夏禾不覺赧然,老實說,一開始兄長不讓她留下,她還以爲是兄長擔心自己給他丟臉,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乖乖點頭,可就在她朝着李亞楠剛邁出一步時,夏晴道:“三姐,你不與我們一起坐嗎?”
夏禾腳步微頓,突然醒悟,若是今日她與李亞楠坐,怕是明日就要傳出她與家中姐妹不合的流言來。只是若夏晴真的爲她着想,爲何又要在她已走向李亞楠時才邀她一起坐?
其中的含義令人深思,夏禾卻不願往壞的方面想。
她笑了笑,道:“五妹妹有何好吃醋的,你我姐妹日日在府中玩笑,今日難得與亞楠姐見面,你就借我與亞楠姐好好說會話吧。”
夏邑卿也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有失妥當,忙順着她的話道:“是啊,你們天天在家裡玩在一起,不怕沒有時間談天。”
夏晴眸光微閃,掩嘴笑道:“三姐又何必拆穿妹妹這點小心思,沒的讓人覺得妹妹小氣。”
夏禾笑笑沒有說話,腳步堅定地走到李亞楠身邊。
見狀,夏邑卿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亞楠一把拉着夏禾坐下,道:“幸好我家裡沒有這麼多姐姐妹妹,不然煩都要煩死。”
知道她意有所指,夏禾道:“姐妹多不是壞事,端看個人心性如何。”
李亞楠不屑地撇撇嘴,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道:“這點心還不錯,你嚐嚐。”說着將一瓣橙子送到她面前。
夏禾低頭一看,無比熟悉,竟然是橙子凍。
她不動聲色,問道:“這是?”
李亞楠道:“很別緻是吧,喏,是你二姐帶來的,每人只得兩個嚐嚐鮮,你不知道,因着這點心,你二姐得意到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夏禾的心往下沉了沉,橙子凍的做法她只教了母親房裡的掌勺媽媽,以及夏珂跟夏晴,夏顏是如何得知的呢?先前她不解爲何默默無聞的夏晴跟夏珂會出現在這裡,現在她似乎明白了。
而她也明白了,爲何夏邑卿寧願讓她與李亞楠這個外人坐,也不讓她跟夏晴夏珂她們坐了。
紅芝跟青萍也看到了桌上的橙子凍,紅芝氣紅了眼,拉了拉夏禾的衣袖,焦急喚道:“小姐!”
夏禾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沒關係。”
她不曾想過利用這些出風頭,何況有紙牌的事在前,她已經都看淡了。
青萍理智些,見夏禾沒有追究的意思,她將食盒打開,不動聲色道:“這是大太太讓三小姐帶來的點心,諸位請品嚐。”暗地裡對紅芝使了個眼色。
紅芝會意,忙幫着她一起將點心送到每個人桌上。
衆人見到黃橙橙的橙子凍,都是一陣驚訝,道:“怎麼夏大太太也知道做橙子凍?”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夏顏。
夏顏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她剛剛纔說橙子凍是她想出來的,夏禾就帶了橙子凍過來,這無疑是在打她的臉。可偏偏夏禾又不出自己的名,讓她想爭個高低都不行。她總不能說蘇氏剽竊了她的想法,做了橙子凍吧?
正在夏顏如坐鍼氈,想着如何解釋之際,夏晴狀似不經意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偶而想到一處也不算罕見。”
言下之意,是蘇氏跟夏顏想到了一處,是以才做出了一樣的點心,這算是給了夏顏臺階下。
夏顏的臉色好看了一些,看來她答應帶夏晴過來是對的。
青萍撇了撇嘴,有些不滿夏晴替夏顏說話,不過能看到夏顏憋屈的臉,她已覺得暢快,當下不再胡攪蠻纏,笑道:“郎君娘子們說笑了,我們家太太哪懂得這些,都是廚娘琢磨出來的。還有這飯糰,瞧着粗糙,味道也是極好的。”
聞言,衆人便拿了飯糰品嚐起來,結果自然是一片稱讚聲。
這時有人提議行酒令。
對於行酒令,夏禾只知道有個擊鼓傳花,其他的卻是什麼都不懂了,她看着衆人推選出所謂的“明府”“觥錄事”,等到要選“律錄事”的時候,有人提議道:“不如就讓夏三小姐來擔任吧。”
話落,女子席位上一陣竊笑,而夏邑卿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夏禾正不解,李亞楠忿忿然道:“這些人簡直欺人太甚,律錄事一般都是由飲妓擔任,他們推選你,可不就是在貶低你!”
夏禾瞭然,飲妓,妓子的一種,主要是陪酒,做的是爲人不齒的行當。
倒是不覺得受了侮辱,夏禾只覺得好笑,若說她與這些人有深仇大恨,她還可以理解,只是在座的她大多都不認識,對於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只想說,她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深深惡意。
夏邑卿黑沉着臉豁然起身,道:“諸位若是沒有行文作詩的意思,今日不如就散了吧,在下先失陪。”說罷就要去拉了夏禾離開。
“卿哥哥何必動氣?大家沒有旁的意思,不過是玩玩罷了,想來禾妹妹也不忍壞了大家的興致吧?”夏顏掩脣笑道。
“是啊,不過是開個玩笑,子謙又何必動氣?”衆人嘻嘻哈哈勸道。
聞言,夏邑卿怒不可遏,就要發難,夏禾按了按他的手背,面向衆人道:“要我做律錄事不是不行,但你們必須有人能贏過我。”
明眸皓齒的少女微擡下頜,一派傲然之姿,顯出不一樣的風采來。
衆人不禁有些目眩,旋即卻是燃起鬥志,齊聲道:“好一個小娘子,我等便來會會你!”
名譽之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