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警官,這,這是什麼?”看了看證物袋兒裡面的東西,林海流露出了強烈的困惑和不解,“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就是你們說我殺害李樹清的證據?”
“難道不是嗎?”我就知道他會繼續裝傻充愣,於是直接點明說道,“這兩塊兒蛇鱗,一塊兒是從蘇奇喉嚨裡面提取到的,另外一塊兒是在公主嶺後山山洞裡面提取到的,你覺得這代表着什麼?”
“我,我不知道。”
“好。”轉身,我又拿過來了一個證物袋兒,裡面裝着的是一顆還沒有徹底腐爛的蛇頭,“那兩塊兒蛇鱗你不認識沒有關係,這顆蛇頭你總見過吧?”
“這,這是……”盯着那顆蛇頭看了老半天之後,林海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許警官,這不會是我請張大遠和林樹清吃飯的那條蛇吧?”
“完全正確。”
“許警官,你這是從哪裡給挖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挖”出來的?”
“我……”林海的臉色有了一些難看。
“說漏嘴了是嗎?”輕笑了一聲,我走到蘇沫身邊坐了下來,“林海,現在你承認自己夥同張大遠殺了李樹清嗎?”
“不承認。”林海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一顆蛇頭能說明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爲我把蛇頭埋起來了?”
“算是吧。”我點點頭,“就算你們吃飯圖個食材的新鮮,所以活剝了一條蛇,但從常理上來講,應該跟其他的垃圾一樣處理纔對,爲什麼偏偏要埋了呢?”“因爲,因爲這條蛇有毒。”林海的眼珠子轉動了兩圈,語氣更加肯定了起來,“沒錯,因爲李樹清是南方人,他說毒蛇的味道更加鮮美,所以我就準備了這條眼鏡蛇。眼鏡蛇的毒性非常猛烈,這是世人共知
的事情,所以必須要進行特殊處理,這就是我爲什麼要將蛇頭埋起來的原因。”
“你怎麼知道這是眼鏡蛇的蛇頭?”我繼續給他施加着壓力。
“我,我剛纔想起來了。”林海狡辯。
“如果我沒有聽錯,你剛纔說當天吃飯活剝的是一條劇毒眼鏡蛇對嗎?正是因爲毒性太強,所以你纔將蛇頭埋起來了對嗎?”我要的只是這句話,他怎麼狡辯完全不會放到心上。
“沒錯。”林海點點頭,“不知道兩位警官有沒有聽說過兩則新聞。”
“你說。”蘇沫示意他說下去。“兩則新聞都是關於眼鏡蛇的,第一則是說一名廚師做蛇羹,將眼鏡蛇的頭砍下來二十分鐘以後,又被蛇頭咬傷不治身亡了。另外一則與之類似,一個人用眼鏡蛇泡酒,兩年之後他打開酒罈子,沒想都蛇還
活着,也被咬傷了。正是看過這樣的新聞,所以我才知道蛇頭不能隨意丟棄,將其掩埋了起來。”
“從邏輯方面來講,你的話是合理的。”點點頭,蘇沫的突然話鋒一轉,“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認爲,你知道眼鏡蛇在被切下蛇頭一段時間之後,依舊是能夠將人咬傷的?”
“可,可能吧。”點頭之後,林海又猛然搖了搖頭,“兩位警官,你們不能這樣誘導我,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發誓,當時我真的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
“人格,你還有人格?”我冷笑一聲,“依我看你不光動了害人之念,而且還做出了害人的事情。”
“瘋子,注意措辭。”蘇沫瞪了我一眼。
“許警官,雖說您是警察,但也不能亂說話吧?”林海自然不會放過我的話柄,做出了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再說就算我知道眼鏡蛇的頭被砍下來一段時間還能傷人,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說着,我直接打開檔案袋取出了幾張照片兒,“你先看看這些照片兒,到時候我看你怎麼狡辯。”
“這是什麼?”林海好奇的拿起來端詳片刻,隨後表示了疑惑,“我不太明白。”
“怎麼,你是看不出來照片兒上的人腳,還是看不出腳脖子那裡已經淤腫且有了潰爛跡象的傷口?”
