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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96章 生樁(免1w,起點)

100.第96章 生樁(免1w,起點)

第96章 生樁(免1w,起點)

“而且這八卦鏡還是個凹面。”宋旌雲皺眉。

權珩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怎麼說?”

“擋煞使用的八卦鏡,必須是凸鏡或者平鏡、太極八卦鏡。

“因爲在風水學上,凹陷的鏡是把外物「借入亦吸入」;凸面的鏡纔是把外在形煞進行反射的風水器具。”

“你是說這面鏡子能夠把妖魔鬼怪吸進去甚至留下來,而非擋出家門。”權珩理解。

“是,而且全屋超過三個不吉反兇,”宋旌雲示意自己手裡的四面八卦鏡,深深不解,“這是請錯開光師傅了?這麼大個遊樂園還被人坑了!”

“大概不是,”權珩輕笑,“你說這招邪,招給誰的?”

“這還用問,當然誰進來就招給誰啊。”

宋旌雲脫口而出,後知後覺一卡殼,震驚,“丫的,就我們這羣傻B遊客啊!”

權珩:“你是,我不是。”

“……”宋旌雲嘴角微抽,無奈點頭,“行行行,就你聰明。”

“姐姐,我找到了這個!”沐鏡歡喜地從一堆玩具裡掏出好幾張黃紙,小跑着遞到權珩面前,“姐姐你看。”

“黃紙?”宋旌雲聯想到什麼,“結印冊?”

權珩把黃紙遞給宋旌雲,擡眉微奇:“結印冊?”

“對,八卦鏡使用是要結印的,而且生日不同結印方式也不一樣。”宋旌雲解釋,“但如果是這種招邪的八卦鏡,用什麼日子的結印方法,就容易吸引什麼生辰的邪煞。”

他接過看了眼那幾張黃紙,大致掃過前面平常的結印,找到最後與時辰相關的結印——

[甲午年十一月初三記:結印附錄,千葉藤結印、刳舟剡楫結印、青竹丹楓結印。]

“甲午年十一月初三?如果最近的年份話應該是……”

宋旌雲掐指算了下日子,“2014年的12月24日,也就是——”

“十年前的平安夜。”

權珩淡聲回答:“這些八卦鏡,是十年前平安夜做的法事。”

平安夜……

宋旌雲一噎。

“這是中西結合?西方的平安夜招東方的邪祟?!”

宋旌雲難以理解地要把八卦鏡拋一邊,動作間視線掃到鏡面,忽然一頓。

“權珩,那個……”宋旌雲稍稍偏開八卦鏡的方向,眼神示意權珩。

權珩目光下移,瞳仁微微晃動——

八卦鏡裡有她的影子,但站在她右手邊的沐鏡卻是空的。

他照不進八卦鏡。

“咳咳。”宋旌雲把八卦鏡扣好,清了清嗓子,不抱希望地問,“那個,你讀過《抱朴子》嗎?”

現代人不是道門研讀、歷史傳統研讀的人都不太愛學習這種古文書籍。

權珩看他一眼。

“算了,”宋旌雲瞬間頹廢,“反正你理解就……”

“我讀過,”權珩平靜道,“葛洪的《抱朴子》。”

她也知道宋旌雲說的是什麼。

《抱朴子》中言道:“萬物之老者,其精系,能記人之形惑人,唯不能易鏡中之真形。道士入山,常背銅鏡,邪魅不敢近,自見其形,必反卻走轉。”

銅鏡或者乾坤鏡都有一樣的效果,意思是說所有鬼魅精怪都會在鏡子這種法器裡顯出原型。

宋旌雲睜大眼,出乎意料:“你爲什麼會讀這個?!”

那你到底是希望我讀過,還是沒讀過?

“行動不便,讀來解悶。”權珩一筆帶過。

宋旌雲想起權珩在現實裡的雙腿,識趣地閉嘴不再說話。

不過什麼東西……是在八卦鏡裡不存在的?

鬼也不是這樣啊!

他瞅了眼沐鏡,見他抱着小狗玩偶等待,一副“雖然聽不懂哥哥姐姐在說什麼,但是我很乖”的樣子。

在宋旌雲望過來的時候還眨了眨眼,對他笑了下。

“……那我們這基本都搜了一遍,出去接着往前走?”

這模樣和權珩出奇一致的風格,簡直是“無辜”兩個字刻在臉上。

對宋旌雲這一類頗具同理心的人來說,不露餡根本沒辦法開口說重話。

“還有一樣東西。”權珩擡了擡下顎,示意身後的玻璃萬花筒,“萬花筒。”

宋旌雲看了眼那架突兀的萬花筒設備,凝眉拋給她一樣東西,“想看先拿着這個。”

權珩接住他拋來的卡片——

特殊物品:強力盾

可使用次數:一次(未使用)

說明:我的盾可以擋住世間所有鋒利的矛,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哦。

獲得方式:抽卡

……

“上次抽卡得到的,”宋旌雲不怎麼在意,就強調,“拿好,千萬別作死。”

權珩輕笑,知道宋旌雲是想補償她在上一地圖擋的那一刀。

“謝了。”

權珩微微俯身,右手撥動萬花筒膠片轉換鈕,對準目鏡向裡看——

整個鏡像全部是玻璃製品,在設備膠捲的打光中泛着粼粼靡色,朦朧的畫面像是扭曲在深海的虛影。

遊樂園的摩天輪,遊樂園的大毛熊,遊樂園的美景……

權珩轉換萬花筒的膠片,手指微頓。

玻璃膠片裡是過分曝光的畫面,隱約窺見圍成好幾圈的銅鏡,密密麻麻地把上空的陽光聚焦到某一個地方。

萬花筒膠片的角落,是一處銀色的虛影,像是……

十字架?

那這是什麼地方?

權珩靜靜看了幾秒,手指微動。

玻璃膠片到了最後一個,輕輕“咔”一聲轉換——

目鏡裡是長久的黑暗,權珩靜待幾秒後想要直身,黑暗裡突地閃出一線亮光。

驟然睜開的眼睛凝視着權珩。

權珩瞳孔微縮,身體本能的悚然戰慄感從脊背酥酥麻麻地蔓延,應激性地汗毛倒豎。

玻璃膠片中的黑色瞳仁滴溜溜轉動,緩緩後退移開目鏡的小範圍,露出鼻子、耳朵、脖頸、酒葫蘆、黃紙、桃木劍。

在玻璃膠捲中的「宋旌雲」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扭曲身體,笑嘻嘻地咧開嘴,神色癲狂,猛的撲向目鏡鏡片!

“嘭——!!”

