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鈞心中一駭,已聽男人繼續講說:“我被那個男人救下,自然當他是恩人一樣的,對於之前的那個同學也就不在意了,聽說他之後就轉了學,後來就死了。”
“我當時以爲是那個男人乾的,而且從男人嘴裡我還得知了之前的同學是出自於三陰宗,是三陰宗的人將他們練成這個樣子,不人不鬼的生活,可他們卻一直追求力量,不知滿足,所以變化也就越來越快,越來越強大,就像之前的那個同學,幾乎能一個人獨自搬動一塊巨石,一口吞噬一個人,簡直是小菜一碟。”
“我親眼見過那個同學吃人的場景,自然也就信了,於是他就邀請我一起去降妖除魔,還教了我很多以前我並不懂的東西,就像一個人茫然無措,忽然有了一個領路人,我當時真的是對他感激涕零,也一心想着學成之後,用自己的力量,幫助更多的人,將類似於同學的怪異之人統統殺死,還有找到幕後黑手,三陰宗。”
“可是,一連五年,我跟着那個男人,哦,他當時讓我叫他虛掩道人,我跟着虛掩道人走過很多的地方,到處尋找三陰宗的線索,直至第六年年關的時候,纔在一個小山村裡面,遇到一個正在發生變化的一個人,就像之前的那個同學一樣,我很是震驚,根本沒有猶豫,就開始和那個人對着幹,可是漸漸的,我發現我自己的身子卻也不受控制的開始發生怪異的變化。”
“先是身上的骨頭,好像是漸漸的二次生長一樣,開始抽痛着往長裡面生長,骨髓裡面都是騰騰的火焰,燒得身子不由自主的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我低頭看着自己身子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的身子該死的變化起來了,先是腳,再是手,之後便是臉上,胳膊上,腿上,最後是身上。”
“我驚恐得差一點尖叫,但這個時候,卻聽到虛掩道人的聲音,說,‘終於成了,不枉我 這麼久時間教導你,真是好啊,好架子啊。’,我一時弄不明白,可當時我的神志已經開始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東西,或者,我本人已經看不到眼前的東西了,可依舊感覺到我的身體之內有另外一種力量,能夠藉助我的思想去判斷和裁定外面的敵人,以此拼了命的和對方搏殺。”
“那是一種獸性的突變,可奈何我當時整個人都陷入混沌當中,根本無從分辨,而等我再一次甦醒的時候,卻已經記不得曾經發生過什麼了,只是身上的衣服和傷痕,讓我很是懷疑虛掩道人對我所說的我只是和一隻鬼打鬥過,然後受了些傷的解釋。”
“漸漸的,這種事情越來越多,我才發現,這種怪異的事情,似乎是從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每一次,虛掩道人就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加上我之前的時候剛開始跟隨虛掩道人學道,和鬼爭鬥的時候,本來就有一些不明所以,也就信了他的鬼話,加上他本身也有讓我能夠忘記記憶的法子,導致我連續五年的時間,竟然沒有發現出一丁點的破綻。”
“但當我發現這一切的時候,我便決定不再跟着他,想要離開,於是我開始想方設法的逃,只是每一次都能被他找到,虛掩道人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我從他的目光中知道,他對於我逃走的這件事很是在意,並且,在我再一次嘗試逃跑的時候,被他抓了回來,當着我的面,將我的父母,變成了和我一樣的樣子。”
“我整個人幾乎崩潰,在親言目睹那一幕後,精神不受控制,再一次變成了怪人的模樣,然後,然後……”
男人沒有再說下去,王鈞也並沒有再去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因爲王鈞知道,在一個人不受控制變成另外一樣怪物的時候,受到訓練者的影響和號令,首先要做到的一點就是,聽從訓練者的命令,殺人。
而在當時,他們所在的地方,恐怕除了虛掩道人,這個男人之外,便只有男人的父母了。
所以能殺的,也就是男人的父母。
王鈞一時說不出話來,更不知道要怎麼樣去勸慰男人。
讓一個人親手殺死自己的父母,就算是喪心病狂的人遇到了也會承受不住,精神大崩,何況,是這個這麼重情重義的男人,而且,還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或者,他在當時是知情的,只是怎麼樣也控制不住,那種感覺,並不是王鈞能夠一下子體會得到的,所以王鈞只能坐在一邊,靜靜的看着男人坐在椅子上,渾身顫抖,哆嗦着的驚慌無助的搓着自己雙手的模樣。
男人手中的水杯已經被攥得涼了,他絲毫沒有感覺,用手緊緊的攥着,好像,所有的力氣和怨恨全部都集中在了這一點上,轉瞬就能將這個杯子攥碎。
只是,很快,就在王鈞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樣才能讓這個男人的精神稍微緩和一下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又說了,道:“事後,我發現父母的遺物,或者不能稱作爲遺物,而是我父母被我吞噬在腹的時候,因爲消化不了,才被吐出來的一串銀手鐲和一塊破舊的手錶。”
“那個手錶,我 經常勸爸爸換下來,因爲已經老舊了,時不時走針還不準,可我爸爸爲了節省錢讓我讀書,一直捨不得換一塊新的,我母親的手鐲,也就只有那一串,是我爸爸家裡面的傳家寶,傳到我媽媽的時候,已經是第五代了,我媽媽總說,等到我娶媳婦的時候,就再傳給我媳婦,那就是第六代,之後代代相傳。”
“我想起來那些,當場就哭了。可是,這並不是最讓我痛哭的,最讓我痛哭的是……”
那個男人說:“當我親手殺了他們之後,還要繼續去殺其他任何讓我膽敢有勇氣逃走就要受到懲罰的那些人。兄弟,姐妹,堂兄弟,堂姐妹,堂叔伯們,舅舅阿姨……幾乎所有所有的人,王鈞,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
王鈞身子頓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喉結哽咽着,半天說不出半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