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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上戰場

89.上戰場

逍遙莊, 悠然居。

此刻靜謐的夜色下,秋宸兮一襲淡藍色的袍子,半靠在庭院中的竹塌上, 夜風吹來, 掀起他披散着的長髮, 露出那絕世邪魅的容顏, 只是目光清冷, 淡淡索然。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柳鳶推開院門,目光掃視, 落在宸兮的身上,她緩緩走到宸兮身邊, 半蹲在他身邊, 握住他微涼的手:“宸兮哥哥, 你明天真的要去清風觀嗎?”

宸兮淡然的端詳着她的眼眸,點點頭。

柳鳶痛苦的垂下頭, 她知道,宸兮又是想透過她的雙眼去尋找另一個女子的身影。當初得知雲初會把眼睛換給她,她真的覺得很開心,可如今……,如果一開始就能預知到現在的情境, 倒不如一直做一個瞎子, 至少可以得到一絲憐愛。

“宸兮哥哥, 真的要這樣做嗎?孩子……”柳鳶欲言又止。

“別說了, 我心意已決, 你回傾柳水榭照顧孩子吧。”宸兮神情有些疲倦,忍不住擡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柳鳶動作快了一步, 起身走到宸兮身後,殷勤而輕柔的替他揉捏着太陽穴:“好,我都聽你的,宸兮哥哥,等這次的事情解決了,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宸兮沉默不語,雙目微閉。

“宸兮哥哥,已經那麼久了,你還不能原諒我嗎?”柳鳶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只是太愛你了,我只是想要捍衛我的愛情,這麼做,我錯了嗎?我錯了嗎?如果我不是那麼的愛你,我也不會那麼痛苦了。”柳鳶聲聲控訴着。

宸兮擡手拉着柳鳶,讓她走到自己面前,收斂起一臉的疲憊,溫和的說:“你的愛沒有錯,可是鳶,你原本是那麼善良單純的姑娘,爲什麼會變得這樣處心積慮,步步算計,又心狠手辣呢?”

柳鳶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滂沱而下:“宸兮哥哥,你不能指責我,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怪我,怨恨我。唯獨你不可以,你娶了我,卻又不拿真心待我,我爲自己爭取,這難道也不行嗎?我是僱莫問堂對雲初母子下殺手,我也對你和雲初下了子母蠱,就是想讓她更恨你。”她頓了頓,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不甘心的擡頭凝視着宸兮,“但是,宸兮哥哥,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和你,是同一類的人,爲了爭取愛情可以不顧一切。所以,你是全世界唯一沒有資格怪我的人,宸兮哥哥,宸兮哥哥……”她失聲痛哭的倒在宸兮懷中。

宸兮伸出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脊:“也許由始至終,錯的都是我。我不會再怪你……”

“那你還愛我嗎?哪怕只有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柳鳶渴盼的望着他,“你以爲我做那些事的時候,一點也不內疚嗎?從小到大,我連一隻雞都不敢殺,如何會狠得下心去殺人?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有一天我會失去你,我就什麼也不顧了,哪怕讓我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即使將來下地獄,我也不會後悔!”

“鳶,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溫暖的女子,我到現在都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樣子,那麼乖巧可愛,衝着我甜甜的笑。”他難過的閉了閉眼,“但是雲初,是第一個給我如此震撼的女子,她,她就像是飛蛾撲火,明知道會化爲灰燼,明知道會折手斷腳,還是選擇要愛我,她的不顧一切的愛,讓人無法抗拒,呵呵,她真的是個很勇敢的傻姑娘。可是,因爲我的猜忌和不信任,我把那麼好的女子給弄丟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便已經進駐於心了,那樣的猝不及防。等我發現的時候,便再也無法磨滅了。鳶,你所做的一切,說穿了,不能怪你,應該怪我。”