目鏡被尖銳物品刺穿!

“譁——!!”

鏡片崩碎,尖銳玻璃如暗器紛飛!

權珩擡手,暗紅閃電虛空劈展,瞬間激起屏障般的血色電流,嗡鳴聲響強勢掃清飛濺碎鏡!!

下一瞬漆黑橫刀奪空而出,狠劈屏障之上!

——斬閻羅?!

“我的刀?!”宋旌雲即刻認出,脫口而出的震驚。

權珩倒退數步,擡眸時餘光掃到宋旌雲身後一人高的鏡面。

原本背對着宋旌雲的鏡影趁他因震驚不防備時驟然轉身,咧開興奮的大嘴,眼中閃爍着血腥殺戮,同樣的漆黑橫刀直直劈下,措不及防!

宋旌雲回首時刀光已然映出他驟然收縮的瞳孔,近在咫尺!同時目鏡中的「宋旌雲」已經手握“斬閻羅”攻向權珩——

這兩個鏡鬼完全是算計好的!

權珩迎面而上,空閒左手直將那張收容了特殊物品的卡牌向宋旌雲甩出!

卡牌閃爍銀光,在宋旌雲斬閻羅高速劈下的剎那迸出屏障!

-

特殊物品:強力盾

物品講解: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哦,我的盾就是可以擋住世間所有鋒利的矛。

-

虛空炸出金色盾牌,剎那間將劈下的唐橫刀擋回,攔下致命一擊!

宋旌雲疾速撤步後退,伸手到後背抽出“斬閻羅”,轉身對峙。

鏡子裡一模一樣的自己一身癲瘋戾氣,看着自己被擋回的橫刀,遺憾地嘖了聲。

又擡頭看向宋旌雲,近乎成風破鏡而出,躍起劈刀!

“這不是當我面盜我號嗎?!”

宋旌雲接下和自己相同勁力的一擊,手腕震得發麻,惱怒吼道:“盜版這麼猖狂?!!”

這個鏡鬼「宋旌雲」的速度和力氣簡直是復刻宋旌雲,不然剛剛鏡子裡的那一擊也不可能快到宋旌雲躲都來不及。

但宋旌雲的序列已經是S階了!

[媽的!權珩上次的序列buff贈了多少?她現在的序列連A都沒有吧?!!]

[艹!這怎麼玩?!這鏡鬼完全複製了宋旌雲的序列能力,技巧值完全一樣!!]

▪т tκa n ▪¢ o“權珩上次的序列點獎勵是666,就算加上進圖的歷練升階,她的序列頂破天也只是B!一個B級扛S!”

“都說了她才跑了兩個圖,這麼着急就要進Keneq,Keneq是那麼容易打的嗎?這纔剛開始就被兩個S級追着打!”

觀影臺的席位上,銜接者議論紛紛,在橫刀堪堪掃過權珩面頰時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都說了是個白癡,也難爲我日理萬機卻撥冗出席,”劉蕪能坐在後排的觀衆席,翹着二郎腿一臉不屑,“Keneq,呸,還真以爲自己是真命天子轉世。現在玩脫了吧。”

“就是,還以爲什麼貨色,也就玩個舉報。”身邊坐着的帝國成員迎合,一臉嫌棄,“這纔剛剛開始就不行了,進Keneq不就是直接進墳墓嗎?”

他們說得大聲,一時間整個觀衆席上的銜接者都議論起來。

“是啊,太莽了。”

“真可惜,送死嗎這不是。”

“我還挺喜歡宋旌雲的,沒想到跟權珩搭檔第一場就進Keneq,他以前都沒這麼莽的。”

“他們兩個一路貨色,”劉蕪能提高聲音,“說不定狼狽爲奸搞什麼桃色,要不然權珩進Keneq宋旌雲也進Keneq啊?這不就是有一腿……”

“——你到底在狗叫什麼?”

冰冷聲音打斷劉蕪能的話,唐君屹靠在椅背上,鏡下雙眸冷冽,沉着駭人怒火。

“你他媽罵誰?!”劉蕪能瞬間惱怒。

“罵你。”

唐君屹話中冷漠:

“你這麼污衊女玩家,是想把你們首席的臉面往地上踩嗎?禁忌女王維護女玩家不是一兩天了,她知道你說的這些話?要不要我去她的生日會上幫你轉達這些見解?”

劉蕪能突地被潑了一桶冷水,後背唰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咬緊牙,不甘示弱地擡手指向大屏幕,意圖戳到痛點:“什麼見解,是權珩自不量力馬上要死無葬身之地的事實嗎?她就是個賣弄熱點的跳梁小——”

“臥槽!快他媽的看啊!!”

前排一聲驚呼,“權珩的武器!!武器!!”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屏幕裡——

已經一片凌亂的房間裡,各種毛絨玩具被刀鋒與電流摧毀,白絮鵝毛紛飛狼狽。

權珩穩穩握住「天樞」,用閃電纏住橫刀。

「天樞」周身暗色血紋猙獰閃爍,猶如君王冰冷暴怒的呼吸。

鏡鬼意圖抽刀,「天樞」收縮束縛分毫不讓,在鏡鬼奮力抽刀的瞬間權珩驟然擡手。

「天樞」瞬息消失,突如其來的巨大慣性讓鏡鬼措不及防地後仰——

就是現在!

權珩旋身回手,「天樞」猶如陰雲下閃電斬落,勢不可擋地將鏡鬼直接劈斷了脖頸!!

滿場譁然!

“靠,她的武器連斬閻羅都傷不到?!”

“我天!這段控制完全是這道閃電主動和主人打配合!”

“媽的,序列B扛序列S?!這他孃的是序列B?!有這樣的序列B嗎?!!”

“我沒見識,我是土狗,我覺得權珩太牛逼了!”

唐君屹清楚那武器是玉京北斗,早有預料地看向臉色鐵青的劉蕪能:

“你還要狗叫嗎?”

劉蕪能憤怒又憋屈地咬牙:“這纔剛剛開始而已!玩具屋裡鏡子多得是,我就等着看你們給她收屍!”

