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傳來的強烈心跳聲, 猛烈的錘擊着,雲初依舊將多多護在身子底下,黑衣人踱步走上前去, 看着她孱弱而發抖的身軀, 卻沒有一絲憐意, 眼內一片寒意, 手中的娥眉刺再一次舉起, 朝雲初揮去:“受死吧!”
“噹啷”一聲,一塊玉佩穩準的砸向黑衣人的手腕,娥眉刺偏過雲初的背脊。
“雲初, 別怕。”陰暗處,楚歆騎着馬而來, 聲音一改往日的嬉笑, 有着不寒而慄的冰冷。“你抱着多多往後退去。”
黑衣人的手臂被震的發麻, 卻依舊不依不饒的與他纏鬥,楚歆手中的軟劍直刺那人的胸膛, 該黑衣人因與另一個黑衣人糾纏多時,體力已經漸漸有些不濟,他深知,今天的目標是雲初和孩子,便不再戀戰, 轉身朝雲初攻去, 楚歆劍鋒一挑, 牽絆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人見情況不妙, 趕緊從袖中取出銀針朝雲初的方向射去, 兩根銀針不偏不倚的射在雲初的肩頭和多多的身上,他見二人中招, 便迅速踏黑而去。
楚歆趕緊下馬,奔向雲初,一把抱過多多:“雲初,你怎麼樣?對不起,我來遲了。”
“我好像中了那人一針,多多怎麼樣?”雲初拽着楚歆的衣襟,“多多怎麼樣?”
楚歆先拔了雲初肩頭的銀針,又低下頭望去,多多面色青紫,雙目緊閉,小胸膛上插着的一根銀針,閃着詭異的光芒,他一把拔掉銀針,輕輕的拍着多多的身體,他卻依舊一動不動。雲初似乎也感覺到不對勁,將多多搶回自己懷中,不停的搖晃着:“多多,多多醒醒啊,不要嚇孃親啊,不要嚇我。”
“雲初,多多還有氣,我們帶他去城裡找大夫,或許還來的及。”說罷提着二人上馬,疾馳而去。
秋風涼如水,不停的颳着臉頰,雲初緊緊的抱住多多嬌小的身體,暗暗的承諾着,如果老天可以讓多多活下去,她願意一命抵一命,只要孩子平安無事,即便讓她立刻死去,也是心甘情願。
楚歆感覺到了雲初的恐懼和無助,緊緊摟着她的腰:“相信師兄,多多一定會沒事的,這個孩子福大命大,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你信師兄!”
“我信,我信,多多一定可以活,一定的。”雲初的眼神不再茫然,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深夜的宛城,路上空無一人,楚歆的馬停在一家醫館門口,一腳踹開了大門,將已經酣然入睡的大夫拖了出來。
“大夫,你看一下這個孩子,他怎麼樣了?”他火急火燎的問着,額頭上沁出的汗水,一顆顆的滑落。
睡眼迷濛的大夫本來一臉怒氣,但看到楚歆凶神惡煞的樣子,便也不敢多言,走上前去,將多多放在牀上,細細把脈,面色凝重的皺着眉頭。
雲初站在一旁,雙手相握,不斷的祈禱着。
“這個孩子中了‘千葉碎’的毒,沒救了。”他搖了搖頭。
“大夫,大夫。”雲初疾步上前,被一旁的椅子絆倒,卻依舊緊緊拽着大夫的衣襬,“求求你救救他,多多不能死,他是我唯一僅有的了,他不能死。”
“這位夫人,千葉碎的毒本就烈,而且又直中胸膛,老夫真的無能爲力啊,除非……”他摸了摸鬍鬚,嘆着氣。
“除非什麼??你到是說啊!”楚歆捏着他的肩膀,惡狠狠的吼着。
“除非有冰蓮入藥,纔可以救他一命啊,可惜這東西太珍貴,我這小藥館裡可沒有。”大夫無奈的搖搖頭,幾乎已經宣判了多多的死刑。
“哪裡會有??哪裡會有??皇宮嗎??”楚歆扶起雲初,急切的問着,即便是在深宮裡,他也一定會盜出來救多多。
“我只聽說當今世上有四朵冰蓮,皇宮有一朵,右丞相府上,當今太子府上以及逍遙侯府上各一朵。但傳聞到底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去,去逍遙侯府,師兄,帶我去,快帶我去!!!”雲初彷彿見到了希望,用力的晃着楚歆,“快帶我去。”
楚歆凝視着她幾乎瘋狂的樣子,一手抱起氣若游絲的多多,一手扶着她,騎着馬朝逍遙莊飛馳而去。
“多多,你還沒有叫過我孃親呢,你怎麼可以丟下孃親?多多,孃親都沒有親眼見過你,你不能丟下孃親不管,你是怪我平時對你不夠疼愛嗎?孃親答應你,只要你好了,我每時每刻都陪着你,唱歌給你聽,講故事給你聽,孃親的廚藝很高,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孃親要看着你健康的長大,你給孃親機會看着你長大,多多,多多,你應我一聲,哪怕是哭一聲也好啊。”雲初貼着多多冰冷的小臉頰,不停的哀求着,痛哭不止。
楚歆心如刀割的看着胸前的女子,也忍不住潸然淚下,暗暗發誓,不管是誰,他一定會找出今夜傷害他們母子的黑衣人和幕後指使者,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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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莊的大門,安靜凜冽的肅立着,門口掛着的兩個紅色燈籠,在夜風中閃着詭異的熒光,明明滅滅着,楚歆扶着雲初下馬,走到門口,大力的扣着門環。
“開門!!開門!!”叩門聲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如雷般的巨響,沉沉的泛着迴音。
雲初見半天無人開門,也用手掌不停的錘擊着:“秋宸兮,秋宸兮,你出來!”
