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你知道?”我的話剛剛說完,蘇沫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
“知道。”
“快說,是什麼?”我胳膊被抓的有些疼痛。
“賈哥,是那位“大師”對不對?”
“瘋子,你說的“大師”就是那晚我睡着之後,林文書跟你提到的那個人?他在將我們兩個比喻成了道行高深之人的同時,還說只有我們能了斷“亡魂索命”的事情?”
“就是他。”
“說說你的根據?”賈世儒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很簡單。因爲“大師”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和蘇沫還沒有去到公主嶺,那就說明一定是有人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他,我可不相信他真有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而知道前往公主嶺掃墓這件事兒的人,除了師傅之外就只有賈哥你,可師傅遠在省城,並不知道公主嶺鬧“亡魂索命”的事情,於是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是你,告知了那位“大師”關於我們去公主嶺掃墓的事情,並且還讓吩咐他配合演了那麼一齣戲
。”
“我爲什麼要這樣做?”“你有兩個目的。”我不假思索的說道,“第一,讓他去打探些消息。公主嶺盛傳的是“亡魂索命”之事,這種迷信色彩的事情,自然是“大師”出馬更爲妥當,也更能獲取到鎮民們的信任。由此我們還能得出另
外一個結論,這位“大師”其實是類似薛勇的人,說直白一些算是你的線人之一。”
“這個保密,說第二點。”賈世儒沒直接承認,不過已經給出了答案。“第二,你是想攪渾公主嶺那一潭水,好渾水摸魚。當時,“亡魂索命”的事情鬧得公主嶺人心惶惶,對於幕後的真兇來說自然是喜聞樂見的事情,所以他接下來還會按部就班的去實施自己的計劃。可你讓“大師”說出有兩個道行高深之人要來此的話,勢必會給幕後真兇造成一定的壓力,那麼他就不得不思索接下來怎麼繼續犯罪的事情。其實說到底,你的目的不光在於安撫惶恐不已的鎮民們,更是想打亂兇手
的計劃,從而讓他在應變不周的情況下露出馬腳。”
“一箭雙鵰,賈哥,你真是這樣想的嗎?”蘇沫問着。
“佩服。”賈世儒舉起酒杯敬了敬我和蘇沫,隨後露出了些苦笑,“那“大師”說的一點兒沒錯,你們兩個的道行還真是深不可測,我這點兒心思一猜就透。”
“賈哥,你少給我們戴高帽子。”蘇沫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其實有一點我有些想不通,既然林山是你的一條線,那爲什麼還要讓薛勇和“大師”過去呢?”
“我可沒說林山是我的一條線。”賈世儒擺了擺手,“人家不管咋說都是鎮長,這樣的人可不是我能把控住的,拋卻個人能力差距不說,內部政策也是不允許的。”
“林山不是你的一條線?”蘇沫的反應多少有點兒大,“這桌子上的菜有着四盤,也就意味着你佈置推進案情的線有着四條,可此時你又說不是林山,那還能會是誰呢?”
“瘋子,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我笑了笑。
“你又知道?”蘇沫瞪着我。
“其實,你仔細想想也能找出來那個人。”我提示着蘇沫,“你不妨想想,我們待在公主嶺查案的這段兒時間裡,誰給我們的幫助是最大的呢?”
“首先要排除的是林山,那麼就剩下小羊和……”嘀咕到了這裡,蘇沫猛地擡起了頭,一下子掐住了我的右手,“我知道了,是林文書對不對?”