柳鳶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竟然用那麼深情的目光訴說對另一個女子的感情,這一刻,她知道,自己真的一敗塗地:“早知如此,當初爲什麼要來找尋我?在崎國青樓的兩年,我以爲自己將永遠深陷在那黑暗的地獄裡,可是你來了,你找到我,給了我光明,給了我溫暖。如今卻又生生的推開我,你真的好殘忍啊,既然做不到,爲什麼又要給我希望呢?宸兮哥哥,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無情的男人,可我,依舊愛你啊。”

宸兮閉上眼睛,任由柳鳶在他懷中哭的泣不成聲:“別哭了,我送你回傾柳水榭,明天開始我會住到清風觀,三日後連皓會來接你。”

柳鳶擡頭撫摸着他的臉龐:“夏雲初爲你的不顧一切,我也可以做到。她當初所能爲你付出的,我都可以做,甚至更甚,因爲我的愛,不會比她少一絲一毫。”說罷便飛快的奔出了悠然居。

宸兮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心裡從未停止過自責,或許他註定一輩子只能孑然一身,孤家寡人。在朝堂戰場也罷,在人心謀算也罷,他從來都是成竹在胸,算無遺策。可是,唯獨在愛情的領域裡,他永遠都是那個做錯的人。

辜負了鳶的青梅竹馬之情,傷害了雲初的赴湯蹈火之愛。哪怕現在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卻已經來不及了,他錯過的,不僅僅是那笑顏如花的清麗女子,他錯過的,更是自己人生中最美的,來不及綻放,便已凋萎的春天。

崎國皇宮。

雲初自從那織緣節之後,連續十幾天沒有再見過慕容。崎國的民風雖然比孟國開放,但女子依舊不能隨意出門,尤其她現在身爲公主,要學的禮儀,要認識的宗親,估計還得花個三五個月。

“公主,楚副都統求見。”芙蓉前來稟告。

“哦?快請。”雲初站起身笑着,已經三天沒有見到師兄了。

楚歆快步走到偏廳,芙蓉上了茶便退下了。

“師兄,這幾天很忙嗎?怎麼幾天見不到你啊?”雲初又端了好幾盆點心遞到他面前,“這是我親手做的,桂花酥和棗泥餅,還有叉燒撻,快嚐嚐看吧。”

如果是平時,楚歆一定樂不可支的邊吃邊讚揚雲初的手藝,但今天他難道有點嚴肅的神情:“雲初,有件事情同你說。”

“好啊,你說罷。”雲初爲自己倒了杯茶,洗耳恭聽的望着楚歆。

“昨日慕容荻老將軍已經正式卸下‘定遠將軍’的封號,由其嫡子慕容吟繼承。”

“恩,慕容老將軍年歲也老了,的確該卸任了,這沒什麼不對啊。”雲初不明所以的看着楚歆,不就是慕容接任了父親的職位嘛,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呢。

“但是,他在接任之後,立刻請旨去駐守邊關,前陣子託卡族的人又開始蠢蠢欲動,所以慕容吟便主動要求去邊關。但是託卡族根本不足爲患,壓根兒不用他親自出馬,你們之間的問題難道還沒有解決嗎?”

雲初聽到楚歆說的這一切,腦子亂極了:“他一定是爲了躲我,才寧願去戰場也不肯面對我。”

“這個該死的慕容吟,他到底在想什麼。”楚歆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震的桌上的水壺杯子嗡嗡作響。

“慕容的大軍已經出發了嗎?”雲初深深的一呼吸,強忍住心裡的煩亂。

“下午就出發。”楚歆突然一拍腦袋,“我現在就去把他抓過來,讓他說清楚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你等着,我現在就去抓他回來。”

“不要,師兄。”雲初拉住他的手臂,搖搖頭。“這一次,我會親手把那個膽小鬼抓回來。”

楚歆愣了愣,隨即笑道:“好,師兄支持你。可是你是公主,你那皇帝老爹會讓你去戰場嗎?”

“一定會的。”雲初胸有成竹的說。

“爲什麼?”

