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說話,直接把被子掀開,拿熱毛巾動作柔柔地給我擦臉,“真是個小可憐,到底是做了什麼噩夢,滿腦門的汗,要擦乾淨了,不然睡覺容易着涼。”
我看着他,“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好,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地方,這會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的。”
他幫我把被子掖好,“對你好是我自願的,我想這麼做,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他幫我把燈關上,“早點睡吧,晚安。”
第二天早上醒來,程晨已經出門上班了,他一天都不在,晚上回來得比之前要早一些。
“你簡單收拾一下,我帶你去醫院做一下複檢,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醫院,人特別多,就算是排隊,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仰頭看着他,“我其實也沒什麼事,今天來的有點晚,人太多了,明天我起早點過來排隊,現在咱們回家吧。”
不知道哪句話愉悅了他,他忽然笑着問我,“回家?究竟是回哪兒?”
我有些愣,“回你那裡呀。”
他順勢就拉住我的手,“這裡我有認識的朋友,已經提前跟醫生說好了,咱們直接過去就行。”
開始我還以爲他故意說着玩的,原來真的是有認識的朋友在醫院,那人給我詳細檢查了一遍,說寶寶情況很健康,讓我平時多注意休息,多吃些東西補充營養。
從醫院出來之後,他又開車帶我去商場,買了些東西,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
他看了眼時間,“現在回去,正好可以趕上吃晚飯。”
路上特別堵車,半天都挪不動,他轉頭看我,“餓不餓?”
我搖頭,“阿姨特別喜歡拿東西給我吃,不吃她還不高興,我感覺就這一兩天,好像肚子上的肉就變多了。”
他勾脣淺笑,“女孩子就是白白胖胖一點,才比較可愛。”
車子拐到車庫,他提着東西,讓我先進屋子。
回去的時候,阿姨已經做好飯菜了,她看到我,連忙問我,“醫生怎麼說的?身子怎麼樣?”
我撫摸了一下肚子,“醫生說寶寶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阿姨也顯得很高興,“沒事就好,我等你們半天了,還以爲不回來吃了,飯菜都熱了好幾遍。你去洗洗臉,我馬上就把菜端出來。”
我剛到衛生間,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很吵的聲音,緊接着就聽到“嘭”的一聲悶響,我嚇了一跳,也顧不得擦臉,趕緊跑了出去。
陸子寒站在客廳,見我出來了,臉上的戾氣更重,他頭髮亂糟糟的,嘴角有些淤青,剛纔應該是和程晨打架了。
我心裡猛地一疼,他冷笑着走到我面前,用力捏住我的手腕,那個力道,像是想要把我骨頭狠狠捏碎。
“許歡顏,這就是你所謂的在媽媽家,你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心,你眼睛裡除了自己,沒有別人,一直以來,你都在把我當作猴子耍!”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他說得都是事實,陸子寒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我和程晨待在一起,我騙他在媽媽家,現在卻被他當場抓包,這次就算是跳進黃河,我也沒辦法把這件事講清楚了。
“沒話說了是不是!許歡顏,今後我要是再和你糾纏不清,就是我他.媽的腦子有病!怎麼,你真的有這麼飢渴嗎?!我一個男人還滿足不了你,你還要出來找別的男人!還是說,你骨子裡就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必須周旋在好幾個男人之間纔會覺得滿足!”
我眼眶裡蓄滿淚水,但是竭力忍住,不讓它們掉下來,我不想讓陸子寒以爲我是故意在裝可憐。
他見我哭了,楞了一下,但僅僅是一瞬間,然後猛地推了我一把,又變得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別他.媽在我面前裝可憐,我看你哭就頭疼!以前是我蠢,纔會被你騙這麼久,從今往後,你是死是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我被他推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程晨在後面扶住我,然後把我護在身後,“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對一個女人動手動腳嗎?!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根本就不瞭解,你不想珍惜她,多的是男人喜歡她!”
陸子寒氣得大喘氣,伸着手指着我和程晨,“她到底怎樣?我比你瞭解的多,你想要就送給你了,可惜她的第一次還是給我的!所以你頂多就是撿了我的破鞋而已!”