……

【叮咚!KP提示:玩具屋二十分鐘時間到。】

玩具屋中,Keeper無機質的冰冷機械聲突兀響起,刺進玩家耳中——

【進入“逆十字”交迭階段。】

“什麼階段?”宋旌雲抗住「宋旌雲」的橫刀一擊,倒退一步。

這東西甚至複製了他的慣性思維,打得真是憋屈。

“二十分鐘隨機組隊。”

權珩話音剛落,上空忽然浮現巨大的銀色十字架,逆時針旋轉,周圍空間隨之波動。

“宋旌雲。”權珩聲音傳來,略有模糊。

她掀眸,聲線依舊平穩:“不要相信出現的「我」。”

宋旌雲心底一寒。

玩具屋各條岔路口隨機交迭,空間扭曲,玩家位置更改。

在逆十字完成的最後一秒,權珩偏眸,正看見沐鏡左眼流轉的銀輝。

——隨機組隊開始。

……

「叮!KP提示:“逆十字”交迭完成!」

權珩若有所思地捻着十八子,等待空間穩定後纔開始走動。

“又是兩條岔路。”

權珩思索,“如果說一開始沒有地圖是不知道怎麼走。那現在這些岔路口長得一模一樣也沒有標識,就算有地圖也不一定有用。”

“呦,冤家啊。”

含着惡毒笑意的聲音在身側響起,柏宜雙手各握一把滴血的彎刀,邁步走來:

“還真是湊巧。”

“是啊,”權珩微笑,“好巧。”

送上門的流量。

“你和宋旌雲找到什麼線索了?”柏宜擡手,兩把彎刀相互摩擦,把沾血的碎肉刮掉。

摩擦中“呲拉呲拉”的牙酸聲響聽得人耳根發麻。

“你被攻擊了?”權珩視線掃過彎刀,語氣平靜。

“你們沒有?”柏宜雙手一旋彎刀,順勢收入腰間刀鞘。

老人的信息不好套,更何況柏宜對權珩的防備重。

不過……碎肉?

那個鏡中人被她打死的時候也沒有流一滴血,只是倒地消失了而已,看來這個玩具屋裡還有其他怪物。

“又是岔路口,”柏宜斜看向權珩,猙獰刀疤擰結,露出點不懷好意的笑,“你先選,女士優先。”

讓權珩先選,一是試探她有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二是柏宜原本就想跟着權珩這張四萬遊戲幣的支票。

權珩隨便道:“左邊,離我近。”

柏宜抱臂,斜眼挑了下眉:“還是女士優先。”

他的傷疤在說話時皺在一起,真的像是一條橫過臉的多腿蜈蚣。

“也好。”權珩轉身走向左邊岔路,柏宜邁步跟在她身後,視線落她後背上打量。

——這是殺手尋找弱點的前兆。

[賭倆幣,這兩個人指定要打起來,我已經預見到未來了]

[嘶,權珩爲啥要把後背暴露在柏宜面前?她又不是不知道柏宜是賞金獵人,她現在在柏宜眼裡就是一張行走的大額支票哎!]

[大概沒把柏宜放在眼裡吧,柏宜的序列已經超過A層,但是還沒有登上序列S。剛剛權珩連序列S的鏡中人都殺了,還是在武器吃虧……額,她的武器好像不吃虧]

[天樞吃個屁的虧,只是海選裡拿到的,這羣人類不知道而已!]

“荊棘帝國買的賞金獵人……”

唐君屹稍稍皺眉,餘光看見劉蕪能難掩興奮的握拳,明顯是在內心催促柏宜趕緊動手。

他推了下眼鏡,雖然不覺得權珩會出什麼事,但難免有些擔心。

……

遊戲裡,柏宜看得越久心裡越不安,原本閒散抱臂的姿態已經不知不覺地變爲雙手扶在雙刃的刀柄上,神色凝重。

沒有弱點,爲什麼他會找不出一處有破綻的攻擊方位?

這根本不可能!

柏宜心裡不可置信,但常年刀尖舔血的本能在心裡嘶吼着警告他不要動手。

——因爲不會成功。

沒有人毫無破綻,要麼是他功力不夠,要麼就是這個人比他更懂殺手會從哪裡下手。

“你在人類世界是做什麼的?”柏宜忍不住開口問。

“米蟲,”權珩懶洋洋地回答,“沒工作。”

柏宜:“…………”

權珩撥着佛珠,無聲一笑。

她知道柏宜爲什麼這麼問,其實也不是她更懂,只不過被人算計暗殺的次數多了,能夠無差別帶入這羣人的思想罷了。

何況撣邦集中營裡最出類拔萃的孩子就留在她身邊,甚至憑一己之力讓權珩對“家長會”三個字有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前面有個房間,”權珩語氣平和,“去那應該能找到線索。”

柏宜緩緩放開握在刀柄上的手,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二十分鐘,他不愁沒機會,沒必要莽撞。

[嗯?!什麼情況,孩子的幣沒了!他咋沒動手?!!]

[戒賭吧樓上,趕緊把打賞完就金盆洗手好吧?看見你ID好幾次了,就沒一次賭贏]

“這什麼情況?”劉蕪能緊緊皺眉,一臉不滿,“他這是不想要懸賞了?還是覺得一個序列B的人可怕?!”

“劉哥您彆着急啊,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嘛,”身邊坐着的跟班趕緊搭話,“第七層的人講究的都是一擊斃命,估計是想找個更好的時機。”

劉蕪能冷哼:“最好是,不然老子不可能放過這羣吞定金的膽小鬼!”

帝國收人都不看腦子嗎?

背對着還不下手,這分明就是沒把握得手。

“權珩……找不出破綻嗎?”唐君屹心裡微動,“局長讓我接近她是因爲這個嗎?”

-

“這不就是和上個岔路一樣的佈局嗎?”柏宜推開門,厭煩地掃了眼,“都是一間屋子,全是玩具、鏡子。”

頓了下冷哼:“根本找不到地圖。”

權珩大致檢查了下房間,確實是和上間屋子一樣的構造,但沒有那架突兀擺放的萬花筒,周圍的玩具也有被人翻找過的痕跡。

——大概率是伊琳娜走的那條岔路。

這種岔路的重合是來到玩家自己沒有經過的房間,還是其他?

如果只是重複的房間,那對這場組合起來的半團戰又有什麼意義?

就算是各自成隊,這種重複搜查的遊戲方式也不夠刺激,客觀上浪費資源,還不如直接廝殺搶奪能賺情緒點。

除非——

這個房間裡還有沒搜查到的線索。

權珩目光瀏覽過堆滿玩具的各個角落,又從玩具屋各個方位如出一轍的八卦鏡上掃過。

這些八卦鏡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權珩心想,如果隊伍裡沒有懂行的道士,這場遊戲怕是還要再提升難度。

權珩伸手拿下八卦鏡,忽然摸出哪裡不對,背過鏡面後並非刻文,而是一面迭成紙元寶形狀的紙張。

“報紙?”

權珩心裡瞭然,取下後展開——

頭版頭條:

「熱烈祝賀本市逆十字遊樂園於2014年12月24日重新開業!」

2014年12月24日重新開業?