“我……”林海沒有說話。
“林海,我想你應該清楚這隻腳是誰的吧?”
“我不清楚。”林海口中否認着,但是臉上的神色卻黯淡了幾分。“你不清楚,那我就告訴你。”我拿起照片甩了甩,直接說道,“這些照片是從李樹清身上拍到的,經過法醫毒物鑑定之後,我們確定李樹清曾經被眼鏡蛇咬傷過。當天的飯菜是你準備的,那條眼鏡蛇的蛇頭
也是被你切下來的,如果按照你的說法,蛇頭被切下來之後就進行了掩埋,那李樹清爲什麼又會被咬傷呢?”
“這個……”林海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回答不上來是嗎?”收起照片,我俯身給他施加着壓力,“那我來替你回答。因爲你蛇頭被切下來之後,你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進行掩埋和丟棄。”
“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我點頭,“我記得案發當天你說過,兩瓶酒喝完之後,你曾經外出再次去買過酒,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在那個時候帶走了蛇頭。”
“這說明不了什麼。”林海狡辯。“那我就繼續說。”我倒要看看他能死撐到什麼時候,“除卻蛇頭之外,其實還有一個相當可疑的地方,那就是你和張大遠之間的關係。在李樹清案的時候,你們曾經相互指責過對方就是殺人兇手,並且因此站到了敵對面。你們關係的惡化的確是符合常理的,畢竟一旦警方受到干擾錯誤的判斷了案情,那麼等待你們其中一人的便是牢獄之災甚至是死刑,所以你們發生激烈的衝突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後來你們
的行爲未免太反常了,不光一起逃離了刑警隊,更是結伴前往了省城,這難道不該引人深思嗎?因爲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說,你們應該在第一時間分道揚鑣纔對,這些又說明了什麼?”
“什麼?”林海小心翼翼的問。
“說明你們本就是同夥兒,說明你們的相互指責和爭吵都是做給警方看的,說明你們兩個就是殺死李樹清的真兇。”我直接把結論扔了出來。
“這都是許警官你的主觀猜想和看法,並不是證據。”林海依舊不承認。
“林海,你覺得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會說出你就是殺人兇手的話嗎?”
“如果有證據,就請許警官拿出來吧?”林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只告訴你一件事兒,張大遠落網了。”最終,我只能扔出這顆重磅的炸彈。
“……”
聽到我這句話,林海沒有做出任何的迴應,但是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毫無徵兆的跳動了兩下,那雙手也緊緊的攥在了一起。就連眼神,也出現了少許的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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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林海搖搖頭,“我沒有什麼想說的。”
“好,那我就替你說。”
案情闡述:
當天的飯局並不是林海一個人籌備的,而是夥同張大遠一起準備的,他們的目的就是藉着吃飯的名義,將李樹清害死,並且僞造出自殺的現場。林海準備了一條眼鏡蛇,在將蛇頭切下來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丟棄,而是小心翼翼的隱藏了起來。隨後在飯局中,跟張大遠一起對李樹清進行了灌酒。酒這東西喝多了不光會讓人神志不清,同時還會麻痹疼痛神經,所以在看到李樹清喝的渾渾噩噩的時候,林海利用那顆蛇頭咬傷了李樹清。眼鏡蛇的可怕,並不在咬到的那瞬間,加上李樹清飲用了大量的酒,所以導致痛覺降低,於是也就沒有怎麼在意,
