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雖不敢自稱學霸,但她也讀了不少書,她不信中華上下五千年傳承下來的詩歌,還不能助她爭一口氣。
只是她信心十足,卻有人要來潑冷水。
夏顏撇撇嘴,不屑道:“禾妹妹何必爭一時意氣,不想做直說便是,大家又不是因爲這麼點小事就爲難你,你要知道,你輸了是小,丟了夏家的臉是大。”
夏晴跟夏珂也勸道:“三姐三思啊。”
就連夏邑卿也是一臉擔憂之色。
只有李亞楠站在她這一邊,道:“比就比,有什麼好怕的,輸了也比受這窩囊氣強!小禾不用怕,大不了輸了就把贏的人揍一頓出氣!”
聞言,所有人嘴角猛抽。
至於青萍跟紅芝,這兩個盲目崇拜的丫鬟壓根不覺得自家小姐會輸!
夏禾忍俊不禁,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挑眉道:“好主意,不過這要等我輸了再說。”端的是神采飛揚,引人入勝。
古有云,佳人一笑百媚生,夏禾算不上佳人,這一抹笑也與千嬌百媚扯不上半點關係,但就是有令人移不開目光的魅力。
李亞楠被她眼底的自信震懾,大喊:“我看好你!”恨不得爲她搖旗吶喊。
夏顏的臉色變得有些複雜,她既不想夏禾贏,日後好嘲笑她,卻又想她贏,因爲夏禾一旦輸了,她就要受到牽連,也會受人嘲笑。只是最後,到底是想把夏禾踩進泥地裡的念頭勝了一籌。
夏珂拉着夏晴的衣袖,擔憂道:“晴姐姐,三姐會不會有事啊?”
夏晴眼底明明滅滅,安撫道:“這是三姐自己的選擇,我們無能爲力。”
“可是……”夏珂欲辯解,只是夏晴卻不再理她,她只能不安地望向夏禾,祈禱夏禾不要輸得太難看,畢竟在座的都是封都城內的青年才俊,她不認爲夏禾有贏的可能。
文會詩會,斗的自然是詩詞歌賦,一切與文相關的。
第一個站出來要比試的,就是一開始出口調侃的唐三郎。
“既然事情是因行酒令而起,那我們就來比一比行令,夏三小姐認爲拆字令如何?”唐三郎語氣還算客氣,只是眼底的輕蔑卻明晃晃的。
夏禾注意到他眼角不時瞄向夏顏,心中頓時門兒清。
眼珠一轉,她道:“可以,只是要玩,又怎能少了彩頭。”
“那就添彩頭。”唐三郎乾脆應諾,取下腰間的玉佩放到桌上。
夏禾見那玉的成色不錯,挑挑眉,摸出蘇氏送的白玉鯉魚決放下。
唐三郎對她的玉決也頗爲滿意,沉思一陣,道:“有水也是溪,無水也是奚。去了溪邊水,添鳥便成鷄。得勢貓兒雄似虎,褪毛鸞鳳不如鷄。”
語落,衆人一陣鬨堂大笑。
夏禾嗤笑一聲,不慌不忙道:“有木也是棋,無木也是其。去了棋邊木,添欠便成欺。魚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原被犬欺。”
哼,你罵我是雞,那你就是那欺平原虎的狗!
聞言,唐三郎臉上一會青一會紫一會紅,咬咬牙又道:“有木便爲橋,無木也念喬。去木添個女,添女便爲嬌。阿嬌休避我,我最愛阿嬌。”
說罷得意一笑,竟是在調戲夏禾。
夏禾也不惱,想了想,道:“有米便爲糧,無米也念良。去米添個女,添女便是娘。老孃雖愛子,子不敬老孃。”
這下輪到唐三郎被嘲笑。
唐三郎憋紅了一張臉,爲免再自取其辱,只得拱手道:“在下認輸。”將桌上的玉佩丟到夏禾桌上,坐下悶頭喝酒。
夏禾撿起玉佩,道了一句承讓。
旗開得勝,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看夏禾。
趙家大郎與唐三郎向來交好,見好友被羞辱,當下取出一柄金光閃閃鑲嵌玉石的匕首放下,道:“在下趙程燁,來會會夏三小姐,小姐以爲對對子如何?”
夏禾斂衽施禮,道:“趙公子請。”
趙程燁沉思半晌,道:“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
這是在諷刺夏禾知識淺薄,卻到處賣弄。
衆人聽後大聲道好。
夏禾尋思着這人是來替唐三郎報仇的,便也不客氣,頓了頓,道:“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這是說趙大郎牙尖嘴利臉皮厚卻腹中無墨。
趙大郎險些氣得吐血,厲聲道:“龍不吟虎不嘯,小小娘子可笑可笑!”
夏禾對:“車無輪馬無繮,叫聲郎君提防提防!”
“好!”夏邑卿情不自禁叫好。
這一聲“好”把趙大郎說得是惱羞成怒,當下一連串對子甩出來。
“狗仗人勢!”
夏禾對:“狐假虎威。”
“是是非非,非非是是,是非不分!”
夏禾對:“正正反反,反反正正,正反一樣。”
“一色水天秋,卻難洗三字污穢!”
夏禾一拍手,對到:“雙清風月夜,正好分兩世精忠。”
對到這裡,趙大郎已是怒髮衝冠,而越是氣憤,他腦子越空,好半天都擠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只好拱手認輸,將匕首給了夏禾。
夏禾喜滋滋撫着匕首上的瑪瑙玉石,笑得見牙不見眼。
見她連贏兩局,這回衆人可沒了看戲的心思,都正兒八經琢磨起來。
這時一名氣質高潔,面容清麗的小娘子站起身來,盈盈福了一個禮,語調婉轉道:“小女子陸婉秋,還請夏三小姐不吝賜教。”她取下了項上的瓔珞。
夏禾回了一禮。
陸婉秋道:“鶯鶯燕燕翠翠紅紅處處融融洽洽。”
“好!”底下一片叫好聲。
夏禾揚眉,這姑娘看來是個有才的,也頗受追捧,思索片刻,她道:“風風雨雨花花葉葉年年朝朝暮暮。”
“對得好!”夏邑卿跟李亞楠激動鼓掌,夏邑卿臉都紅了,是高興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豪。
陸婉秋滿臉讚歎,沉思道:“青山原不老爲雪白頭。”
夏禾道:“綠水本無憂爲風皺面。”
陸婉秋笑道:“夏三小姐好文采,不知下面一對你能否對上?晶字三個日,時將有日思無日,日日日,百年三萬六千日。”
這個對子確實不好對,是一個拆字對,夏禾想了好一會,才道:“品字三個口,宜當張口且張口,口口口,勸君更盡一杯酒。”
“妙啊!”這下不僅夏邑卿跟李亞楠,其他人也忍不住爲夏禾喝彩。
陸婉秋驚歎道:“好個勸君更盡一杯酒,這杯酒我敬三小姐!”
說罷,豪爽地端起一杯酒飲下,將瓔珞項圈送到夏禾桌上。
夏禾回敬一杯,卻是將項圈還給她,笑道:“陸姑娘也是性情中人,我們不如交個朋友,日後以姐妹相稱,便算是給我的彩頭了。”這姑娘是真真正正以文會友,不是刻意爲難她,是以她不會收她的東西。
陸婉秋連連頷首,笑道:“我虛長三小姐一歲,日後便厚着臉皮喚三小姐一聲妹妹了。”
夏禾從善如流,喚道:“陸姐姐。”
兩人便算是結了金蘭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