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裡迅速燃起一團火焰,對着撲上來的喪屍砸了過去,“滋滋”的燒灼聲響起,然後它化成灰燼飄落在地面上。言澤又用冰系異能將想要偷襲的喪屍凍住,清理了一堆障礙後,他朝前走了幾步,側身向身後的車招手,示意劉忠跟上來。
冰與火不斷在劉忠眼前交織着,S市的喪屍數量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多,基地的信息有誤,這次前來圍剿的異能者大概凶多吉少。他想着憤憤地捶了下方向盤。看向前方少將頎長的身影,跟在後面。
黑壓壓的人頭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他們伸長的雙手像是章魚的觸手,相互交叉卻又有種統一的和諧感,要把男人拉進深淵,將他吞噬。
言澤下巴微微擡起,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看向撲向自己的喪屍,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放到身前,漫天火焰席捲開來,隔着車窗,感受到灼熱的劉忠臉被火光映得通紅。看着前方屹立着的身影,他之前的恐懼退散,有少將在,他們便不會退縮。
踩在地面散落的枯骨上,清脆的聲音在剛經歷過屠戮的街道里尤爲突出。他一步一步,走到一棟大樓前面,擡頭看着坐在窗戶邊的男人。
面龐清瘦,皮膚白的過分,一雙清透的紅眸看着他,眼神幽深。
“在你第一次使用異能的時候我就感知到了。”男人率先開口。
“你早就在這兒等着了?”言澤疑問的話語帶着篤定。他現在的感覺真是很難用言語來形容了,沒想到尤然真的變成了喪屍,而且,等級還不低,從他口中說出的“異能”兩個字,便明顯表現出與其他喪屍的不同。一般的人或者異能者感染了病毒或者被抓咬了成爲喪屍之後,就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身爲人類擁有的記憶也消失了,變得跟行屍走肉沒有區別。
抱着他還記得自己的希望,言澤試探性地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尤然猩紅的雙眼打量着眼前這個實力強大的男人,覺得眼熟極了,但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沒有回答,前言不搭後語地問了一句,“我是誰?”
言澤一愣,心頓時沉了下來,“尤、然。”一字一頓,發音無比清晰。
尤然從三樓的窗戶上跳下來,腳上的黑色軍靴落在地面上發出短暫的“啪嗒”聲,他身上還保留着大部□□爲軍人時的影子,上體正直,雙手自然擺動,像棵白楊樹,身姿挺拔。同時又帶了些平時相處的小習慣,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嘴角習慣性上揚。眼神卻沒了平時的痞氣。
看着他冷淡的臉,言澤喉嚨哽了會兒,聲音帶了絲暗啞,“你是飛鷹鐵軍的大校,尤然。”
聽完他的話,尤然繃着的臉放鬆下來,是這樣麼?男人軍帽下堅定的眼神帶着一種奇怪的複雜感,隱藏着很多情緒,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不管事實如何,眼前這個男人沒說謊。瞅了眼二人穿着一樣的黑色軍靴,他望向剛纔屠戮喪屍的地方,還有角落裡沒有露面的喪屍,雙手負在身後,“你說的是實話,我放你走。”語氣倨傲,表情平常的跟說天氣真好沒有區別。
言澤深吸了口氣,伸出手要去扶他的肩膀,身後突然傳來喊聲,“少將!!”
他的手停在空中,扭頭看向從車窗裡探出身的劉忠,將手放下,深深看了眼自己的戰友兼兄弟,言澤走向吉普車,坐在後座上同尤然的視線相對,車調頭離開,他低下頭。
尤然冷漠地看着車開遠,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四周,躁動的喪屍羣安分下來,他伸個懶腰,將剛纔男人的臉以及發生的事拋到腦後,曾經擁有的記憶已經消失了,他現在是喪屍王,原來的身份也好,姓名也好,都跟現在的他沒有關係,那個男人或許大概和他關係不錯,他對他提不起敵意,即便他屠戮了那麼多喪屍,看在過往的交情和給他的感覺上,他讓他一次。
從車內後視鏡看到少將蒼白的臉色,劉忠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尤大校嘴巴雖然毒了點,人是很好的,看到幾乎沒有生存能力的普通人類會接濟他們,儘管他自己的存糧也有限,並且一般的接濟並不能改變什麼。得到他變成了喪屍這個消息,部隊裡的士兵都很憤怒,認爲這是二十九軍在散播謠言,擾亂軍心,以致少將親自來確認。而發現尤然真的成爲喪屍之後,劉忠難過之餘有種說不出的苦悶。
像是一瞬間,曾經出生入死齊心協力的戰友就成了要拔刀相向的敵人,還是死仇的那一種,即便少將外加整個飛鷹鐵軍要保他,在末世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被發現了,他們將會成爲本就支離破碎的人類社會的公敵。那樣的結果,更是他們不願也不敢想的。
害怕少將一時糊塗做出錯誤選擇的劉忠在看到他伸出的手時,拼着違抗軍令也要喊醒他。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邊開着車邊想着少將會怎樣處置他,忍不住咬後槽牙,管他呢,做就做了。
言澤沉默半晌,聲音仍然沙啞,“劉忠,現在到哪兒了?”