我悲憤交加,這種私.密話他居然肆無忌憚地在外人面前說,我頓時有種活不下去的感覺。
我渾身都在抖,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程晨把我摟在懷裡,看着陸子寒冷笑,“你根本就沒有資格說她,你知道她爲了你,默默付出了多少嗎?!你之前不是還好奇,爲什麼我放棄比你條件好很多的合作伙伴,最後卻選了你。我告訴你,根本就不是因爲你父親的關係,是因爲許歡顏,是她打電話請我吃飯,小心翼翼地求我跟你合作,還說可以籌錢給我,她怕傷了你的自尊心,還拜託我千萬不要跟你說。現在看來,她做這些簡直就是可笑,你纔是那個冷血的人,永遠不會理解別人的處境,體會到別人的痛苦!”
陸子寒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目光沉沉地看了我好長時間,好半天才咬牙切齒地說道,“許歡顏,我陸子寒的事業,還不需要一個女人來爲我拋頭露面!我們完了,今後我他.媽要是再來找你,我就是全世界最傻的傻.逼!!”
房門被摔得震天響,外面下着暴雨,他來的時候也是渾身溼透。
我忽然想起昨晚上在電話裡,他語氣親暱的跟我說話,還黏黏糊糊地讓我趕緊回家,說他想我了。
雖然他表面上神色嚴厲,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但我知道,其實他內心深處,只是個孩子。
他從小就缺失父母的關愛,身邊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他一直活在父母的規劃裡,外表雖然光鮮亮麗,但其實他已經孤獨很久很久了。
他討厭被欺騙、被玩弄,他一直渴望別人拿真心對待他,他同樣渴望那種被關心和照顧的感覺。
大腦嗡嗡的,一片空白,我顧不得多想,瘋了一樣追出去,大雨瓢潑一樣,路上幾乎沒有人,我一眼就看見陸子寒。
我強忍着身體的不適,狂奔過去,一把拽住他。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也是有苦衷的。你不要這麼意氣用事,我們都冷靜一下,坐下來好好談談,行嗎?”
雨水順着我的臉頰淌下來,劉海溼噠噠地糊在我的臉上,刺得我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我鼓足勇氣,心想或許我不該這麼自私,孩子不僅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陸子寒。
過去的這些年,我受夠了擔驚受怕的日子,所以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顯得小心翼翼,除非保證一切高枕無憂,否則我是絕對不會輕易走出下一步的。
現在看來,人生苦短,我沒有必要過得那麼累,活在當下纔是最重要的,畢竟人生無常,誰也不知道明天等待我們的究竟會是什麼。
我仰起頭看他,拉住陸子寒的胳膊,淚水順着雨水一起流下來,“陸子寒,我承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有瞞着你一些事情,但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
陸子寒狠狠甩掉我的手,眼神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許歡顏,是不是我給你的好臉色太多了,讓你誤以爲我是傻子,隨便哄哄,你就可以一邊肆無忌憚地問我要錢,另一邊在外面隨便搞男人!”
他渾身溼透,樣子看起來狼狽不堪,“這是我最後用一次犯賤,我跟你無話可說,別再聯繫了。”
他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我抖着聲音問他,“陸子寒,就算是分手,我也要問清楚,對你而言,我究竟算什麼?”
隔着車窗和雨簾,他的模樣已經變得有些模糊,我忽然有種錯覺,他不再是我熟悉的陸子寒,而是變成了初次相遇那個遙不可及的男人。
他燃起一支菸,模樣和神情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你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玩過很多女人,你只不過稍微比她們跟我的時間長一點,更討我歡心而已。”
陸子寒吐了口煙,微微勾起脣角,邪笑着看我,“畢竟我是你的第一次,再加上我喜歡跟你上.牀的那種感覺,不會太.浪,但是又不顯得過於拘謹。”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味,然後意味深長地看着我,眼神特別露.骨,“說實話,跟你分手我也挺不忍心的,畢竟找到一個跟自己合拍的牀.伴很不容易。但我快要結婚了,我未婚妻脾氣又不好,我害怕到時候惹上太多麻煩,我年紀也不小了,該玩的也差不多都玩夠了,也該收收心,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了。”
我死死咬住嘴脣,用手輕輕摸了摸肚子,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