“對。”我點點頭。
其實,之前我也沒有想到是林文書,一直到我分析出賈世儒派那名“大師”前往公主嶺的雙重目的之後,我才驟然聯想到了林文書這個人。
在沒有喝下剛纔那杯酒之前,林文書在我的眼裡依舊還是那個極其不着調、滿嘴跑火車的人,可是到了現在,我不得不說我被他騙了,而且他演的毫無破綻。
我記得林文書曾說過一句話:“放心吧許法醫,我的嘴絕對是公主嶺鎮最嚴實的。”當時我還曾嘲笑他大言不慚,此時想來簡直尷尬的有些無地自容。我之所以認定林文書是第四條線,是因爲此時回想起來,每每我和蘇沫被案情困擾的時候,他總是在有意無意的給着我們提示。無論是他在看到了棺材板兒上的人名就立刻告知我們是受害人的事,還是他爲我講述穆婉的故事從而引出穆羊人確定了麻醉劑被偷的事,抑或是後來他在老穆家就那塊兒燃燒殘留物擺列出來的讓我們少走了很多彎路的分析和意見,此時想起來那絕對不是隨口一說,而是最恰當時
機的提點。
“賈哥,到底是不是他?”我的答案,在蘇沫看來似乎是不可信的,所以他追問着賈世儒。
“是的。”
“呼……”賈世儒的答案,讓蘇沫長出了一口氣,手中夾着的那口菜停頓了良久,才被她送入了嘴裡,一邊兒咀嚼還一邊兒搖着頭,“居然是他,居然是他……”
“其實換個角度去看,我們早就該想到林文書是賈哥的人。”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多少有些馬後炮兒了。
“什麼角度?”“當然是站在命案的角度。”我解釋着,“公主嶺鎮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警方早就該介入了纔對。雖說縣局的警力有限,但命案也是有着輕重緩急之分的,逃竄犯鬧出的那條命案,遠遠不如公主嶺那裡發生
的事情嚴重。既然是這樣,那爲什麼沒人去過問呢?答案只有一個,眼線已經埋好,就等着真兇露出破綻收網了。”
“你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賈世儒算是默認了。
“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相較於薛勇和那位“大師”來說,我更感興趣的還是林文書,我們交談了那麼多,我居然沒有在他身上察覺出任何異常,這種挫敗感很不舒服。
“應該是前年下半年,一次培訓課上。”賈世儒回憶了一下,“我是刑警隊長,他是治保會主任,我給他們講過幾次課,也一起吃過兩頓飯,但關係一直都是不遠不近的。”
“那爲什麼讓他去做刑偵耳目門該做的事情,靠得住嗎?”“我之前並不完全信任他。”賈世儒笑了笑,“後來之所以選擇相信他,是因爲在公主嶺發生第一起命案的第一時間,他就給我打了電話。他當時着重提到了一點,公主嶺鎮根本沒有什麼“亡魂索命”的事情,完全都是被兇手或者其他必有用心之人渲染出來的,他作爲治保會主任,作爲一名年輕的**員,必須要協助公安機關把兇手挖出來。在還受害人公道的同時,也還公主嶺那裡一片朗朗乾坤,他必須履
行好自己的職責和義務。”
“他,他還是黨員?”這次我也愣住了。
“這個沒錯。”賈世儒點點頭,“我曾經調查過他的檔案,正是看到了那張黨票,所以我才放下了心中的戒備,讓他在暗中幫我盯着公主嶺鎮的事情。”
“你是說盯着,而不是查,對嗎?”蘇沫捕捉到了重點。“你對案件的嗅覺,未免也靈敏了些吧?”賈世儒咂舌之後說,“沒錯,我是讓他盯着,將所有不合理或者異常的情況上報給我,但是絕對不能主動去查案。第一,他沒有正兒八經的刑偵經驗,我怕會打草驚
蛇。第二,他畢竟不是公安機關的人,有些東西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爲好。”“你這樣考慮倒是對的。”蘇沫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如果林文書是賈哥你安排的人,那也就能解釋你爲何還要薛勇和“大師”進入到鎮裡了,八成是進行必要的情報交換以及最新命令通報的。我之所以這樣
說,是我知道公主嶺那裡的信號並不是特別好,好幾次我的手機都沒有辦法撥出去。”“除了你說的兩點之外,還有一點,我必須要保證林文書的安全。”賈世儒感嘆一聲,“公主嶺那個地方很特殊,無論是居住的人羣,還是他們多年尊奉的傳統都是如此。他們對外部的人或事牴觸情緒很強,縣裡引資立項的事情被搞黃就不說了,就連通訊公司安裝的信號塔都被拆過好幾座,當時險些造成大規模的衝突流血事件,所以無論是縣政府還是縣局,處理與公主嶺有關的事情都是極爲謹慎的。也正是
因此,我纔會讓薛勇他們過去看看,免得鬧出什麼悔恨終身的事情來。”
“也是因此,你們纔沒有在案發的第一時間介入案件?”我問着。“是的。”賈世儒點頭,“林文書在第一時間打來電話說發生了命案的時候,無論是我還是縣局的其他幾位領導都陷入了困局,因爲受害人家屬並沒有選擇報案,警方立即介入難免會誘發羣體性的惡**件。
可如果不介入的話,又無法將真兇繩之於法粉碎“亡魂索命”的封建謠言。就在我們左右爲難、無計可施的時候,我接到了蘇爺打來的電話。”“於是,就有了我們查案的事情,你們真是好算計啊……”我就知道事情不是巧合那麼容易,合着我和蘇沫還沒有動身,這邊的就已經設好了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