門後傳來腳步聲,“吱呀”一聲,一個小廝打開門,探出頭來,睡眼惺忪的帶着怨氣:“大晚上的敲什麼門?你們是誰啊?有什麼事?”
“這位小哥,請你帶我們去見你們莊主,有很重要的事情!”雲初哀求着。“遲了就來不及了。”
“你誰啊你?我們莊主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滾滾滾,我看你們一家三口是來要飯的吧?”
正欲關門,被楚歆一腳踹開,一手緊緊扣在他喉頭:“帶我們進去。”
還沒有說完,一羣侍衛便衝了出來,將楚歆與雲初團團圍住,領頭的那人打量着二人:“二位深夜來訪,所爲何事?”
雲初掙脫楚歆的懷抱,朝着說話的方向走了一步:“這位大哥,麻煩你稟告秋宸兮,說夏雲初來見他了,有重要的事情,求求你了!”
領頭那人見雲初哭的已經語不成調,滿面淚痕,便沉吟片刻道:“你等着,我去通稟一下。”說罷便朝裡走去,剩下的侍衛們依舊毫不鬆懈的圍住二人。
不一會,領頭的那人走了出來,隨他一起出來的,竟然是柳鳶。
“夫人,這位姑娘自稱夏雲初。屬下們都未曾見過夏姑娘,您看……”他爲難的看了看鳶。
柳鳶細細的打量着雲初,她幾乎披頭散髮,衣衫上佈滿星星點點的血跡,眼神紅腫而空洞,懷中緊緊摟着一個孩子:“是鳶姑娘嗎?求你帶我去見宸兮!”
柳鳶遲疑片刻,目光漸漸變得陰寒,衝着身旁的侍衛首領道:“混賬東西,這些日子來,爲了騙取賞金,冒充雲初妹妹的人可還少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她不是夏雲初,還不趕緊將他們轟走?”說罷便頭也不回的朝莊內走去。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王八蛋,賤貨!”楚歆在包圍圈中怒吼。
“鳶姑娘。”雲初大聲喊着,“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的多多,我的多多是無辜的,求你救救他,只要能救他,我死也甘願,請你不要那麼狠!”
柳鳶停住腳步,回過身,緩緩朝雲初走去,包圍的侍衛們讓出一條道,她走到雲初身邊,在她耳畔低語:“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過什麼叫嫉妒!”
雲初不敢置信的瞪着眼。
楚歆一把甩出劍:“雲初,朝你的右前方跑,我來對付這些人,快!”
說罷一身而躍,與周圍的侍衛們打了起來,雲初不再理會鳶,徑直朝前衝去。柳鳶一把抓住她的頭髮,阻擋着她的去路:“我不會再讓你見到宸兮哥哥,你死心吧。”
雲初發了瘋似的的只管往前衝,毫不理會眼前所有的障礙,唯一的信念就是要讓多多活着,健康的活下去。
突然一陣啼哭從懷裡傳來,多多的哭聲微弱,更像是□□,雲初心疼的攬着他:“多多,多多,不要死,孃親帶你去找爹爹,你爹爹他一定可以救你的。”背後已經不知道被誰的劍給砍傷了數次,卻渾然不覺得疼痛,腳下一絆,似乎是個門欄,徑直朝前倒去,在倒下的一瞬間,下意識的將多多摟在懷中,自己轉身用背脊朝下,重重的摔在地上,頓時劇痛不已,掙扎着起身,依舊朝內衝去:“秋宸兮,秋宸兮,你在哪裡?求你出來!出來啊!”
刀劍相搏聲,雲初的哀求聲,楚歆的怒罵聲,多多的啼哭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雜亂而悲傷。
“怎麼回事?”冷冽的質問聲傳來,宸兮一身黑色的袍子,肅立在風中,看着門口廝殺的人羣,楚歆身上也早已傷痕累累,卻依舊不罷休的執着劍。
“宸兮,宸兮,救多多。”雲初朝着感覺中的方向跑去,卻再一次被絆倒,渾身的劇痛讓她已經無力再站起,只得順着宸兮的方向緩緩爬去,不停的爬着,直到拽住他的衣衫下襬,“救孩子,救孩子。”
秋宸兮震驚的望着腳下匍匐着的,遍體鱗傷的女子,以及她懷中哭聲微弱的孩子,愣了片刻,趕緊將二人打橫抱起:“叫連皓,快叫連皓到悠然居,快!”他大聲呵斥着,衆人趕緊散開。
“宸,宸兮,孩子,孩子不能死。”話音未落,便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