看來那場法事就是爲了遊樂園的重新開業做準備。

“玻璃制的八卦鏡?”柏宜打量她手裡的東西,勉強認出來,“報紙上寫什麼?”

“逆十字遊樂園2012年因爲經營不當資金鍊斷裂,2014年重新開業,生意興隆,首周營業額上百萬。”權珩一手插兜,一手把報紙遞給他。

2014年的百萬營業額,的確是個值得上頭條的重大新聞。

不過逆十字樂園是私企,資金鍊斷裂後老闆便負債累累,怎麼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裡捲土重來再創新高的?

更何況遊樂園最根本的問題是地理位置不佳,在2014年左右周邊設施都開發不到位。

後來發家的最大原因就是2015年初政府喬遷居民區,也把商業區向遊樂園靠攏了一部分,周邊基礎設施和旅遊景點迅速開發。

這從根本上助推了龍城遊樂園的發展,並迅速在競爭中擠掉了原本位於中心區的兩家遊樂園。

可在這之前,相關部門並沒有任何帶頭偏移城市中心區的苗頭,所有人都沒聽到風聲。

一切就像是命運突然的逆轉,過分蹊蹺。

柏宜看完這張截出重點的報紙:“破產項目能這麼快翻身,是和這玩具屋的古怪有關?”

“或許。”

權珩答得模糊,找到其他方位僞裝着的八卦鏡,可惜已經沒有線索。

“這些東西都是道士的玩意。”

柏宜隨手團了團報紙丟到一邊,目光冰冷,“有什麼作用宋旌雲難道不會告訴你?”

“我想你說錯了一件事。”

“什麼?”

權珩偏頭看向他,緩緩提起微笑:“你不需要這些道門知識,也能知道這玩具屋有什麼古怪。”

柏宜瞳孔不可抑制地收縮一瞬,即刻冷靜下來:“胡言亂語毫無根據,你之前過的兩場遊戲都靠猜?”

“差不多,”權珩略沉吟,笑笑應下,“運氣好而已。”

“不過一個不參加比賽、不申請職業的賞金獵人,會進Keneq來滿足「週期限制」?”

權珩慢悠悠地纏緊十八子,“說不是爲了懸賞,是不是太不合理了?”

“——對了,你這次的僱主是誰?”

柏宜咬緊後槽牙,無意識間神色繃緊,手腕已經緩緩上擡觸碰雙刃。

權珩似乎毫無察覺,恍然般輕笑:“哦,是遊樂園的負責人吧。”

“出事後才知道亡羊補牢。”

她眸底沉澱冷漠,笑意只淺淡地浮在表面,聲音裡藏着暗沉:

“‘爲時已晚’四個字是不是沒記牢?”

柏宜冷笑,瞬間拔刀:“殺了你,就乾淨了!”

雙刃寒光驟現,不到半秒就逼近權珩面門!

……

“嘶,什麼情況,權珩這是主動挑釁?”

“人類世界的懸賞?人類世界的懸賞和邊域有什麼關係?”

“權珩這波完全是引導柏宜和她打,而且那兩把彎刀還是出名的鋒利,這是……鍛鍊身體??”

“神他媽的鍛鍊身體,這是看自己武器沒被斬閻羅砍壞所以飄了吧。”

“切,什麼東西,”劉蕪能不屑,“敢和第七層的殺手solo?”

後排唐君屹的臉色在權珩這場對話裡逐漸沉下來,唰地起身,掏出特殊通訊用的手機就大步向外走。

“怎麼走了?”劉蕪能身邊的跟班疑惑。

“被權珩這波無腦操作氣瘋了吧,”劉蕪能哼道,“壓誰不好壓這麼個拉仇恨的新人,自狂自大,敢和帝國作對,真是不自量力地要找死。”

……

唐君屹出了觀影臺向港口走,邊走邊撥打特殊通訊器。

這部手機是特殊技術組製作的特殊物品,可以實現晝夜邊域和人類世界的通話聯繫。

“喂,”電話接通,聶蒼的聲音傳出,“怎麼了?”

“隊長,你現在還在龍城遊樂園嗎?”

“在,特遣隊已經封鎖了新園區,重點檢查玩具屋。”

聶蒼穿着制服,有些疲憊地看着特遣隊對玩具屋各處進行檢測:

“我們在玩具屋裡發現了異常物質,但是污染質太過分散,看起來像是邊域污染的意外投入。到現在還沒有找出造成污染的異源體。”

“不是意外!”

唐君屹聲音繃緊,語速稍快,“是龍城遊樂園的負責人故意投放了異源體用來逆轉游樂園的運勢,他向第七層的刀疤臉發佈委託,要通關地圖進行脫錨,消除污染痕跡!”

聶蒼瞬間正色,立刻向身旁隊員下令:“龍城遊樂園的負責人在哪?馬上控制起來進行審訊!務必在最佳治療期內把異源體給我揪出來!”

“還有,”唐君屹在電話那頭道,“玩具屋裡有經過僞裝的八卦鏡,一般會放置在各房間的四個方位,那些鏡子很有可能就是污染質傳播的中介。”

“八卦鏡?”聶蒼看向隊員,“重點搜查玩具屋房間的四個方位,看看有沒有八卦鏡。”

“是!”隊員立刻領命離開。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聶蒼髮問。

“權珩在過Keneq,地圖原型就是龍城遊樂園。”

“Keneq?”聶蒼有些意外。

“是。”唐君屹抿緊脣,還是如實坦白,“而且她明顯知道龍城遊樂園的事情,我認爲權珩是在故意向我傳達消息——她猜到了我會去看她的頻道,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你是想告訴我,權珩她知道了我們的基本信息和行動任務,還知道龍城遊樂園和邊域的關係?”聶蒼肅聲重複了一遍。

“是,你不清楚那個人,只要露出分毫馬腳就能被她捕捉到。”唐君屹不是在推卸責任,只是實話實說,“但我覺得她不會對我們下黑手,咱們本部要搬去古江的話還可以和她合作……”

“這些事以後再說。”聶蒼嚴厲道,“不要讓你的私人感情影響判斷,記住你肩上扛的是什麼!”