劉忠的表情有些怔忡,沒有預料到言澤的反應,他木着臉答道:“剛出了S市大概二里路。”
言澤面容疲憊地靠在座背上,閉上眼睛,“在路邊的工廠或者倉庫之類的地方停下來休息一晚,明天看情況再定。”
他事前已經同龐桓交代過了軍事基地的事情及安排,有足夠的時間在這裡逗留。尤然的事,他得想辦法弄清楚。連家寅那裡雖然確定了他注射了病毒,但現在並不是揭露他的時候,他負責研製對抗病毒的疫苗,之前又參與了人造營養劑的研製,在異能者心中地位很高,又有陸達康在背後撐腰,更何況尤然已經成了人人喊殺的喪屍。言澤理了理頭緒,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對這些人一點好的處理辦法也沒有,即便有計劃,也是長期的,現在這種情況始料未及。
自己其實並不是一個好的領導者。言澤想着,揉了揉兩邊脹痛的太陽穴。
車在一個有着黑漆漆鐵門的工廠前停下。尤然鬆開按着太陽穴的手,走在前面。
門外的動靜很快引起了甯越的注意。在她終於有了一點睡意的時候,聽到車輪的聲音從門下的縫隙傳過來,然後車子熄火、停下,腳步聲靠近。晃醒熟睡的胖子和瘦高個,衝二人比個“噓”的手勢,她握着自己的刀一步步靠近鐵門。
門外的人也在一步步靠近。
言澤走到門口停住腳,劉忠在身後一個沒注意險些撞上去,他急忙收住要發出的聲音,張着的嘴吸了口空氣,大氣不敢出地站在言澤後面。
裡面有人。言澤想着,在推開鐵門的同時,手心升起一團白霧,周遭的空氣瞬間下了幾個度。
甯越三人察覺到溫度的變化,移到大門側邊,身前形成元素屏障。在看到男人的臉時,身後的瘦高個率先出聲,“言少將?!”默默收起屏障,甯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還沒忘記這位少將之前找到健身室問她匕首的事,見了這人總有種自己是嫌疑犯的奇怪感覺。
而她心裡時刻記着自己緝毒警察的身份。
在沒有摸清這個世界之前,她還不想惹是生非,儘管麻煩可能是自己找上門的。
言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後面的甯越,這個小姑娘,他眼熟的很,聽到瘦高個的叫聲,他點頭示意。而即將和言少將同住一個屋檐下的胖子和瘦高個兩人頓時激動起來,雖然這位少將大人是很嚴厲沒錯,但大家一直敬畏他可不止是因爲他嚴厲,還有他強大的雙系異能。
雖然不知道這位是因爲什麼在半夜到了這裡,但是什麼原因他們根本不在乎,或許明天有可能和少將大人並肩作戰也說不定,如果有機會他們還可能親眼見到雙系異能同時釋放的神蹟。
想想就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
甯越默默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她還是靜靜地看着胖子和瘦高個兩人對他的崇拜目光吧,在緊張又無聊的夜裡,算是一件消遣了。她的想法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言澤走到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被兩道熱切目光盯着的甯越僵硬地轉過頭,男人冷硬的側臉線條清晰。雖然他長得好看聲音又蘇,但這並不能讓她因此忽視他坐在自己旁邊的理由。
他們很熟嗎?
感受到甯越的注視,言澤側過臉,聲音低沉,“沒有其他意思,坐你這邊舒服一些,”說着看了眼胖子和瘦高個,“我不想受到過多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