“就因爲我是永樂公主啊。”雲初輕輕一笑,“我現在就像皇帝老爹去請旨。”說罷便提着裙襬朝皇帝的御書房跑去。

楚歆望着她的身影,嘴角掛着苦澀的笑容:“傻丫頭,一定要幸福啊。”

“什麼?你要隨定遠將軍一起去鎮壓託卡族?”皇帝藍嘯燁詫異的望着雲初。“告訴爹,爲什麼要這樣做”

“回稟父皇,因爲我想擔的起‘永樂’這個稱號啊。”雲初走到他面前,“您給了我如此至高無上的封號,可是我只是來自民間的小女子,皇家之內,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心服口服呢?我知道開國的永福公主曾爲太祖皇帝鞍前馬後,幾經沙場,成爲巾幗不讓鬚眉的女英雄,女兒雖不敢自比永福公主的豪情,但是也想爲父皇的江山儘自己的一份心力,向大家證明,我不僅僅只是靜於閨閣,繡花撫琴的公主,我能爲崎國所做的,是擔得起‘永樂’二字的公主,請父皇給我這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雲初滔滔不絕的勸說着。

藍嘯燁沉吟片刻,隨即忍俊不禁:“和你娘一樣,每次想要勸服我的時候,總會說上一大堆的大道理。不過想上戰場,你能自保嗎?”

雲初笑着取過一旁掛着的劍:“女兒會證明自己,不但可以自保。更可以征戰。”說罷便如行雲流水般的在御書房內舞劍。

連澈教過她的遊雲十八式,又經過月影的悉心指點,而自己又從未荒廢過練習,所以一招一式間,遒勁有力,穩準狠,招招犀利。整整一套功夫,翩若蛟龍,讓人不禁看呆了。

一套下來,皇帝忍不住鼓掌:“好,好,果然是我藍嘯燁的女兒。永樂公主藍傾月聽旨。”

雲初半跪接旨。

“封永樂公主爲定遠親衛副都統,即刻出發。”

“小將接旨!”雲初笑吟吟的叩首。

藍嘯燁將她扶起:“稍後我會讓人送一套戰袍給你,不過你既然要效仿永福公主,那也就隨她一樣,女扮男裝吧,畢竟女子在軍營多有不便,找到大軍之後,把這個給慕容吟,他便會知道是我派你來的。至於對宮內的衆人,我會宣佈你去了紫霞山禮佛三個月,所以答應父皇,三個月一定要回來啊。”說完,便將隨身掛着的玉墜遞到雲初手中,隨後又神秘兮兮的在她耳畔低語:“你還有一點很像你娘,就是口是心非。你上戰場的緣由,恐怕不僅僅是要效仿永福公主那麼單純吧?如果父皇沒有猜錯,定是爲了那慕容家的小子吧?”

雲初被拆穿了心事,不禁臉色緋紅:“我回邀月殿整理行李,馬上就出發。”

翊城郊外。

慕容率領兩萬大軍,快速的朝邊境趕去。其實小小的託卡族作亂,根本不足爲患,只是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雲初,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避。

一陣急匆匆的馬蹄聲自一旁傳來,慕容收了收繮繩,轉回頭望去。

濃煙滾滾的官道上,一匹白色的大馬,飛馳而來,一名穿着戰袍的小將駕着馬,來到他身邊:“慕容將軍,小將是皇帝派來的親兵副都統,以後將追隨將軍左右。”雲初壓低嗓音,笑逐顏開。

慕容奇怪的望着面前這個瘦弱的小將,總覺得他好生面熟,策馬上前,細細打量,雲初擡起頭,狡黠的衝他一笑,眨眨眼。

“雲初……”慕容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膽小鬼,這回看你往哪裡逃?想上戰場嗎?本姑娘奉陪!”雲初昂着頭,笑意盈盈的看着慕容。今天的他,一身黑色的鎧甲戰袍,如果說,以前的慕容給人感覺是清雅明澈的,但現在的他,宛如戰神一般的氣宇非凡,耀眼的簡直讓人炫目。

“將軍,我們出發吧!”雲初混入急行軍中,隨着衆人一起,踏上了征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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