“……是。”唐君屹頓了頓,又道,“但是等我完成任務,我想向局長申請使用「太歲瞳」,可以直接證實權珩到底有沒有問題……我還是信任我自己的判斷!” “啊……你們年輕人真是夠了,越來越不好管。”聶蒼扶額,“隨你便吧!既然有玩家在通關,你在遊戲裡盯着,保持聯繫及時彙報。”

彎刀步步緊逼,毫不拖泥帶水的陰毒殺招。

中遠距攻擊的武器一旦貼身就很容易被壓制,更何況是柏宜這種近攻暗殺的高手。

“我看過你的帖子。”

柏宜手下狠戾,刀刃僅僅毫米之遙就割破了權珩的脖頸動脈,“他們說你完全有扛S序列的本事,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畢竟那些S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垃圾!”

彎刀交叉,“呲拉”一聲牙酸摩擦,齊齊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攻向權珩心口!

刀光閃爍,如蝴蝶冰冷優雅的薄翼,在權珩指尖甩出,緊接着在柏宜躲閃後迴旋,虛空中一分爲二高速刺向柏宜!

這個速度,要麼一命換一命,要麼就得放棄這個好機會!

柏宜來不及細想,權珩已然捕捉他剛剛躲閃的時機再次側打,兩方攻勢交迭包圍!

柏宜驟然收刀一個空翻閃向一側,蝴蝶刀擦過耳畔。

只感覺耳後一熱,伸手果然摸到一手的鮮血,柏宜禁不住咬牙狠道:“媽的!這是烙印武,你怎麼會有兩件?!”

權珩冷靜收回「天樞」,伸出雙手接住迴旋的蝴蝶刀。

聞言淡淡地掀眸,她好似真的思索了下,輕輕“唔”了聲後挑眉:“要不你拿消息來換?”

“你以爲我稀罕?”

柏宜嗤笑,彎刀在手中靈活地旋轉一圈,“還有五分鐘。如果你能在近戰裡挺下這五分鐘,我就放棄荊棘帝國的懸賞。同樣,你也別主動來干擾我的任務。”

“我倒是很喜歡和氣生財,”權珩微笑,“不過這件事我得考慮考慮。”

柏宜的眼神瞬間冷下來:“真是找死!”

說罷,迎面攻上,速度幾乎和宋旌雲不分上下!

刀刃碰撞,蝴蝶刀和彎刀一般有相似的優勢,都可以彎轉攻擊方向,加大攻擊範圍。

纏繞的佛珠隨着過快的攻擊搖晃,十八子在碰撞中聲聲作響,清冽柔潤的佛珠濺上血色,順着溫潤白玉般的手腕暈染。

權珩甩手,蝴蝶刀以同樣刁鑽角度劃刺進柏宜手腕,濺出鮮血!

[媽呀,這兩個人的近攻都打出S序列的速度和強度了。]

[嘶,權珩這也太睚眥必報,角度和位置完全是一致的,直接還回去了!]

[這才過了兩分鐘,這兩人的HP都跌破60了我靠,手筋都不要了直接挑是吧?!]

[權珩和柏宜平分秋色我敲,這還是序列B嗎?!!]

“打得不錯,”柏宜冷笑,臉上猙獰蜈蚣疤把肌肉都重迭地縫合在一起,“但你要知道,沒人能挑戰我的近攻。”

他撤步,彎刀和蝴蝶刀斜擊在一起,在勁道中強勢下壓!

“沒有人能挑戰你的近攻?”權珩輕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的臉,“那你臉上這道奇醜無比的疤是怎麼來的?”

柏宜被戳到痛處,瞳孔驟縮,只是稍稍一分神就被蝴蝶刀斜擦避開攻勢,緊接着蝴蝶刀甩動靈活又強勢地逼迫,即使是躲得夠快,也被割擦過脖頸!

[叮咚!KP提示:玩家柏宜生命值-3,當前生命值:53.]

“心理戰?”

柏宜捂住流血的脖頸,忍不住繃緊兩腮,話都是在牙縫裡擠出來,“這麼髒,你惡不噁心?”

[咦,垃圾話本來就挺噁心的,難怪我看不上權珩,這人吃相可真難看]

[樓上你挺會開槍啊,道德制高點,噁心?噁心?!都你死我活了還講究這個??]

[笑死,那你們和這蜈蚣臉都挺雙標啊,柏宜每招都那麼陰毒,全是朝着權珩死穴去的,差點把她手筋給挑了,誰噁心了?!]

[第七層是涅槃的吧?他們養出來的賞金獵人不都髒嗎?利於自己的都是好的,別人用就是對不起,嘔!]

“是挺噁心的。”

權珩根本沒否認,輕笑着擡眸,雙眼剔透卻冷淡,似乎在這張乾淨皮囊下藏着絲絲麻麻的惡,濃稠得無法分離出這具軀殼。

“——不過人類暴露出來的所有弱點,不就是讓人威脅和利用的嗎?”

柏宜脊背一麻,似乎在這個眼神中看到了純粹的黑色,危險的血痕蔓延在周身的空間,無聲無息地纏繞人的靈魂。

寒意凜冽。

“我以爲賞金獵人都懂這一點,如果你不懂的話,”權珩低笑,語中玩味,“也難怪瘋帽子能那麼輕易地就毀了你這張臉。”

“你他媽的找死——!!”

柏宜瞬間暴怒,彎刀雙柄“咔”一聲交接並和,兩把彎刀結合成一柄上下雙刃的雙向彎刀,兩手抓中心旋轉着劈下!

權珩當即甩出蝴蝶刀,柏宜速度大幅提升,雙刃刀旋身掃開蝴蝶刀,還沒來的及看清暗紅流轉的東西,就已經疾速旋轉着砍伐!

“呲——”

手腕驟然一痛,電流躥打上身體,柏宜手腕被纏,不知何時刺來的兩柄蝴蝶刀已然逼近!

什麼時候?!

柏宜來不及震驚,身體本能已經促使他彎身躲開擊來的蝴蝶刀,「天樞」周身電流再次流竄,蝴蝶刀瞬息扭轉變道擊向柏宜!

避無可避!

刀刃即刻扎進肩膀,另一柄朝向眼睛刺去,柏宜瞬間扭頭,驚險擦過致命一擊。

“你的蝴蝶刀能控制軌道,”柏宜咬牙,“你一直在藏拙?!”

這兩把蝴蝶刀確實有古怪,但不是這點。

“我只是負責激怒你而已。”權珩道,“旋轉的刀柄去擋一條砍不斷的閃電,不被咬住纔怪。”

“你——”柏宜氣極,卻無話可說。

他確實是在被激怒後失去了最準確的判斷,高實力對決最忌諱的也是這一點。

「叮咚!KP提示:玩具屋二十分鐘時間到!」

Keeper冰冷的機械聲響起——

「即將進行“逆十字”重迭。」

權珩擡手,收回自己的武器,順勢用手指抹去佛珠上的鮮血。

“啊,對了。”

空間波動,兩人分開站立。

權珩擡起頭,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輕笑,“蝴蝶刀我沒控制,不過是通電線圈加鐵芯形成加強電磁鐵,強磁場把它們吸過去了而已。”

“什麼?”柏宜腦子一空,面上都扭曲,“你剛剛說什麼?!”