這直接導致了他丟掉性命。利用蛇頭咬傷了李樹清之後,林海便藉着買酒的名義將蛇頭帶走進行了掩埋。張大遠留下來有兩個目的,第一個是觀察林樹清的中毒情況,第二就是繼續灌李樹清酒。因爲酒精會加速人體的血液流動,這
樣的結果就是讓蛇毒在李樹清的身體之中加速蔓延擴散,從而推進中毒的嚴重程度。絕大多數的眼鏡蛇,都是依靠神經性毒液殺死獵物。神經性毒液可阻斷神經肌肉傳導,因而出現肌肉麻痹而致命。當神經毒素進入人體後,傷口局部症狀較輕,非常容易被忽視,這極有可能也是李樹清當時的反應。可一旦毒素髮作,往往回天無力。神經毒傷後13小時,全身症狀出現,並迅速發展。患者出現頭昏、嗜睡、四肢無力、吞嚥困難、聲音嘶啞、四肢癱瘓、呼吸麻痹等複雜的可怕症狀。神經毒
由於初期局部症狀輕微,發作後毒素吸收迅速,其後果相當嚴重。所以隨着蛇毒的擴散,李樹清的身體就會出現不受控制的情況。而這,也正是那鍋燉豬蹄裡面的湯汁撒出來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張大遠和李樹清爭吵之下碰倒導致的。他們的確發生過肢體衝突,但那根本原因是張大遠禁錮住了李樹清,讓他無法在察覺自己身體出現異
常的情況下去查看和自救,而是將他死死的按在了椅子上,直到神經毒素的爆發。毒液阻斷神經肌肉傳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樹清的身體已經完全脫離了他自己的控制。如此一來,在不受到外力影響的情況下,就只能保持着癱瘓、發僵的姿勢。而這,也就解釋了當時蘇沫對於異常
屍僵的疑惑,也解釋了李樹清在身死時保持的怪異姿勢,雙腿彎曲就像是坐着一樣。等到時機成熟了之後,張大遠拿起了那把殺豬刀,然後反方向的塞入了李樹清的手裡,隨後將其架起,推到之後致使殺豬刀刺入了李樹清的身體之中。如此一來,便解釋了殺豬刀上爲什麼會有兩人的指紋
。做完這些之後,張大遠又將白酒瓶子做了僞裝,上面的腳印兒很容易讓人誤認爲李樹清是喝多之後滑到造成的自損性質的傷害。眼鏡蛇的毒液當中蘊含大量的神經毒素,這就導致李樹清倒地之後無法做出劇烈的掙扎,從而又解釋了楊帆提出的疑點,爲什麼李樹清掙扎的痕跡不明顯。除了對神經的損傷之外,眼睛蛇毒對血液也有着
影響,但中毒之後紅細胞、血色素、血球比積等均無顯著變化,不會出現血液濃縮現象,這也是我在勘察現場的時候沒有從血液中發現異常的原因。當一切都做完之後,張大遠和林海又對現場做了最後的僞裝,留下了那些雜亂的腳印兒。這樣做的目的,完全是爲了給人一種他們驚慌失措的假象,從而對警方做出矇蔽。當然,對李樹清的傷口位置,他
們也是做過選擇的。因爲李樹清這個人有嚴重的風溼病,因此咬到腳脖子之後,只要穿上一雙棉靴便能對傷口做出掩蓋,不會引起任何的人懷疑。
至此,他們的犯罪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林海,我說的對嗎?”將犯罪過程做出詳細的說明之後,我走到了林海的身邊,“還有什麼細節,是我沒有說清楚的嗎?”
“我不知道。”林海垂下了頭。
“你當然不知道。”蘇沫突然說了話,只不過語氣冷的有些可怕,“因爲你不是林海,你是林山。你沒有出現在現場,自然不可能知道全部的細節。”
“我……”
“還要繼續死撐下去嗎?”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頭湊到了他的耳邊,“其實不管你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林山還是林海,都曾殺過人。同時,也都會受到法律的嚴懲。”最終,我祭出了殺手鐗。而這,也是我爲什麼跟蘇沫和賈世儒做出保證的原因。我心裡很清楚,林山之所以冒充弟弟林海,就是因爲之前我們沒有查出來李樹清是死於謀殺的,所以即便林海對周子歌做出
過禽獸不如的事情,也只能按照強姦罪去量刑,這樣他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如果你還不承認,我再給你一樣證據。”說完,我直接抓起了桌子上的那瓶地塞米松,嘩啦啦倒出一把之後,直接塞到了嘴裡,“鈣片做成酸奶味兒,吃着還不錯。但似乎……治不了哮喘病。”