權珩眸裡含笑,揶揄道:“小朋友,學好數理化,人生才能沒魔法。”

柏宜:“…………”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笑死了我艹]

[哈哈哈哈,權珩真的好欠啊,我就沒見過一個人類的臉色能這麼差哈哈哈哈]

“你大爺的——”

柏宜面色扭曲,抄起刀就向前邁步,他身後的鏡子猛地波動一瞬,一雙銀色的眸子暈染般睜開,獠牙猙獰。

權珩眸色微動:“柏——”

“吼——!!”

鏡中惡獸閃電般破鏡而出,鋸齒獠牙大張,一口咬進柏宜臂膀,鮮血迸濺!

慘叫混着血腥,驚變剎那突起!

「叮咚!」

懸浮十字在此刻逆轉完成,冰冷機械聲響徹玩具屋——

「KP提示:“逆十字”交迭完成!」

……

空間扭曲,兩條岔路隨機進行重迭。

權珩面前原本的場景消失,眼前又是兩條一模一樣的岔路口。

“空間扭曲,那野獸的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看清。既然都是在鏡子裡出來的,那就和玩具屋脫不了關係。”

權珩心裡思索,垂眸剝下手腕上纏緊的十八子,落在手心裡撥動。

“每個地圖相對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對應人類世界的時間流速也就有差別,唐君屹得到線索後應該已經出發了,畢竟好友之間有登陸、直播提示,他多半會來看熱鬧……就知道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我就知道這次會碰見你。”

細高跟穩而從容的敲擊聲靠近,含着淺淡笑意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權珩收斂思緒,看向走來的伊琳娜。

她身上依舊乾乾淨淨,連血跡都看不見絲毫,上衣只是稍稍有些褶皺,並不起眼。

兩次的線索調查所遇見的危險,對她來說並不值得多提,或許連“危險”都算不上。

“嗯?”伊琳娜的視線落在權珩手腕駭人的傷口上,“你受傷了?”

“小傷。”

權珩淡然地掃了眼,序列進階後傷口是能夠自動復原的,只不過B階沒那麼快。

“這可不行。”伊琳娜稍擡眉梢,說着取出什麼,“女孩子一定要非常愛惜自己,自己都不愛自己,別人也會欺負你——把手給我。”

權珩微頓:“我……”

“別害羞,我沒惡意。”

伊琳娜調侃似地輕笑,手指抵脣微遮笑意,銀灰色的長髮綢緞般柔順滑落肩頭,她的瞳色是西方人都很少見的純粹藍色,像是夜晚星空下一灣醉人迷幻的海洋淚。

權珩頓了下,居然一時間沒想到拒絕的措辭。

“太憔悴了,”伊琳娜伸手輕握起她的手腕,把繃帶纏在手腕兩圈,“你身體不好嗎?”

她說着稍稍皺了下眉心,三指搭在權珩手上摸了把脈,這張看起來不算優越的面容是假的,權珩看着那雙眼睛,卻總覺得應該不是張西式臉。

伊琳娜鬆開手,溫聲:“邊域裡的體質摸不出太多,如果有機會,我們在人類世界見面時再說。”

權珩擡了下眉:“人類世界?”

“會有機會的。”伊琳娜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說的。”

她沒等權珩回答,微笑着讚美:“碧璽翡翠十八子,水頭上等裡也拔尖,眼光真好。”

“多謝。”權珩道。

“謝什麼?”伊琳娜彎脣,目光在她腕上流轉,眸色微深,擡眸時又含着笑意,“等出去我送你一套,算是補一份見面禮。”

權珩笑道:“那我就得想一份回禮了。”

“慢慢想,”伊琳娜歪頭,眸色宛若挪威半島的海洋,藍得像地球最寂寞的眼淚,卻在笑時璀璨,“我不着急。”

“我去了你第一次去過的那間玩具屋。”權珩說回話題,和她一起走向這條走廊的玩具屋。

“怎麼,你找到了線索?”伊琳娜兩指按了按右側太陽穴,似乎有些頭疼,“我是一點都沒找到。”

權珩大致說了下。

“逆轉財運?”伊琳娜微微沉吟,“說起來,我們確實知道一種術法,能夠藉助十字架轉變運勢。”

“什麼?”

“在救世主降生之日,重現我主死亡之相,逆轉十字得到財與運的週轉。”

權珩微詫地挑眉:“你是說在救世主的誕生之日殺掉救世主,然後逆轉十字架,把死氣變活氣,厄運變好運?”

“沒錯,就這麼理解。”伊琳娜頷首,“救世主誕生在平安夜,被逆徒釘死在十字架,逆轉十字架就可以完成儀式。”

“這個術法……是不是和孩子有關。”

“孩子?那就是打生樁了。”

伊琳娜有些遲疑,蹙眉道:

“那是種秘傳建築方術。

“在建築工程動工前,用兒童奠基工地,確保工程順利。魯班也闡述過「打生樁」的理論,他認爲當人們在一處地方動土時,便會破壞該處風水,也會觸怒該處的鬼神,以致在建造期間時常發生意外。

“但把活人生葬在工地上,被活埋的“生樁”就成了該建築的守護神,維護建築的穩定。如果是孩子就更好了,加以十字架的改造,不僅能保護建築,還能招財轉運。”

“北斗姬家應該精通這種事……不過道家也有不少記載,你可以問問宋旌雲,他好歹是鶴鳴山的親傳弟子。”

工地、孩子,都對應上了。

不過北斗姬家……是什麼?

權珩點點頭,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言道:

“那你第二次有看見什麼嗎?”

“沒來得及,”伊琳娜喟嘆,“只顧着和狼犬對峙了。”

“狼犬?”權珩捕捉信息,“鏡子裡的狼犬?”

“嗯,”伊琳娜隨意把垂下的頭髮撩到脖後,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好多隻來着,怎麼都打不完。我就只好把鏡子全炸了,你猜怎麼樣?”

權珩靜了幾秒,掀眸時語氣平和而篤定:“碎鏡片裡出來了更多。”

“你怎麼這麼聰明?”伊琳娜笑起來,“不能打碎鏡子,只會越來越多。”

“——不過,你剛剛說鏡子裡的狼犬把那個賞金獵人拖走了是不是?”

伊琳娜勾脣淺笑,眸色裡藏着由衷的愉悅:“那他怕是活不成了。”

……

“啊!滾!滾!!”

狼犬咬碎口裡的胳膊,連着骨頭一起下嚥,柏宜絕望地用僅剩的手臂握着彎刀驅趕。

佈滿鏡子的長廊裡響起腳步聲,一蹦一跳的少年哼着聖誕歌走來,停駐在他面前。

“是你接了我姐姐的懸賞嗎?”

沐鏡撐着臉頰蹲下,無辜地眨眨眼,仰頭看着他。

“你姐姐?”柏宜警惕,“你姐姐是權珩?”

“是啊,羨不羨慕啊?”沐鏡笑起來,“是我自己找的家人,我悄悄出去看的哦,特別幸運,第一次就遇見了。”

柏宜急促喘息,憤怒地睜大眼睛,“原來是這樣,你們聯合起來要殺我!我接了她的懸賞又怎麼樣?!我死了,權珩會被第七層,不!會被整個涅槃追……”

沐鏡看着他,眼中看到無數濃稠的黑色流淌而出,他抿了抿脣,有些失望。

“萬物沐於鏡下,惡有惡懲罰善有善報,一切本始如初。”

他低聲,身體一半變成水銀的灰白,在泛黃的牆壁前,就像是枯黃的老相片上,逝去的人突然回魂,卻只活了一半。

“這世上真的有魂靈嗎?”

孩子問,他蒼白灰暗的部分仍被鎖在舊時空中,鮮活的紅掙扎着渡到了今世。

“可以把惡人迭加的惡盡數奉還,把善良報以善良……”

柏宜覺得瘮人,嚥了咽口水道:“你怎麼……你別發瘋!你——”

“殺了他吧。”沐鏡輕聲道。

孩子的天真,孩子的殘忍,孩子的苦惱,孩子的善良。

他都有。

“啊啊啊啊啊——!!!”

狼犬張開血盆大口撲上前,慘叫聲響,只餘下殘骸。

沐鏡招手,讓狼犬回到身邊。

“乖乖。”

沐鏡摸了摸狼犬的頭,在它嗚咽時抱住它的脖頸:

“我好羨慕啊……打翻牛奶摔壞杯子也不會捱打,我真的好羨慕……我也想要家人……我也想難過時有人抱抱我……”

沐鏡閉上眼,縮到大狗的脖頸裡,小聲自語:

“姐姐會介意養兩隻小狗嗎?我們很愛乾淨,也不會給她添麻煩。”

“我希望她收留我們,”沐鏡抱緊大狗,“我好想和她回家。”

“原來這裡還藏着八卦鏡。”

伊琳娜看着權珩拿下八卦鏡,有些詫異地挑眉,“是我孤陋寡聞了,我以爲八卦鏡只有銅鏡,沒想到玻璃也可以——是宋旌雲告訴你的?”

“嗯,”權珩沒否認,“術業有專攻。”

“怪不得第二個屋子裡四角的鏡子都沒了。”伊琳娜瞭然笑道。

“說起來宋旌雲確實厲害,但他追求「入世」與「破局」之道,不想加入邊域現有的任何組織。從S18初進入邊域到現在,接近十個月——可以說是無伴無友,一人獨行,各大組織的獵頭威逼利誘,可他硬是孤身闖到了新神序列榜眼。”

她說着,自己也覺得有趣,輕輕搖頭笑道:“明明可以衆星捧月地紮根立足,卻偏偏要執拗地反骨逆行。”

“這是他的大道,”權珩輕笑,“也是他的修行。”

大道……?

伊琳娜心裡微動,看着權珩從八卦鏡後取出折迭成元寶形狀的報紙,藍色眸底微深:“我還是很好奇,你是怎麼讓宋旌雲答應和你組隊,甚至參加S18的?”

權珩抖了抖報紙,沉吟思索了下,認真回答:“賣慘吧。”

“??”

伊琳娜愣住,實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忍不住重複一遍:“……賣慘?”

“是啊,外加人格魅力,”權珩微笑,“捨己爲人到絲血,這麼高尚的人格和品質不感動他是不是都說不過去?”

伊琳娜:“…………”

[笑死,權某人你敢再不要臉一點嗎?你那是什麼人格魅力,坑蒙拐騙把人一腳踹上你的賊船嗎?]

[哈哈哈哈感動,宋旌雲能不感動嗎,他都感動到不敢動了,碰你一下就直接出人命了。]

“原來……是這樣。”

伊琳娜看她,緩緩地,緩緩地露出些許笑意,像是聽到了什麼很有趣的事:“你利用了他追求的世道,也利用了他的心理弱點。”

“我沒猜錯的話,你還要用自己做引子,你真的不怕出意外?”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權珩聲音溫和,“有舍纔有得。”

更何況她還有一瓶“純淨血”作爲底牌,不會毫無計劃地作死。

“說的對,”伊琳娜靠近,“報紙上寫了什麼?”

頭版頭條:

【2013年全省兒童失蹤案破百,均因線索不全成爲無頭案件,疑似拐賣團伙作案。】

“兒童失蹤案。”權珩速讀過內容,“有組織性的拐賣案件,兒童年齡集中在3-8歲,警方經過資料對比後發現這些孩子有一個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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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生日。”權珩目光落在那條加粗的線索彙報上。

“——這些失蹤兒童的生日都是12月24日。”

“平安夜?”伊琳娜瞳仁微動,略帶詫異。

“應該說是救世主的誕生日。”權珩合上報紙。

“之前小丑說玩具屋裡有一批孩子已經等我們很久了,應該就是這批失蹤兒童。

“打生樁和十字架結合,需要……水銀嗎?”

——

“水銀?”聶蒼鎖眉,“你是說那些孩子的傳染性症狀是變異性水銀中毒?”

“是。”

研究員把已經收容好的八卦鏡遞給他,“這些八卦鏡上都檢測出了含量超標的汞,也就是水銀。”

“現在的鏡子早就不用水銀了,”聶蒼接過,通過特殊的透明封存袋打量,“這些八卦鏡上的水銀是外加,還是本身一部分?”

“外加,”研究員回答,“和唐副隊說的一樣,這些八卦鏡是污染的傳播介質。”

“這麼說異源體的污染質和水銀有關?”

“不出意外的話是這樣,”研究員頓了下,“隊長,局裡的收容筆記上有沒有相關記載?”

特調局的收容筆記是歷代局長對已完成收容項目的總結記錄,也有部分收容技巧的總結。

聶蒼意識到不對:“你想說這不是新出現的收容項目?”

“這點您比我瞭解,水銀對平常人來說是一種劇毒物質,但對我們這些研究超自然異常的人來說,是有特殊性的。”

研究員聲音嚴肅。

“埃及的法老祭祀會用水銀灌澆祭壇,用它作爲與神交流的介質。

“中世紀的鍊金術把汞作爲‘三大元素’之一,他們信奉這種物質是世界特殊能量流轉的介質,可以連通未知,達到無法想象的效果,可以逆轉命運。

“而且秦始皇的陵墓裡也有大量的水銀存在。春秋方士用水銀煉製長生不老丹藥,將屍體浸泡在水銀中達到長久保存的目的。這本質上也是一種對特殊能量流轉的制約,也就是用水銀封存住人類的靈魂,達到肉體容器不朽。

“——而這種方法常常用於祭品的保存,也就是各類方術儀式中,達到逆轉氣運,招財聚財的效果。”

聶蒼抿緊脣,繃成直直的一線,在研究員說完最後一句時“唰”地站起,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向外走:

“龍城遊樂園的負責人已經控制住了嗎?我親自審訊他,立刻帶我去!”

“隊長!”

研究員急急趕上前,追上大步走的聶蒼:

“最重要的還是讓他說出作爲污染源的異源體在哪裡,玩具屋裡的鏡子全都是進行污染週轉的障眼法,擾亂了檢測——那些孩子的十二小時最佳治療期還剩下一個小時了!”

聶蒼點頭,“我知道。”

“隊長!隊長!”

身穿制服的隊員急匆匆地拿着資料趕來,粗喘着氣:“您要的調查結果出來了!”

聶蒼看向他:“說。”

“是。”

隊員翻開資料,迅速道:

“我們查到龍城遊樂園在2014年下半年秘密走私了一大批水銀,也就是遊樂園破產後重新開業的前兩個月。”

“而且不僅僅是今天,遊樂園還在22年12月24日出過事。當時有十三名孩子在新園區食物中毒,醫院的第一診斷也是水銀中毒——十名輕微,兩名中度,還有一個搶救無效。

“但都被負責人私下解決了,診斷書都進行了更改隱瞞。此後新園區也做了整改,禁止了所有小吃零食的販賣。

“但是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負責人又拿到了一批水銀,也對玩具屋進行了整改。”

聶蒼擰眉:“什麼整改?”

“翻土,重新裝修了地板。”隊員道,“還請了清妙觀的道士做法,聽說是爲了驅晦氣。”

“翻土……”

聶蒼輕語,驟然聯繫起來線索:“立刻帶人拆了玩具屋的地板,給我掘地三尺往下挖!”

“是!”

隊員肅然,立刻領命離開。

“您是覺得在地下?有什麼根據嗎?”

“因爲是打生樁,也不對,是更惡化的打生樁。”聶蒼道,“和06年於港區一個水利工程修葺過程中,挖出了大量兒童骸骨的事情一樣,那個水利工程地區的前身也是遊樂園,也用了水銀,我居然現在才聯繫起來。”

“邪術……和北斗那羣人有關?”

“只要是影響到人類世界,哪次和他們沒關係?”聶蒼頭疼,“但他們那幫人和新世界的……導致現在也沒辦法拔除,反而讓涅槃越發展越大了。”

研究員皺眉道:“可是隊長,玩具屋這麼大,一個小時怎麼挖的出來,碰運氣取巧嗎?這根本來不及!更何況我們也沒有這方面的可用收容物。”

“我知道,負責人那邊的審訊我現在就去。”

“他不可能張嘴的,這件事影響太大。他如果真的在遊戲裡買兇除掉痕跡,那也應該知道後果!

“他一定會竭力等待遊戲裡的消息,這纔是他認定的出路!”

研究員壓聲,“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開「井」動用異源體,這樣可以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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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溯,你忘了特調局的‘三大禁忌’了嗎?前兩項是什麼?”

聶蒼警告地看他一眼:

“「井」下的東西非極端情況不得使用,非證據確鑿不可對人類使用。祂們能造成的污染不可逆轉,很大可能會讓被使用者直接斃命。”

“負責人已經過線了!”

言溯爭辯:“他走私水銀,甚至有和涅槃那羣人有合作的嫌疑——這難道還不行嗎?!”

“嫌疑不代表一切。”

聶蒼深深呼出一口氣,沉聲道:“你忘了六年前的慘劇了是嗎?”

言溯瞳孔驟然收縮,抿脣低了頭,咬緊了牙:“……我知道了。”

聶蒼嘆息,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向審訊室走去。

空蕩的走廊上,身穿研究員白褂的言溯靜默片刻,掏出特殊通訊的手機撥出號碼:

“喂,唐副嗎?你說的那個Keneq是那個叫權珩的新人在過?”

“……對,我們需要藉助她的地圖找到異源體具體方位,她的觀影臺在哪?”

——

“所以,水銀和十字架搭配,可以當作逆轉運勢,以惡養善,以血養財的媒介?”

“差不多。”

伊琳娜想了想道,“但它其實是儀式中用來封存祭品靈魂的特殊物質——真正能在儀式中實現媒介作用的是死亡肉體中被封存的魂靈。”

魂靈……

“這世界上真的有魂靈嗎?”權珩低聲道。

伊琳娜頓住,緩了緩才道:“是《祝福》裡,祥林嫂的話?”

“嗯,只是忽然想到了。”

渴望有魂靈能以另一種形態活着,害怕有魂靈還要繼續受到惡的痛苦。

權珩笑笑,轉言道:“看來八卦鏡選擇用吸入邪祟的凹鏡,就是爲了不讓作爲祭品的靈魂跑出去。”

“這些就不太清楚了,”伊琳娜搖頭,“我對道門的東西並不瞭解。”

權珩視線掃過周圍無處不在的鏡子,在燈光下明晃晃地閃爍着寒光,心中思索:

“普通鏡子除了做僞裝,應該也能擾亂人類世界的一些檢測,順便充當怪物的活動渠道,那些鏡中人大概率就是……”

斜對的鏡面忽然晃動了下,吊燈的亮光經過反射照在權珩臉上,措不及防地晃了下眼睛。

思緒繃斷。

只是一瞬的眨眼,鏡面扭轉成了直對,鏡子裡的「權珩」把視線釘在她身上,瞳仁靈動,提脣惡意地笑起來。

「權珩」落手,下一瞬閃爍着暗紅電流的閃電破鏡而出!

天樞!

權珩近乎同步反應,“天樞”即刻抽出,與鏡中武器擊打在一起!

暗紅色的巨大電流隨擊打迸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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